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匪成员的人数为二。

他们都披着斗篷,戴着深色的兜帽,从而无法分辨出样貌与年龄。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瓦雷尔并不在两人之中。

似乎是有些佝偻的缘故,信匪的身形显得偏为矮小;和那个戴着风镜的高挑男人完全没有重合的可能。

他们已经将信件再度收集,并重新封装完毕。

我盘算着在他们逃离之前所应当采取的最佳行动——

“那边的匪贼,将鄙人的信还来!”唐川哀向前踏出一步,先声夺人。

在这种关头……唐川哀的行事风格居然直率得和唐川幸近似。

果然是姐妹吗?

信匪闻声抬头,面容却始终笼罩在阴影之下。

其中稍高一头的信匪打了个手势。

“明。白。”

从偏矮的信匪口中,吐露出嘶哑而粗糙的答复。

那声音像是以岩砾摩过砖石,令人感觉苍白而衰老。

是老者?

或许是瓦雷尔又使用了狡诈的劝诱手段,要将上年纪的人作为敌手……从某些角度来说可能也会造成麻烦。

“路易,集中!”

唐川哀低吼着,一瞬间抽刀出鞘。

“咦——啊?”

黑色的斗篷疾掠而过,从稍高信匪的袖子中,某样小东西被掷了出来,笔直飞向我们。

“形构•空壁!”

唐川哀挥舞刀鞘。

在吉普车上一度和我贴脸相撞的空气墙壁骤然铺开。

“砰-呲啦!”

投掷物在空气的壁面上炸开!

那是一只小巧的玻璃瓶。

“嘶——”溅出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刺眼的黄光,它们附着、流淌在气壁表面,伴随刺耳的音效升腾着白烟。

“腐蚀性质的酸液……”唐川哀皱眉。

“对手是……炼金师!”

洪炉都市•费尔南斯的技术在生产力供给领域可谓一骑绝尘,但当那份技术被应用于战斗时,所提供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甚至勘称恐怖。

即使唯一认识的炼金师只是一个窝在办公室游手好闲的纨绔会长,我依旧听说过那些药剂所可能具备的破坏力。

“他来了!”

兜帽信匪踏步前冲,逼向我们的同时将手探入袖中。

更多的……药剂!会有怎样的威胁性?

“形构•空鞭!”

令我惊愕的是,唐川哀毫不犹豫撤除了用以阻挡的气壁,转手翻腕挑动刀鞘。

无形的长鞭卷地扬沙,朝着信匪施展抽击。

“哼!”

信匪冷哼出声,那副略显伛偻的矮小身躯在半道灵活转体,躲开长鞭抽击,接着在下一瞬间,闪身藏入旁侧的巷道中。

“那是!”

“如果想继续投掷药剂的话他只会保持距离,欺身近敌只是徒增风险因此是假动作。”唐川哀以极高的语速阐述了一瞬间的判断,即使语调依旧波澜不惊,那快速的讲解形式也透出严阵以待的意味。

“路易,那家伙交给你,切记尽可能保持近身战,药液的威力容易波及自身,对方也会因此束手束脚。”

“炼金师吗?那哀小姐你——”

“剩下的那个比较麻烦,所以鄙人来。”

唐川哀不再注视我。

她眼神的前方,是身高更矮、嗓音沙哑的那名信匪。

“快去追。”

“明白了。”

就在唐川哀话音落下的一瞬。

第二名信匪闪身跃起。

他采取的动作和同伴相当接近——可面朝的方向却是墙壁。

“哒、哒、哒!”

足底踩着外墙的排水管口三连跳跃,黑色的身影一瞬间就翻上房顶。

“喀啦啦——”砖瓦颤抖鸣响着。

下一刻,“哒!”唐川哀以同样的路径,闪身跳跃着冲上屋顶。

信匪向着另一座矮屋的上空跳跃,蓝白雪色的浴衣紧咬其后,消失在视野中。

“啪嗒——”巷道内侧的脚步声正逐渐远去。

我将意识收回、并再度绷紧。

闪身冲入巷道的同时,右手已经拉开吉他盒的前链。

“嵌合•空组!”

银白的枪身在月色中熠熠生辉。

我紧握二分之一,于月下追逐信匪。

在方才一瞬间的攻防之中,完全处于主导地位的唐川哀展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战斗意识。

那并不是值得过于感叹的能力……倒不如说,对于活着穿越沙海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技能。

然而我所做的全部就只是在第一时间愣神,接着蒙受唐川哀的关照。

懈怠。

信匪的脚程并不快,我与他的距离逐步拉近。

毫无疑问懈怠至极。

然而……理由呢?

忧虑、醉意、烦躁。

能够成为借口的要素诸多,却始终不是疑问所处的核心。

在这之前……和沙蜃的战斗,以及与信匪的争锋中,我都太过依赖曾经存在于身旁的她了。

强大的战斗力是一方面,莫名高度而可靠的警觉性是另一方面。

或许——我是因为她出色的能力才会对分别表现出不舍?

“不。”我摇摇头,将没来由的杂乱思绪甩开。

当下要顾虑的事项已经够多了,根本没有空暇自添烦恼。

某个半透明的容器飞掠而过。

沉寂过久到退化的警觉性终于觉醒,我压低身躯,根据推算的大致轨道紧急规避。

“叮。”

于同一时间,清脆的磕碰声在壁面上炸裂。

“呲——嘶!”

刺鼻的酸液溅射而出!

我与那散碎的浊流擦肩而过,夹克肩部被险险熔去一角,而在调整身形的空档,掷出玻瓶的始作俑者早已趁隙从巷道出口钻出并拐向右侧。

“啧!”

我紧随其后冲出暗巷尽头。

就在沙靴踏上街道的一瞬。

“咔!”

一只被早早向空中抛弃,恰好在刹那落地的小瓶炸裂!

“呜!”

酸液自下方突兀炸开,措手不及的我只能勉强回转身躯。

“滋——”夹克的侧胁部位被熔化殆尽,其下轻微接触的肌肤同样传来隐约的灼痛感。

倘若直接接触的话……毫无疑问会造成严重的烧伤吧?

信匪静立在街道前方,既像等待着我的追击,又像是在无声嘲讽。

他挥动双臂,那大幅度的动作显然不是为了打招呼。

似乎根本没有打算给我喘息的余裕般,铺天盖地的玻瓶被倾泻着甩出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