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学生会长武力绝人,竟一人干掉一只虚龙。”

卢逸珞夸张地大声念着,她在教室中踱步,在走过苏燕邱座位的时候则更着重地提高了声音。

“你怎么一股小报标题的腔调?”苏燕邱手托着脸。

“因为这就是小报标题啊。”卢逸珞把手机甩在苏燕邱的桌子上,“自己看,这都是关于卡珊德拉前几天消灭虚龙的报道。”

“是吗?”苏燕邱随手翻着。

“你那天晚上不是和她在一起的吗。”

苏燕邱点头,“准确说,不仅仅是在一起,而且她大显身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那怎么这文章里面一个关于你的字都没提啊。”

“我被吓晕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苏燕邱摊手,“你问我我当然也是一问三不知,至于卡珊之后做了什么,我不清楚。”

“没用。”卢逸珞鼓着嘴,“我觉得卡珊大概是对你有意思的,你却搞得自己很没有出息。”

“你大概没说错。”

苏燕邱吐一口气。

是的,卢逸珞说的没错,自己好像是挺没有出息的,不过并不是她所描述的那一个方面。自己连正面对卡珊德拉的勇气都没有,只想逃避开她的示好,他只觉得配不太上。

“你干嘛承认啊,那不是自己就藐视自己了。”

“可事实就是这样啊。”

“不是吧。”卢逸珞在他的位置面前坐下,“我只是说着玩玩的……你做什么了?”

“如果说,请她去CD店,自己却听着听着睡着了……”苏燕邱列举。

“好的,大概有点差,但并没到没出息的阶段吧。如果是我大概只是一拳揍在你的脸上而已。”

“我觉得也是。”苏燕邱点点头,“然后偶然碰到了刚刚腐化,浑身冒火的虚龙,我们最后不停地跑着,可是却没跑掉,那只虚龙像是瞄准了我和卡珊一样,具体来说,可能只是瞄准了我……”

“也许它在腐化之前有你的记忆。”

苏燕邱摇着头,“我记不得我曾经和哪个现在大概二十五岁的遗忘者有过交集。”

“也不完全是哦,苏燕邱。”

“什么不完全?”

“遗忘者不完全是二十五岁才会腐化成虚龙的,也有某些因为特殊的因素而提前腐化。”卢逸珞敲着木桌,像是在提高苏燕邱的注意力,“比如……比如……啊,我忘记了,你随便翻翻书吧,大概哪本书上写着。”

“可退一步说,是这样。可在进上川之前我从来没有和遗忘者有过什么接触。”

卢逸珞突然盯着他仔细地看着。这种眼神并没携带什么威胁和敌意,而是单纯地出于疑惑不解。卢逸珞的嘴微微张着,像是有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怎……怎么了?”苏燕邱下意识地后退着,他的椅子顶在后面座位之上,发出木头碰撞的咔咔声。

“没怎么,我只是很困惑而已。”卢逸珞移开了视线,她望着窗外,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有什么好困惑的啊,如果你是在说刚刚那种遗忘者腐化的特殊情况的话,我建议你去魔族历史学的书里面去看看。”

“我根本还没修这门课好吧,连教材都没有买。”卢逸珞噘着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好奇,你不会连洛雨都忘记了吧?”

苏燕邱和她对视着,他的目光刚开始坚韧而带着怀疑,但慢慢地,变成了游离和躲闪,他缓缓地低下头,头颅轻轻晃动着。

“抱歉我记不得了。”

卢逸珞的眼睛瞪得老大,她就像是刚刚发现了美利坚的哥伦布,“什么?拜托,她可是你的铁杆粉丝,是你的后援团的队长,在每次下雨的时候给你递伞,在学校唯一一次诗词大会获奖的时候大喊你的名字……”

苏燕邱舔了舔上嘴唇,“我什么都记不得。”

 “我这六年怎么过的,我毫无知觉。”苏燕邱点头,“大概就是当我觉醒能力的那个时候,我把这一切都忘了。”

