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能王。兩位客人可知否?”

“!”柯蕾特倒吸了一口涼氣,同時將背在身後的那隻手上準備好了九階防禦術式。

然而卻見身邊的白毛大大咧咧地用手指轉着手環,走上前去:”我就是說是誰嘛,也只有王上您才能有如此大的排場了。在下獨孤放,沒能第一時間認出王上有所冒犯還請原諒。”

說完就向異能王躬身行禮,禮儀風度較之剛才異能王絲毫不弱,就好似要和他較勁一般。

這傢伙難道一點都不害怕嗎?不對,他的手腕上的那兩個手環應該是作為武器,現在上面的陣紋都隱隱亮着光芒,原來如此。

“無妨,在乎這些小節的話本王就是本王了。兩位是本王的客人,只需好好享受在這短暫的旅程即可。”

異能王不在意地笑了笑,但是他卻沒有讓獨孤放免禮起身,也絲毫沒有要招待兩人的意思,就只是那樣坐回了自己的王座,靜靜地看着獨孤放。

獨孤放直起身子,右手輕擦右額,做出一副總算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這傢伙演得真像啊,本職是演員嗎?

“既然介紹完畢,本王就直奔主題了吧。柯蕾特,本王希望你能加入我。”

“……感謝王上您的一片好意,不過恕吾難以從命。”

“你先不要急着做決定,本王也不會逼迫你,只要順着自己的「真心」來就好。”

異能王非但沒有生氣,聲音還愈發溫柔,完全看不出這個男人有任何的惡意與危害,但是直覺告訴柯蕾特這個男人很危險。

察覺到柯蕾特二人明顯的警惕,異能王卻只是毫不在意地動了動嘴角,拍了拍手,周遭的景色瞬間改變,漆黑的夜空被藍天白雲所取代,和煦溫暖的陽光鋪灑在整潔乾淨的街道上,前方是聖靈城的降臨廣場,原本空曠到夠好幾個街區的大媽一起跳廣場舞的場地現在被人群所擠滿,人們爭相呼喊着,奮力地揮舞着自己的拳頭,像是在為什麼而感到憤怒,遠遠地就能夠聽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叫罵聲。

異能王帶着獨孤放站在街道旁的陰影中,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柯蕾特臉色蒼白地看着周圍的景象,尤其是當看到那些躁動的人群時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

“……這一天……為什麼是這一天?為什麼會回來啊!”

她跑到異能王的身前,踮起腳用手拉住異能王胸前的法袍然後迫使他的上半身躬下來,完全沒有了半點恭敬。

“你幹了什麼?告訴吾你幹了什麼!”

“只不過將你記憶中的一小段稍微回放一下而已,順便也可讓你回想起那被你深藏於心中的——”異能王話語一頓,將嘴貼到柯蕾特的耳邊,接著說了下去,“——恥辱與仇恨啊。”

柯蕾特瞪大雙眼,鬆開了異能王的袍子,踉蹌着退後了兩步,然後又轉身失了魂似的撲到了獨孤放身前:“快點走,離開這裡。立刻馬上。”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啊……時間還沒到啊。”

“沒時間了,我求求你,快點帶我離開這裡,去哪裡都好,讓我做什麼都好,帶我離開這裡。求求你,求求你……”

話語到後來已經漸帶哭腔,看着鋪在自己身上仰頭望着自己的少女,她輕咬着嘴唇努力地保持着表情的平靜,被淚水沾濕的眼眶透露出少女的無助配上她那瓷娃娃一樣的精緻五官,小巧而冰冷的雙手緊緊地握着獨孤放的手掌,微微被冷汗浸濕的掌心透出逞強的外表下的深切恐懼。獨孤放的內心正因此劇烈地動搖着。

然而不等獨孤放做出答覆,街道前方的人群開始更加猛烈地躁動,然後人群開始分成兩半,中間讓出一條小道,一位金髮少女緩緩地,緩緩地從其中走出。

柯蕾特停止了她的請求,將頭深深地埋入獨孤放的懷中。微微顫抖的身軀,開始毫無掩飾地表現出少女心中的害怕或者是更複雜的感情。

“幫我捂住耳朵。”

“……不行哦。”

“……為什麼?”

“因為,這是你內心最深的那道傷吧,正因這傷如此之痛,才會想要逃離,想要忘記,因為再也不想如此痛苦了,”

獨孤放蹲下身子,直視着柯蕾特的雙瞳,右手撫在心口前,像是在感受着誰的話語,眼神是那樣的溫柔沉在深處的卻是無比深沉的悲傷,明明是在看着柯蕾特但是眼中映出的卻是另一個人的身影,

“但是這樣是不行的哦,這樣是沒辦法前進的。只有真正直面過去,每一天都去回想她,每一天都回想起這嚙碎心靈的疼痛,才能記住當時的自己,才能帶着這份疼痛不斷地前進,只是為了不再是當時那個無力的自己。”

獨孤放右手輕放到柯蕾特的頭上,輕柔地撫摸着柯蕾特的頭髮:“所以大膽地直面它吧,無論前面有什麼我都會陪你一起的。”

然後——手被一枚風彈猛地彈開了。

只見身旁的異能王一副殺氣騰騰彷彿見到仇人一樣的表情:“在我面前玩摸頭殺?爆炸吧毀滅吧粉碎吧顫抖吧恐懼吧然後去死吧現充!”

