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为了你(二)

  玄德※※※

  ——好疼,脑袋里全部都是疼痛的感觉,似乎被卷入绞肉机一般的疼痛感,腹部有个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往体内钻一般。

  我望着眼前的那个人……是的,我认得她,而且,她变成这样的原因我也懂得。

  「呃啊啊啊啊啊——!」

  喉咙中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意识还这么清晰,为什么不会因为剧烈的疼痛感而昏厥过去……这样昏过去的话,我肯定会被她杀掉的吧。

  终究,是我自己的自作自受吧,我还是遭天谴了吧,上天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肆意利用别人的我吧——这些想法盘旋在我的脑海中。

  【啊哈哈哈哈!怎么了?说不出话了吗?一直‘啊啊啊啊’的我听不明白啊!】

  一边旋转着手中的长矛,一边发出粗俗的笑声,张飞就在我的面前手持长矛予以我更多的痛苦,似乎能够从中汲取到一丝乐趣。

  「……」

  虽然我现在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并非是出于生理上的恐惧和疼痛感而缄默,而是切实的无言以对。

  这种情况是我一手造成的,在她展示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在她举起长矛对我刀刃相向时,在她疯狂的控诉着自己的苦楚时,我就明白了——是我的错。

  她说的没错,是我忽略了她,在她努力忍耐着伤痛的时候对她如此冷淡,甚至是不由分说的打了她。啊……如果这件事被大叔知道了,他估计会把我碎尸万段吧。

  【呐!说话啊!别给老子沉默啊!来祈求我饶了你啊!】

  长矛更加的深入,疼痛感不断的传到脑中似乎已经麻木了,我也可以在疼痛之余思考其他的事情了,但是那又如何,现在该思考怎么去诡辩吗?果然我这样的人还是不能成为刘玄德吧……

  「杀了……我吧……」

  (成为了刘玄德,然后以自己的小聪明企图扭转战局,企图去复制那个人的成功,用这种虚伪卑鄙的性格来对待身边的人,肆意践踏她的爱意……所以我才会死在自己人手里,是我杀死了自己……又是,自杀。)

  【杀了你?为什么?呐!为什么?我要折磨你!我要你慢慢品尝我经历的所有痛苦!】

  长矛进一步突进了一些,完全被贯穿的身体不断的在喷涌着鲜血,忽冷忽热的感觉令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但是我的思绪却变得更加的清晰。

  「是么……原来,你一直在忍受着这样的痛苦么。」

  这就是她忍受的痛苦,她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被我强行的带上战场,要求她去杀人去战斗,要求她这样要求她那样……却根本对她什么都不了解,我啊……还真是糟糕啊。

  【现在才知道吗?你可真是迟钝啊……不,你不是说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要告诉你了吗?老子照做了呀,老子直接做出来了!你满意了吗?嗯?】

  长矛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将我固定在这个羞耻台上面任其责备,她眼中流露出的嗜虐与残忍将我脑海中那个天真活泼的飞儿的形象击碎。

  陌生,冰冷,这是她吗?是我让她变成这样的吗?不……即便我欺骗了她的感情,这也绝对不是她原本的面目。

  将疼痛感全部屏蔽后,我流畅的思考着,完全不去在意伤口被摧残的感觉,只是单纯的提出质疑,我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张飞吗?

  「你……是谁?」

  我只是单纯的对她的身份提出了质疑,站在我面前的并非是我熟识的,或者说是刘玄德熟识的飞儿,而是某个人,某个残暴的,冷血的家伙。

  【唔……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是想说,你已经把我给忘了吗?真有意思……】

  「不,如果是那个孩子自己的选择,我毫无怨言,但是,你不是她,我想跟真正的张飞对话。」

  面前张飞的表情逐渐僵持,那副笑意逐渐消退,转而是完全的厌恶的眼神,褪去了疯癫与狂躁,变得安静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

  「呵,虽说我对她特别苛刻,但是也一起生活,一起战斗了这么久,我的伙伴我怎么可能不了解。」

  看着她的瞳眸收敛起那嗜虐的神情,逐渐的恢复成理智的状态,而我也是一样,强行忍耐着疼痛与麻痹感,尽量保持最清醒的头脑与之对话。

  【你,了解?你真的了解这孩子吗?你了解的不过是她想要呈现出的一面罢了。】

  她手中的长矛停止了旋转,但是疼痛依旧源源不断的传来。

  【没错,我不是她,我只是帮她完成愿望的,现在她的愿望就是停止这种痛苦的感觉,停止这种因为爱你而产生的痛苦。】

  「果然是……人格分裂。」

  【这孩子一直以你为全世界而活,一直仰视着你,一直跟在你身后,你懂吗?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一直……仰视着我……?」

