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书生的恋情(孙乾)

  人类拥有着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爱情,每年的农历七月初七,便会是这个主题专属的日子,浑厚的青山,清冽的河水,到处都洋溢着不一样的气氛,仿佛那鸟儿的叫声都在唱着梁祝,仿佛那云朵的形状都是心形,仿佛那一天就像有魔力一般,能够将原本害羞的两人撮合到一起,能够将不可能转化为可能。

  七夕,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情人节,那一天的人们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无论是年轻的姑娘小伙,还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但凡是坚信着爱情的人,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粉红的颜色,但是,这种在这种氛围中,也有各种不同的情况发生。

  ※※※

  虽然涿县是一个贫穷的小镇,但是该有的设施还是相对完善的,比如说这种小镇里,依旧会开着规模不大的妓院。

所谓妓院,是有别于青楼的,倘若只是青楼的话,那里也可以说得上是一种比较高雅的娱乐场所,青楼女子只需要展现才艺以取悦客人;但妓院却完全不同,这个地方充满了淫靡的气息,她们需要利用各种手段去取悦客人,甚至是出卖自己的身体也要想方设法的赚到钱,毕竟她们以此为生。

  【喂——!挑个水怎么这么慢啊!这边还有其他的活等着你干呢!】

在今天这个日子,妓院的生意比以往更加忙碌了,而处于这些忙碌中心的便是这家妓院的老鸨,准确的说更像是奴隶主一样的人物,有些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画着浓重的妆容,在那忙碌的中心进行着八面玲珑的招待,常年的接客经验已经让她能够快速的切换到不同的状态去接待每一位不同的客人;而她口中所责备的,便是这家妓院年纪最小的妓女……准确的说她并不算是妓女。

  「是……非常抱歉,我马上就去干活」

唯唯诺诺的进行了应答,少女低着头将肩上挑来的担子放下,那两桶水可是重量不轻的,但是这并不会影响老鸨继续压榨她的价值。那,便是孙乾,在几年前她被人贩子卖到了这家妓院,之后便被一刻不停的压榨着自身的价值,但是因为她的年龄太小,并不能承受那种出卖身体的行为带来的伤害,所以她幸运的、亦或是不幸的只能打理杂务还有正常的接客陪酒,剩下的她几乎都干不了。

  【真是的,一点都派不上用场,还浪费了我那么多钱,干活再不利索点你就等着晚上挨抽吧!】

「——是,是的!非常抱歉!」

似乎听到了什么足以勾起她不好回忆的词汇,所以她更加慌张的加快了速度,开始进行下一项工作,如果磨磨蹭蹭的可是会被打的,这一点她在经历过几次惨绝人寰的惩罚后便已经铭刻于心了。

  今天是农历七月七日,也就是大家口中的七夕节,而这与孙乾并没有什么关系,像她这样的身份几乎是与爱情绝缘的,再加上本身的文化水平几近于零,所以她也并不清楚这个节日的意义,她只知道,今天比平常的每天都要忙,即便她天亮之前就已经在进行各种工作了,但是却依旧没有闲暇的时候。

像她这种文化程度很低,又无法做肉体交易的人,在这种妓院里几乎是毫无价值的,而老鸨会买下她也是因为看她姿色不错,倘若进行数年的培养还是很有前途的,当然,她可不能白白浪费这几年的时间,尽力的压榨着她的价值。

  【门口接客的小妖精又跑哪去了,啊啊……这么忙的时候一个个都不给我省心】

刚刚招待这一波客人进去,另一波客人便又出现在门外了,这种情况铁定又是负责接客的姑娘在偷懒了,老鸨一边以常年练就的堆笑应付了手头的客人,然后活动起身体前去门前接客,要不然这些有钱的大爷可能会因为感到没被重视而不掏钱的。

  【诶老板娘,再叫个姑娘!】

【喂!老板娘啊,刚才说的服务怎么还没到啊!】

【老板娘!这边还想加点特殊服务!】

但是根本脱不开身,即便她能够一个人应付多份工作,但是今天的忙碌程度也是会让她分身乏术的,这种时刻又不能不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两方放任任何一方都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她即刻当机立断。