“你可真的够过分的,苏燕邱。”卢逸珞气鼓鼓地拍着桌子,将桌子拍的震天响。周围人的眼神被吸引过来,但当他们发觉声响是由卢逸珞发出的时候,便很快失了兴趣转而各做各事。

“是啊,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解决方法,不过,没找到。”苏燕邱无奈地耸耸肩,“我能帮无数人找到自己的回忆,可惜我帮不了我自己。”

“有没有试过用镜子来对自己用一用?”卢逸珞歪着头。

“你以为这能力是种光线还是种幻术吗。”苏燕邱笑了笑,“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但肯定没用。”

“我认识一个人,也许能帮你。”卢逸珞说,“有没有意愿尝试一下?”

“我觉得你大概没什么好点子吧,卢逸珞。”

“你闭嘴,我在你的心中就是这种人吗。”

“从理论上讲,是这样。”

苏燕邱敲打着木质的桌面,他摆弄着手机,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女学生,“你说的好点子就是大热天不在开了空调的舒适教室里呆着,跑到这种露天地方来喝奶茶?”

“怎么了。”

“没怎么,如果你想喝点冷饮学校门前不就有吗?”苏燕邱擦着脸上的浮汗,“一度居然相信了你的我简直是在给自己下套。”

“等会你就知道了,不过在此之前,先尝尝吧。”

苏燕邱慢慢品尝着,“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不如说,除了价格便宜之外真的毫无可取之处。”

卢逸珞则在他的对面缓缓坐下,她的眼睛扫过在店中忙碌摇冰的少女,“这话你不要再说了,不然我可帮不了你。”

“帮什么?”

“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过来了吗?”卢逸珞盯着他的眼睛,问着。

“我觉得大概率是你忘了。”苏燕邱并不买账,他只是干脆利落地将塑料杯中的冷乳饮个大概,“打算欺负我老实人。”

卢逸珞笑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不对吗?”苏燕邱快速扫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有什么好笑的。”

“对于你是不是老实人这个话题,我觉得有很深的探讨价值。”

“你说话就说话,怎么突然开始摆学者架子……”苏燕邱翻白眼。

“因为你原来就是这种人啊,我在学你而已。”

卢逸珞像是随口道来。

原来……

苏燕邱沉默了。

“我原来是什么样的人?”他开口问道。

“高傲冷漠,腰缠万贯的学者架子公子哥。”卢逸珞抿了一口吸管,将大片细碎颗粒状的椰果吸入口中,“你不是这种唯唯诺诺又自卑闷骚的小男生。”

“是吗。”

“所以我在想到底帮不帮你,好不好。虽然你自己可能觉察不到,但之前的你,挺差的。”卢逸珞继续说着,她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敲点点,“万一搞不好你回忆起了之前的记忆,然后显露回原形,那我们恐怕就做不成朋友了。”

“……”

“毕竟当时的你,真的和我们不太像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同处在一个学院之中,不过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挺大的。”卢逸珞笑了笑,“我是那种成天躺在游戏世界里面沉迷攻略打怪的死宅女。”

苏燕邱默默地将手机关掉,他停下了正在刷日常任务的游戏。

“我在学校里面认识的人挺少的,你好像也一样吧。不过你和我不一样,没人认识我,可却几乎没有人没听说过苏燕邱。”

“为什么?”

