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真的没事吗?在哪家医院?”陈元出于担心还是给柏树和白石打去了电话,两个人都说不记得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才卷入了某场风波,据医院说好像是有人在市区投掷了炸弹,造成了冲击,导致不少人受伤甚至昏厥,好在柏树和白石也就只是擦伤,并不处于爆炸的中心。

撂下电话后,之前因为他们不在能交到新朋友的沾沾自喜荡然无存,他放心不下,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的每一丝思想现在都牵着他们,一般来说,他们放学应该一起走的,但是昨天,他不记得,记忆像蒸发了一样,脑子里什么都没留下,厚重的担忧在诱惑着他去往医院。

自打萌生出了探病的念头,他便再没多想,对他来说,想到的就应该去做,毕竟,那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是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朋友。

他麻利地收拾了书包,向地铁站进发,但是在跨出门的一刻,异样的感觉又萦绕上来,既视感,好像一切都发生过一样,像是在下定决心,他锤了锤胸口,坚决地迈了出去。

由于医院的位置有些远,他不得不坐地铁,换做是平时,他打死也不会选择地铁出行,因为这种拥挤的环境对他来说也是极为难受的。他是天生的孤僻,看不惯人们的团结和簇拥,不管是正义或是非正义的。

但是当他缓步走下台阶,眼前的一切与印象是如此的不符,甚至是一反常态,今天的地铁站已经不只是有些冷清,微风吹动遗留在地面上的报纸……封闭的空间,安静的氛围,凸显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幽森。

他环视四下,偌大的空间只有寥寥几个人,有些不相信的他又反复确认了几次时间,现在不是晚高峰吗?为什么人会这么少?

氛围是很奇怪,但是行程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改变,相比于朋友的安危,所谓的奇特感觉又算的上什么呢。

“地铁即将到站,请乘客们做好准备,退到黄线之后……”大喇叭传出的语音在空间内反复弹射,,从四面八方传入他的耳朵,造出了回声的悠长效果。

提示音将他的注意力从手机上的时事新闻拉回了现实,他恍惚间看到候车口直愣愣地站了一个人。

从体型上看是个女生,留着乌黑地长发,还穿着和他类似的制服,背影瘦削矮小,感觉风都能吹弯她的腰肢,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他内心产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是在哪里呢?在他还迟疑的时候,那个女生双手一撑,便翻越阻隔,用脚尖微微一撑,任凭自己倾斜的身体自由下坠,堕入漆黑的轨道。她轻盈的身体像蝴蝶,柔软轻盈到迎风改变身姿,诠释着绝望的美。

?!

“别……”,他下意识向前跑去,尽力伸长右手去够,企图抓住女孩的任何一处,将她从地狱门前拽回来。

啪。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是个黑发男性,怒目圆睁地死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生生拽了回来。

对方极端的力量带来的痛苦瞬间传遍陈元全身,逼得他拼命地敲击黑发男子的手,迫使对方放手,得以把自己地手从钳制中收回,却因挣脱的力道过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要胳膊了?”男人怒斥道,肉眼可见他刚刚发力的大臂上青筋尽显,肌肉分明,有几块还在有规律的跳动。

“我……我只是想救那个跳下去的女孩!”陈元指着女孩坠下的地方大声抱怨着他。

黑发男子显然不吃这套,像没看见那女孩一样,反而一只手搭在陈元脑门上,另一只附在自己额头,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怕不是发烧了?”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看……”

目光所及之处,已经不见女孩的踪影,这下他百口莫辩,呆愣在原地。

“听我一句劝,去诊所开点药回家,我知道附近就有个诊所。”

“我……我没事……”陈元甩开搭在他额头上的手,将头瞥向一边。

就在这时,地铁乘着风钻入了地铁站,不只是灯光太暗还是别的原因,车身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烟雾,让人难以辨清车体,更像是……通往某些不祥地方的……

仅有的几个人都走入了地铁之中,不过很多人的身形动作颇有些僵硬,一动一动十分明显,并不连贯,眼里也没有神采,失魂落魄的样子。

经过了刚才的奇怪事件,疑惑在他心中生出,他不断确认眼前的事物,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最终,他还是摊坐下来,奇怪的是,除了他,周围的人纷纷起身,向着车头的方向走去。

连之前阻拦自己的黑发男子也那样,不过明显,他的脚步要更快,像是冲着什么东西去的……

可这一切跟他什么都不相干,此刻他只想防空心灵,好好休息一下,他插上耳机听起了音乐,闭上眼睛,毕竟那个医院的距离也不短,休息一下应该是不会错过站吧。

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整个车厢都空了,面前的玻璃显现出外边深绿色的群山和灰蒙蒙的天空。

群?我又不是在山城的轻轨上……而且,那绿,像粘稠的液体附在山上一样,给他一种本能上的冲击,甚至让他产生呕吐的欲望。

“我……”他猛地看向地铁标识,却发现地铁完全停滞了,现在的站还是在之前上车的那个站。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四肢开始发颤,冷汗止不住地滑下。这是什么事故吗?可我明明感觉到了地铁的晃动,还听到身体切割空气发出的声音……

窗外的幽深绿色风景仍然在不断变换着,声音也没有停息,一切的迹象指向,这辆车,并没有停下……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影又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刚才跳下去的女孩……只不过这次是正脸。

姣好的容貌,匀称的身材可以说让每一个男人都会想入非非,她用她赤红的眼睛盯着陈元,嘴里缓缓地发问:“你……看得见我?”

