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結束前三分鐘
某大廈內
後背靠在冰涼的皮質椅背上,右腳踩在身前的木質桌子上時,眯着左眼的間宮,歪着腦袋的她,右眼也慢慢的看向了邊上的輔助器具上。
裝有雙腳支架的重型狙擊步槍,此時也赫然擺放在自己的身前,張開的雙腿支架,也將這把深綠色的狙擊步槍架在了桌子上。
從作戰開始之前,收到凌舞的特殊命令的她,便攜帶着這把特有的狙擊步槍來到了這間房間內。
在組裝這把特殊的狙擊步槍時,間宮為了不使得自己分心而關掉了耳中的通訊器。
不過自己的這個行為代表着什麼,或許沒有人比間宮自己更為清楚。
「看到奈奈醬進入房間后,就射殺目標!」
這是凌舞給自己下大的命令,同時也讓自己成為了這次作戰的最終的暗殺者。
只是她不明白凌舞為什麼要這麼做……況且如果這麼簡單就解決掉目標的話,那麼她為什麼還要發動如此大規模的佯攻作戰?
僅僅只是為了吸引政府軍的火力和眼線的話,這種規模的行為代價也太大了一點。
一步步組裝這把有着複雜構造的槍械時,間宮的腦中想了很多事情,但無論自己怎麼想,無論自己怎麼思考……最終的結果卻始終指向了一點。
“凌舞姐你……到底在隱瞞着什麼……”
完成了槍械的所有組裝后,坐在桌子后的這把皮質轉椅上時,間宮也重新打開了通訊器對外界的接收。
右手握在狙擊步槍上的同時,食指也慢慢的扣在了扳機上。
透過輔助鏡,間宮也很清楚的看見了隔着兩個街區外的那幢辦公大樓。
即使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即使隔着玻璃,間宮手中的這把特製的狙擊步槍也能夠貫穿敵人的大腦。
看着兩個街區外的辦公大樓,看着坐在辦公椅上一臉悠閑的目標,間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距離作戰開始已經過了十多分鐘,按照正常的進度安排來看,現在七奈和狂華應該已經進入大樓內,並且也快要接近目標才對。
不過因為距離,包括順利將目標暗殺等任務在身,間宮現在並沒有辦法移動手中的狙擊槍。
而在自己正干著急的時候,自己的通訊器中也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
“Hello~準備工作做的怎麼樣啦?”
作為這一次任務的指揮,凌舞一直在後方跟進着每個人,每一個單位的進度,當然這其中也非常不例外的包括了自己。
畢竟自己是最關鍵的一步,作為暗殺者,間宮自然不希望失敗。
但作為一名普通人,她也不想做一些不明不白的事情。
“已經全部準備完成了!”
“是嘛?那就好哦~還記得作戰開始前我和你說的話嘛?”
“七奈出現后立馬射殺目標,確認死亡后銷毀武器並離開!”
重複了凌舞之前和自己說過話后,趁着她還未回自己的同時,輕輕呼出了一口氣的間宮慢慢的問道。
“為什麼要讓我做這樣的事情?”
間宮想要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原因,同時也不想無緣無故去做這種事情,即便是殺手,也有着屬於自己的信仰和教條。
“為什麼?作為一名殺手你覺得為什麼?”
反問着自己的話語,讓間宮一時語塞,不過很快她便調整了自己的狀態。
“殺手接受任務,在完成任務。這樣的事情我比誰都清楚!但是凌舞姐,撇開殺手的身份,以一名普通人身份的我……想知道原因!”
通訊器中沉默了幾秒鐘,雖然不知道此時的凌舞姐在想什麼,但間宮的內心卻不由的緊張起來。
不過當凌舞告訴自己的下一句話時,卻讓間宮原本煩躁,緊張,甚至是不安的心情漸漸的放鬆了下來。
“虧欠她的那部分,我會以我的方式還給奈奈醬!至少這一次……不能再讓她承受屬於我們大人的罪惡和過錯了……”
僅僅只是說了這句簡單的話語后,通訊器的那一頭便沒了聲音。
即便沒有直接說清,但間宮此時卻也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結束了兩人間短暫的談話之後,透過高倍率輔助鏡的右眼,也看見了進入目標房內的七奈。
在等着他做好了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並站在七奈身前的時候。
看着鏡中背對着自己的男人,左手在放在槍托上同時,紅色的瞄準點在對準男人後腦勺的下一秒,間宮的右手食指也按下了扳機。
伴隨着聲響的傳出,在槍管內火藥的推動下,一顆經有特殊製作的狙擊子彈滑膛而出。
劃破空氣時傳出的尖銳聲音,也讓間宮的腦中一片空白。
望着高倍率輔助鏡的間宮,也在數十秒后看見了被子彈擊中腦部的目標,正緩緩的倒在七奈的懷中。
確認了目標的死亡,從轉椅上站起來的同時,右手從邊上的工具箱內取出了一塊小型的粘着性C4。
直接將炸彈黏在狙擊步槍的槍身上,設定好十秒爆炸時間並啟動之後,間宮也在拿好工具箱的同時,轉身離開了房間。
而在她的身後,也在離開之時傳來了爆炸聲。
最終作戰結束后一周
原翡翠大道
菲德爾國際酒店廢墟下
由凌舞指揮的最終作戰,在情報科科長陸沉的死亡后宣告結束。
而在之後,因為掌握和曝光了從陸沉那邊得到的,大量關於政府內部的醜聞和資料時,通過生活在這座城市內市民的幫助下,凌舞也確實做到了之前承諾的那句話。
「這是一場決定成敗,但卻沒有輸贏的作戰……」
或許自己在最初的時候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即便是現在……七奈也始終無法理解。
在現任政府垮台之後,凌舞將選擇權交給了民眾的手中,並且由他們選出了新的領導人和政府組織。
殘敗的社會和城市,在新政府的領導漸漸的恢復了過去的樣子。
可不知為什麼,七奈在看着這一片景象的時候,她卻始終高興不起來。