“喂,苏燕邱,你知道有的人可能天生就很出众,不只局限于相貌,而是从气质,相貌,神态,谈吐等各方面都不像是跟别人同一起跑线上的人,这种人通常会吸引很多妹子的注意。”卢逸珞捏捏塑料杯,“当然,还有一项比较重要的事情,你很有钱。”

“懂了。”苏燕邱身体向后仰着,“因为有钱。”

“你懂个锤子。”卢逸珞拍着桌子提高了声音,“那些十岁左右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叫有钱么……主要是你脸还不错,而且人臭臭的。”

“怎么,我不经常洗澡吗……”

“我说的不是那个方面。我是说,你的性格,臭臭的。”

“不懂。”

“你知道有一种在中国神话中经常出现的东西,黑白无常吗。”

“这种大概只要在这片大陆上生活的人都会知道吧。”

“对,在大多数画像的描写里面,无常都是那种标准的扑克牌脸,两只眼睛长吊着,鼻子尖而挺,嘴巴紧闭着,不悲不喜。”

“不就是小白脸面瘫么。”

卢逸珞突然合掌微笑,“没错,就是你,臭面瘫。”

“你这么形容我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女孩最喜欢那种臭面瘫了,大多数面瘫都像是那种满是故事的江湖豪杰,只有让她们感觉到高不可攀的男生才是最想去讨好的。”卢逸珞在椅子上摇晃着身体,“当然,如果那个面瘫还是学霸,家里又有钱,就几乎能吸引全校妹子的目光了。”

“我觉得你在说另一个人。”

“我也觉得是另一个人,但是苏燕邱只有一位。”

苏燕邱点点头,“没错,苏家的少爷只有那一位。”

“是这一位才对吧,苏燕邱。”卢逸珞手指着苏燕邱,歪着头做鬼脸,“连冒充的人都不会有。”

“怎么?”

卢逸珞收回手指,“你在法律层面上已经死了,现在你只是个叫‘苏燕邱’的黑户人员。”

“啥?”苏燕邱猛吸一口,大股的木薯粒向着他的喉咙深处涌去,苏燕邱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你这么激动干嘛……你不知道吗。”卢逸珞像是稀松平常地抛出一句话,“‘苏燕邱’在几个月之前就被确认死亡了,是苏家自己放出的信息。”

苏燕邱感觉身体突然软掉,“没什么,也无所谓了。反正这本来就是家丑,被逐出门的家伙跟死掉了没什么区别。”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卢逸珞站起身。

“为什么?”

“因为网上都说着你已经死了,当时还有大批迷恋你的阿伦戴尔学院女生自发地用一千根蜡烛摆成了一颗红心。”卢逸珞将手机举过来,那里面是一张无数火烛燃烧着的照片。“然后你就诈尸给我看。”

“别说这么难听诶,我什么时候嗝屁了。”苏燕邱撇嘴。

“过来,我们办正事。”卢逸珞擦着额头,“你不觉得太阳很辣吗。”

“这是我原来的台词吧。”

但卢逸珞没再搭理他,她轻轻拍了拍柜台,正在将冰冻的牛奶袋取出的少女回过头,她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两只小手扒在柜台上,将剪刀放在一侧。

“还有什么事吗,卢逸珞姐姐?”钱锦予这般问着。

“大概吧。”卢逸珞笑笑,“你方便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的。”

“这是我的同学,苏燕邱,以后大概也是你的学长。”卢逸珞给了苏燕邱轻轻一拳,“这是未来的学妹钱锦予,过两天做个体检之后就会进入预科班。”

“你好。”苏燕邱露齿微笑,他轻轻颔首。

“我没猜错的话,姐姐你要说的事大概和学长有关吧。”

卢逸珞点点头。“没错,这位苏燕邱学长想要借你的能力一用,当然,并不是免费的,对吧?”

“怎么突然开始敲诈我?”苏燕邱察觉不对劲。

“再加两杯奶茶,苏燕邱你来付账。”

“好的。可是,我能帮什么呢?”钱锦予歪着头,小眼睛闪着亮光。

“很简单,查查看他失忆的原因,时间,大概是三个月前没错吧?能办到吗?”

