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袭（二）
玄德※※※
「哈……好累啊……」
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可以休息的地方，我躺在床上，身体各个部位都如同灌了铅一般不想动弹。仅仅是将身上已经破损到无法再穿的校服脱下丢在一旁，便瘫在床上。
衣服那方面的话，只能另想办法了，毕竟也不能一直穿着这样的奇怪的衣服，大概是需要习惯这个世界所穿的汉服吧……
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哪一件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让我有种只要用力的睁大眼睛，便会从这个如同梦境一般的地方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不过是在上课的途中打了瞌睡的错觉。
但是肩膀上刺痛的伤口将这个错觉驱散，疼痛便证明了真实，没错，这是确确实实是我正在经历的事情。
啊……比起那样无可奈何的如同流水线上的机器一般的生活，果然这边的生活更加的有趣，仅仅是回想一阵便有这种感觉了。虽然是伴随着生命危险的就是了，嘛……对已经选择过一次死亡的人来说，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逐渐地，意识开始变得朦胧，视线不时变得漆黑，直到再也无力睁开眼睛，很快，意识便停止了思考。
………………
「唔……？」
朦胧中，我察觉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屋内的油灯已经熄灭了。
——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身体十分沉重，完全无法动弹，难道是鬼压床吗？
意识逐渐的清醒过来的同时，我才发觉我无法动弹的原因——身体上压着什么东西。
尽力的眯起双眼，借着外面还算明亮的月色，似乎可以看清了这东西的真面目。
「嗯——？!」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我正在经历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鬼压床之类的现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了我的身上，不，倒不如说是骑在我身上更为贴切。
那是一位几近赤裸的少女。身上几乎没有可以用来遮羞的布料，她毫不介意的裸露着标致的身体，黑色的长发借着月光的余晖倾泻下来，看起来稍显散乱，不仅遮掩住了她的背部，也将她的脸掩藏在秀发之后。
【请使用吧……请随意的，使用我的身体……玄德大人】
她的声音低沉，有些嘶哑，少女将她的身体逐渐的靠近我的胸膛，距离已经接近到了让我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挤压着我的胸腔了，用修长的手臂抚着我的身体，纤细的手指逐渐的向我身体下方移动，温热又有些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任意找来一个健全的男性经历这样的场景都会有生理反应吧，自然我也不例外，但——我却认得眼前这个皮肤上满是伤痕的女孩。
「给我适可而止！孙乾！」
我用力的推开她的身体，因为她很轻的关系，再加上事发突然，我也没有控制好力道，不仅将她推离开了我的身体，甚至还将她推落到了床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她满身是伤，她的姿容再加上那样魅惑的场景，我会失去理智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奇怪。毕竟人是个由欲望构成的生物，男人抵挡不住的，便有色欲的一席之地。
幸好还尚存的理智让我立刻作出判断将我们的身体分离，再那样下去天晓得我会干什么。
【……是这样么……是这样么……】
但她似乎并没有爬起来的意思，就保持着那样的状态，赤裸着身体伏在冰凉的地面，小声的喃喃着我听不清的话语。
如果是换做平常，我绝对会认为她是个行为不检点的女性，然后发一顿火把她丢出去吧，但此刻我只有这样的想法——她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能她的内心比我想象中崩坏的更加彻底。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那句本该充满魅惑的语句中，却满是——请救救我，这样的讯息。
【……】
房间里没有点灯，但是外面明亮的月光足够照亮房间里的情况。数秒过后，她无言的撑起身体，将丢在地上的衣服最低限度的穿在身体上，对我行了一礼，低着头打算离开。
「等一下」
被突然叫住的孙乾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我再一次趁着月色看清了她眼神中那对活着毫无眷恋的黯淡——就像那时的我一样。我捉住了想要逃脱的她的手腕，然后将其稍微强制性的留在了我的房间。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能否告诉我原因呢？」
她呆呆的坐在床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恍惚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安与惶恐，一切都在月色下交织出悲凉的场景。
（得搞清楚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她是不可能不带有任何理由就向我主动谄媚的。）
