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毫无价值（二）
毅霖※※※
以极快的速度消灭掉所有的饭菜之后，胃部得到了满足，疲劳的身体得到了缓解，最令我安心的便是，我总算是解决了今天晚上的住宿问题。
——很难想象如果我还呆在那个林子里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解决了眼前的难题之后，我正打算去寻找一下自己房间，就在从店面去往后面房舍的路上，迎面碰上了看起来有些没精神的张飞
【这可怎么办……】
她似乎没发现我正在她面前，沉浸在自己的自说自话中，那语气还带着明显消沉，耷拉着脑袋，与刚才活跃的状态大相径庭。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玄德哥哥，嗯？没什么呀……你今天也很累了，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早去休息吧~】
她仿佛才立刻将那副样子掩藏了起来，仿佛生怕被我看到一样，但……用那么勉强的笑容应对我，就算我是个傻子也能猜到一二。
「那个人……出了什么问题么？」
【——！】
仿佛直接戳破了她的掩饰一般，她的表情逐渐僵硬了起来。
【……果然瞒不过你么，现在她的样子很奇怪，跟她说话也不回答，就算摇动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反应，这件事原本就是要交给人家去做的，但是……哪里做错了么？又要……给玄德哥哥添麻烦了么？】
她低着头、带着歉意，宛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就好像在惧怕着我责备她一样；她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能够被我当做孩子对待吧，那种令人忍不住想去抚摸头顶的身高……
「放心，不是添麻烦，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处理吧」
在克制住了想要摸头的冲动之后，稍微安慰了她一句便动身去了安置少女的房舍
说实话，她的状态如何跟我没有太大关系，但是如果不能问出有用的信息的话，那会让我感觉极其的不爽，毕竟一直都是在麻烦我。
【……】
当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果然已经清醒过来了。正如张飞所言，她此刻呆滞的坐在床上，黯淡无光的双眸上蒙着一层阴影，仿佛连我都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心灵崩坏的声音。
……这和当时的情况如出一辙，这就是所谓生无可恋的状态吧。
【毫无价值，毫无价值，毫无价值，我，我这种人，为什么要救我这种毫无价值的东西？】
她低着头小声自言自语道，与其说是在埋怨，倒不如说是在狠狠的辱没自己。
「唉……」
所以说我讨厌麻烦的事情，这种情况一看就知道，精神状态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了，这样下去她绝对会寻短见的，那样的话我就彻底的白救她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完成一件事却没有任何的回报了，她继续这个状态的话我肯定问不出任何有用的情报，所以还是得先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啊……嗯，这种时候的话，应该是有套路可用的才对）
「那是因为我想救你，没有人看到了那副场景还会无动于衷的，不过是因为这样罢了，和你有无价值没有关系」
虽然是有一半的想要了解情报的原因在里面就是了，不过只要不傻，没人会说出来吧。
（呵，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很清楚也是有人会无动于衷的，我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
【……你，还当我是人吗？】
她停止了碎碎念，将空洞的眼神缓慢的转向了我的方向，似乎在诧异我刚才说的话，又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表情变得相当复杂。
「嗯，当然了，就那样死在那里的话，太可惜了不是么」
这应该不是什么值得感动的句子，可——她却突然哽咽了起来，已经察觉不出任何感情的眼中渗出点点泪珠
（……莫名其妙啊，算了，要哭就哭吧，对于我来说会哭的女人总比沉默的女人好搞定一点，而且经历了那样非人道的遭遇，反倒是这样比较正常吧。）
当然我并不是专程牺牲我的休息时间来看她哭的，我会耐着性子全都是因为要套取情报而已，否则，我可受不了这种场景。
泪水，伴随着哽咽声不住的滑落。很显然，她对于这种情感的出现是完全没有料到的，以至于她一边用迷茫的神情去努力的擦拭着流下来的泪水，一边感觉到奇怪。
【诶……？】
但是，无论她如何的努力拭去泪水，宛如决堤一般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过脸颊，滴落到身上覆盖的被子上。
察觉到无法阻止眼泪的自己，擦拭眼角的双手变得越来越缓慢，逐渐地，她放下了双手，任由眼泪肆意的涌出。
【啊……啊啊啊啊啊——！】
转而双手紧抱着身体，纤细的手指用力的捏住手臂，用仿佛要将自己捏碎一般的力道。缩起身体发出极度悲伤的、充满绝望的哭喊。
「……」
这样的场景虽然非常的令人为之动容，但是……我顶多只有同情而已。
我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何等悲惨的经历，但是……情报，哭够了的话，把情报给我。仅仅就只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说实话，我讨厌看女人哭。
【呜……咳咳……】
肆意的宣泄到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随着阵阵咳嗽声，哭泣终于逐渐趋于平静——是询问情报的好时机了。
「已经平静下来了么？那么，稍微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
我想尽量表现的相对从容一些，不紧不慢的开始套取有用的信息。
她黯淡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空洞，但这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要救她的命也救了，让她哭也哭了，这样已经足够的仁慈了，该体现相应的价值了吧……别让我失望。
【嗯……请说……】