【那个谁,孙乾!给我换身衣服去门口接客!】

冲着正在干活的孙乾如此喊道,在这种时候,杂务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所以在老鸨眼中,让她去接客价值更大。

  「诶,诶——?!我?」

显然这让正在干粗活的孙乾有些惊诧,毕竟她从来到这里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做过任何接待客人的训练,她一直是被当做奴隶来使唤,粗活累活一手包揽不说,工作量还是出奇的大,这已经让她拼尽全力了,而现在却被命令着去接客……

【你还愣着干嘛?你来这多久了,还需要我教你么——?!】

老鸨的声音有提高了一个声调,那种严厉又不带感情的语气是无法违抗的,至少对于孙乾来说,只要是这种命令就不能拖拖拉拉的。

  「我,我马上就去……」

孙乾放下手中的活,按照老鸨的要求去换衣服,当然这是必要的步骤,因为从她来到这个妓院到现在就没穿过比较正式的衣服,那些衣服对于她这个做粗活的人而言也不过是妨碍她工作而已,区区奴隶何须更好的衣服呢?所以这一次也是她第一次换上比较精致的衣服,当然也不过是那些妓院中的姑娘们穿旧的衣裳罢了,草草的将凌乱的头发梳理一番,笨拙的将头发挽成发髻,仅仅是这样看上去便完全不同了,倘若不摆明她的身份,几乎没人会认为她是那个被呼来喝去的奴隶。

  【这还像点样子,立马给我过去接客!】

「诶?可是我不会……」

孙乾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老鸨的已经死死的瞪着她了,她就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望着老鸨。

【不会就给我自己学,你在我这呆了那么久,还学不会这个?你的脑子是木头做的吗!】

被老鸨的连珠炮弹强硬的反推了回去,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便不再敢有过多的抱怨,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妓院的门口。

  街上的人们成双成对的出入,比以往的街道要更加的热闹,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庆祝一般,在这种混乱的时代里,这是少有的和平景象,孙乾痴痴的望着街上的人们,那种光景不是她该奢求的东西,现在她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够了。

  「那个……那个……请,请进来看看……」

她确实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也并没有经过什么正经的学习,在加上她本身的性格,所以,她只能身体僵硬的站在门口,有些晦涩的用轻柔的声音模仿着之前接客姑娘的台词,在那里尽力顶替她的位置。

但是结果可想而知,她这种青涩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撑得起这个地方的门面呢,所以原本看上去像是要来光顾的客人就像在开玩笑一般拐了个弯,从孙乾的面前走开了。

  【……这扫把星!失算了!】

似乎是未曾料想让孙乾去外面接客会出现这种情况,老鸨此刻的脸已经变得铁青,愤怒已经写在了脸上,当她很快将这边的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之后,便气冲冲的赶到了孙乾的身边,抬手便是一巴掌,‘啪!’的清脆一声响淹没在喧闹声中,孙乾的脸颊上立刻留下了火辣的疼痛感,她只能将头垂的更低,紧紧咬着牙关,她知道绝对会有第二下。

  「——!」

就在她紧闭着眼睛,准备抗下老板娘举高的巴掌时,一个声音叫停了这个行为。

【等等,老板娘,我要这姑娘陪我】

似乎是个相当年轻的男性的声音,孙乾顺着声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性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也说不上是多么俊朗的外表,但是却意外的很耐看。

虽然,从衣着打扮上看就像是个穷苦的书生,但是能够来这里消费的人手中多少都是有些积蓄的。

  【哎呦~这位爷相中这个丫头了啊,其实我们店里还有更好的……】

【不,我只要她】

年轻人似乎并不打算在找其他的女性陪伴,便将手中的铜钱放在了老鸨的手中,一旦拿到了钱,那么老鸨的态度便会进行极大的转变,可以贯彻这样一句话,付了钱的都是大爷。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啊……哈哈,当然没问题了,这丫头随您处置,那个谁!还不赶紧伺候好这位爷!】