停下了自己移動的腳步,站在這幢位於貧民窟內的酒店時,微微抬起腦袋,看着這幢已然被大火洗禮過的酒店時,七奈胸口的那道傷口,七奈隱藏在心中的那件事情,也隱隱作痛起來。
那場改變了自己一生的爆炸案,即便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年,但對於七奈而言,卻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永久的傷痛,並不是靠着時間就能夠抹去和忘記的,至少七奈至今並沒有忘記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同時也不會忘記面前的這個人。
“我就想到奈奈醬你會來這裡……”
聽着聲音,七奈在將視線看着面前的凌舞時,她的右手也慢慢伸入了衛衣的口袋中。
“充滿悲傷和痛苦的回憶之地,很難忘記吧?六年前的那次事件……”
看着這幢已經被火焰燒透成黑色的建築,看着這幢曾經是這座城市最為豪華的象徵時,凌舞的口中輕聲的說出了這句話。
“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次事件,無論是自己父母的慘死,還是周圍其餘人的掙扎和求救,哪怕是圍繞在自自己身邊的火焰的炙熱感,直到現在位置也深深的印刻在我的心中。”
內心的痛苦感,充斥着自己的身體,同時刺激着自己的神經。
視線看着身前的凌舞,看着她那張始終保持着微笑的娃娃臉,七奈的口中也慢慢的說出了這一切的真相。
“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利用我?回答我凌舞姐,回答我——!”
話語落下的同時,七奈也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並且毫不猶豫的將槍口對準了面前的凌舞。
“那個女人已經把事情告訴你了啊?是嘛……呵呵……這樣啊……”
相比起七奈的激動,凌舞則相對冷靜不少。
尤其是在聽到七奈說出那話的時候,她心中的那塊石頭也落了下來。
看着眼前情緒激動的七奈,站在原地的凌舞雙手插在口袋之中。
抬起腦袋,視線在看向身邊新幢大樓的同時慢悠悠的說著。
“本來我想等所有的事情結束之後,就將那一次事件的真相全部告訴我。不過現在也好……至少奈奈醬你不用花時間來思考自己之後該怎麼做了!”
說著,凌舞的視線也重新看向了七奈,並隨之與她的視線對上。
與七奈不同的是,六年前那場改變了很多人的爆炸案,自己所扮演的是策劃者而非遇難者。
因為當年緊迫的形式,以及自己不成熟的想法,才會導致了那場震驚世界的爆炸案。
而在這之後的六年間的時間裡,凌舞也一直對那次事件感到抱怨。
收養七奈,將她培養成殺手,甚至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女兒一樣對待。
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能夠更多的彌補自己在六年前犯下的過錯。
“那場爆炸案的策劃者……為什麼,凌舞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理由想要多少都可以編造,但現在的你奈奈醬……應該是不會聽進我說出的任何一句理由吧?畢竟我害死了你的父母,也把你的人生變得一團糟。”
一步一步的向七奈走去,原本插在口袋的雙手,也在此時慢慢的舉起。
在七奈的眼中,現在凌舞的樣子簡直就和那種自殺者沒有任何區別。
失去信念,失去信仰,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一切留念,只為了能夠離開這個世界。
呈十字樣的凌舞,此時正表現出這樣的想法。
“站在你面前的我,是六年前親手製造了那場爆炸案的罪魁禍首!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出於什麼目的,我最終也是害死了你的父母,把你的人生變得亂七八糟的兇手!這一點,無論是那時候還是現在,都始終沒有便!”
每說一句,凌舞的腳步便向前跨出一步。而相對的,七奈也隨之向後倒退一步。
右手握着的手槍,始終對準了凌舞的額頭。
確實像她說的那樣,自己現在只要按下了手中的扳機,就能夠結束這一切。
完成了自己六年來一直想要做的事,完成了復仇的同時,也完成了對自己的救贖。
可是這樣的做法……真的是正確的嗎?
理了理自己腦中混亂的思緒,在平穩了心中煩躁和憤怒的情感時,原本一直後退的七奈也站穩了身子。
深深吐出一口氣的同時,還未等凌舞反應過來的時候,右手食指扣着的扳機,也悄無聲息的按了下去。
伴隨着槍聲的響起,在火藥的推動下,子彈也隨之滑膛而出。
順着凌舞的臉頰,子彈尖銳的彈頭也快速的擦了過去。
留下一道不長不短的傷痕,輕微的刺痛感和從傷口中留下的鮮血,也讓站在那邊的凌舞愣了一下。
驚訝的表情和視線,同時出現在凌舞的臉頰上,尤其在看到七奈之後的行為時更是如此。
“奈奈醬……?你,不殺我嗎……?”
放下舉起的右手,把手上扔在地上的同時,七奈的視線也瞥了一眼面前的凌舞。
“殺了凌舞姐,確實是完成了我這六年來的心愿!說實在的,我真的很想殺了你!”
“那你為什麼不這麼做?!我是你的仇人!我殺了你的父母,把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
還沒等話說完,凌舞的眼眶中卻充滿了淚水,而哽咽般的聲音也隨之傳入了七奈的耳中。
轉過身,不願看到凌舞現在這樣子的七奈,也在定了定神之後說道。
“比起複仇,我更想得到的是屬於我自己的救贖!而這……就是我的答案。”
丟下這句話之後,七奈也緩緩的踏出腳步,離開了這個地方,並且也消失在了凌舞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