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整栋楼渐渐充斥的开门关门声,一种几乎超越了光速的感觉——迟到的感觉——也在占领我的小脑。

我昏倒了,就此,小脑几乎废了。

好吧,我确实只是在作那么一点点梗而已,其实我只是被门外某位老大娘出洪荒之力关一扇门所发出的声音从床上吓得跳起来,于是就有了双眼发黑的感觉。

这句子也许有那么一点点难懂,但它只不过是比较长,以前学英语的时候老师教过要用S,V,O之类的可怕简称来分析句子,也许这是会派上些用场。

其次,我有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小脑的问题,不过喝醉酒昏倒不也是小脑的问题吗?这样一想,似乎有点道理。

总之我要好好感谢这位老大娘。

别问我为什么能从关门声分辨出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

今天好像不上学吧,可恶的生物钟,为什么要把我叫醒啊?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论,为何体型比较小的人大多贪睡?

我哪知?

于是,我倒在——也许是床上,或是我床头堆的像是沙发的那一大堆书上——我只是静静躺着,即使我感到有什么声音正在接近我。

那似乎是橡胶拖鞋与地面紧密接触后又被抬起的声音,通俗讲,有人正穿着橡胶拖鞋走过来。

正常操作。

我默默捂上耳朵。

困意使我连耳朵都没法完全捂住,那我还能干嘛?

等着鼓膜共振炸裂好了。

几乎因为年久失修而破碎的门板又一次抵挡住了来自手掌的弹性势能,总之它没把弹性势能变成动能飞出来。

“起床啦,臭老哥。”门外的少女十分仙气地喊道。准确讲,其实是门外正涌进阵阵雾气,致使这位奇女子的话变得异常仙。

我不记得我屋里开了空调啊。

素素?

好嘛,是妹妹。

还好她没吼。

“你就不能放我一天……”我继续趴在不知名的柔软物体上,我敢保证这物体跟我妹完全没关系。

“呵,你以为我想叫你吗?如果不是老妈的命令,你就是睡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丧葬是要钱的你知道吗?而且如果你想抛尸,就算不是你杀的,你也会被抓起来的。咱天朝大国的人权可是很完善的呢——”

我很悠闲的加长了这个“呢”,虽然我是完全按照标准读音说的。

“我管你,还不起来我就先斩后奏了啊。”

先?后?这词莫不是另有他意?

这明摆着是我想多了……我居然会从这么一个词想到如此奇怪的东西,白瞎了我学霸的称号。

“今天又不上学,你吵什么。”我仍然安然自得。

“我悲其不幸,怒其不争。臭老哥就是丑老哥,你每次都这样。”门口站了大概半分钟,这家伙也开始秀了。

“双溪舴艋舟啦你,你自己要管我,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来怪我?谁让你自己载不动许多愁啊?”我闭着眼,脑中蹦出无限用来反驳的话,仿佛大江东去一般。

果然,跟妹妹讲理不能太文邹邹的。

我算是吃定了这么一下。

“啊呜……”我揉了揉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严肃的不得了却让人感觉十分耀眼的女孩儿。

“干嘛打人啊……疼死了。”

“噢,原来臭老哥还知道被打会疼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从我身旁拿起一本花花绿绿的书,指着封面说,“本来啊,我不是很想打你,但我一看到这个吧……你觉得呢?”

我还真睡在书上了啊?话说这本是什么来着?

我又揉了揉眼,奋力用几乎塑了形的晶状体在视网膜上投出清晰的像。

“这个是……诶?这本……我……”

这是什么,我不用多说了吧。

用可怕的奇怪封面包裹的物理笔记啊。

三体之类的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算的,更何况我还打算手动算,不用他个十本我誓不为人,虽然就是算完一整张硬盘也没什么用……

不过昨晚似乎玩的有点晚……所以才放在上面了?可我仍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本子被我用可怕的封面裹起来了。

“你想说什么呢?我亲爱的老哥啊?”

我闭上眼啥也不说,这种时候,只有沉默最靠谱。

“亲爱的老哥”这种话,完全就是为了欲抑先扬啊。

见我一言不发,妹妹似乎有些恼怒。

“喂,为什么不说话了啊?”

“……”

“可恶的臭老哥。”

“啊啊!救命!唔……”

被强行拖到床上挠痒是什么感觉?就是现在我忍受的这种吧?

虽然我长得有那么一点点弱气,可你这样欺负自己的哥哥就有点过分了吧。就算你是有什么奇特的爱好,那也不能对我发泄啊。

“唔……有点难受了……”我喃喃地抱怨。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是崩溃的。

完全不是因为被强行挠痒太难受之类的,我只是在抱怨自己为何没让那个家伙把那个本子翻开看看。明明很轻易就能免遭这样的耻辱,我却选择了沉默……

作死是不可能作死的,这辈子都不想再作死了。

“知道错了吗?”妹妹一副严母的样子。

“嗯。”我整理着身上乱糟糟的衣服。

“错哪了?”