老板娘的眼睛仿佛变成了铜钱状,说话的声音也充满了谄媚的感觉,从她对待书生和孙乾不同的态度中便可以明显的分辨。

「啊……是,是的,这位官人请来这边……」

孙乾有些木讷的重复着那些接客姑娘们的台词,脑袋里已经有些短路了——他选择了我,也就是说我……就不得不服侍他,甚至是那种事情……孙乾以担忧的眼神望着老鸨,可老鸨似乎非常满意她收到的报酬,实际上她都没有想到书生会付得起这么高的价格,去花费在一个宛如奴隶的人身上,这里是稳赚不亏的生意啊。

  接下来的流程便是正常的流程,每个付了钱的客人都会被安排到一个房间,然后在那个房间里被自己挑选的姑娘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这就是这里的作用,当然也包括了那种行为,某种意义上是只要付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程度。

孙乾将书生带到了与其他房间别无二致的地方,她不断的在做深呼吸,她知道书生付了足以要了她的价格,从现在开始她的性命又不属于她了。

  「那个……官人,我……」

【把门关上】

书生如此说着,将身上的包袱放在了桌上,可以看得出那是几卷竹简,果然是个读书人……她这样思考着,但愿他能温柔点,孙乾此刻只希望能少受点苦,她都不去奢望自己不被做些什么了。

她应允了一声,然后将门轻轻的关上了。

  但是很奇怪,这位客人并没有在继续给出指令,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甚至是没有看着自己这边,反而是在桌子前面坐下,打开了一卷竹简在观看着。

孙乾就这样站在门口,没有得到指令也不明白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这种气氛相当的古怪。

「那个……非常抱歉,您选择了我,但是我却没什么经验……」

【哦,没什么】

书生头也没抬,继续着看竹简的行为。

  「那个……我给您倒酒吧」

孙乾有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回过神,打算效仿着其他姑娘们那样进行主动的攻势,毕竟如果完不成任务,今晚可是又要挨揍的。

【不用了,我不喝酒】

书生如此答道,将孙乾刚刚好不容易想到的行为直接噎了回去,气氛再次变得非常尴尬。

  「……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也不会有人看见,您已经付过钱了,可以不用这么的……」

她只能理解为这位客人非常的内向,或者说有些放不开,这种情况倒是也有,当然一般这种时候,就需要让那些性格比较开朗的姑娘去引导着客人,进而采取下一步行动,换言之就是将主动权交出去;

然而,孙乾却并不是那种类型,她与任何人在一起都得不到主动权,即便现在主动权握在她的手里,她也不清楚该做些什么。

  【去那边坐下吧……】

书生仿佛也有些受不了这种个尴尬的气氛了,便将手中的竹简放下,示意让孙乾过来桌子这边坐下,终于不再拘谨了么?

也对啊,来到这个地方本身就该是花钱买舒服的,她见过表面上文质彬彬的人在进入房间之后宛如野兽,也见过表面粗矿的汉子对着姑娘说情话,世间百态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她也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她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坐在了书生的边上。

  【姑娘,是被贩卖到这里的吧?】

「——!」

书生从容的一句话点破了孙乾的身份,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非常的合理,正常来说,老鸨不会如此粗暴的对待自家妓院的姑娘,尤其是被这样掌掴,要知道妓院的姑娘是靠脸吃饭的,被惩罚也是身体上的那种,会被扇巴掌的也只有更卑微的身份,没错,就像奴隶这样的。

「不……」她不想被人戳穿这个身份,因为保不准对方会因为这个身份而嫌弃自己,这样的话自己就会被扔出去,自己又要挨揍了。但是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书生也进一步摊牌了。

  【坦白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姑娘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诶……?」

孙乾有些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书生,什么都不做——那他花了那么多钱与自己独处,是为了什么?不清楚……完全不明白啊。

【我只是想……找回当初的感觉而已……】

「当初的……感觉?」

谈话变得意义不明,望着孙乾疑惑的神情,书生笑了笑。

  【姑娘知道今天是七夕节吧?】

「七夕……?」

书生以为这是个人尽皆知的日子,他在等待着孙乾肯定的回答,然后好引出他想要说的话;然而他高估了孙乾的文化水平,孙乾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七夕,所以她摇了摇头,端正了身子低下了头,表示了她的歉意。

