和往常一样,处理完了在LB咖啡厅的事情就径直回家。在停车场取走了先前停着的车辆,冰灵做进了驾驶室,插进了钥匙,发动了引擎,探出头看向门外,残夏还离的老远。

他皱起眉头,然后从车上钻出来,带上车门后,他走到了跟着残夏身后的樱米的身边,皱着眉头用眼神向樱米询问。

樱米只是淡淡的注视着残夏,她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自己一样,平平淡淡,但是却莫名的有些哀伤。

于是,冰灵转过身看着呆愣在那的残夏,顺着她的双眼,他也那样看过去。从水泥路的缝隙中,钻出了一撮野草。在其中一株,抽出的主茎上,开出了微小的白色花朵,正迎着风飘舞。

就这样而已,就在也没有别的什么,能够吸引他的眼球了。于是他抬起头,看着残夏。同时,她缓过神来,那几乎没有光彩的眼神终于扑腾了几下。看着两个人都看着自己,她稍微有些慌乱,然后摆着双手道歉:“对不起,走吧。”

但是,残夏看见的,冰灵却扬起了头。

“说起来,今天天气很好呢。”

突然开始文不对题。

“的确,是四月难得的阳光呢。”

站在后方的樱米,将手环在胸前,应和着冰灵的话。

“啊……啊啊,嗯。”

于是,带着犹豫的,残夏也点着头应和。

“那样的话,那么好的天气,就应该去公园吧。”说着,冰灵将双手插进裤兜,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向了停车位。

“的确。说起来,之前我就有一个想要去的地方。那么,就一起去一趟吧。”

非常少见的,樱米接受了这个提案,跟着冰灵向车的方向走去。

“唉,唉??”

结果,变成了残夏一个人落在了后面。于是她加快速度,追赶上去。坐在了后排的座位上,她将身体前倾到前侧,皱着眉头:“这样真的好吗?”

“嗯。不用担心的,只是我们想要去休息一下而已,就麻烦残夏你陪我们一趟了。”

“是……是吗。啊,不对!那个,芯,她不是刚刚还说了——怎么说呢,不是应该很忙的吗,事情有一大堆还要处理啊!”

有些急促的,残夏的声音不断的起伏着。

好奇怪啊,明明应该事不关己的,自己又不是black里的人。

回答着残夏的,前排的两个人,扭过头,同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车辆最后在空旷的路边停下了。毕竟是工作日,不是谁都能够抛下一切来享受阳光的。很多人日日夜夜加班到十一二点,次日七点却还是要准时起床。在这样嘈杂的社会中,也就只有几乎和无业游民一样的冰灵和樱米两个人,才有闲暇来到这里。

春季已经到来。在公园里,种植着的花也差不多开了。沿着小路走向公园的正中心,渐渐的,残夏向着前面小跑了起来。

“好厉害……”

猛地,她最终停下脚步。在她面前的,是整整一片的花田。除了花朵都在整齐的开放之外,些许的蝴蝶也在飘舞着。宛如教科书上标准描述春天的景象。

“哪里有一条小径,可以走进去哦。”

在后方缓慢着步行的樱米,也赶上了她的脚步,站在她的身旁,这样温柔的说道。

“可以吗?”

望着残夏皱着的眉头,樱米依旧处事不惊的微笑着:“当然。”

还未等樱米将那条小径的所在之处只给她看,她就已经加快了脚步,向着花田跑去。不一会,她就被那片波澜壮阔的海洋给淹没。

樱米将双手环在胸前,静静的思考。北奈川一直都是处于寒冷,就算冰雪融化,苏醒的植物也只有一片绿色。就算有少数会开放的花,估计年幼就离家的残夏,也几乎没看过。不过,残夏好像在M市居住过,果然还是孩子天性亲近自然吗。

不过,不管是什么,来到这里,没想到还真是来对了地方。

“你这个家伙,少见的能够派上用场呢。”樱米恢复成了和冰灵独处时候才有的语调,她抬起头,斜着眼睛看着他,“还以为,你又会说出一些不明白空气的话。”

“那叫什么话?”冰灵没好气的耸肩,用鼻子轻笑,“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不懂气氛?”