【……玄德大人，还是，不考虑一下使用我的身体么？】
「所以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就是我，除了肉体以外，我没有任何能够报答玄德大人的东西……】
报答？就这种事情，也能称之为报答？她……脑子坏了么？
「你，到底在考虑些什么啊，就算你做了这样的事情……」
【就算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也还是会被玄德大人抛弃掉的——！对吧——！】
这是目前为止她除了哭喊以外最大的声音，又或者说是喊叫了，声音足够打破深夜的静谧。她低着头，散乱的长发披在肩上，刚好遮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手指用力捏着裸露出来的手臂部分。
紧接着，在月光的映衬下，水滴溅落在她的手臂上……那不是水滴，那是眼泪。
【对啊，像我这样肮脏的身体，我到底在幻想些什么……玄德大人，怎么可能会接受我这样的人啊……我这么不洁，这么肮脏，是毫无价值的……】
（这样的状态，也和她的经历有关么……啧，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啊，能够害怕成这样）
【可是——我想留下来！就算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也好，我……想要留在您身边啊……】
她的手指用力的掐进手臂，本就满是疮痍的手臂又被她的手指硬生生的抠出血来，身体在不断地颤抖着。我稍微有些理解了她的想法，她似乎是觉得如果我就这样跟她发生肉体关系就可以留在我身边了，或者只是想要寻找一个自己可以被我留下来的理由罢了。
与其说她是带有目的性的，倒不如说是明显的不安，她是对被再次抛弃这样的事情抱着极大的恐惧，以至于不惜使用自己的肉体也要得到一个可以留下的场所。
「……想要留下来，跟我说就好了」
就像是一只流浪猫在寻找可以收留自己的人家一样，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这种感情。
【但是……我，已经这么肮脏……是不配留在您身边的啊！】
「听着，一个人是不是肮脏的，并不在于她的身体被做过了什么，无论是满身创伤也好，被做了过分的事情也好，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这个人的心灵依旧是干净的一尘不染，那么这个人便与肮脏没有半点关系。」
（虽然这话听起来相当的恶心，不过，也是为了演绎刘玄德这个人吧，啊啊……灌鸡汤是么，这差事可不怎么样）
【可我只是个卑贱的……我曾经还被卖到过妓院，已经是不洁的人了……】
她抬起头与我对视，声音带着颤抖与不安。
（啧……原来还有这种经历么，原来如此，她之所以会选择用这种方式也是受了之前经历的影响么，总算理解状况了）
从她动摇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深深的陷入名为过去的泥潭中痛苦挣扎的她，她渴望被拯救，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对她伸出援手……
「那只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是吗？那种身份，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诶……？】
我带着认真的神情注视着她的眼睛，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稍微加重了力道。我会向她伸出援手，因为我想要拯救她，然后——就让你的价值为我所用吧。
「留下来吧，你该，重新开始了」
【没有人允许我活下来，我……已经毫无价值了】
「那么我允许，允许你从现在开始创造价值」
【但我身份卑贱……还是那种肮脏的出身……】
「你这条命是我救的吧？那么过去的孙乾已经死了，带着那些经历死了，现在的孙乾已经没必要背负那些东西，现在的你不是妓女，也不是丫鬟，只是……孙乾这个人罢了」
（啊啊……这鸡汤说的我都有些反胃了，我这种人灌鸡汤什么的，还真是相当恶心啊，不过为了确保她能够发挥作用，这种程度的话倒是没问题的）
【太狡猾了，玄德大人……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瞳眸中逐渐恢复了一些光亮，可能那是因为她再一次对生产生了留恋吧。她的表情从刚才的木讷逐渐缓和了一些，甚至现在看上去有些纯粹。
【我……对刚才无礼的行为感到抱歉】
她带有愧疚的低下头向我道歉，当然，既然什么都没发生的话也就可以很轻易的原谅了。紧接着，她端正了一下身姿，将身上的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注视着我的双眼。
【虽然有些迟了，但是请允许我道谢，玄德大人。】
【谢谢您救了我的性命，从今以后，孙乾将作为侍从留在玄德大人身边，尽最大的努力去报答您的恩情】
不管是作为侍从也好，还是作为伙伴也好，这些都不重要。
从她认真的神情和略带固执的语气中我能够听得出，她已经做出了改变，脱离了过去经历的种种束缚，现在是以孙乾个人的意识存在着，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眼中，我看到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未来的坚定。
（……嗯，没错，没错，这才是能够使用的状态，就这样为我所用吧，就成为我的——棋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