【是么……那么我还是稍微说明一下吧】

书生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啊,看起来……这个日子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啊。

在稍稍端正了身子之后,他开始讲述七夕的含义,包括这个人尽皆知的传说,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等等……而孙乾则是被这个名为七夕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饶有兴致的听着,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每年的七月初七,便是七夕节,在这一天相恋的人们会进行某些仪式,又或者说仅仅是在一起,进行一些恋人会做的行为,所以这一天的大街上才会出现那样的景象,而有些时候,妓院也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去处,这也解释了为何今天比平常忙碌。

关于七夕,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传说,当然孙乾并没有听说过,所以就好像听故事一般,她越发认真的听着书生的讲解。

那个牛郎与织女的美丽的、又有些凄惨的爱情故事。

  【七夕便是如此,曾经我也和那些人一样,有着自己的伴侣,也有着自己的爱情……】

「那……您为什么……」

孙乾在了解了这个故事之后,便有些理解书生的心情了,但是他既然有伴侣的话,那么为什么还会来这个地方呢?而且……他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来服侍他呢?

【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对吧?她……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书生的语气有些哀伤,又有些自嘲的望着窗外,那连理的喜鹊群中,似乎有一只在孤独的飞着。

  「啊……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孙乾也不是读不懂气氛,她知道这勾起了书生悲伤的回忆,所以下意识的便道了歉。

【不,没什么……还真是像啊……像那个人……】

书生望着孙乾的脸,眼神中似乎还留着那时的情愫,孙乾有些理解了,自己会被选择的原因——自己的相貌,可能和之前书生的伴侣很像吧,果然,她的想法是对的,书生轻叹了口气,诉说起自己的往事。

  他曾是个穷苦书生,寒窗苦读十年有余,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能够在官场做个一官半职,改变这腐败的朝廷;而在他背后支持他的便是他的伴侣,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不畏惧艰苦的环境照顾着书生的生活,而书生也更加发愤图强,誓要让她不再吃苦受累,二人曾在七夕的星空下互相约定,要永远白头偕老,至少书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既然这么恩爱,那么为什么……」

孙乾也非常的不解,十多年的感情为什么会被弃之不顾,为什么那个女孩会将书生抛弃

【因为天真,我们都太天真了】

书生仍旧是自嘲的笑了笑,但是他的肢体语言可远没有脸上的表情轻松,紧攥着拳头的手便足以看出他对于这件事的不甘心。

似乎是非常痛苦的回忆,但是他依旧继续说着那个故事。

虽然日子非常艰苦,但是女孩没有怨言,非常善解人意的她一直陪伴着清贫的书生,他们的爱情就像那牛郎织女的故事一般美丽,那是令常人羡慕的爱情,完美,只能用这个词汇来形容。

  【后来,我真的考中了,在地方做了一个小官】

书生的眼神有些深邃,仿佛上任的那天在脑海中浮现,那一天他换上了大红色的喜庆衣装,骑着马,在众人的拥簇下去接她,他向她证明了,她的陪伴和努力并没有白费,他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临了,七夕的星空下,那个约定也似乎能够实现了,这个男人有能力养活她了。

那天她幸福的哭出来的表情,永远的刻在了书生的脑海中,他发誓要给这个女人幸福,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美好,就像是童话一般。但是……他们都太天真,也,没能抗住现实的重压。

  书生上任之后,遵从着当初的梦想,努力的改善百姓的生活质量,大小琐事都由自己亲自处理,他虽然非常的年轻,但是却深得百姓的信任,他坚信自己能够改变着浑浊的官场,能够颠覆这个腐败的世界,可是他错了,他不过是地方的一届小吏,就算他再怎么清贫,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着已经腐败透顶的朝廷,这个官官相护的体系不是靠他自己就能改变的。

