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啦啦——”
升降梯从黑暗中缓缓上升。
不久前才从美梦中被摇醒的助手一脸茫然。
“唔姆……嗝。”
还时不时打个酒嗝儿。
我塞给她剩下的一壶麦茶。
“解解酒,做好战斗准备。”
“唔……好嗝。”这家伙迷迷糊糊地就把水壶往嘴边凑。
“不是叫你现在喝!”我毫不客气地给她脑门来了一下帮助醒酒。
“痛。”
离开休息区之前,我叮嘱0730注意保护芙兰达。
虽然回应只有单字“好”,不过我也差不多习惯了他的风格。
向上仰望,天井的光斑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放大。
趁着所有矿工去检修深处升降梯的间隙,犯人毫无疑问会逃亡地面上的营区——
能追得上吗?
没办法给出绝对的答案,但我已经有了些许头绪。
“哐当。”升降梯载着我们重回地面。
下井的时间是清晨,而此时已是午后。
许久未见的阳光令我不由得眯起眼睛。
驻留在营地内的假期内矿工们悠闲地准备着晚餐。
我穿行于驻扎地的帐篷之间,同时搜寻着目标的身影。
麦茶抱着水壶紧跟在我背后。
“找到了!”
将目光锁定犯人的一瞬间,我第四次全力奔跑。
经由井下与沙蜃的战斗,以及那之后的三回奔波……体力大有消耗。
必须要在这里决出胜负这一点却毋庸置疑!
我压榨双腿,向目标冲锋。
窃取信件的犯人惊惶失措,他甚至翻身跃出矿工营地的护栏,纵身逃入沙海。
我紧随其后,踏足黄沙。
不远处就是纵横交错的沙堤。
我们双方的脚程差距并不太大,追逐的距离在渐渐缩短。
麦茶紧随我后……
等等。
麦茶?
对啊。
有麦茶在,我犯得着这么辛苦吗?
“麦茶,抓住他!”
“嗷。”
助手接到指令,一声轻吼扑了出去,看样子酒是醒得差不多了。
她像一只鼯鼠腾空而起,轻巧地在目标背上着陆。
下一瞬间又仿佛有千钧之重,把犯人狠狠地压倒。
“为什么要偷取信件,比尔?”
麦茶扣住对方的脖子,将他上身扭转。
转过头来的年轻矿工满脸沙子,还混杂着眼泪与鼻涕,模样狼狈不堪。
“为什么会……知道是我干的?”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真是老套又麻烦的桥段。
在他前去检修时,下层区就发生了爆炸,可疑程度本身就足够高。
那之后,这家伙通过钻机出入的后门进入仓库,袭击詹姆并夺走了信件。
现在想来,跌入沙鼠巢穴时,第一个接触钻机的也是他。
更甚至作为新人矿工,却在最开始就认出深居简出的芙兰达是央都邮局局长——明明勤务周的这次访问是连老练的詹姆都不知道的情报。
“怀疑不需要理由,总之现在人赃并获就对了。”
换成林的话此刻恐怕会给出周密的推理,我只需要避免麻烦按直觉行动就好。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偷窃信件,指使你的人是谁?比尔!”
“因为……”
比尔脸色苍白,像是随时会停止呼吸,我示意麦茶稍微注意力道。
“因为……我……我我我害怕。”
“什么?”始料未及又无法理解的答案。
“害怕什么?这和偷窃信件又有什么联系?”
“西弗斯老大……他儿子的模样,我曾经见过一次。”
“是在说……‘风蚀’吗?”
“人类变成沙子什么的……怎么会……为什么,我不想,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想我不想我不要我不要。”比尔牙齿打颤浑身痉挛,像是随时会崩溃。
“冷静……冷静点!”
“我害怕……我害怕那种病!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寻找,能避免感染的方法。”
“没有人知道那种事。”
“不……不,我找到了!他说,能保证我远离恐怖……只要我帮助他拿到所谓的信件。”
“他?说的是……他吗!”
和在费尔南斯贿赂药火之厅的清洁工一样的手段,是戴着风镜的那个信匪!
“你为什么相信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为什么?”谈及信匪,比尔的眼神突然有了亮光,“他……他是使徒!是世界树的象征!”
“又是世界树?”我不禁皱眉。
“毫无疑问!他向我展现了‘奇迹’!世界树的‘奇迹’!只有他能救我……拯救风蚀的患者,拯救所有人!”比尔像是发了疯一般,歇斯底里地吼叫。
“唔!”
麦茶不得不加力制住他。
“什么奇迹……都只是骗术吧!”
信匪到底是用什么说服……不,这恐怕已经是洗脑的程度了。
他究竟给这些人看了什么?
“骗术?当然不!是奇迹,货真价实的奇迹!”
比尔高声狂笑!
“他展示过了!他做到了,他能够操控它们!还有那绝对凌驾于世界之上的技术!你也一定会相信的……只要你见到了那艘——”
“噗嗤。”
比尔的喊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垂下头颅。
晶莹剔透的箭头从胸前贯穿而出,低温正在将他的体温逐步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