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里照不进光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站在远处瞭望,这个小小的房间就像是一个矗立在山峦之顶上的矩形黑洞,山尖已经被其吞吃,余下的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房间内,亦是一片漆黑,房间四围的吸光材料拽住了所有的光,又吞噬了所有的光,即使是双目如炬之人,进入其中亦如盲人过河。

但,在这里也并不什么都看不见。

在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

一步,两步,厚底的鞋跟敲打着房间的地板,声音在这密不透风的房间来回碰撞,然后衰减,又消失无踪。

响亮的脚步声径直朝房间中央走去,在那里,围着一块洁白的帐幕。

这块帐幕不会发光,但它却能被目视。它如此洁白无瑕,其上不见一点污渍,甚至能透过它看见空气中细微的浮尘。但在这样完全的黑之中,这一块白就如同是一片污渍。

脚步声在幕布前停下,来者掀开了这世界的圣幕,走了进去。

而踏入圣所的那一刻,她的形象也被‘映照’了出来。

圣幕之内,依然没有光,但是其中之物确实能被凡人的肉眼所见。

映入她眼前的是金制的灯台,灯台的对面是金制的桌子,桌子上陈设着十二只细面烤制的饼,饼上置有上好的乳香,而帐幕中央第一鼎纯金的香炉,从中袅袅析出馥郁芬芳。

在帐幕的尽头,又有一幕。

于是,兰娜·金斯伯格走向前,掀开幔子,走进至圣之所。

在那里,摆着一柜。

用皂荚木所制,外面包着精金,柜的四角又有四环,其上立着两个基路伯。是正如他们所要求的那样制造的。

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是在数千年前,兰娜的祖先就是靠着制造这样的东西与他们沟通的。

兰娜在柜的面前微微欠身,但柜子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她又跪下。

柜子依旧沉默。

因此她站了起来,做了个要褪去外衣的动作。

“要我像如大卫一般舞蹈取悦你们吗?”

她用古希伯来语说道。

“你毕竟是我们膏立的。”

兰娜话音刚落,回答便就从幕帐之中传来。

这声音不是从柜子传来的,也不是从哪一‘点’传来的,甚至不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真要说的话,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虽然语气平静,但是却又犹如洪水席卷而来,意志薄弱和胆怯的人,毫无疑问会被轻而易举地淹没。

“如果我们提出了要求,你也无法拒绝,低维生物。”

说罢,约柜上方的空间开始扭曲起来,接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从扭曲的空间中开始往外溢出,然后又聚合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了一团不定型的光芒。兰娜既不能形容它的颜色,也无法形容它的形状,因为即使挖空她所学的二十门语言,无论活语或是死语,都找不到一个词能准确地概括她面前的存在。也许不可名状这个词有点接近,但是实际上他又给人一种可以被形容的错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看了完形崩坏的汉字一样,确实诡异。

“不过,我们是慷慨的种族,总是不吝惜溢美之词。在签订公约的约十二极(数字单位)种族里,你们是约三万的极少数做到了完全理解我们的意思,能够与我们直接进行沟通的种族之一。”

“约等于。”

兰娜笑了笑。

“我本以为你们作为高等存在会用更严谨的数字。”

“低维生物,须知,我们的计数方式差距巨大,不要试图用你们那原始到可怜的十进制思维来套用在我们身上,也不要试图对我们隐瞒什么,在我们面前你如裸身一般。”

“当然。”

兰娜对着约柜微微欠了欠身。

“我永远是你们忠实的仆人。”

“不需要永远,兰娜·金斯伯格。你的服从对我们有用,但是不必要。”

无可言表之物说道。

“完成公约的内容,你就自由了,如君主那样自由,在这片小小的天地。”

“这是承诺吗?”

“是的,就像你们还在茹毛饮血的那个时候一样,我们对你做出了承诺。”

然而,这些高维生物可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犹太人是最不相信承诺的了。

最初,有人承诺带他们去流着奶与蜜的地方。

然后,有人承诺给他们保持自己信仰和传统的权利。

再后来,有人承诺犹太人不再会受到歧视。

这些承诺,无一例外都没有达成。

兰娜笑了。

承诺,无论是口说无凭,还是白纸黑字,都不值钱。但是啊,承诺这东西,即使一个只卖一分钱,精于商道的犹太人都能靠着这个腰缠万贯,无论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那么,你们需要这样卑微的我发挥什么作用呢?”