刚正不阿的性格让他断然拒绝了贿赂来巡查的朝廷官员,希望出钱贿赂他的乡绅也被他痛斥一顿,为官清廉的同时他树敌无数,安全经常受到威胁,但是他也依旧没有低头。

  「哇……您真的很厉害,非常的……厉害」

孙乾发出了感叹声,官员她是见过的,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官差,一个个都充斥着迂腐的气息,没有人在乎百姓的疾苦,也没有人会关心粮食的收入,更没有人会可怜这些为了生计不得不出卖身体的姑娘们,他们只是在享受,享受着乱世带给他们的利益,与眼前的这位书生相比,他们简直就像田间的粪土,卑微又令人恶心。

【呵,那是我太傻了……】

书生摇了摇头,否定了孙乾的认同,他紧紧攥着的手咯咯作响,目光一直盯着桌面上的书卷,在孙乾有些疑惑的神情中,将这故事的后续娓娓道来。

  书生做到了保持初心,但是女孩却不堪重压,她开始不理解书生的做法,“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用钱去贿赂那个官差,这样的话你还可以得到朝廷提拔的机会”“因为你拒绝了乡绅的贿赂,我每天都会收到写满威胁的信,我很害怕”其中最令书生心痛的便是……“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忙……为什么你在冷落我?”

书生树敌太多,所以在生命受到威胁的同时,自己的家人也会一起遭遇这些事情,所以女孩感觉到无比的恐惧,她非常的害怕,但是书生却忙于工作,从早到晚都没有时间陪着她,她每天望着疲倦到倒头就睡的书生,善解人意的她将自己的不安咽进肚子里,虽然书生尽力的在工作,但是却忽略了女孩的感受,在她需要陪伴、需要守护的时候,书生不在她的身边,她每天都面对着空空的房间,沉浸在不安之中。

  【一旦少了陪伴,爱情就会被消磨,靠着当初的感觉去维持是不现实的,但是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可以给她想要的生活】

书生说着,语气有些惋惜,孙乾也只有默默的听着,她仿佛能够理解那个女孩的遭遇,但是,这能怪书生吗?这,谁也说不好。

【生活的水,浇灭了爱情的火,她最终受不了这种生活了,也无法找到之前相恋时的感觉了,于是,她离开了我……】

书生有些哽咽,似乎那一天她一身素衣,神情冷漠的样子还在他眼前,决绝的转身离开,甚至是没再多看一眼,便离他而去……

  「这……这并不怪您啊……」

孙乾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她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这个故事令她动容,虽然不是亲身经历,但却感觉像是自己的遭遇一般,她感觉到了心脏的苦闷,又看着眼前的男人沉浸在悲伤之中,她想要做些什么,可笨拙的她,并不会逗人开心的技巧。

「那个……失礼了……」

所以,她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了——她稍行一礼,然后站起身,从背后抱住了书生的身体,她瘦弱的身体艰难的环住书生的身体,尽力的将身体贴紧,孙乾对于复杂的事情并不理解,她只知道,在她每次感觉委屈的时候,抱着柴房的稻草会好受一点,她也希望以此来让书生好受一些。

  【……】

书生一开始还比较的错愕,因为他未曾料想到孙乾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但是……很快,他达到了那个目的……他看着那张相似的脸庞,那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似乎又回到了他身边,书生情不自禁的将手攀上了孙乾的胳膊,然后用了些力道,握着她的手,似乎生怕她会挣脱一般。

【你……是来,应约的吗?】

书生缓缓闭上了眼睛,那天七夕的星光下,坐在草地上的书生望着那片绮丽的星空,身旁的女孩便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他们牵着手,一起诉说着美好的未来,要白头偕老,要互相照顾,要一辈子在一起……他们想象着以后,年轻的二人天真的幻想着以后的生活。

  「……」

孙乾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不是那个姑娘,也没有资格去回答他的话,她现在只能顺应着书生的意思,抱着他的身体,大概……只能这样了吧。

【我现在已经辞官了……我啊,发现你是对的,我没办法改变官场,没办法改变那个腐败的世界……】

书生加重了一份力道,诉说着他的不甘。

  【所以啊……我不做官了,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意义……】

细心的孙乾注意到了书生眼角浮现的泪滴,还挂在眼角,没有掉落,她想要抽出双手去拭去那泪水,可书生的手将她抓的紧紧的,她无能为力。

【回来吧……好么?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去种田,你在家里做饭,然后我们一起养育个孩子……就像之前,约好的那样……一起变老……】

