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也曾仰视（二）
毅霖※※※
即便，我非常想要延续那种家一般的温暖，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所以，分别的时刻总是会到来的。
【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呐~】
「嗯，别担心，回去吧。」
披着外套还将我送到了小区门口，确实很像樱陌会做的事情，当然因为我也拗不过她的固执，充其量只能让她停驻在小区门口罢了。
她们这个小区的安保应该没什么问题，短短几十步的路程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我一边有些担心的向前走着，一边是不是的回头看着她。
她依旧还在原地向我挥手，直到我在下一个路口拐弯看不见了为止。她也在担心我的安全么……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啊，现在像她这样的女孩应该很稀有吧。
我意识到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而我为了这珍宝，甘愿用了三年的时间来与她搞好关系……我的爱意最终应该能够得到肯定吧？嗯……毕竟我努力了这么久嘛，一切看上去都那么顺理成章。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犯了七宗罪之中最严重的一条——傲慢。
努力总会有收获，而且我也没有急躁，这样缓缓的培养好感度，也许就能够得到她的芳心了吧……我并不知道，即便我一直认为我一定可以成功，但是这并没有改变我怂的事实。
我依旧没有表达出我的爱意，一次也没有。
自从那顿晚饭之后，我便更加无法自拔的喜欢上她，我开始稍微改变了一些，我变的主动了一点。我开始试着约她出来玩，当然为了不让她感觉到气氛的不妥，我也会一并邀请她其他的朋友。
而我也在这段期间跟她的闺蜜们打好了关系，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需要的并不是盲目的去确立关系，而是先了解她的一切信息，她爱吃的东西，她喜欢的类型，她讨厌的人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即便这会花费我很长的时间，但是我也乐此不疲的去做了，因为我在心中已经默认了——我，此生就喜欢她一个人，为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
虽然我的性格稍微有些改变了，但是不变的东西依旧还是那样，我还是会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动内心，她的笑容可以令我几天精神抖擞；她的悲伤能够让我几天忧心忡忡，我的喜怒哀乐全部都是由她掌控的。
我就这样一直跟在她身后，仰视着她，仰视着在黑白世界中唯一带有色彩的她。
她必然不会知道我为她所做过的努力，只有这一点我是有自信的，我不希望让她知道我在追她，因为不想让她因为怜悯而选择我……当然，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害怕如果被她知道了，是不是关系就会被毁掉了。
就靠着这种小心翼翼维系的关系，我们终于到了该考高中的那一年了，那一年据说是相当关键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被学习给代替了，但是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哪还有学习的位置，任凭讲台上面的教师口若悬河，我的脑子里也只有樱陌的身影。
【啧……】
「怎么了？又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啊……毅霖君，其实是这样的，这个问题我有点……】
「哪个？我看看。」
我对她那边的事情非常敏感，所以一旦当她面对着手中正在书写的东西面露难色的时候，我就基本可以断定是遇到难题了，这种时候我便会出现在她身边。
确实如我所料的，是一道相当有难度的东西，而且，我也没有办法能够解开，亏我做了三年的偏题难题，结果是个这么棘手的货色么。
【果然……很难吧？要不去问问老师吧？】
望着她有些为难的神色，我霎时间拿出了更多的赶紧，我可不是为了看她这种表情才来自讨没趣的，既然她遇到了难题，那么我就要给她解决掉，这才是男人。
「不用，再稍微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帮你解开……」
我取了纸笔，就在樱陌身旁进行着演算，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那道难题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一般，完全打不开缺口。
我知道现在的樱陌正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必须回应她的期待才行，你这家伙……差不多给我露出破绽吧！
【啊……毅霖君，要不要试着从这里入手呢？】
「嗯？这里？……好，我试试看。」
不知什么时候，樱陌也取了笔，与我一同加入了演算，按照樱陌提供的思路，我再一次熟练的运用起各种公式和方法。
【那边的话，用这个公式……】
「樱陌，帮我算一下这个数值。」
【哦，好的。】
不觉间我们两个的配合宛如行云流水般默契，她提供的思路正在逐渐啃下这块硬骨头，而我熟练的解题思路正在让这个难题逐渐被剖析开。
【毅霖君，算好了。】
「嗯……这里代入数值的话……解出来了！」
看着已经写满了整张纸的解题步骤，我们两个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说实话如果缺少了樱陌的帮忙，肯定我也解不出来的。