“稍等下,你们在搞什么?”苏燕邱一脸迷糊。

卢逸珞则搬了凳子痛快坐下,她四下环顾着,小声说着:“她的能力能窥探别人的记忆,我觉得她也许能帮你找到你失忆的原因。”

“我试试吧,姐姐。”钱锦予点点头,“如果仅仅是查探记忆的话,没什么难度,不过我不一定能记得住。进入别人的记忆就像一场梦一样,当醒过来的时候,能记住的东西并不多……”

“你只需要试一试就好了,反正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

苏燕邱低下头沉思片刻,之后又抬起头,“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看一看更之前的事情吧,大概是我六岁左右。”

“你还有回忆童年的习惯吗,苏燕邱。”卢逸珞笑道。

“不,我只是有个回忆想确认一下而已。”

“学长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

钱锦予脱下手套,乖巧地坐在收银台前,“那好,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保持放松,而且,尽量不要害怕。”

卢逸珞忍不住出声轻笑,她转过身去,那种像世界末日一样的瞳孔她不太想再见一次。

苏燕邱双手做拳,点头确认着,“好。”

他感觉四周突然变得冰冷,世界在一瞬之间失去了色彩,黑白之中只剩下女孩眼睛中的一点金光,那道金色纹路在深紫色近乎黑色的瞳孔中射出极细小的光束,他感觉看的那般清晰,那道光几乎像是一条小蛇一般冲向他的眼睛。

身体发冷,这股冷意让他短暂地哆嗦着,但一瞬间之后他便不再能感受得到。那股冷意被从他眼睛中弥漫出的炽热融化,有种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告诉他,那条光束已经穿过了他的晶状体,从他的眼部直冲心脏奔去。

苏燕邱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手掌去触摸心脏的部位,他想要确认一下,但他失败了,他只剩下意识还清醒着,而他的身体则失去了他的管控。

“怎么回事?”他残留的意识在询问着,可不再有人回答他。

“停止。”苏燕邱发觉他的嘴巴动了,不是由于他,他像是个旁观者,正在注视着一个名为自己的傀儡。

“停止。”

他在说着,重复着这个词汇。‘苏燕邱’的声音变得粗犷而厚重,像是天界上响起的回声。

在他体内流动的金色光芒被两个字所冻结,一股古老的束缚将那道光牵引着向上逆流着,命令着它从身体中离开。

一道流光从他的眼睛中射出,飞快地如同金色的羽箭,带起一股破音的气流,直冲向女孩的心脏之处。

“不要!”

苏燕邱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感。一瞬之后,苏燕邱的身体重归他的操控,而他只是下意识地将手臂向前伸着,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他一把抓住了流光!

苏燕邱用力将流光向下拖拽着,他看到眼前的女孩深紫色的眼睛慢慢淡了,如浓雾的深色像曝晒在阳光下一般,消散殆尽,只剩下葡萄色晶莹的大眼睛,苏燕邱在那双瞳中看到了恐惧。

尖锐的金色光芒在他的手中划出一道口子,然后笔直地射在了柜台之前,水泥浇筑的柜台开始碎解,无数的碎片四散而飞,只剩下了一片灰茫茫的残骸。

“你搞什么,苏燕邱?!”

卢逸珞听到巨大响声慌忙回头看着。

“他的记忆,是空的……”

钱锦予肩膀不停抖动着,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

“你是爆破专业的吗,苏燕邱。”

三个人收拾残局。

四面散乱着水泥的碎屑,灰尘在这夏季烈阳下飞舞。而卢逸珞则摆出一副苦瓜脸低下头清理着较大的碎片,小身材的钱锦予拿着塑料扫把一点点扫着粉末状的垃圾,苏燕邱负责将垃圾打包丢掉。

“可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感觉本能地反抗着,像是有种力量在拒绝我接受被读取记忆。”苏燕邱摇头,“大概就是这样了,应该是因为我和她的力量出自同源,而我的力量要略微高出一些。”

苏燕邱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种描述,当出于同一魔王的力量发生碰撞时,往往会产生超过两者力量之和的影响,而在这种异样的影响之中,又以更为强和纯净些的血脉占据上风。

可自己当时好像并未使用能力,苏燕邱不禁疑惑。他在使用万花瞳之后总会眼花缭乱一段时间,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直到十分钟之后才会消散。但这次好像并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就在几天之前自己貌似也曾经遇见过类似的事,不过那大抵可以算做一场梦,在梦里他像是看到了自己灵魂出窍,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他在静止的世界中移动着……

“那是真的。”

一个声音从他咫尺距离的位置响起。

“谁?”

