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像幽深的海洋,看不到尽头,又是这个地方,我又回来了,这个在我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地方,昏暗无光的,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的地方。

我恍惚记得我好像出手打了那个混混,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记忆都像跳闸了,瞬间断掉。

“我亲爱的客人,你回来了。”

一个长鹰鼻的男人满脸谄媚地揉搓着双手,用他的五寸身材,鞠躬向我问好。

着着宽大的西服,愈发显得她身材矮小滑稽,缓慢拄着拐杖走向远方闪烁出现的微弱亮光处,那里摆着两张沙发,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我来过,我随着他走过去,对坐,等着他开口,不抱期待又不甚无聊。

“这次我们聊聊您的前世今生?”,他双手握着拐杖头,用力拄了拄地,四周场景因此而换。

他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大概是知道,我不擅长拒绝。

我发现浓烈的黑烟从我身边飘过,我的呼吸都受到了影响,我开始咳嗽,一声又一声,但我的耳朵却接收不到,喊杀声覆盖了我的声音,从下方冲了上来,不自觉我向下看,发现我正处在一座庞大宏伟的城楼上空,偌大的空地,一个人坚定地屹立着,就那一个人,执着一把剑,沉默地站着,杀气逼到了我的脸上,如此震撼,感觉再进一步就会被他一刀两断,在他身上,是血,不是他的血,是别人洒在他身上的已经发黑凝固的血,他进一步,在他面前的人山人海就后退一步,他踱着,每一步都费了万般力气一样,是体力到达极限了吗?终于,他再也走不动了,他轻轻地放下他一直背着的人,像对待世间珍宝,她一动不动,闭着眼,沉寂地躺在地上,即使被战争的烟尘熏花了脸,她依旧是那么美,像是在苦寒墓地里生出的纯洁百合,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他抱着她,哭了,他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上空,乌云集结,电闪雷鸣,连老天也在抱怨这不公的命运吗?他嘶吼着,像是在抱怨生命的不公,在抱怨兄弟的背叛,抱怨属下的不忠,又或是抱怨自己的无能。狂风卷起,黑烟漫天,与乌云交集在一起,永远地遮盖了他们的身影。

我于最后一眼,看到他就那样紧紧抱着她,不让她的尸体受到一点伤害,泪水如雨打在地上。

我只是那么看着,就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痛,我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痛?

下一秒,我们脱离了战场,又回到了漆黑的房间中,只不过我的身边多了一个穿着执事服的女性。

我认识他,他叫安娜,是这里除了那个鹰钩鼻男人以外唯一的人。

“什么感觉?客人。”鹰钩鼻男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紧接着问道。

“人总于孤独中降生,却也总在孤独中死去。我想我不用再说了,你大概了解了。”

他依然没有等我回应。

“那个……是我吗?”

“是又不是。”

“你的回答很模糊。”

“因为我不被赋予说出真正答案的权利,说到底,我只是你的引路人。”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还活着吗?”

“嗯,还真是个有趣的问题。”

“白石,醒醒了。”

白月不断拍着昏睡在床上的白石,青筋遍布脑门,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脸上滑下,滴在白石的被上,印出明显的水纹,企图将她从床上叫起。

“我……怎么了?”被拍醒的白石显然对自己的经历一无所知,眼前只有紧张过度的姐姐。

“没事,是姐姐做噩梦了。”白月确认了妹妹完好,长舒了一口气。

?白石的脸上只有疑惑。

白月就那么看着白石,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时刻要迸发出来。

突然,她张开双臂抱住白石“白石,我的妹妹,呜呜呜……”,泪终于止不住了,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欢迎回来。”她松开了抱的过紧的双手,用手指擦拭着眼泪,微笑着,泪水在微光下闪耀。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你听我说啊,姐姐我做了一个梦,你永远地离开了我……”

白石仍处于迷惑的状态,一个梦至于把姐姐搞成这样?

“没事,你睡觉吧。”

白月悄悄退出了妹妹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一直在自己的房间盯着监控,直到白石重新躺在床上,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她开了桌上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爽快地灌了下去。

看到微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天已经快亮了,她裹上厚衣服,穿上靴子,带着啤酒,大步迈出家门,在街上闲逛,寒冷环绕着她,清晨的北风吹着她的脸,呼啦呼啦,有些刺痛,但真正痛的是她的内心,忧愁的泪水迎风飘散。

她拨通了那个她很久都没拨通的电话

“喂,你能来找我一下吗?”

“哦,不能啊。亏我把你当兄弟。”她啐了一口痰,面露不屑。

“你小子,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

“那个人,你解决掉了吗?”

“如果一切如你所计划,抽个时间和我喝一杯吧。”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摇晃着酒罐。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对了,不要告诉她啊,我怕她多心。”

“啥,多啥心,你是脑子少根筋吗?”

“姐姐我好歹认识你们这么多年了,你们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

“行了,姐姐我等你,今天一天都行。”

“什么,你要去那里吗,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中,她挂断了电话,在微风中又灌下了一口啤酒,将啤酒罐随意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上去,愤怒地将一切情感宣泄在酒罐上。

“可恶,可恶,可恶,一个一个,都那么不听话,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明明说好的,一起走下去,你们怎么……”

白月又哭了,蹲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脸,大概是不想别人看到她这副柔弱的样子,她已经习惯坚强了。

“那我也只有用我的方法来……拯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