【哇……毅霖君好厉害啊，太棒了！】
她笑着，望着那张写满了整张纸的解题步骤，之前满面愁容的表情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我最喜欢的开朗的表情。
（既然能够看到她开心的表情，我的努力也就没有白费了。）
「诶？这是……？」
她将手掌立了起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击个掌喽~】
「哈……」
我也将手立了起来，将手掌贴了上去。‘啪’她小小的手掌拍在我的手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合作愉快。】
「……嗯。」
简简单单的动作，倒是弄得我有些心底痒痒的。一定是因为对象是她的缘故，我毕竟在喜欢着她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然后……等到中考结束之后，我们能考入同一所高中，继续这样的生活……也许就在这期间，我便会自然而然的成为她的男朋友。
——这就是天真又幼稚的我，当时的想法。
而打破我这个想法的事件，也在不久之后发生了。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要挑今天办什么数学竞赛啊，而且樱陌也不参加……啊啊啊啊，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呢……」
我正在全力的奔跑着，正如我说的，我正在赶去一个非常重要的场合，那便是樱陌的生日宴。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很早便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了，而作为她最好的朋友的我也自然答应了，可没有想到，这该死的强制性数学竞赛居然也是那天举行。
要不是之前与樱陌通过电话，她嘱咐我要专心考试，我可能进去写个名字就会出来。
不过应该没关系的吧……她说了，她会等着我，就这一句话，就足够成为我现在奔跑的理由了。
「哈……抱歉……抱歉樱陌，我……我来晚了……哈……」
我总算是奔跑到了生日宴的所在地，当我推开门的那一刻，房间内已经是一片狼藉了，那里没有其他人，只剩下樱陌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
看上去已经结束了呢，不过……这种气氛是怎么回事？樱陌看上去并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错过了的缘故所以不高兴了吗？
【没事……】
「发生什么了吗？」
我坐在她身旁，便能够近距离的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樱陌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非常不开心的事情一般，那么爱笑的她现在面无表情，深邃的瞳孔望着远处。
【毅霖君……其实……刚才，有个班上的男生，对我表白了。】
「……哈？」
“被人表白了”这个信息仿佛一道惊雷让我整个神经都麻痹了，我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她生日宴上对她表白了，然后……这个气氛来看，应该是并没有成功，还惹得樱陌不高兴了。
【是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大家都玩的很开心的时候，他突然……跪在我面前，然后说让我当他女朋友什么的……】
她的身体不知为何在颤抖着，明明是被表白了，但是却看上去像遭遇了什么不幸一般，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然后……脑子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情……我……我被他吓到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拒绝了他，对吗？」
换来的，是樱陌无言的点头，看来我已经能够理顺这个悲催的家伙被拒绝的全过程了，啊啊……这个家伙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啊。
【我……是不是……伤害了他……是不是我做错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是在哭泣的临界徘徊，我知道她的心思，她害怕拒绝了那个男生而伤了他的心，她这么善良的女孩是不会想要伤害任何人的，所以……她才会这么动摇。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如果我在场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不……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在的话，你就不用一个人承受这些了。」
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将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也许……我认为这样可以稍微安慰她一点吧，也不知道究竟起没起作用。
【……】
我听见了她抽泣的声音，然后……她将身体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这是我们第一次吧，她靠我这么近，主动跟我有身体上的接触，这让我有些慌张。
【抱歉……肩膀，借我靠一会儿，好么？】
