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地身影映入眼帘，少年少女無言地背對背靠着，十幾分鐘來，他們一句話也沒有發出過。
天邊是一抹殘陽，血一般的晚霞伴着肅風吹動不遠處繁茂的草，好像翻滾奔涌的血海一次次要漫過最後的堤壩。
“你……會回來的么……？”
少女說到，她的手一點一點挪動着，想要握住身後的人的手，卻又不敢真正地邁出那一步。
“嗯，如果你還記得我的話。”
“不會忘了的！”少女喊到，“不……不可能忘了的……！”
少年站起身，轉過頭笑了笑，是比哭還要難看一萬倍的笑容……
但……
——————————
“嗚……”
胸口還是劇烈的疼痛着，睜開眼可以說是完全發了懵……這是在哪……！？
白色的房間，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和被子，淡藍色的衣服……誒！？衣服……！？
不過，剛才那個是夢么……？感覺好真實啊……
“哦……？醒了。”
“嗚啊！聽、聽同學還有小語？”
“請別這樣，我喜歡您直接叫我林語，林語小姐也是可以接受的。”
“啊、嗯……林語小姐……？”
“……”
“這樣叫果然還是很奇怪吧……”
林語有些不耐煩地撇過了頭，我又做了什麼令她討厭的事情了么……？
回過頭，看到聽一氣呵成削完了蘋果，切成片放入盤中遞給了我。
“給，雲間老師。”
“啊，謝謝。說起來，為什麼我們在這吶？”
聽疑惑地看着我，又低頭看着手中的已經碎成殘片的玉思考着。
“……對不起！我……沒有照看好……對不起！”
“不，借你之前我就知道這塊玉已經到了極限。”
林語露出了奇怪地表情，像是嘲笑……
“連自己昏倒的原因都不知道了？不愧是你呢，雲間老師。”
“我……”
羞愧地低下了頭，看來又給大家添麻煩了。
“好了，先聽我說兩句。”聽撓撓頭，彷彿不知道該從哪說起，“嘛，先從我為什麼到北嶼高說起吧。”
“Pass.”
林語用一副平行的視線看着聽，那個眼神總覺得十分十分地懷念。聽咳嗽了兩下，用眼睛瞪了兩下林語，林語“哼”了一聲撇過了頭。
“原本只是想享受一下生活上一下學，沒想到還是牽扯進了事件里。”
“事件是指？”
“……姑且問一下，你們是唯物主義吧？”
我和林語點點頭，雖然我是唯物主義，但還是很怕鬼這一點，要不要告訴聽呢……
“有鏡子么，平時梳妝用的小鏡子就行。”
“……喏。”
好奇地看着聽接過鏡子，拉開窗帘。一剎那間，午後紅日的餘暉兇猛地衝進房間，曬得身子暖暖的，聽拿起鏡子，反反覆復調整了角度照在自己的身上。
“……！”
我赫然發現他的身上是隱約籠着一層薄霧的，一條透明的，只有大致的線條的蟲子在他手上不斷蠕動着，似乎是因為陽光的原因，蟲子的身體越來越模糊，最後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了。
“這個和我們這件事有關？”
林語問，聽點點頭。
“準確來說，是因為這個東西，林語小姐才會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雲間老師才會如此難受。”
聽徒手將鏡子掰成兩塊，一塊對着我，一塊對着林語，我們彼此錯愕地看着對方。
林語的身上，布滿了剛才的蟲子，我相信，我的身上也是如此，至少被照到的部分是這樣，否則，一箱冷靜的林語不會露出那種表情。
“這個表情的話，看起來已經看到了。”
“然後呢，不解釋一下嗎？”
聽打開窗戶，翻身坐在了窗沿，林語的身子，抽動了下，有些奇怪地蹙眉思考着。
“快下來，很危險的。”
“啊哈，雲間老師不必擔心。重點是你們身上的這件事。我做事的話，講究三釋：釋物釋真釋理。”
我舉起手：“這個我好像在電視里看過？”
“啥？盜版，絕對是盜版！這可是我幾千年來……啊不，這可是我的門派幾千年來形成了理論體系！”
“誒誒誒……？是、是這樣啊……對不起……”
“……雲間櫻。”
“嗚……在！”
“你是屬白痴那一類的嗎？”
“啊……生肖的話……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生肖……”
林語無奈地朝我看了一眼，擺擺手示意我們繼續。
“嘛，導致你們身上出現記憶殘缺情況出現的就是這些傢伙，它的真型便是這種蟲子，名叫失格蟲的存在。”
“失格……？是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嗎？”
“這個嘛，我想還是有很大差別的。雲間老師說的是主觀上認為自己沒有存在的必要，而我所說的失格是指第三方剝奪這個人存在的權利。”
“哼……第三方，真敢說啊。”
“是真的。”
“願聞其詳。”
“失格蟲是長居於黑暗混沌之中的物種，它們憑藉夢境聯通現實進行進食，它們吃的東西……”
“便是我們的記憶，對吧？”
林語冷冷地問道，剎那間，我感覺手腳有些冰涼。
“按理來說就是這樣，不過。”
“看起來情況還有不同。”
“是的，失格蟲從沒有過自主地吃過記憶，也沒有像這樣。”
聽將一隻蟲子拎到陽光下，蟲子劇烈地扭曲着身子。
“……連死都不怕了？”
“是的。”
“那麼，解決方法呢。”
“這就要問雲間老師了。”
我茫然地看着聽。
“誒……？我……？”
“是的。”
“可我不會處理這些蟲子吶……”
“不，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知道的就行了。比如說，你今天追的那個人是誰。”
“我……追的人……？”
對了，我是因為……？
是因為……什麼才追那個人的呢……？
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
連那個人長什麼樣都想不起來……
胸口又……
“唔咳……”
“雲間老師！別勉強自己了。”
“嗚……”
“雖然知道雲間櫻你是突破口，也很想強迫你想起來什麼，但這件事情不是非你不可，或者說，你的作用只需要看着就行了？嗯，大概就只有這個作用了。”
“對、對不起，沒能幫上忙……”
“請問林語小姐有什麼高見？”
聽面色不悅地看着林語，林語則是輕笑着。
“那一男一女身上的道袍不就夠說明問題了？”
“……你想大海撈針嗎？”
“大海撈針？動蕩之後，全國有很多教派么？”
“原來如此。”
聽想了想，拚命思索着，林語則是在不停弄着手機。我不由得欽佩地看着林語，林語果然很可靠。
“找到了。”
“那麼快？”
“人腦的力量是無窮的。”林語淡然笑道。
從遞過來的手機上，我看到了武當門人的衣服。
“啊……就是這個樣子的衣服……！”
“……武當。”聽愣了愣，我聽到若有所思地呢喃着，“不可能……”
“聽……？”
“啊，我沒事，既然知道了身份，就拜託兩位走一趟了，畢竟我一介學生也不方便請長時間的假。”
林語打了個哈欠，徑直要走出病房。
“嗯，我一個人去就行。”
“那個！我……”
林語頭也沒回，我沒有猶豫地拔出輸液的針。
“請……請等一下我！”
聽拍了拍我的肩。
“林語那邊交給我，雲間老師……先去換一下衣服吧……？”
低頭才發現自己仍然是一身病員服……
嗚……
“……！啊嗯……！拜託了！”
我捂着通紅的臉逃進衛生間換上了衣服。
……真相……已然很近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