  【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懂呢!你的一言一行牵动着她的情绪,看到你高兴的时候,她比你还要高兴;看到你悲伤时,她会煎熬难耐,希望为你做点什么,她一直在竭尽所能的帮助你,即使你这个渣滓从没认同过她的努力!】

  「……我懂。」

  【你不懂——!一直被她仰视着的你,一直走在她前面的你,怎么可能懂这种感受,一丝一毫,你都不懂!】

  「我懂,因为……我也曾仰视过别人。」

  (是啊,我怎么可能忘记呢,我也曾站在张飞的位置上,被牵动着喜怒哀乐,忍耐着恋爱的单相思,因为迟迟收不到回复而感受到煎熬……我怎么可能,会不懂。)

  【你……你在干什么?】

  我握住了长矛的一部分,然后将身体勉强站立起来,这种被贯穿的情况下,应该没有可能逃脱了……那么,只有这样了。

  「呃——唔……」

  长矛更进一步深入了我的身体,这并非是张飞将长矛再次突入,而是我握着手中的长矛杆部在前进。

  每走一步都在造成更加深刻的疼痛感,但这是现在唯一能够缩小我们差距的方法,只是这种程度的疼痛的话,远远比不上那种煎熬……我清楚。

  【你,你不想活了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摸摸你的头而已,不这样做的话,好像也接近不了你呢……」

  【你这家伙……傻了么?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我现在可是在报复你啊!】

  「我知道,你刚刚不是也在说么,要让我尝尝你所承受的痛苦,这点疼痛与你承受的相比,还是不够呢。」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的语气变得放松,精神上那种被死亡支配的恐惧感逐渐的消退,现在的我似乎清楚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唔……咳咳咳……」

  又迈出了一步,体内的长矛也再次深入了一部分,就这样保持着被贯穿的状态,我的喉咙剧烈的干咳了起来,理所当然的伴随着大量的血液被咳出,但,我没有停止。

  「抱歉呐,直到现在我才注意到你的努力,一直以来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的错。」

  步子缓慢,体内的长矛也深入的缓慢,可能我就是想要故意去体会痛苦的感觉吧,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那孩子所承受的一切。

  「抱歉呐,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不由分说的打了你,是我的错。」

  随着与她距离的不断缩小,穿过我身体的长矛便越来越长,前端已经满是血迹。

  【……停,停下,停下!别再靠近我了!】

  她因为酒精而涨红的脸上浮现出惊慌的表情,她开始活动起手中的长矛,但是由于插入我的身体太深,在加上我的手也握着长矛的杆部,所以她没能如愿的将长矛收回,而她也迟迟没有放手。

  「抱歉呐,对于你的感情一直躲躲闪闪的,没有明确自己的态度,让你担惊受怕了,是我的错。」

  我没有因为她的声音而停下脚步,也不会因为疼痛而停下脚步,因为我最理解这种感受了,曾经处于那个位置的我被伤害的体无完肤,而现在又轮到我了……我不能让这种事情继续下去,不能。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原谅你!不会——!】

  「我知道,我也不想祈求你的原谅。」

  当这一步迈出,我们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了,我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将沾满自己鲜血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顶。

  「我只想……让你回来呐,飞儿。」

  ※※※

  因为张飞那一击被击中腹部的关羽,此刻才缓缓的恢复知觉与意识,刚才的她虽然没有直接失去意识,但是也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混乱时期,脑中想要守护玄德的想法和疼痛感全部混合在一起,让她一段时间内无法行动。

  但当她再次将视线放在玄德身上时,便会发现那样一幅场景,玄德的身体被长矛贯穿,不仅如此,长矛几乎整个都穿过了他的身体,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仅仅是这样的话,关羽可能会毫不犹豫的与张飞拼命吧,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现在的玄德就在张飞面前,距离近在咫尺,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神情非常淡然,完全看不出是被贯穿成如此程度的样子。

  「玄德?玄德!你还好吗——」

  战线已经被压制到一定的程度,这附近已经几乎没有敌军了,己方的军队还在努力的争取战果,故而现在她们三人的纠纷,谁都没有注意到。

  关羽本想立刻将二人分开,但是在她心中却萌生出一种现在不应该去阻碍她们的想法,这该说是一种直觉还是什么,她始终不清楚。

  「羽,不要插手,这是我……必须要承受的。」

  玄德没有将视线转移走,而是依旧定格在张飞的身上,那沾满血迹的手在她的头上轻抚着,看上去似乎有些血腥和不协调,倒不如说古怪来的贴切。

  一个发泄着恨意将其贯穿,而另一个却无畏疼痛,去做了摸头的动作,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嘲笑我吗?】

