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碎掉了。

不过我找不到碎片，因为它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醒来的时候，喉咙很痛，眼睛也很涩，但我躺在床上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我不仅脑袋被埋在立冬的胸口，而且手臂也被她紧紧环住，甚至在脸上，也能感受到一股温热而又规律的吐息。

虽然现在是夏天，虽然现在我很热，但我还是仍由汗水从额头溢出，滑过眉间，然后浸湿衣物，在脸上留下蚂蚁爬过后的酥痒感。

“立冬。”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了一声，出声后就后悔，因为我丝毫没有考虑她醒过来之后我要怎么面对。

哼，还能怎么面对，哭都哭过了，不理我我就再哭一次。

一想到自己怯懦的一面被看见，身体就像是在暖炉中一样，温度飞速上涨。如果注意力再集中些许的话，说不定还能瞧见额上的热气。

说到这个，比起集中力来，明明是我更强一点，毕竟弓箭的准度我可比她要好。可就算如此，我也看不进去教科书，立冬她究竟是怎么耐住性子的？

镜子破碎以前我都以为她是在强迫自己，强迫自己成为父母心目中的好孩子。但事实好像与我的想法有些出入。

真相就是……她只是笨蛋而已。

昨晚居然能说出那种话——一起哭就可以分担痛苦？这种话就只能骗骗小孩子啦！我虽然只有九岁，但我可不是小孩子，才不会被这种笨蛋发言打动。

没错，我只是突然间发现立冬是个笨蛋，然后一下子就把以前的错误念头给抛空了！

她只是还不像我这样成熟，这样有主见！嗯！所以她一直以来才会听父母的话！

真是的，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下意识蹭了蹭立冬的下巴，立刻反应过来的我又连忙拉开距离，结果又忘了我现在属于被抱住的状态，一时挣脱不开之后，在感受到环住我的双手力度忽然间变大，我的身体又一下子变得僵硬。

紧忙闭上眼，又偷偷张开一丝缝隙往上瞄，所幸她接下来没有任何反应，扣住我的双手力度也逐渐恢复正常。

刚才的只是她无意识地对抗而已。见此我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不对，我为什么要紧张啊！

情绪一波动就想要离开被束缚的状态，可若是由我来挣脱，指不定又会吵醒立冬。虽然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我不想她这么快就醒来。

至少，至少再给我一段时间。

窗外天色已微微亮起，再过不久，闹钟也要响了吧。开始关注时间后，情绪虽然逐渐稳定，但同时更加强烈的疲惫感却又浮现而出。

身体上的、精神上的疲倦。我躲在立冬的怀中，放弃抵抗热量，任由自己的脑袋抵靠在她的胸口。她的胸口似乎有着无止境的、让人沉浸下去的软糯感，以及适度的肉感。

轻而易举就让我沉迷其中。

她的怀里原来会让人这么幸福。

渐渐的，睡意又从某个角落里将我包围，我不做抵抗，任由它们入侵。立冬的温暖，让我忘却了昨晚噩梦的余韵。毕竟现在我连噩梦的内容都想不起来了。

沉默地……我再也听不见小孩子逞强的言语。

“我才是……笨蛋……”

房间里又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