兰娜问道。既然承诺是有价格的,那这就是一场交易了。

兰娜并非是没有信仰的人,面对着与自己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息息相关的高等存在,也并非是没有敬畏之心的。只是如果涉及到利益,信仰的重量就下降了,而在利益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价的,只是多少的问题。

“一个男人。”

他们说道,那不定型的扭曲物质突然开始凝固,然后形成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青年模样。这张脸兰娜已经看过不少次了,就是那个名为荒原的年轻人,由于莫世心对他的关注,所以兰娜又特意搜集过他的资料。

“一个男人,我要怎么做?”

“找到他。”

“抓住他。”

他们顿了一下。

“然后……把他带到我们这里来。”

“哦……”

当一件东西,是被人想要得到他的,那这件东西的价值就已经不需要证明了。但是兰娜还是很好奇,为什么?如此自视甚高的存在会想要一个碳基的低等构造?

“你,在揣测什么?”

冷不防的,他们问道,似乎是从兰娜刚才那个语气词中嗅出了什么。

“让我们再次提醒你,你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方便的,而不是必要的。”

“那是当然,我完全不觉得以我们可怜的科学能力,能与你们这样的存在抗衡,不过……”

兰娜把话说了一半,然后抬起头来望了望浮在半空中的荒原脑袋。

“不过,你们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想要这样的一个……低等生物。”

“愚问啊。”

想都没有想一下,半空中的‘荒原’立刻做出了回答。

“即使是你们人类,在看见没有见过的生物时,不也会把他解剖了做成标本吗?就和那个差不多。”

“这个人类,很有意思。”

它七嘴八舌的,用不同的语调叙述着,就仿佛精神分裂的病人一般,一会欢快,一会低沉,一会傲慢,一会稳重,就好像那张荒原的皮下面,在不停更换着人一样。

“我们就用你们的文化能够理解的说法解释给你听吧!”

“就当做是对你的赏赐。”

“你们所在的世界,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程式,而你们的星球,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条代码。”

“只要我们愿意,无论是更改,还是删除,都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但是荒原的这条代码很有问题。”

“准确的说,是这串代码里的一个字母有问题。”

“这个字母让整串代码变成了只读模式。”

“而且根据我们的推演,单纯删除这个字母没有意义,少了这个字母,这串代码还会是异常的,只不过异常原因转换到其他的字母去了。”

“我们要求你在我们的界限武器部署之前,处理掉那个‘概率盲点’。并且我们不希望在公约完成的时候碰上不必要的抵抗。”

说罢,伴随着刺眼的光芒,约柜上的扭曲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回荡在帐幕中的磁性声音。

“悉听尊便。”

兰娜对着面前的约柜说道。

然后,转了个身,又自言自语着。

“简直就像是病毒一样。”

他们的说法,让兰娜想起过去的一些低端的木马,自从在GST工作之后,她的电脑几乎就没中过病毒,但是过去的那些经验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这个世界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代码’一样的存在,那么借他们的力量也可以随意地对代码进行修改了。

“真是公平的交易啊。”

对于擅长做生意的人而言,没有占到便宜,那就是亏了。

兰娜大步走出帷幕,朝着房间外走去。

那么,差不多是时候该出山了,红皇后要从黑影子后面升起了。

这将是人类历史上的最后一场战争,也会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或许也将是最科幻的一场,以及将被遗忘的一场。

用这样一场战争来给犹太民族……不,整个人类的苦难史划上休止符。

 

午夜时分,莫晓在一阵心悸中醒来。

她满头大汗,浑身燥热,从卧榻上直起身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睡在地毯上,这里仍是白天和莫忧受到袭击时的那个房间。

借着屋外传来的光亮,她四下张望着,但并没有找到莫忧的踪迹。看起来她是被‘请’走了。而既然对方只请走了莫忧,那么基本上可以判断,请走莫忧的人应该不是联合政府的人,不然不可能放过自己这个帮凶的。

于是她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铁了心要弄死莫忧的人,在见识过了莫忧那无耻的三寸辩舌之后基本上都会打消杀她的想法。

她抬起头,从窗口瞭望着天空中残缺的月亮。

突然感到一阵迷茫。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援救莫世心的布局已经做好了,莫忧似乎也有自己的计划。那么她还有什么能做的呢?仔细想想,似乎她早就已经迷失了目标,最开始,她只是想要报复莫世心,用荒原威胁莫世心。但是到中途,她发现自己反而被她带出来的这个筹码给牵着走了,这个筹码变得过于主动、有目标,以至于被捆绑在一起的她似乎遗忘了自己的目标。