  但是显然,这个行为被张飞所厌恶,她甩开了放在她头上的手,又试了试将长矛抽出的行为,当然她依旧没有如愿,所以她干脆放弃了长矛,将长矛留在了玄德体内,然后自己缓缓向后退去,拉开了距离。

  现在的她显然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被酒精控制的疯癫状态,那副颇为吃惊的表情与木讷的动作,几乎都能体现出玄德的行为对她造成的冲击。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怕死吗?这种想法充斥着她的脑袋。

  「怎么?不打算把飞儿还给我吗?」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你道歉了又怎么样,我不接受!】

  她咆哮着,但是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粗俗的感觉,比起刚才的张飞,现在的张飞显然减轻了那种陌生感。

  「是,我知道……但是,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玄德试着迈出了一步,侧腹上的长矛因为已经穿过身体太多而垂在地上,稍微摩擦地面就会加剧伤口的疼痛感。

  从他额头上的冷汗和浮现的青筋可以看出,玄德在强行忍耐着痛苦,在以什么为目的而行动着。

  【不行!绝对不行——!】

  她歇斯底里的吼着,似乎不仅仅是说给玄德听的,更像是给什么人传达着信息。

  「一直忍耐着,很辛苦吧?我理解你的感受,所以……发泄吧,将真实的你解放出来吧,我希望你能……不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

  【……】

  张飞陷入了沉默,她的双手不知为何在颤抖着,腰间的酒壶中响起阵阵水声,身体的颤抖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她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玄德。

  「怎么了?不继续吗?握着这里,继续吧……」

  玄德指了指侧府上露出一段的长矛杆部,语气略显艰难。

  【就这么想让我乖乖的让出身体吗?为此,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如果飞儿可以回来的话,我不介意死在这里。」

  【……嘁,鬼话连篇,天晓得你又在打什么算盘,你这个从不表露真心的家伙,你以为直接面对她就可以保住性命吗?别天真了,如果不是她的愿望,我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

  即便张飞如此说了,玄德的眼神依旧坚毅,没有丝毫的改变,那坚韧的眼神令张飞产生了动摇。

  「如你所说,一直以来都是我的过错,我并非是想要在这里苟活下去,我只是想结束,结束她仰视着我的状态,堂堂正正的做个了断,而不是……一直躲着她,不给她答案,令她恶化下去。」

  【……你,认真的吗?你真的想要做个了断?好啊,那么你就——去死吧!】

  说罢,张飞突然抓住了仅剩的长矛杆部,想要用力搅动,但——

  她没有行动,她只是握住了杆部,却并没有注入力道,看上去她的动作非常僵硬,她的瞳眸中闪烁着些许亮光。

  【诶……?】

  那是眼泪,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簌簌的止不住。

  「飞儿……?」

  ‘啪——’张飞举起了自己空闲的左手,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的脸颊变得更加红润了,她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自说自话的把我的身体夺走,还想夺走我的玄德哥哥……不可原谅……】

  她松开了握住长矛杆部的手,将整个身体都扑在了玄德的怀中,将脸埋在玄德的胸膛,然后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玄德,哥哥!玄德哥哥,我……不是……】

  张飞的眼泪迅速打湿了玄德胸前的衣裳,她纤弱的手指紧紧的攥着玄德的衣服,将那瘦弱的身躯依偎在玄德的身体之内。

  「是……飞儿么?……总算,回来了啊。」

  熟悉的称谓,熟悉的语气,还有那熟悉的无理取闹,玄德确信张飞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一种安全感在玄德的心中油然而生,他将手放在了张飞的头顶,带着那些血液缓缓的抚摸着。

  「一直以来……你都很努力了,所以……可以了,不要再忍耐了,如果你还能信任我的话,就发泄出来吧。」

  这一句过后,张飞的哭声变得越来越大,渐渐的她开始捶打起玄德的胸口,虽然力道并不重,那看上去就像是在胡闹一般。

  【为什么……没能在我忍耐痛苦的时候出现!为什么没有信任我!我明明为了你,那么的努力,为了你……】

  「是……我很抱歉,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很抱歉没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真的,非常抱歉。」