「嗯，嗯……没问题。」
我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仿佛就要跳出来了……她那种柔弱的语气，令我的身体都快要被暖化了。
她的头就靠在我的肩膀上，因为距离太近还能闻到一丝洗发水的清香，她的身体随着抽泣的频率颤抖着，而我也在轻抚着她小巧的后背。
我发誓，这可能是我人生的巅峰了，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场景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永远这样下去……不，还是算了，这样樱陌太可怜了，还是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
想到这里，我倒是想揍一顿那个告白的家伙为她出出气了。
【谢谢……】
似乎是结束了，樱陌从我的肩膀上起来了，一边擦拭着眼角还残留的泪水，一边整理着自己衣服上的褶皱，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她好像脸颊变红了。
不过我现在肯定也红着脸吧，因为脸颊的燥热感一直都没有消失，一股热血在脑子中蒸腾，仿佛要冒出蒸汽了。
「感觉好点了吗？」
【嗯……多亏了毅霖君在，不然……我也不知道该依靠谁。】
（我这是被依靠了吗？啊啊……突然感觉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那个……樱陌，为什么拒绝了他呢？」
【……因为不喜欢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那个家伙至少要做到我这样的程度再表白啊，这种情况下成功几率可是相当渺茫的，被拒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喜欢就拒绝，我觉得很正常的。」
【而且——】
「嗯？」
【我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人，如果他能有你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
……
……
……
什么？她……喜欢我这样的类型？这是说我，我被……表白了吗？
「樱陌……你，认真的吗？」
【嗯？我没有开玩笑呀……】
「这……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一直在想我该如何如何的对她告白，但是我可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反将一军，现在该怎么办，该做些什么，话说该怎么思考……我完全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太过震撼的缘故，所以之后的时间里我几乎都处于呆滞的状态，现在想想，就那样顺势告白的话，也许会更好一点吧？
不过这件事也并非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似乎像是提前得到了肯定一般，我坚信着只有我能够成为她的男朋友，她都说了是喜欢我这样的类型，而且我是最了解她的人，为了她努力了这么久，也许……该是时候收获成果了。
这件事，成为了我迈出那一步的动力——我决定要去表白了。
「我……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我曾经无比相信，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会获得肯定的回复，我曾经无比的肯定，我的努力绝对配得上这份成功。
但当我将那一纸情书递到她面前时，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那种欣喜的神情，反倒是——惊恐，双眸中充斥着恐惧与不知所措。
迟迟没有接过我手中的情书，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回应我的感情，只是那样呆滞在原地，无比动摇的颤抖着身体。
【为……什么……？】
许久，颤抖的双唇挤出了语句，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而是一句疑问。
【为什么……毅霖君也要做这样的事情？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觉得她的问题颇为愚蠢，当然是因为喜欢，因为爱慕，因为这持续了三年之久的爱慕啊，她定然是不知道我究竟鼓起了多少的勇气才得以说出这份感情，这有什么好质疑的。
她的态度在我的意料之外，令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但是转念一想，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怎么可以白费呢，我是最讨厌努力得不到回报的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传达到这份感情。
「其实……从三年之前，你初次找我搭话开始，我就开始注意你了，然后慢慢的，你的善良、你的温柔、你的笑容……让我沦陷，我喜欢上你了，从以前开始……一直，都喜欢着你——」
【从三年之前……就……】
「是啊，我一直喜欢着你，我……」
【所以跟我做朋友是假的吗？其实……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会和我做朋友吗？】