与刚才的形象不同，她变得相对来说理智了一些，句子里已经开始混入一些固有的语气了。她点了点头以表示同意，双眼有些呆滞的直视着我，毫无感情的双瞳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你是谁？」
首先是我最关心的问题，知道了身份才好根据我所知道的情报加以判断，而另一个我所在意的地方就是她会被灭口的原因，难不成是掌握着某种机密的情报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是赚大了。
【是……我的，名字……】
居然连回答自己的名字都要思考一会儿，难道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但如果是脑子有问题也不至于被灭口吧。
【孙乾，字……公祐】
虽然回答起来很慢，但我还是听到了想要听到的信息——孙乾，字公祐，是刘备阵营早期谋士，算得上是个我熟悉的角色，只不过出场率不高而已……可看着她的样子，我丝毫不觉得她能干些什么，丫鬟的出身，并且情理之中的又是个女人，这样的家伙……能够担任谋士的职位？不可能吧。
「那么孙乾……可以跟我说说这个世界的事情吗？」
【……诶？比如？】
「为什么，附近会有黄巾军出现呢？难道这里沦为战场了吗？」
【……您不知道吗？……是这样的，近些年来，黄巾军对于百姓们的掠夺行为日益增多，但地方官府却毫无解决之法，黄巾军那些人便在这种放任中形成了不容忽视的势力，此时朝廷才有意的派兵讨伐，但……】
虽然很显然，如果我是真货刘备，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但我就是抓住了她的状态以及现在的身份定位来让她无暇对我产生怀疑，某种意义上，还是运用了点卑劣的手段。
「官军根本抵抗不了人数众多的黄巾军，所以皇帝启用了诸侯，令各地诸侯进行压制，对么？」
【嗯，大体上是这样的，但即使是这样，黄巾军的实力却被低估了，她们有名为张角的男人为领袖，一路高歌猛进，将地盘扩张到整个中原地区，这隶属于青州的涿县，也是战场之一】
（大体上是跟我意识里的黄巾起义一样的路子……等等，涿县隶属于青州？）
「你说涿县隶属于青州——？」
【……是……这样啊，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见了我的质问，反倒是她先质疑起自己的回答了……果然跟我熟知的三国不一样，地理位置什么的已经不能再按照之前的想法考虑了么。
【您……是觉得我疯了么？】
「……」
看来，她还不算太愚笨，即便在这种状态下也能有这样的反应，如果状态调整好的话，应该也是可以帮上忙的吧。
【啊……失礼了，我这种身份的人是不该随意猜测您的】
但这份莫名的自卑感还真是碍事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利用价值会打折扣的；不过倒是说到了我想要了解的事情上了。
「不，没那回事，只是稍微试一下看看你是否还能继续回答我的问题而已」
【……如果，我不能，会……被丢掉吗？】
她如死灰般的瞳孔望着我的眼睛，仅仅是与之对视便被沉重感渗透了身体……我必须立刻停止这个动作，我即刻站起身，当然这只是为了逃避与之对视而已。
「不会啊，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我只是想看看，如果继续问下去的话会不会太勉强你的身体」
（噗……这种鬼话谁会信啊，不过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有点恶心）
【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一脸吃惊的表情，不过就反应来说，继续问应该没啥问题，如果再被说是基础问题，同样用这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好了）
「如果你觉得累了的话，今天就到这里吧，先好好休息……」
【不，没……没有，请您继续吧】
虽然她依旧还是那种颇为僵硬的表情，但毫无疑问的，眼神稍微恢复了点灵动的感觉，哈……既然没问题那我就继续了，于是我便继续像之前那样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她也无论是什么问题，都不完缘由的给我解释了。
虽然她对我知无不言，但提供的信息还是相当有限的，倒不如说她能知道如此多的情报已经非常令我欣慰了。
但她并没有跟我过多的提及她自己的经历，我所知道的只有她曾是这个小镇富庶一方的地主、某个姓蔺的老爷子家里的一名丫鬟，这一件事。
之前有在置办葬礼的时候听邻居大叔说过一些关于这个蔺掌柜的事情，大体上并不讨人厌，据说镇子的大门还是他出钱修的，但……貌似有好色的毛病。
另一个重要的情报则是——目前青州军由青州牧田楷统帅，最近的一段时间在镇压青州附近以程远志为首的黄巾军反贼，双方正处于战况胶着的消耗状态。
结合一切情报来判断，似乎这可以合理的解释为何我们会遇到黄巾的围剿……可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区区平民会被那样追杀，那些家伙……真有那么疯狂吗？
「那么……为什么你会被那两个人灭口呢？」
【这……】
之前一直知无不言的孙乾，到了这个问题，良久没有给出答案，只是沉默着缄口不谈。
这反倒让我更加在意了，难道真的是什么非常机密的事情？可是无论我怎么发问，她似乎都不想讲出来，依旧是一句话都不说的状态。
算了……今天就先适可而止吧。事实证明——救助她还是非常正确的选择，至少情报补充度让我非常满意。
「好吧，既然你有你的苦衷，我也不勉强了，今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我站起身，一边梳理着脑中的信息，一边打算离开这里。
回去还要将信息进行一定程度的整理，我可没有时间陪她打哑谜。
【那个……】
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一般，她紧咬着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稍微对视了几秒钟，她便轻轻的摇晃着头，又沉默了下去。大概对于这件事情不得不有所隐瞒吧，但是情报已经补充了很多，今天就先放过她吧。
【那个……怎么样了？】
刚一出门，便碰上了一脸担心神色的、等在门口的张飞，这家伙太爱操心了吧……
「放心吧，我已经摆平了……照顾的话，还是麻烦你了，毕竟我也有些到极限了」
【嗯！人家会的，那玄德哥哥快去休息吧】
她这才逐渐恢复了开朗的表情，她表示会好好照顾孙乾的，之后便又鼓起干劲的跑开了。
「啊……累死人了」
之前被告知了可以住宿的地点，那么……稍微休息一下吧，毕竟我也不是铁打的，过量的消耗令体力所剩无几，我拖着身体朝客房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