  【……笨蛋……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明明……我差点把你杀了,我差点杀掉了最重要的人,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接受你的道歉!】

  张飞开始自责了起来,虽然之前并不是她本人进行的一系列行为,但是造成的结果却是玄德几乎冒着生命危险来接近自己。

  玄德的那几个行为,在他将手放在自己头顶的时候,便帮助张飞狠狠的反驳了另一个人格,最后玄德的那一席话,更是将张飞心中的怨念驱散了一半,所以她才有力气夺回自己的身体,恢复神智。

  「那我也是一样啊,我伤害了最重要的人,在她痛苦的时候选择冷漠与无视,甚至还因为一些琐事而打了她,这样的我也没有资格得到你的原谅。」

  【最重要的人……?】

  「是啊,最重要的人,你也好,羽也好,孙乾也好,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以我刘玄德的名义……不,以我的生命起誓——咳咳咳!」

  话还未讲完,玄德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仿佛冲破了回止阀一般流出,玄德的身体如断线的木偶般失去支撑的力道,就那样顺势倒在了张飞的怀中。

  【玄德……哥哥?】

  「啊……该说对不起的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玄德的语气变得越来越虚弱,苍白的嘴唇不断的颤动着,似乎在讲话上用尽了一切的力气。

  「……谢谢你。」

  【诶——?】

  这句话出乎了张飞的意料,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在她以为玄德要不住的道歉的时候,这句话出现了。

  一味的道歉不如一句感谢真诚——这就是玄德对于他曾经处于那个位置时所得到的结论。

  张飞应该也是如此吧,对不起什么的,一开始她就不希望听到,即便原谅了又如何?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感谢不同,那是一种对于爱意的肯定。

  「谢谢你熬夜帮我缝补衣服,你的手艺真的很好;

  谢谢你那么为我着想,愿意为了我去战斗,去忍耐那些痛苦,你真的很努力了;

  谢谢你在枯燥的生活中给我带来的所有欢乐,还有那些笑容,真的很暖;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还有——」

  玄德的力量在迅速流逝,身体变得越发冰冷,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几乎要小到听不见了,但张飞能听到,她听的清清楚楚。

  「谢谢你……爱我。」

  能够坚持到现在,玄德已经说得上是奇迹了,在腹部被吕布贯穿的前提下,再次被张飞的长矛重创,忍耐着这样的疼痛一直到现在,不得不敬佩起他的意志力。

  他忍耐着这么长时间的痛苦,从剧痛到麻木,思绪从呆滞到清晰,行为从僵硬到自然,一切……都结束了。

  玄德完成了自己的想法,将张飞找了回来,将歉意和谢意全部传达到了,他也就安心的失去了意识。

  【笨蛋……这些话,就算不说……我也……】

  张飞也是一样,酒劲已经消退,理智逐渐恢复的情况下,首先感觉到的便是身体上的疼痛感。

  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感。长时间的重伤未愈,反复飞撕裂已经让伤口发炎坏死,这是相当危机的情况。

  而张飞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用光了全部的力气,现在的她再也没有余力去做什么了。

  【……我为什么这么傻,是我怀疑了玄德哥哥,是我没有信任他……】

  玄德的身体顺势压了上去,张飞卸去了力道,身体顺势倒在地上,仰望着天空的颜色,有些阴郁的天空中透出了一丝湛蓝,而日光也就可以从那缝隙中照耀下来。

  【……终于……结束了吗?我……】

  也许这就是自己生命的最后吧,张飞再一次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上的玄德的脸,与所爱之人一同赴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也许还有遗憾吧,也许是心有不甘吧,但是……现在的张飞无疑是幸福的,幸福到即便现在就死去她也愿意了。

  「喂!玄德!翼德!」

  关羽好不容易恢复了身体,勉强挪动了步子到达了两人身边,却看着眼前的场景跪了下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

  插着长矛的玄德和腹部流血的张飞,两人倒在一起,就在自己眼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对于关羽来说是何等的残忍。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玄德……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实现你的天下吗?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啊!」

  强烈的悲伤之感充斥着关羽的大脑,令她近乎无法思考。

  「喂,翼德,胜负还没分出来啊,你不是说了,不得到玄德决不罢休吗?我可不允许你以这种方式死掉啊!」

  同时失去了恋人与朋友,对于关羽来说是相当受打击,脑海中那些与玄德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一夜的情景,那时被给予的安全感;与翼德并肩作战的默契感,还有与之竞争的充实感,一切……都在她眼前崩坏。