他抬起头,手里的垃圾袋掉落在地上。

没有人回应他,四周空无一人。

上川学园校长室。

低沉的脚步声在里面响起,抽着雪茄的男人抚摸着桌上的钟表支架,金属带来的清凉触觉让他觉得有些舒适。校长轻轻脱下手套,右手心一道深至腕部的伤口暴露在外,但他并不在意这些,洛萨转过身来,将烟灰抖在水晶质的小巧烟灰缸内。

“校长先生,我认为您应该打开窗户通风片刻,在我的数据列表内,这间屋子内的PM指数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指标,而且,您也应该停止吸烟,不然您的肺部健康将会有一定的隐患。”

“隐患就隐患罢了。”洛萨看了一眼古旧钟表的指针。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还是推开了窗。

“这阳光明媚的世界真是让我感到异常烦躁,热量过多让人焦躁不已,甚至连伤口都开始因为汗液浸染变得隐隐作痛。”

海拉在屋子中漂浮,她假装坐在沙发上,两只蹬着雪白靴子的小脚上下摆动,“难道不是校长先生您昨晚上没洗澡吗?”

“大概这也算是一种原因。这种鬼天气下不坚持一天一洗澡简直是灾难。”

“您昨晚上在思索什么?”海拉询问着,“我已经很少看到您这般疑惑了。”

“不只是昨天,前几天晚上也是同样的,只不过恰巧昨天我懒得从这校长室里面走出去而已。”洛萨将雪茄掐灭,“我有些事想不通。”

“您可以依靠我的数据库的,校长先生。”海拉拍拍胸脯,“大多数问题都是能用计算解决的。”

洛萨摆摆手,“你说的对,但是有关于这件事的资料我并没有写入你的数据库,你的处理能力和自我防卫能力还不够。”

“校长先生,我的自我防卫能力已经足够支撑起整座五角大楼的黑客攻击了。”海拉略有些不开心,她捏了捏小熊的脸,回答着。

“不,这种防卫能力还差得远。”洛萨摇头,“那种普通人组成的黑客军团,人数再多,也不过是群略懂计算机的乌合之众。你知道有的遗忘者可能随便看一眼机器,就能把它内部的一切用图纸描绘出来,那种人才是真正的天才,是一人能敌万人的超级黑客。”

“您刚刚所指的情报会有那么高的价值吗。”

洛萨坐在海拉的身边,他的手掌从虚拟的身体中穿过,放在沙发上。

他轻微地愣了愣,随机将手掌抽离,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有的,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毫无意义。”

“可我却想象不出有这种东西存在。”

“我问你,你的数据库中有没有关于时空逆流的记载?”

“在三千五百亿条信息当中没有相关类型的数据,先生。”

洛萨点点头,“与我想象之中的结果没有差别。”

“时空逆流?可是这应该是个悖论才对啊。就算遗忘者的能力大多数都已经突破了由神所界定的物理规则,但先生,我从来没听说过时间可以被逆转。”

“是的,在我们的认知当中,时间可以被停止,甚至可以被减速,加速,但无论如何,这是条单行道,所有的事件都会被时间本身所束缚,只能向前,而我们现在却发现了,有人在这条路上倒车。”

“您的意思是?”