书生哽咽着,令孙乾的心也更加的苦闷,这个故事太过悲伤了,比之前的故事还要悲伤,牛郎和织女还能够惦记着对方,还有机会见面,可眼前这个书生……

  「抱歉……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书生始终没有让眼角的泪落下,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孙乾才敢开口说话。

【啊……】

书生猛地睁开眼睛,有些被泪水润湿的视线有些呆滞的望着手中牵着的那位姑娘的手,并不是他熟悉的恋人,他该面对现实了。

【啊……抱歉,我,我只是觉得,长得太像了……】

书生放开了孙乾的手,胡乱的抹了抹眼角的泪,马上恢复了刚才的正常的样子。

  「您试着去找过她吗?」

孙乾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攥的有些生疼,很明显还留下了红色的印记,但是比起挨揍时留下的淤青是要好上数倍的,孙乾也没在意那些事情,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回到了书生面前的椅子上。

【去找……也没有用了,我们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书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寻找已经没有意义了,找到了又怎么样呢?是她选择离开了自己,仅仅是这样就已经很明显了吧。

  「您刚才所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吧?」

【嗯……】

面对孙乾的提问,书生没有否定,他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些话说给她听呢?」

【所以说……我们已经不是恋人了啊】

书生何尝不想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她,想要跟她道歉,然后请求她的原谅……

  「但是……还可以再试一试,不是吗?」

孙乾相信那个姑娘不会那么绝情,即便生活将爱情磨灭,那么再努力创造回忆就行了,就重新开始就好了。在孙乾看来,书生需要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个姑娘。

「您还爱着她,也放弃了做官,那么……不就和一开始的时候一样了么?」

【一开始……】

书生喃喃道,一开始清贫的状态,一无所有,但是有爱人陪伴的他感觉非常的幸福,那就是一切的开始……自己还能重新开始吗?以现在的样子,他还有机会吗?

  【我……还能再见到她么?】

是啊,她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在这偌大的天下,要怎样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呢?找到了,又该怎么做呢?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可书生想要寻找她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您刚才说,牛郎和织女在七月七日,也就是今天能够再一次相见,两个相隔那么远的人都能够见面的话,我觉得您和那位姑娘也……会见面的,一定……」

孙乾已经许久没做过表情了,但是就在这段时间里,她感觉到了放松,也感觉到了书生是真正的与她平等的相处,所以她由衷的祝愿着书生,希望他能够找到那个姑娘,她自己也不自觉的、单纯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

望着眼前与自己爱人相貌相似的姑娘露出了微笑,那份祝福似乎已经传达到了自己内心深处,不,应该是给了自己一个理由,直视了自己内心的书生这才察觉到,自己真正的梦想——

想要改变这浑浊的官场,想给百姓更好的生活保证,这些事情的初衷不都是……为了她么?书生幡然醒悟,自己会辞官也是因为,自己的梦想离开了自己,他现在就要找回自己的梦想。

  【多谢姑娘相伴,在下感激不尽……在下要启程去寻找她了】

「嗯……希望您能找到她」

书生起身作揖,而孙乾则是同样起身,还了一礼,这种礼数她还是懂的。

【那么……就借姑娘吉言】

书生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书卷,便重新背上了包袱,与孙乾告了别。

  【诶……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这位爷……】

老鸨看着从房间里出来的书生和孙乾二人,有些诧异,不会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个丫头太粗俗,所以感觉不满意吧,老鸨马上处理好了手头的工作,连忙满面笑容的赶来这边。

【是不是这丫头招待不周啊……啊哈哈,其实她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我马上安排其他的姑娘……】

【不,不用了,能与这位姑娘相处,我非常高兴,那些钱就付给你了,希望你能善待这位姑娘】

书生说罢,将视线转到了孙乾身上,书生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似乎是做了什么嘱托一般