  即便悲伤已经将她淹没在无尽的深渊之中,她也不能顺势失去意识,或者说顺应自己的内心进行崩坏,她是仅剩的那个人,不得不保持清醒。

  「不行,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想到了之前突破汜水关时玄德中箭的场景,她的眼眸中此刻再一次燃起了希望,她稍微探了探二人的鼻息,虽然相当的微弱,但是并非停止了,这就说明还有救。

  关羽没有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这里可是战场,她这样没有医疗知识的家伙根本不懂得做应急处理的方法,所以她也不敢贸然拔出玄德体内的长矛,她只能将二人运送到军医那里去处理。

  将张飞放在马背上,而玄德因为体态的原因,她只能将他的手搭在肩膀上,拖着他向孟德军的中心走着。

  却说战斗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是兖州军掌握主动权了,董卓军依然节节败退,压制战线相当顺利,即便敌军现在因为援军的出现而撤军,也丝毫不影响己方军队推进。

  但是他们很快便遇到了阻挠,那便是张辽带领的凉州铁骑,这支凉州铁骑与之前交手过的部队有本质上的不同,她们的作战方式和战意都相当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剽悍至极,所以推进战果的行为也被抑制在了大桥前。

  【嘁……被拦在那里了么,这样的话只有动用大军强行攻打了。】

  孟德看着前方的战局,隐约感到了不安,敌军的负隅顽抗已经对战局起到了拖延的作用,就在拖延出来的时间内,敌军已经悉数通过大桥了,现在还在战斗的不过是一直留下殿后的部队罢了。

  【本初还没到吗?】

  「我来了,孟德。」

  此时的袁绍也已经统帅着联盟军的诸位来到了孟德这边,身后是几乎所有联盟军的部队,可是远比董卓军要多的。

  【本初,你来的正好,现在敌军还在顽强的抵抗,我们应该立刻动用大军攻打虎牢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能够有所收获。】

  「现在?你说现在去攻打虎牢关?那么吕布怎么办?谁去对付她?」

  【吕布的话,因为刘玄德,关羽和他帐下的张飞,三人合力将其击败,现在她已经撤退了。】

  「什么?居然是那个刘玄德?打败了吕布?真是难以置信啊。」

  袁绍一脸不相信的神情,自然她也很难相信天下第一的吕布居然会输给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过这对于袁绍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己方的士兵早就因为惧怕吕布的威名而一直战意不高,现在吕布战败的消息一旦传达下去,必然会令士气升高,这样一鼓作气,攻下虎牢关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现在就整顿军队……」

  【报——!不,不好了!】

  前方的传令兵传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而孟德紧皱着眉头,将视线望向前方的战线,在那里己方的军队停住了脚步,理由相当的简单。

  【敌军,敌军将大桥给破坏了!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度过福佑河!】

  那只是一座用绳索和木板搭建的吊桥,下面便是湍急的河水,一个不小心便会沉尸河中,现在敌军用上了最后一招,也是最麻烦的,便是将桥破坏掉。

  桥一旦被破坏,那么行军的脚步必然会受到制止,也就没有办法继续进军了,而就在联盟军重新造桥的过程中,敌军也可以在虎牢关中休养生息,这可谓是一石二鸟。

  「你说什么?桥被破坏了——?!」

  【我就猜到了她们会这么做……】

  孟德将手攥成拳头,握着腰间的佩剑,他确实预料到了敌军会这么做,但是因为许褚等多名主力都不在,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缠住殿后的部队,被抢占先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一战我们已经成功的攻破了敌军的防御战线,现在士气又正是高涨的时候,这一战我们已经算是胜利了,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好吧,也只好这样了,我们必须尽快修复那座桥才行啊。」

  袁绍接下来便去吩咐剩余的事项了,而曹孟德则是还有其他在意的事情。

  说起这一战的主要功臣,那自然是刘玄德等人了,如果不是他们将吕布击退,恐怕还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呢,但是刚才只顾着战线的推进,没有注意那一边的战斗,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正当曹操这样想着的时候,关羽拖着负伤昏迷的玄德回来了。

  【关羽将军?你这是……】

  看着被长矛贯穿的玄德和伏在马背上的张飞,孟德不免吃惊,这样的战况也太过惨烈了吧。

  「救救他们……求你,救救他们。」

  关羽只是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话,直到孟德唤来军医将他们全部抬走,她才脱力一般的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这一战,是胜利的,也是惨烈的,对于一些人的命运会发生改变,而不变的,则是那份心情,与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