柯蕾特沒有理會異能王那莫名其妙的反應,默默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直面着金髮少女走來的方向,右手先是放開了獨孤放,然後又猶豫着,把小拇指與獨孤放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不知不覺,金髮女子已經走進,身後跟着的是看不見盡頭的人群,於此同時街道旁的房屋的窗戶中也探出許多身影,所有的所有都只圍繞着一個人,那就是眼前的這位身着華麗教袍的美麗女子。然而這些都並沒有帶着絲毫的善意。

女子全身已沾滿了各種污穢不堪的東西,好一點的雞蛋啦,番茄啦,壞一點的垃圾啦,不知道是痰還是某種其他東西的髒兮兮的粘稠液體啦等等都有,而且還在不斷地增多,其來源正是後面的那一大堆人群。

“去死吧!”

“辣雞聖女!我呸!就你這種無能貨色還當聖女,別笑死個人了!”

“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啊,哈哈哈。”

“把祭典搞砸了你要怎麼向我們交代啊?神明大人絕不會原諒你的!”

“也就只有那張臉還看的過去了吧,或許去靈皇獸島當個獸人族的奴隸會是個不錯的選擇呢,哈哈哈!不過獸人族或許都不會接受你啊。”

“給我滾出聖靈城!”

“教皇大人怎麼會選這種廢物當聖女呢?”

……

少女正是聖女——柯蕾特.梅.伊斯特爾。本應受到眾人崇敬的聖女,此刻正在被所有人所唾棄着。

“多麼地可憐啊,明明從一出生開始就在為了配得上聖女的位置而努力着,為此付出了無數個日夜,哪怕是暗戀的青梅竹馬之間也沒有多少相處時間,將全部都奉獻給了教會,卻只是換來這個落魄的結果,明明有這驚世的才能卻不被世人所認可,何等可悲。本人卻還天真地相信着只要完成了祭典就可以得到人們的認可了,呵呵!”

異能王在一旁感嘆着,望着柯蕾特那面目表情地低着頭,緩慢行進着的身影,他無比痛心地感嘆着:“只是萬萬想不到吧,原本在這一天只要祭典成功,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就都可以得到回報了,連向青梅竹馬在煙花下告白的方案都擬定好了,無數次懷着少女的戀心修了又修改了又改的告白宣言也早已熟記心中,本來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但是靠着內心的情感完成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記憶。只要祭典成功,一切都會變得美好,一切都會得到回報。

“然而卻遭到了背叛啊!因為自己無法記憶,為了祭典準備好了所有所需要的陣術,製成了合集冊。然而在祭典當天,在登上了祭壇之後,卻發現冊子被掉包了。而這樣一件小事卻直接導致了祭典的失敗,在聖靈城所有市民的目睹之下的徹徹底底的失敗。在原本就對這位聖女有所不滿的部分民眾的煽動下,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人類就是這樣,擅自對別人懷有期待,然後又擅自失望,將指責傾斜雨無辜的人之上。而更諷刺的是那個掉包了冊子的人正是——”

“夠了!不要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原本逞強地看着這一切的柯蕾特終於不堪重負,捂着耳朵對異能王吼道。

“——那個人就是自己一直暗戀的青梅竹馬,教會騎士團副團長——符信寒啊!哈哈哈,何等諷刺!而且他的理由居然是‘一旦她成功了原本就與她漸行漸遠的自己恐怕就再也配不上她了吧,因此必須把她拉下聖女的位置,因為自己「愛」她啊。’居然只是因為醜陋的獨佔欲,就把自己所喜歡的人的一切都毀了。哈哈哈,真是可笑可悲又可憐啊,人類。”

異能王像是要將柯蕾特的心靈剖開一般地說著殘酷的話語,而柯蕾特依然直視着“自己”的醜態似乎毫不動搖,而原本只是勾着小拇指的右手此時已經緊緊地握着了獨孤放。

然而異能王還是不準備停下,他要讓柯蕾特徹底回想起那一天的痛。

畫面轉換,在教堂前面,狼狽不堪的金髮少女與身為教會騎士的青梅竹馬對峙着,在聽到騎士的回答后,她的夢想幻滅了,使用着隨身攜帶的幾個緊急時刻保命用的術式,想要不顧一切地與眼前這個人同歸於盡,然而連選擇死亡對她都是一種奢望,教皇帶着教會騎士團宛如預謀好的一般出現了,輕而易舉地制服了基本毫無準備的柯蕾特。