「嗯,我会的,希望您也……能够如愿以偿」

孙乾应答道,然后在老鸨鄙夷的眼神中与书生告了别,书生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之中,大概,他会在某处遇到那个姑娘吧,也许……那位姑娘也在寻找他,大概。

  【喂!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给男人灌迷魂药了?说说你是怎么把那个书生给迷住的?】

老鸨在了解了孙乾没被干任何事之后,脸上写满了惊讶。

「啊……只是,只是长得像他希望的样子罢了」

孙乾应答道,这个回答老鸨自然不懂,当然她也没空去了解其中的原因,便立刻投身到工作中了,当然,孙乾依旧会在门口顶替接客的姑娘。

  「……爱慕的人……么……我这种人,怎么可能……」

孙乾望着来去匆匆的人们,成双成对的情侣在她面前经过,是否他们中也会有像书生所描述的那种爱情呢?是否他们真的能白头偕老呢?孙乾不知道,她只是想起了书生临行前在她耳边所说的那句话

【姑娘……今后的生活请不要放弃希望,你也……会遇到爱慕的人的】

书生告诉她要保持对生活的希望,这一点她理解,尽管现在的生活非常的艰难,但是孙乾依旧在努力的活下去,虽然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人或许仅仅为了活着就会努力吧;然后……爱慕的人啊,对于孙乾而言,她可能是这辈子都与爱慕绝缘了,也许这一辈子就会在这个妓院里做杂役,亦或者会被卖到其他地方……能活下去就好,她只会这么想。

  「希望,他们能够重新开始吧……」

孙乾在心中祝福着那个不知姓名的书生,希望在这天下的某处,会上演那种梦幻的戏码,书生遇到了那个姑娘,然后他们两人决定重新开始,在某个寻常的小镇里普通的活下去,过着幸福的生活,履行了他们的约定……

  孙乾视角※※※

  【嗯?怎么了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了现实,啊……我好像走神了,怎么会想起这么久以前的事情呢。玄德大人的声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拯救了我的恩人……

  「哈……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累了」

现在已是深夜,我被玄德大人救回了涿县,并且现在就跟着他在一起,他不但将毫无价值的我救了回来,还将我当成了正常人看待……仅仅是这样,我就非常感激他了,所以我决定用这条命为他效力,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他。

现在正是与他研究计策的时候,而我却走神了……今天干了太多活的缘故吗?总感觉比平常更劳累。

「啊……抱歉,玄德大人,走神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无礼,我感觉疲劳没什么,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是玄德大人那边的事情更重要……

  【要道歉的是我,这么晚了还拉着你研究计策……今天就先这样吧,天色也不早了,去早点休息吧】

玄德大人并没有责备我的无礼,反而是要我去休息……这样的大人,能够遇到是我的福分吧,不知怎么,我又想起了书生那时说的话——爱慕的人……么,我对玄德大人算是爱慕吗?不太清楚,但是我只清楚一件事,我要帮上他的忙。

  「是这样么……那,好吧」

【嗯,今天也辛苦了,孙乾】

我将桌上的地图收起,与玄德大人一同走出了这间房舍,我们还是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的,但是也有着一段不长也不短的同行的道路。

「……」

一路上我都是沉默的,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玄德大人就在我身旁,总是一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啊……他很累吧,之前领导着涿县的百姓抵抗黄巾军的时候也好,思考计策并且亲自执行也好,上了前线也好……这些,都会让他非常累吧,不知怎么的,心中有种不希望他这么劳累的欲望,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累了吧,我如此思考着。

  【那么,明天也有劳你了,孙乾】

「嗯,知道了,玄德大人,请放心吧」

同行的路段结束了,我们相互道别,是啊……明天的工作也有很多,工作每一天都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琐事,就像以前所做的那样,但是有一点不同——

那就是,我现在,是以自己的意志在努力,为了帮助玄德大人,我必须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许……我已经找到了爱慕之人了……」

望着玄德大人的背影,我觉得,也许那个书生说的是对的,对生活充满希望,会有好事情发生的……就像,遇见玄德大人那样。该睡了,明天也要帮上他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