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莫晓抱起双腿,发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情填满了她的心房。

孤独。

这个词本来是同她无缘的。

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无论是工作,还是休息,一个人的效率总是最高的。

但是现在,她感觉到了孤独,感觉到了独处时难耐的煎熬。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入睡时想要抱着什么的躁动一样,她想拥抱,也想被拥抱。

“都是那家伙的错。”

她望着月亮喃喃道。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忽地,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什么东西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扭动着。

于是她低下头,朝着房间的角落看去。

角落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随着月光的角度变化,那角落里的阴影渐渐地散了开来。在那里有着一小团非牛顿流体似的物质,安静地平躺在角落里。像是一块果冻,又像是一个布丁,有生命一般的在律动着,看起来十分的平静……或者说,虚弱。

“雷克?”

这个名字从莫晓嘴里脱口而出,虽然眼前的这个东西,和她记忆中的雷克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听见这个名字,角落里的黑泥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对此作出了反应。

“你,居然认出我来了。”

黑泥回答道。

“哟,这么久没见,你不仅样子变了,还会说话了呀,进化蛮快的。”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貌。”雷克回答道,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不对,这也不是我本来的样貌。”

“那你长得还蛮幽默的嘛。”

“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是莫忧拜托我保护你的,她说接下来自己要去搞个大新闻,让我照顾一下她那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姐姐。”

“啧,这丫头……”

莫晓苦笑了一下,然后握紧拳头轻轻地挥了挥,可能这一拳她原本是想擂到莫忧的脑袋上的。

“那,你现在除了保护我,就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咯?”

“……算是吧。”

雷克在角落里颤动了一下。原本他应该还要做点事情来敷衍公约组织,以伪装自己的忠诚。但是,似乎公约组织已经厌倦了他,也找到了比他更好用的人。那他就没有继续为公约做事的必要了,即使只是表面上的。

“那就来聊天吧。”

“聊天?”

雷克以为眼前这个叫莫晓的女孩和莫世心一样,不像是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的人。但是……

“也好。”

这样也好,能在自己的尾声和人谈论些什么,能让人记住自己是幸福的。

“那来聊什么?”

“唔……比如说,长相吧,你说你之前那样和现在这样都不是你原本的样子,那你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要说的话,我的种族其实长得有点像地球文化里的‘小丑’。”

雷克说着,从身体里伸出一只肢体,晃了晃。

随即,房间里的笔记本电脑突然亮了起来。电脑的屏幕上没有开机的显示,也没有开机的进程,只有一个画面。

画面里似乎是一块板状的宝石,宝石上画着两个矮胖的,具有灵长类特征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魔幻世界里的胖乎乎的侏儒一样。他们的脸上有着类似于小丑的面纹,只不过因为他们憨态可掬的五官,这面纹没有一点让人不适的感觉。

莫晓盯着这一画面看了一会,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突然她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先驱者十号和十一号上的镀金铝板!

“你们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是啊,所有的文明都会做这种事。”

雷克说着,从他的身体里传来了一阵长长的,刺耳的声音,就像是沉痛的叹息,回荡在房间之中。

“我的文明,曾经也像地球那样,我们的艺术辉煌,我们的文化灿烂,甚至就连我们的科学,也达到了一个科技奇点。”

“科技奇点?”

“没错,我们甚至都能有限跨越维度,到更高的次元去……这似乎是你母亲的梦想。”

莫晓沉默不语,让人类进入更高的次元,这的确是莫世心偶尔会挂在嘴上的话。她自认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看来在偌大的宇宙里,并不缺乏她这样的疯子,或许她并不是个疯子。

“但是代价是惨痛的,在那里我们遇见了他们,也就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公约的起点,他们觉得我们作为蝼蚁不该有资格踏足他们的领域,所以他们轻而易举地毁灭了我们,然后又为了防止其他的文明做一样的事情,他们抹掉我们的历史,淹没我们的哲学,赋予我们一个虚无也不属于我们的使命,甚至连我们本身的存在形式都要否定。”

雷克说着,缓慢地在墙角攒动着,就好像是想直起身来,为莫晓展现他那虚弱,受诅咒的肉体一样。

“他们没收了我们的碳基肉体,然后将我们困在这种虚无的电磁生命之中。”

说着,雷克看向了电脑,如果他有眼睛,现在一定是湿润的,而如果他能哭泣,那他此刻一定呜咽无声。

“这块板子,可能是最后证明我们的文明存在过的证据了……”

“……高维文明没有发现这块板子吗?”