“错在我没把那本子打开给你解释清楚。”

“哈?你……你这个家伙,自己那么恶心就算了,还想把我也变成那样么……你……可恶的。”妹妹似乎想到了什么,红着脸说着。

你翻开看看啊,磨叽什么。

“你不能自己看看再说吗?”

说好的不作死了呢……

“哐当”一声,门被关上了,这家伙明显是被吓跑了。

刚刚拿着那本书质问我的时候完全没感觉,结果我一讲就变成这样了么?

莫名发笑啊。

我从床上爬起,跳下床,顺带藏好那本书。

房间里的衣柜一直敞开着,从我醒来开始就是这样。

我随意扯出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白色的长裤。

再来顶白帽子我就成怪盗基德了吧,只是矮了点。

天知道为什么我会长的比我妹妹还要矮三厘米。

草草的穿上这两件,我今天又不用大费周章换衣服了。除了洗澡的时候,那叫一个可怕。换衣服很煎熬,再加上我坐在浴缸里都能淹死……

要不是有个家伙叫我去他家,我才不会穿什么正式的东西,裹一天校服就好了。

虽然我的房间有点乱——有点——但我感觉只要我能抽空好好收拾收拾,它也能像正常房间一样——不那么乱——于是我就从来没收过……

我焦急地在书堆中寻找着手机,明明昨天晚上还跟那个家伙发信息的,今天就找不到了,这也太迷了点。

我掀起整个房间,却一点手机的影子都没有。

“这个家伙……”我意识到妹妹刚来过我房间。

绝对是被她拿走了。

我气鼓鼓地推开门,大声喊道:“你这个可恶的家伙赶快把手机还给我啊!”

没动静……

我默默走近对面的房间,敲了敲门。

“鬼啊你,吼什么吼?”妹妹不耐烦地拉开一条门缝,从里面探出头。

“你拿我手机了?”

“哼,谁让你又要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

你要不要这么不留面子啊,你对我态度差点没事,怎么开口就说别人是狐朋狗友啊。

“拿来。”

“嘁,谁要拿你手机。”

她转身进了房间,抛出来些奇怪的东西。

我匆忙接住,却发现那只是个手机壳。

“你把我手机拆了?”

“谁那么闲,我给你装了个卡,别每天跑出去都跟失踪一样。”

怎么,变成老妈了吗?

随便吧。

“我还真是谢谢啊,亲爱的妹妹。”我打算开个很小的玩笑,绝对小。

“说什么啊你,快滚啊。”

这家伙果然脸红了。

“拿去,快走开啊。”说着,她又扔出那么一块黑色的东西。

想必这就是手机了。

伸手一截。

“咦……我的手,疼死啊……”

果然弹性势能加重力势能造成的熵增是很剧烈的。

“哼,活该,没事吧你?”

你这可恶的……我感觉快死了,还不来关照一下?

“怎么可能没事……感觉,感觉骨头要断了。”

“那,那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突然又成这样了?这么温和吗?

“你,你要负责!”我指着她的脸,怒气冲冲地喊道。

“负,负责?什么啊?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还要我负责,这种事也只有臭老哥你能干出来了吧。”

“哼,感谢哥哥大恩大德吧,我都不想跟你计较。”

作了一个完美的大死……我真佩服我自己。

汗颜啊。

“你,随便你啦,我本来也不想管你的,只不过是看你太可怜了而已。”

诶?

不对。

这家伙有点奇怪。

莫非……

“哐当哐当”的声音打破了似乎有些僵持的局面。

“噫……什么鬼?”

“那是你手机铃声啦,蠢货。”

“我怎么不记得……我以前好像是连卡都没有,难怪,可为什么会是这种声音啊?”

“该滚啦你。”

门也被“哐当”关上了。

我这身没有披风没有礼帽的基德装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是很清楚。

我接通了电话。

“你接什么啊,电话费不要钱啊!”传出了奇怪的声音,哦,是妹妹。

我第一次接电话哪里知道是你在试啊。

能不能有点逻辑,别有什么事就怪我。

“谁知道是你啊,你也不帮我加个备注什么的。我还以为是推销的呢。”

“那,推销的你还接?”

“这……”

我放弃,好嘛,放过我吧。

手机屏幕有点亮,调亮度是不是要滑动一下?

于是我直接就滑走了那个红色的圆。

嗯,省心。虽然似乎没什么关联。

我蹦跳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解放区,嗯。

“西藏”怕是不可能和平解放了。

我看着床头的那一大堆书,心生敬畏。

“土地改革”也晚点再谈吧。

一想到我要身无分文地离开凉凉的房间出家门去找那个挫狗,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社会主义改造”是绝对的痴心妄想,妹妹那个家伙绝对不可能把我的钱还给我的。

我也只能靠跟那挫狗讨点吃的来维持生计了。

手机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的振动起来。

可怕的。

我自从拥有手机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剧烈的消息提示……

加了卡真可怕。

设置在哪?