“半斤八两吧。”

带着笑的,樱米又将视线转回,看着淹没在花田间的残夏。残夏半蹲着身体,像是在仔细的观察。

“真好。看着她高兴,总感觉能够轻松不少。”笑容不由得爬上了樱米的嘴角,“不然,应该这么说,看着那样没有童年的孩子,总感觉会有罪恶感爬上心头呢。”

“童年吗?”

冰灵歪着嘴角笑着,摩擦着自己的胡茬,故意在这个词语上加重了重音。

残夏专心于花田间,而樱米又专心的看着残夏。稍微溜开一会也不会被发现吧?这样想着,冰灵蹑手蹑脚的转过身。

“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在意公园的看板了如何?”

没有想到,却被樱米所察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双手叉腰的看着冰灵:“你也是时候放弃了吧?反正,不管贴出来的出租房的租金有多么便宜,你也不会租的。”

“啊,你说的那是什么话。”被发现想要偷跑的举动,不知道为什么,冰灵感觉自己的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带上了心虚。于是,只能借着这股劲,开始狡辩,“怎么可能有那种事,而且,就算稍微看看,我也很快就回来了。”

“大骗子。”

樱米伸出食指,抵在冰灵的胸口。

“反正,你也在想着,找到了新的住宿之后,就可以将我甩了不管这种事的吧!”

“怎么可能。”

“没有?”

“没有。”

樱米皱着眉头,直直的盯着冰灵的脸。他没有别开视线,堂堂正正的注视着她。算了,就当是通过了考验吧。于是,她将抵着他的手指松开,俏皮的微笑着:“好吧,就当做是这么回事吧。”

“那么,我去去就回——”

“不行。”双手叉着腰,樱米一口否决,“我们也应该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情吧?”

“之后?”冰灵装作不明白。

“芯不是说了吗?”看着眼下四处无人,樱米切入主题,“之前,在大楼内遇见的那两个人。”

“啊,谁啊?”

“啊,别装傻了。太明显了吧。”说着,她伸出手猛的拍击了一下冰灵的胸腔,“之后,那个女孩子不是还来找你了吗?”

看来是瞒不过去了。之前,在游乐园见到的两个宣布退出娱乐圈的‘偶像’,没想到戏剧性的就是white所属的秘密部队之一。而且,更加戏剧性的,就是其中的一位好像认识冰灵。

“说什么来找我,只是碰巧遇见……那个时候你不是在吗?”

“说不说来找你的谁信啊,喂,别骗自己了。”说着,樱米扯着冰灵衣领的动作逐渐加重,冰灵已经直不起身子只能弯下腰来勉强称是。

恢复了站姿,冰灵调整着自己的衣领,有些不满的:“总之,我是没什么印象了。”

“以前,你在酒吧工作吧?看样子,在那个时候招蜂引蝶了不少嘛。”并不在意的,樱米用着几乎调侃的语气。

“啊,我不记得啊。还有那不是酒吧,只不过是一个破旧的餐馆而已。”

“又来了。”

这样的对话,不知道持续了多少次了。樱米有些无奈的双手朝天,转过身子。背对着冰灵,她的表情稍微有些寂寞。

就算是karl和昔海,两个人在怎么关系不和,也没关系。毕竟,他们只是互相存在着一些误解。但是她和冰灵之间,存在的是一整条年龄的鸿沟。冰灵的过去,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对于冰灵,什么都不了解。

很小的时候,她就见过冰灵了。但是,只是两个人,隔着很远,相互注视而已。

父亲,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家里举办的豪华的聚会上,被邀请来的,其中的一个人就是冰灵。父亲身边的朋友,来回换了很多,但是冰灵,每一次都会出现在聚会上。他们都去世后,冰灵甚至还登门拜访前来吊唁。

之后,就一直受他关照。加入black也是,冰灵提出的‘新的工作。’

冰灵了解她,因为他看着她长大。但是樱米对于冰灵,一直都不了解。

以前的冰灵,看上去也像是上流社会的人,会穿着西装礼服。印象中记得他会调酒,是很吸引人注目的那种人。

但是,现在的他不是这样。

说着只是一个‘萧条的大叔’,自嘲着,也再也没有见过他打扮过。以前的他,甚至是现在的他。就好像,明明加入了black,每个月都有一份稳定的工资,甚至还会在LB咖啡厅打工,却还是一直都没有存款。