“没有,他发射的太早了,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它在漫无边际的真空中飘荡到何处了。”

“但,你还是发现它了?”

“不,不是我,是我的兄弟。”

雷克说道。

“他在为公约奔走的时候,在凤凰星系附近发现的这个,上面记录的关于我们的文明不多,但足够他回忆起我们曾经是什么了…他把这个东西称作‘墓碑’,是我们文明的墓碑。”

“那他呢?他后来怎么了?”

“死了,理所当然的,高维存在不可能放任他这样的‘错误’存在,不过在被湮灭之前他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一切的一切。”

莫晓沉默了一会。

无知是福,这本该是一句混账话的,但是现在,她却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

希望是知道的太少,绝望是看见的太多。

“那么,你是打算反抗他们了?”

“是的。”

雷克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我不想让这个星球覆灭。”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原本我作为公约的信使,能够为忧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但是现在,他们找到了其他的代理人,那我对于他们就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力了……恐怕在忧大人的布局完成之前,公约就会覆盖地球了。”

“那现在开始想办法不就好了?”

莫晓说着,升了个懒腰。

“反正我正好也有空。”

“你,曾经是这么乐观的人吗?”雷克愣了愣,“在我的印象里你应该是个愤世嫉俗的实用主义者。”

“那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找根绳子了结自己吧。”

莫晓说道。

“我记得那个老女人曾经给我说过一些她的升维理论,大概意思是说生物想要安然升维是可能的,但是却不可能安然的降维。你们文明既然达成过升维,那这个理论是对的吗?”

“那是当然,降维于我们来说没有必要,这会把不该重叠在一起的东西强制重叠在一起,相当于是自取灭亡。”

“那是不是说,高维人实际上没有办法进入我们的维度?”

“是的,我想这也是高维人需要洗脑,改造我的种族的主要原因。他们在这个世界只能留下自己的投影,而这些投影又因为维度的不同,基本上是无法长久维持形态的。”

“那也就是说,只要打败了他们在地球的代理人,就能阻止公约控制地球了?”

“也许在地球的代理人能够被打败,但是我实在不觉得以地球的科技水平,可以击败我的同族们。对于那些抵抗十分激烈的星球,高维是不吝于下灭绝令的。”

“那,既然你的兄弟是依靠墓碑觉醒的,那我们有没有机会依靠墓碑来让你的族人挣脱高维的控制呢?”

“这一点似乎是可行的,我的兄弟就是这样设想的,但也是这样败露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现在也找不到墓碑的坐标,在被发现之前,我的兄弟将它藏起来了,或是毁灭了,又或是任由它继续在宇宙中漂流了。”

“没有找到它的方法吗?”

“即使有,可能也来不及。”

雷克摇了摇头,他不想打击莫晓反抗的决心,但他现在也觉得不能欺骗人类。

“而且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我……”

雷克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整个房间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这句话被打断也许是个好事,雷克想道。因为他刚才想要告诉莫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四熵石已经侵入到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发生了什么?地震了吗?”

莫晓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将头探出窗外去,却在窗外呆住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映照在她的瞳孔中,迫使她忘记了眨眼。因为这场面过于夸张了。

远方的戴森湾……确切的说,是远方燃烧着的戴森湾,正在拔地而起。

一整块的岩盘与地表分离,然后在数根巨大机械足的支撑下缓缓升起,走向海平线。

“这怎么可能……!”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莫晓的理解范畴,究竟是谁让戴森湾动起来的?

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而言,这并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这样做却会导致诸多恶果。首先地震是不会少的,将整个城市的基盘从地面拔起会破坏地幔的结构。再接着,地震会引发海啸,而作为一个港口,一旦移动,必定也是要下海的,下海时所产生的冲击力又会引起第二波海啸,而且范围不可能小……考虑到现在的海洋面积,这样的举动会毁灭除了戴森湾以外几乎所有的城市!

除非……戴森湾本身,就是一件武器。

 

在移动着的戴森湾的某个角落里。

兰娜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感受着这匹战马的颠簸。

她的目标直指新米兰,这将是一场限制级的演出。

现在,阿尔卑斯山和利古里亚海,都无法保护这座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