完全不清楚。

我点开那个黄白色的云,里面的信息仿佛是滑梯一般滚啊滚。

看起来都是些没用的垃圾短信。

卡没装在手机里也能收到信息吗?还是一直保存在终端直到装上卡才发过来?

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小房子”。

Home大法好。

清除后台,很好。

所以说我该做些什么。

床头的那一大碟书又吸引了我的注意。

然后又失去了。

我只好用那个叫ufc的东西给挫狗发了条信息。

“打电话给我,号码找我妹,否则我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出现的。”

随后我就倒在了床上。

我敢保证,绝不是因为困。

话说挫狗说今天要跟朋友见面,拉着我壮胆。

我本来想拒绝,可这家伙说不去他以后就不给我带吃的了。

作为一个学霸,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上课绝对不可能不睡觉不偷吃东西!

所以就这样我不得不跟着他了。

最气人的还不是这个。

主要是他叫我穿的漂亮点。

哈?

我当时心态就崩了……

这个家伙,一点都不会说话。

我就想着“我怎么会有这么个朋友……”

然后愉快的发了个中指照片过去。

……

就在我几乎要败倒在困意前时,又一声“哐当”把我拉回了物质世界。

“谁又在那么大声地关门啊!”我朝门外怒吼道,不过好像没人能听见就是了。

我慢慢将门推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像个小偷一样窥视着门外。我倒要看看,是谁发出这么大声把我吵醒的。

也只有挫狗他能在我妹妹面前这样关门了吧。

我探出身子,对门口正在跟妹妹打招呼的这个家伙叫了声:“你过来。”

俩人转身看向我这儿,我似乎撇见了我妹妹充满恶意的微笑。

哥哥的狐朋狗友突然找上门来这种事,确实让妹妹有些惊奇,惊奇到想立刻揍我一顿……

还好,这家伙在客人面前还是很客气的,我到现在也只是被她瞪了一眼而已。

希望挫狗走之后妹妹别来兴师问罪。

我也瞪了挫狗一眼,他冲我妹笑笑,然后走了过来。

妹妹在他身后对我竖了个中指。

作为回敬,我也向她吐了吐舌头。

不过我这个动作似乎是被挫狗发现了。

他皱了皱眉,一脸黑线地走来。

“我说,你刚刚那个动作有点犯规啊。”

“什么动作?”

“就是吐舌那个啊,你不觉得你那样很像……”

“像什么?”我疑惑。

“额,没什么,呵呵。”

他好像在顾忌什么,很不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我趴在那堆书上,看着手机一边发呆一边跟挫狗交谈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是在发呆。

“不过,你能再做一次刚刚那个动作吗?”

“干什么?”

“就是想再看看呗。”

“烦人。”

我很无奈地成全了这位同学。

我把脸转向他,右手食指按在眼睛下面,伸出那与我身高一样很缺的舌头。

“你这完完全全就是犯规……”

“什么?”

“哎,没什么,有点自卑罢了,我们这个圈子里也就你能做出这样的动作了。”

“所以你什么意思?”

“你这家伙太扫兴了。”

“我干什么了?”

“哎,多好的一个苗子。”

这家伙刚刚是在无视我吧?你绝对是无视我了啊?

我就心平气和地跟你讲讲道理好了。

“你这家伙居然无视我!我不跟你走了,你自己去玩吧!”

还真是心平气和……

“诶,你这脾气该改改了啊。”

“谁让你无视我?哼。”

“你啊。”

“哈?”我再一次疑惑。

“是你做了那个犯规的动作让我怀疑人生的啊。”

“怀疑人生?”我继续疑惑。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什么的,比如你做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正常,但要是别人那就是惊天地泣鬼神……”

惊天地泣鬼神么……感觉是个贬义词吧,这是在夸我吗?

那我是该说谢谢还是怎么的?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诶?居然不是一句‘才不是’什么的然后一巴掌扇过来吗?”

你在想象些什么?学霸可不是你这么玩的啊,学霸也会坏的啊……

我用关爱智障儿童一般的眼神瞪着他的小眼睛,苦笑两声。

“我又不傻,你以为我没听出来你之前说的是什么吗?”

“没有啊,我只是在害怕,你为什么在家就成了这个样。”

“啊?”

“你在学校不是一直穿着校服吗?我以为你是不想穿别的,结果今天一看才知道你穿的都这么皮啊。”

我这身基德装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你要我穿得…好看点的么?”

“哎,行行行,您说的都对,是小人眼光低下。”

大清亡了!

你再这样逻辑跳跃我就让我妹妹把你赶出去啊!

“你到底有没有正事要说?没有我就送客了。”

“别,我说!下午两点来我家,你穿着这身来就好,你不来,我们就不走。大爷您一定要记住!”

“你最后那句什么意思?”

挫狗踉跄着推开了我房间的门,风一样的离开了。

“这家伙好像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