从来就没能,了解他。

不是不想要了解,是因为冰灵一直在逃避,一直在掩饰。耍着大男子主义的幌子的脾气,从来都不愿意说。

并不是说,想要怎么样。只不过,是想要像朋友那样。明明是搭档,却对他一无所知,不是很奇怪吗。

在樱米背过身子,生着闷气的同时,冰灵打着哈欠,看着远处在花田内穿梭的残夏,俨然一副感到腻了的样子。

“啊~啊。困的话,昨天多睡一会不就好了吗。”

只能叹气,感叹自己会因此而生气的愚蠢。樱米转过身,看着不成器的冰灵的样子,有些不满的吐槽道。

嗯嗯啊啊的应和着,冰灵转过身子看着樱米:“所以,你之前说什么?”

“……”樱米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之前,芯不是说了吗。”

“啊啊。那个什么,登记过的人员名单吧。那个玩意之前不是整理了吗,就把那个给芯就好了吧。”

“我不是说这个啊。的确,那个给芯就好了,但是……”樱米别过脸,“那两个偶像,妖精和河童的事情怎么样呢。”

这回,轮到冰灵沉默了。

“之前,和芯保证了。不会让她们干扰到我们的计划。但是,你又是怎么想的呢。”说着,樱米微微俯身,看着路沿上的石子,“就算你不想说,说是忘记了,但是你们依旧相识。处理掉她们,真的好吗?”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冰灵,露出了言不由衷的苦笑:“我会下手的哦。”

“……”

“我的话,无论对方是谁。只要企图干涉,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樱米迎着冰灵的方向,直直的抬起头。她的言外之意,是想要问冰灵会怎么做。毕竟,意义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而你又能否接纳我呢?’这样的问题和直接问出口没有区别。

但是,抬起的脑袋,得到的不是冰灵的回答。而是,他轻蔑的将手掌盖在樱米的脑袋上,笑道:“蠢货。”

“哈???”

两个字从嘴里刚刚吐出,他就收回了手,然后转过身,板着手准备离开。但是他想要离开的身影,硬生生的被樱米给扯住了。

“我说!喂!你这个家伙!究竟怎么回事啊!”

将他翻了一个面,直接扯住他的领子,差一点使得他喘不上来气。

“等,等等——我不走,不走了啊!别扯领子,领子……”

松开手,呼吸逐渐平稳后,冰灵摆摆手:“我没说不管啊。但是你想,这件事又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说到底,那两个人现在究竟在不在M市都是一个未知数。”

“是你认识的人吧!那么住所什么的认真想想看啊!”

“所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熟人了,住所什么怎么可能知道啊。而且,我打工的时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

冰灵拼命的摆手,说着做不到的这样的话。

看着这样的冰灵,樱米眉头紧锁双手叉腰:“怎么可能。那么,该怎么办?”

“自己想啊,答应芯的人,是你吧?”

“我们是搭档的吧?我答应也就是你答应啊。”

“别把自己的冲动推到我的头上来,说到底最近的年轻人究竟怎么回事啊。完全一点担当都没有。”

“那个——”

打断他们谈话的,是一个柔和的女声。

不是残夏,虽然有些失礼,但是残夏不会那么温柔的去和他们搭话。

“非常抱歉。”

紧接着,就是她道歉的声音,这样,就算不想转过头也不可了。于是僵持着吵架气氛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侧边。

“还是见面了。”

陪着笑脸的,一位柔美的女士站在他们的面前。那飘逸的秀发,被风轻轻吹拂着。那个长相,真不愧是她,就算没有专业的拍摄人员在,光是看就是一副唯美的画。

重点不在这里。

“所以,我就说你们绝对认识了吧?”咬着牙压低声音的,樱米贴近冰灵的耳朵。

看来吵架的结果,变成了樱米的胜利。不过樱米本人,根本就不渴望这样的胜利。

“这里还有孩子在,不如到一边谈吧。”

看清了来者是谁,冰灵伸出手大大方方的邀请。毕竟,光是逃走是没有用的。而且,已经是第二次了,在这个公园相遇。

虽然看到了美丽的风景,但是却和她见面了。来到这里,究竟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看样子还有待定夺。

面对着冰灵的坦坦荡荡,来者欣然接受。她微微弯腰鞠了一躬,然后笑着:“你能够理解,真的太好了。”

