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並不在生的對立的一面。

在一極為生,一極為死的萬物,也就是世界的存在法則的漩渦中,生與死相生相剋,並不存在有脫離了這樣的螺旋的一物。

死在生的旁側,一切事物的最終結局只是毀滅,世界就是這樣的一個輪迴的漩渦,一物生出,在螺旋的另一段,支撐着他生的現在狀態的,是他已被毀滅的預定狀態。

二者若是缺一便構不成生與死的不斷華麗迴旋的矛盾螺旋。

脫離這樣的漩渦的物質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活着是為了追尋死亡。

死去的目的又是為了重新來過。

這便是宇宙的生死法則。

至少是[這片宇宙]的生死法則。

在螺旋的中段尋求意義和存在感便是自詡高級的低劣靈長類所擅長的。

不論是使用何等雍容華美的言語來形容生這件事,也掩蓋不了生命的脆弱,蒼白,空虛,毫無意義。

所謂哲學也只是欺騙自我的產物。

其實人人都知道生的存在的沒有意義的,卻沒人願意得出死的存在同樣失去意義。

於是冠冕堂皇的人類以各種無趣的方式裝點打扮自己的空虛蒼白。

其下的一切都充斥着一種凄涼無力的悲愴感,或者說是一種蒼白病態的孤獨感。

明明是群居卻又是孤身一人。

正如無人能夠理解他人悲傷一樣,人類並不具有理解他人的能力。

對別人的評價的實質僅僅是[對自己眼中的別人]的評價罷了。

正當我坐在床上陷入無盡的沉思時,腦中的系統發出了進一步的指示。

[新任務——前往氯洲廣場,尋找楊竣

任務描述:末世中的一個強大的隊友是必須的,請宿主儘快找到楊竣,與其匯合。

比起如何活下去,宿主更應當思考的是如何變得更強。

才能守護更多的人。

任務獎勵:一個[lv.1]的技能,兩點自由屬性點,一點技能點。

任務期限:12小時。

失敗懲罰:進入虛弱狀態(全屬性削減50%),持續12小時。]

才能守護更多的人。

又有誰需要我守護呢。

走一步看一步的生活才是我過慣了的生活,一昧的高瞻遠矚只會陷入多重劍與盾的夾縫,最輕鬆的活法是活在當下,在完全的現實,絕對的物質中苟活。

放眼過遠的未來必定會發現世界的本質是毫無意義的恐怖虛空,最終逃離未來的世界,或沉入過去,或回歸現在。

總而言之,我決定姑且按照系統的旨意去活下去。

沒有命令的活法可以稱為自由,也可以稱為頹喪。

我的膽子並不大。

其實我有很多害怕的東西。蟲子,老鼠,人類,黑暗,血液。

都是我害怕的東西,不對,或許這根本就無法稱之為害怕,僅僅是厭惡,因為厭惡,所以才感到害怕。

但是,即便是平時光是看到就覺得噁心的蟲子,我卻能夠心一橫的,不懼用手直接接觸的弄死這令人厭惡的生物。

平時卻會退避三分。

這些並不是重點,重點是,當內臟裸露在外的匡齊賢突然站起,朝着我衝刺而來的時候,說我沒被嚇到是不可能的。

我曾經認為,如果末世真的降臨,我一定會寧願自殺也不願意過上那種混雜着血腥味的驚懼生活。

很顯然,我小視了人類,所有生物的旺盛的求生欲。

完全是下意識的,我把仍握在手中的蝴蝶刀橫在身前,急急忙忙的從床上站起身來,好在對方並不是什麼帶有智慧的生物,而僅僅是思想一條筋的無腦喪屍而已。

為什麼我這麼說呢?

因為匡齊賢吊在身在的那一截腸子很不幸的被他自己踩到了,然後他直直的摔在地上,很顯然,他的強度遠遠比不上第一代喪屍母體,也就是那個擁有着血肉模糊的屍體的楊顯明。

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也就熟練起來了。蝴蝶刀精準的從匡齊賢的後腦勺插了進去,從天靈蓋的位置露出了一丁點猩紅色的劍尖,完美的從後面洞穿了他的頭骨。

然後,我對着尚未死去的喪屍匡齊賢使用了[吞噬]——就像是印在血統中的本能一樣,心念一動,便是有如活動左手腕一樣的簡單。

黑色和紅色的條狀血肉從我伸出的右手上的騰起,直接插入了匡齊賢的腦中。

然後是匡齊賢的全身都徐徐化作淋漓的血肉,自然而然般的融入我的身體。

[吞噬成功,獲得一點經驗值。]這樣的系統提示在我腦中響起,然後我看向了失去了活人氣息的,趴在地上的孟濤眾。

不好意思,但是我實在是不想看到孟濤眾化作活死人的樣子,也不想看到他的身上插着一把屬於自己的刀的樣子。

我走上前去,深吸一口氣,如法炮製的對孟濤眾同樣使用了[吞噬]技能。

還是把這個為了保護我而死的孟濤眾作為我心中對他的最美好的印象吧!

心中的傷感轉瞬即逝,他並不是完全消失,而是在沉默中積蓄,靜候良機預備找時間爆發。

[吞噬成功。]

並沒有經驗值的獎勵,這說明此時的孟濤眾依舊是被劃分在死者的行列里的。

為我曾經的好友,不,永遠的好友道謝和道歉之後,我深吸一口氣,大跨步地跨入外邊宛若地獄的,構成聲浪的慘叫聲中。

我不打算拯救任何人。

即便是我,也依舊不確定自己能否免疫喪屍病毒,就自己如今的半吊子黑光病毒,就算被喪屍病毒同化估計也不是不可能。

對不起我畢竟不是聖母,讓我為一群我完全不認識的人付出生命我真的不會願意。

不管我個人有多輕視自己的生命,這也是不變的事實。當然,若是說我的死能夠換來幾十萬人的幸福,那我說不定會考慮那麼一瞬。

儘管心裡也很難受,但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如果我可以擁有力量,擁有絕對的力量,如果我的舉手投足間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消除一個人的苦惱。

如果我可以讓大家不再有傷痛。

我本以為我討厭這個世界,並不是。

這個世界好美,大家都好美。

好想不加掩飾的,好想褪下一切偽裝的,在這個美麗的世界上美麗的活下去。

好想美麗地活下去!

其實我很容易就哭了的。一點都不堅強。無言的淚水就這樣莫名的從我眼眶裡流下。

當然,由於我的手上全是濺出來的,同寢的那三人的溫存的血液,我無法拭去我的淚。只能等它風乾。

好想,好想變強,好想守護所有的人,好想。

絕對的力量。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