在降靈廣場上,少女被綁在審判審判的十字上,教皇宣讀着對柯蕾特的判決:

“柯蕾特.梅.伊斯特爾,身為教會聖女卻不思進取,導致十年一度的祭典失敗,這是對神明的大不敬。然而在失敗後任然不思悔改,企圖對規勸她的教會騎士,並且惡意誣陷教會騎士,推卸責任。但念在畢竟是先代選中的聖女,就保留身份,在主的慈悲下懺悔。在此我宣布,聖女柯蕾特.梅.伊斯特爾被剝奪聖女權力,保留身份由一直以來輔佐她的教會騎士看守,在城外的分教堂里監禁反省——終生。”

判決宣布后,柯蕾特被扔到了街上,雙腿已經被騎士團所傷,只能在冰冷的地面上艱難的不像樣地爬行着。人們或是唾罵,或是袖手旁觀,哪怕是那位想要獨佔她的青梅竹馬也不被允許在放逐的途中觸碰罪人,罪人必須靠自己走到自己的應至之地以表自己的懺悔之心,這是教會的規矩。

柯蕾特感受着這一切,感受着自己破碎的心靈,看着周圍這一群陌生的生物,她在哀求着,期望着一個能夠給她以支撐的人,能夠向她伸出援手,哪怕只是一個友善的眼神也好,她渴望得到希望,因為她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什麼的,價值什麼的都不復存在了。家人什麼的,從一開始就失去了。

然而沒有一個人,沒有哪怕一個人對她理解甚至是憐憫都沒有。少女無聲地流着眼淚,然而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心靈,自己究竟還有沒有心呢,已經不知道了,現在只想從這裡永遠的逃離,帶着支離破碎的身心,少女用最後一個術式逃進了大圖書館。靠着大圖書館近乎無盡的館藏,抵抗着教會的追捕。在那裡度過了本應是一個女子最閃耀的十年。

這就是教會聖女,柯蕾特.梅.伊斯特爾的過去。光影閃爍,場景回答了異能王的宮殿,王上再次坐回了自己的王座,而在他的右側有一個華麗的稍小一些的寶座。

看着無聲地低着頭的幼女,異能王再一次發出了他的邀請:“回想起來了吧,外面的人是多麼的令人憎惡。但是本王不一樣,本王深切地理解你的痛苦,也深知你那閃耀的才能的價值,只要我們合作,這不合理的一切就都可以改變。加入本王吧,柯蕾特,本王需要你的才能,本王也保證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復仇或是什麼都好,本王都會實現你的願望。而且本王也絕不會背叛,以異能王之名起誓。”

這個傢伙這次是認真的,從那不容拒絕的氣勢以及“實現你任何願望”這個對王者來說是最高獎勵的話語可以看出這傢伙是勢在必得,如果被拒絕的話恐怕真的會生氣吧,這種時候應該先含糊地回答“讓我考慮一下”這種話周旋一下再從長計議,激怒這實力深不可測的異能王實為下下之策,只要再拖延一下時間自己的陣術就完成了。

獨孤放如是計劃着,然後對柯蕾特使了幾個眼色,柯蕾特心領神會地對他微笑了一下果斷拒絕,然後上前一步,拉着裙角微微屈身,向異能王行了一個標準的淑女禮:

“感謝王上厚意,王上能如此看中吾令吾的心中不勝感激,確實王上是和外面的人不同,吾也能感覺的到王上的話絕無半句虛言,因此我的答覆是——”

空氣瞬間歸於沉寂,柯蕾特的下一句話將決定二人的命運。回蕩在殿堂中的只有異能王的手指在王座上敲擊的聲音。

獨孤放心中不斷點頭,對柯蕾特的表現無比滿意:幹得漂亮,接下來就是“請容我考慮一下。”Sarah對這裡的解析已經快要完成了,只要再拖一點時間——

“——請恕我拒絕。”

語氣中沒有半點猶豫,柯蕾特如是回答。

“???——!”

異能王靜靜地盯着柯蕾特看了幾秒,然後長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問到:

“本王可以問問原因嗎?為什麼在看到那些之後你還能帶着如此輕鬆的表情拒絕本王呢?”

柯蕾特轉身看了看正在一臉懵逼地看着自己的獨孤放,然後回頭對着異能王調皮一笑,回答道:

“因為,你不會烤肉啊。”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什麼鬼啊!”

異能王,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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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放:王上,您為什麼一直不邀請我呢?

異能王:……這個……(極力編故事中)。

獨孤放:哦我知道了,王上您是知道我意志堅定,不會為任何事物所動搖所以才不做無用功嗎?不愧是王上呢!

異能王(拍着獨孤放的肩膀):對對對,你還真是了解本王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獨孤放(也回敬着拍着異能王的肩膀):過獎過獎,啊哈哈哈哈哈哈!

柯蕾特:……我覺得他單純只是覺得不需要你而已(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