她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古怪了，当然不是她说的那样，虽然有一定的成分在里面，实际上……当时，那种被吸引的感觉至今我仍然不懂。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也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的，只是我……」
【那——继续做朋友就不行吗！！！】
我迄今为止从未听过她吼别人，这是第一次。
「诶……？」
【为什么要表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一直……一直做朋友不好吗？】
「可是……我……」
我这是……被拒绝了吗？
不，不可以，为什么我会被拒绝，应该没有理由会被拒绝才对啊……
「樱陌你之前说过喜欢我这样的类型，我……不行吗？我就不能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
她的眼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然后顺着脸颊落下，我第一次见她那么绝望的表情，用双手疯狂的抓着头发。
【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樱陌……求你，试着接受我吧，我真的很喜欢……」
【啊啊啊——！！！】
一边发出绝望的喊叫声，她一边夺过了我手中的情书，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厌恶的东西一般，看也不看的将其撕成了碎片，如同对待一件垃圾。
说实话我想过被拒绝，但是我从未想过，樱陌会当着我的面将我的情书撕成碎片。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啊啊——！！！】
她用衣袖掩着脸，一边大哭着一边逃离了这里，只留下还来不及反应的我，还有撕碎成一地纸屑的情书。
“对不起”这就是留给我的回复，我被拒绝了，而且是以一种彻底的方式失败了。
三年的努力，一直以来的感情，被全部否定了，我不甘心，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努力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是不选择我？
朋友又怎么样？男友又怎么样？我都会对你好的啊！我都会疼你，照顾你，宠着你，给你幸福的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践踏我的感情！
但是那些都没有意义了，努力，讨好，我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一炬……我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
明明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她却在我拿出真实的感情的时候逃走，我的感情就那么卑贱，那么的丑陋，难以直视……
是啊，我从什么时候忘记了，忘记了保护自己，是什么让我忘我的投入到感情当中？是什么让我将一切都当做赌注？
我这种人，怎么配拥有感情，努力都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本就是奢望的事情，如果我不在那个时候动心的话，现在也就不用承受这钻心之痛了。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那句‘对不起’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责备着我，惩罚着我，仿佛不止一次的在诉说着我的罪行。
我的真心将她弄哭了，我的真心让她为难了，让她陷入了痛苦，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我究竟为什么会喜欢她呢？是为了什么？因为她接受了我吗？
不，她没有，她没有接受我，她接受不了真正的我，没有人会接受真正的我，如果不带着伪装活下去，我就是个怪物，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所以她才会被我吓到吧……
「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毅霖，无论你如何努力，如何的将自己的真心献出去，都只会被辜负而已，你根本没有资格得到爱，没有！」
我这样说给自己听，我强迫自己这样想，来中和自己心中的不平衡。
那件事情仿佛将什么的回止阀打开了一般，我们的关系瞬间僵持到了冰点，她只要见了我便会从我面前逃开，极尽一切努力不与我产生接触。
见了这副景象，我还有什么理由去自讨没趣吗？没有。
曾经那样要好的关系，因为这件事变得粉碎，这就足以证明了我的努力有多么的多余。我此时深刻的意识到了我的傲慢，我因何认为我们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了呢？我又是因何才迈出那一步的呢？现在想想……愚蠢至极。
一味的逃避能解决什么问题？不能。
她的做法无法解决问题，却会令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因为一直被逃避而让思维变得混乱，深陷自我否定和自我惩罚之中，我的人生在此刻变得一团糟。
也许，不到最后挚友将我揍醒，我连高中都上不去。
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我还是与樱陌上了同一所高中，但是我们不再同班了。这样也好，免得我再直接面对那种逃避的神情。
留下数句对不起，然后一直在逃避，将我的心意践踏，将我的本心打碎，至今我仍然不想相信那是樱陌做出的事情。但是，就因为这样，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是所有的起因。