看着笑得高兴的她,樱米皱起了眉头。

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在同一个地方遇见两次,也巧合的过头了吧?该不会,这个家伙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了——没可能的吧,毕竟可是前·偶像啊。要是被人发现,可是会引起骚动的啊。

她,也就是偶像组合中的河童,同样,也是white秘密组织的成员,spical芯片的植入者,荷渡。

看着她跟在冰灵的身后,走向离花田不远的凉亭内,樱米捏紧了拳头,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凉亭,就在花田的不远处。无论是站在花田看过来,还是站在凉亭看过去,两者之间都能够看清楚。站在花田内的残夏,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人,皱着眉头看向亭内,但是,冰灵却挥了挥手算打招呼。

“这样没关系吗?”在凉亭内坐下,荷渡皱起了微笑着的眉毛,“那个孩子,是我们这边的人吧。”

“啊啊,你来,要是是为了将那个孩子带回去,我们之前的话,就当做没说过。”

“嗯。”她微微摇头,“处理那个孩子,是white高层的决定,和我没有关系。虽然,我也只不过是他们的走狗而已。只不过,我是担心,我和您的见面,会不会干扰到那个孩子呢。”

“您就不用担心了,残夏她,没有您想象的那么愚蠢。”立着眉宇,樱米径直走进凉亭,然后坐在了冰灵的边上,抬起头看着他,“对吧?”

“啊啊。”冰灵只不过漫不经心的点头。

一个人坐在一侧的荷渡,用着有些奇怪的眼神来回打量着樱米和冰灵,然后,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是吗,那我就安心了。”

“不应该是安心吧。恕我直言了,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樱米,一如既往的警惕和冷静。正因为荷渡的身份,所以她不可能放松。White的人和black的人见面,就算是相识,这种事也不应该发生的。

“其实,我来这里的事情,和您俩人见过面的事情,一直都是保密的。”荷渡并没有因为樱米的直言不讳而感到不满,只是不自禁的低下头,“我,其实也想要离开white。”

听到这句话,冰灵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

“有趣,何等的有趣啊。”樱米的眼神变得稍微有些冷漠,她将身体前倾,将双手靠在面前的石桌上,“想要离开?现在的white,有那么掉价吗?明明一开始挤破头都想要进去里面?”

樱米的话,含有了一些对自己的嘲讽在里面。不谙世事的时候,她的目标,也是能够进入white工作。但是樱米的理由,是纯粹想要自己的父亲高兴而已。

她的面前的荷渡,可不只是这样。荷渡是为了利益才进入white,所以樱米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

荷渡低着头,微微垂下眼眸:“我,是知道的。在您的面前,是什么都无法隐瞒的。”

荷渡是spical芯片植入者的事情,在前几次的见面,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实。White的芯片植入者的人数,不算少,但是,如果是‘spical’的芯片植入者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在业内,对这样的芯片植入者的评价,就是和恶魔做了交易的人。出卖自己身为人类的灵魂,来换取利益。

和残夏不一样,荷渡她们,可不是被卖给white实验室的人。为了收集‘实验人数’,white那边开出的利益,高到难以想象。如果条件符合,他们就会向对象抛出橄榄枝,希望他们能够加入这个被称为是‘spical project’的恶魔计划。

所以,荷渡和妖精是spical芯片植入者,也就意味着,她们在利益的面前屈服了。

已经将自己作为人类平淡的一生交出去了,事到如今又说些什么想要退出white的话,所以樱米会感到不满。

对于这一点,荷渡也是心知肚明。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已经不指望我能够渡过平淡的,属于我自己的一生了。”

想要重新夺回自己的生活,是不可能的事情。

很简短就能够明白,就像残夏长出的猫耳一样,光是看外表,就能知道荷渡不是普通人。接近于童话世界的长相,通透透明的皮肤,以及和‘河童’一样,手指间长出的蹼。这一切的身体变化,都是现代科学无法解释,也是不可逆的现象。

就算离开了white,荷渡也不能正常的回归人类的世界。如果失去了white的庇护,在保密协议下,荷渡的身体,就会被认为是‘基因突变’,被送上试验台。最后得到的,也不是属于她的自由的人生。

所以,荷渡自己,也早已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