“好吧,我的表述不清楚。”洛萨喝了一口咖啡,苦涩而充满回味的口感在他的口中蔓延开来,“我换个措辞,在时间这条单行道上,有人改变了这条路的路标,在本该被认为所有人都公平的时间线上,他多出了十秒钟。”

“您是说,在火灾的那天晚上吗?”海拉思考着,“的确,我的记忆中似乎存在某种裂隙,我在某一个瞬间察觉到那个本来一直在发出的信号突然在十秒之前就停止了,而我的信号采集间隔是十分之一毫秒,我本该在十秒之前就能确定的。”

“没错。”

“但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或者说是超脱了数据记录本身的疑惑,因为数据本身是完整的,这只能归因于我在某种环节下出了什么问题,让我失去了本应该正确判断出来的能力。”

“但这明明是最简单的判断而已,不是么。”

“是的,所以我在之后反复自我重启和修复了多次,却始终找不到问题。我本来将这次失误归结于地磁场对于地球上信号的集体干扰。”

“集体干扰。”洛萨念着这个词汇,“你说的对,确实有人对整个世界上的人进行了集体干扰。”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校长先生。”

“你见过我手上的这只手表吗?”

“百达翡丽的定制款,是仿制1868年第一只腕表结构的手工款式,仅属于您一个人拥有的手表样式。”海拉快速回答着。

“是的,老旧的手表样式很差,看起来也没有多少美感,但抛开表面来说,手表的关键,仍然是内芯,而我所看重的便也是这点。你知道这种老表的缺点么,只能前进,不能往后拨,一旦时间稍微快了几秒钟,想将其调到正确的时间,则只能够将时针几乎向前拨一整个周期才能做得到。”

“您的意思是?”

“没有人能将它向后调,就连这世界上所有的时间都向后拨了十秒钟,它也绝不会向后走哪怕一秒。”

“可您的这只表似乎快了二十秒钟的样子。”

“是的,因为我经历过两次这种时刻。”洛萨将手表轻轻放回口袋,“抱歉,剩下的事情,我不能讲了。好像有客人来了,你去门口把横棂教授请进来吧。”

“洛萨,你拜托我寻找的去往阿维盖特的学生我已经找好了。”横棂推门而入,“海拉,麻烦将学生的信息传给校长。”

“好的。”

海拉的手中出现了一支短小的手电筒,她将其打开,蓝色的灯光投射在墙壁上,几行文字显露。

“这几个学生我都有所了解。”洛萨点点头,“没什么问题,只是,体质方面上还需要进一步测试。”

“是的,我会安排他们尽快接受新的体检。”

“你怎么会让你女儿也跑一趟的,我记得那个小姑娘是个不爱出门的游戏宅。”洛萨嘴角轻扬。

横棂捂头,“这鬼丫头学业差的一塌糊涂,与其在教室里打电玩浪费生命,倒不如去极北之地长长见识,散散心。”

“如果我没猜错,用这次课外活动去补学分才是你心中所想。”

“逃不过校长的眼睛。”横棂的脸上浮上一层笑容。

“辛苦你了,横棂。”洛萨挥手示意,海拉将投影抹去,“没什么问题,你通知他们在明天到校医院体检吧,哦等等,小松鼠就没有必要去了,她在来上川的第一天就已经做了全身全体的完整体检测试。”

“好的,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校长室的门被横棂关上。

“海拉,把那两个学生的详细档案再调给我看一下,最好是纸质档。”

“好的。”海拉点头,“所有相关数据已经传到了您的打印机上,现在就打印吗?”

“嗯。”洛萨重又坐回座位上,他在键盘上敲击片刻,“还是算了吧,如果不跟那个老家伙说清楚,恐怕又要来电询问。”

“您是说江晟先生吗。”

“没错,调用执行部人员档案是会有操作记录的,只要被他发现一准会盘问我为何突然对某个执行部成员感兴趣,那个人是个敏感到极致的疯子,只要是有问题就一定要刨根问底。”

“您对着我抱怨真的合适吗。”海拉微笑着。

洛萨不禁也随着微笑,“我相信你会有合适的判断,把我的抱怨报告给江晟有百害而无一利。”

“您还真是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