——没有动情，就好了。
——没有表白，就好了。
——如果，能够被说声谢谢的话，就好了。
仰视别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卑微低贱，即便你将本心奉上，即便你付出多少的努力，失败依旧会让你一无所有。
我不清楚仰视别人的心情？我懂。我何尝不是那样过来的？我何尝不是被牵动着喜怒哀乐、被修改着人生轨迹的那个人呢？
我清楚……所以我也清楚那份变质的感觉，我也清楚陷入深渊独自承受的痛苦，我都清楚。
所以我不想，有人因为我的原因陷入和我相同的境遇，至少，我不能选择逃避；我会……对她说声谢谢。
※※※
「呃……啊啊……」
马车上的玄德依旧在无意识的呻吟着，似乎在经历着什么难以承受的噩梦一般，他身体抽搐的幅度变得更剧烈了。
【玄德！你听得到吗？醒一醒……醒一醒……】
紧握着玄德的手的关羽只能在一旁不断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她无法令玄德清醒过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深陷噩梦之中，感受着他手掌温度的流逝。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残忍的，即便是在战场上可以杀人不眨眼的关羽，在面对所爱之人逐渐离自己而去的恐惧时，也会害怕的像个孩子。
【孙乾，还没到吗？玄德他……玄德他……】
关羽的心情孙乾又何尝不懂，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听着玄德痛苦的呻吟声，每一刻都是煎熬，现在的孙乾甚至巴不得自己能够变成一匹良驹亲自去拉动马车。
「关羽小姐，要冷静，如果……如果连你也失去冷静了的话，玄德大人就丝毫没有机会活下来了，所以……所以一定要坚持。」
孙乾也忍耐着心中莫大的恐惧，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她不清楚更加复杂的事情，她只知道现在如果不能保持冷静的话，玄德和张飞就彻底没救了。
任凭情绪如何被摧残，任凭心脏如何被蹂躏，也必须撑到那个神医面前，要崩溃，也要等到那个时候之后。
【但是……】
「相信玄德大人吧，我们一起战斗这么久了，哪一次最终不是化险为夷了？玄德大人是志在天下的人，他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男人，我们要相信他，也必须相信他！」
距离玄德受伤昏迷已经超过了十八个时辰，按理来说，普通人遭受了这样的伤肯定早已经一命呜呼了，就算不当场死亡，就这样长时间的水米不进，也能活下去的人也十分罕见。
而玄德，虽然一直在抽搐和呻吟，伤口也在不断的恶化，但是非常非常幸运的就是，他的气息依旧还在。他还活着，虽然是以这种状态。
这十八个时辰里，由关羽和孙乾星夜兼程的赶路，一丝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个人去赶马车而另一个人则是在照顾那两个人。
感觉坚持不下去了就互相鼓励，玄德和张飞也确实是生命力顽强，即便气息越来越弱，但也尚存一息，所以希望的火焰一直没有熄灭。
「啊……前面！」
【怎么了？难道是——】
已经劳累到极限的二人使劲擦了擦眼睛，确保前面出现的不是幻觉，在反复确认了数次之后，终于，爆发出了欢呼声。
「是徐州城！」
【终于！终于到了啊！】
面前逐渐出现了城池的轮廓，比起涿县和安喜县那种小县城，显然是更加庞大的建筑群，轮廓逐渐清晰的城市呈现在她们面前。
高大的城墙比起以前看过的任何城镇看上去都要更威严坚固，按照地图来判断，这徐州的主城不远处便是临近大海的地方，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样整个城镇的身姿都被白色的雾气掩盖。
「目的地就在眼前了，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这两匹马还真是良驹啊，居然连续跑了这么长时间还有力气，普通的马估计早就力竭了吧。】
关羽看着正在拉着马车的两匹马，其中一匹是浑身脏兮兮的纯白色的马，杂乱无章的鬃毛遮住了它的眼睛，看上去极为邋遢的马却比看上去要有力气的多；而另外一匹则是看上去就很袖珍的马，比起身旁那匹白马要小了足足一圈，黑亮的鬃毛配上白色的马蹄，据说还有踏雪这个听上去就很厉害的名字。
这两匹马是关羽临走前由孟德赠送的，说是为了尽快让玄德得到救治特意送给关羽的，被关羽郑重其事的答谢了一番。
【那个曹操……真是搞不懂他，明明有数次想要除掉玄德的意思，却反倒在帮我们……】
关羽确实不清楚孟德的想法，但是这也不是她现在该思考的问题，现在最要紧的则是找到那个神医，然后把玄德和张飞救活。
马儿飞快的驰骋着，平坦的官道直通徐州主城，初次进入徐州主城的关羽和孙乾二人没有时间去在意周围繁华的景象，她们现在只有一个目标——神医。
【喂，你听说了吗？神医今天来城里为我们看病了！】
【那是当然，而且听说她乐善好施，面对贫穷的老百姓不收一分钱呢~】
天无绝人之路，初入徐州城，便听到了当地百姓在谈论着关于神医的传闻。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位神医现在何处？】
关羽强行按捺住急躁的心情，以平静的语气询问着刚才谈论神医的百姓。
【诶？你们不是这儿的人吧？神医搭建的临时医馆就在东门附近的竹林中……诶？】
还未等他说完，关羽便飞身上了马车，孙乾可是一丝时间没耽搁的驾着马车奔向刚才打探出来的方向。
【还真是心急啊……不过，是个美人呢~】
【是啊……对了，你听过关于神医的另一个传闻吗？】
望着已经走远的关羽和孙乾二人，那两个百姓又以神医为话题侃侃而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