“我……”陈元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种种冲击接踵而至,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陪我聊聊天?”女孩歪着头微笑,嘴上是在询问,但是其实她并没有在意陈元的反映。

“啊?我?死?”陈元现在只能用只言片语表达他的意思,打结的舌头没法让他说出多余的话。

“嗯,从你踏上这辆地铁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女孩依旧笑着,并走到陈元附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忽然回想起那个男人劝阻他的急切表情,是……是为了救我吗?

“那……你是谁?”陈元忍住恐惧不安,向那个女孩搭话了。

“你不能离我近点?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我么?”女孩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忧虑写在她的脸上。

“我……对不起,我不能接受。”陈元尝试着给自己做心理工作,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好吧,我啊,是魔鬼呢……”

看见一个女孩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一般情况下任谁也不能相信。但是此时此刻,陈元知道对方说的并不是假话,这更加剧了他的紧张,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大口呼吸。

“我啊,原来也是个普通人呢……你看见的东西,就是我曾经发生过的事啊。”

这句话像雷电击中了陈元地身体,他歪头看向那个女孩的脸,“你说的是……跳……”

“对啊。”她笑得很灿烂,并不像在说什么悲伤的事。

“那个把我逼上绝路的男人,也已经死在我手里了呢。”

”……“

“我被那个禽兽侮辱,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越隔离,跳了下去……如果,你当时在场的话,我也许不会死呢……”

看着目瞪口呆的陈元,她没在笑了,面容变得慈悲,好像是决定了什么对她来说很残忍的事。

”我想,让你,至少让你安乐死吧,用我的手,也许你就能变得和我一样,能陪伴我……“

陈元挡开向他伸来女孩的手,身体失衡跌在地上,他用双臂撑住有些虚弱的身体,像身后蹭去。

“你……既然已经报了仇,为什么还要……还要杀更多的人?”

“能被我蛊惑住的都是对世界漠然的人,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不要也罢,既然社会无法审判他们,就让我亲手来吧。”

“那我呢?我不也是……没有意义的人”

“你不一样,你更像是只迷路的羔羊,而非我早已瞄准的狼群。”

即使知道对方是羊,也不能因此放弃猎人的立场,宁可多杀一只羊,也不能放过一群狼。

她趁陈元不注意,已将双手转移到他身后,悄悄爬上了他的衣服,因为是长袖的校服,更因为他已经陷入了惊恐状态,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一示意,双手如锁头扣住陈元的脖子,突如其来的窒息掐断了他的命运之线。

“放心,你马上就能来陪我了……”陈元眼前的那个女孩依旧是很温柔地笑着,像面对刚出生婴儿的母亲,满脸是开心和满足。

就在这时,熟悉的力道,在他身上突然出现,身后好像有人抵着自己身体要将那双致命的手拉开。

陈元向后一瞥,是那个黑发男人,他额头青筋暴突,脸已经憋红了,一只脚蹬在陈元身上,正在全力拉开那双手,只在几秒的僵持后,身体便随着拉开的手飞了出去。

碰,男人身体猛撞在车厢,身体砸出一个了坑。

“哈……哈……哈……”脱离了生命危险的陈元大口喘着粗气,这是他身体强烈求生的欲望。

男人也没说什么,利索起身,一拍背后机械长筒,精巧的机械元件旋转变形重组,进行着复杂的变化,转瞬之间,一把金属长弓已经出现在他手里,修长的弓身,金属色泽异常逼人,弓身上还镶嵌着两颗发出耀眼光芒的宝石,正在放出异样的光彩。

他一搭弦,空气中的光芒汇聚成箭的形状,一瞄一放,整套动作十分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箭光速飞了出去,瞬间穿透了那个女孩羸弱的躯体。

他仍在射着,一次又一次,箭看起来只是擦破了她的校服,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他仍是射着,女孩迎着箭雨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脸上仍是温馨的包容一切的笑容。

在还有三步左右的距离,男人骤然停下了,一甩手中的弓,弓又变成了一把尖刀,他弯腰俯身,右脚一下加大力道,身体带着刀化作自己的箭,直冲女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