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非自然人的梦中偶蹄目
夜晚宁静，梦境在意识中悄然扩散开来。
现在我已经能快速的意识到我在做梦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这颗满是沙漠和巨大岩石的星球上，和人一般大小的虫子在空中飞舞旋转着，呼啸的风让血腥味涌入鼻子里，我看见了虫子的尸体，就躺在我的脚边，而我的手中，持着一把蓝色的高斯步枪...
我被虫海包围了，但是我感受不到一点点的慌张，我在做梦，就算这些长着坚硬獠牙和外骨骼的怪物把我撕成成碎片，我也最多是醒来而已。
“啊...”
我持着高斯步枪随意的朝着虫海中扫射，被击中的虫子一头栽倒地上，恶心的因惯性向前滑动了几米，蓝绿色的血从枪眼里往出冒，而未完全死透的虫子四肢无力的挥舞乱动着，就像被图钉顶死在桌面的蟑螂。
“陈宇，你找死吗？”
我听见的一个女性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她的金发在空中飘舞，左侧的侧马尾晃动着，如同喷涌出的喷泉，若她是红色头发的话，我可能会认为她头部中弹，而且正在大量失血，她在坠落，从高空中，落点是我的面前。而当她刚好落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她穿着蓝色和灰色的紧身战斗服装，手里那着和我一样的步枪。
她娴熟的向周围扫射，几个虫子随枪响而倒地。
“我可能是今天星际争霸玩的有点多，才会梦见虫海的。”
我自言自语。
“它们到处都是，我们必须要撤退了。”
这个穿着战斗服的少女毫无疑问是Rena。
蓝色的袖子，灰色的躯干部分，战斗服的大部分都紧贴着的她的皮肤，让身体肌肉的曲线彰显出来，但是在胸部的部分，或许是因为具有弹性的战斗服受力不均匀的缘故，在整个身体的中线处，衣物被拉扯出了突出的波纹。
“Rena...诶，衣服不错的，身材凸显的挺好的。”
“不想活了，这时候说什么呢，哎！你后面！”
我转头，巨大的，螳螂般的虫子挥舞着手中青色的巨镰，我的身体，不，我梦中的幻体，并没反射性的掏出枪，对着这个怪物射击，而是就呆呆的立在这里，等着这怪物的巨镰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感受不到恐惧。
视野旋转，脖子周围的一圈出现了幻痛，我想我的头颅怕是在空中飞舞了几圈。待其落在地上的时候，我看见了那怪物的眼睛，绿色的焰幽幽在眼眶内燃烧着。
“哇，陈宇你做梦都没一点情趣，配合一点啊，人一辈子也没机会在外星球上杀虫子的啊。”
Rena坐在一张宽大而看似柔软的椅子上，用一块白抹布清理自己紧身战斗服上蓝绿色的虫族血液。
“好容易做梦杀一次你都不好好享受，被虫族砍死就那么爽嘛？你是抖M嘛？”
“这是我的梦啊。”
我喃喃自语。
刚才我应该是被虫子砍下了头颅，但是和我料想中的不同，我没有即刻醒来，而是出现在这件阴暗的，有些蓝色显示屏的房间里。
“是，这是你自己梦见的，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会梦见自己被虫群包围。”
因为星际争霸2打多了，所以梦见了被虫族包围，然而梦中的那些虫族并不像是星际争霸2里的虫族单位...它们给我的感觉更像是。
绿眼睛。
“或许是因为创伤后应激综合征。”我自言自语。
“所以你又来我梦里干嘛。”
“我看见你在外星球被虫海包围，就来体验杀虫子的快乐了，结果你一点被拯救的欲望都没有。”
Rena用已经稍微有些脏的抹布擦拭着那把蓝色的高斯步枪，那把枪毫无疑问是星际争霸2样式的，那是机枪兵的枪。
“奥晨星遇刺了。”
Rena边擦枪边说。
“他因为实验室里爆发了ARS没有去上班，然后遭到了刺杀，现在在武警医院，估计凶多吉少了。”
Rena接着说。
“你为什么要查奥晨星的事情。”
奥晨星...遇刺了...
我并没有出现过多的怜悯悲伤之情，他本人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指示自己的女儿给夏凝写了恐吓信来着，按照夏凝的话来讲，一个自私自利的混蛋？也许吧，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他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女儿，如果奥晨星就这么被刺杀了，那...他女儿...岂不是很惨？
“我在查那个粉毛妹的事情，事实上我查到了，上个星期五她入住了交大二附院，昨天确诊了ARS，已经被隔离了，今天本来想给你们通报一下，但是气氛不太对头。”
“你怎么查到的？”
“医疗系统共享数据，黑进去了随便翻病历，病历上有病人照片，有一个粉毛和你们描述的差不多。”
“啊？”我有些惊讶。“还能黑进医院的内部系统翻电子病历的吗？”
“2010年之后，曙光黎明和卫生部合作进行医疗数据共享化，共享病历，让转院，浏览病史都变得方便起来，也让窃取病人的个人信息方便了起来。”
Rena把擦好的枪放在了椅子旁边的控制台上，控制台上有几个复古的电子屏幕，蓝色的图样仿若是某种雷达信息，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啪”的，很清脆的一声，就像子弹底火燃烧的声音。
“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咋么样，你和哪个粉毛联系上了么？”
“没有，我只知道她叫什么。”
Rena显得有些沮丧。
“偏偏在这个时候爆发瘟疫了，要是没爆发瘟疫的话，就可以让你去医院里会会这个艾泽青了。”
“是叫艾泽青么...”我默念。“不过醒一醒，如果ARS没爆发的话，这个人不得病的话，你也不可能找到她啊，用医院的数据网络。”
“那倒也是，但是还不一定是她，之所以确定是这个人，是因为这个人很奇怪...她...不是中国人...”
“不是中国人？”
“是的，我找到了她的护照，显示她是今年2月份来中国的，是加州伯克利分校的交换生，在交大有交换项目，然后我去进了伯克利的数据库，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她是2月份来的，可以和那帮老干部说的，在五月份看到她不冲突。”
我补充道。
“道理是这样讲的。”
Rena在椅子上陷入沉思，她靠着椅子，身体陷入其中好一部分，胸前的衣服，因为弹性形变产生褶子依旧吸引人的目光。
“色胚子。”Rena严厉的说道。“往哪看呢。”
她着急的弓起了腰，用手拦住了我直接指向她胸口的目光。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我最近做的梦都很真实。”
“真实个屁啊，色鬼。”Rena尽力的后撤，双手抱胸，再次靠在了椅子上。“不过也许是因为你脑子里芯片的缘故。”
“它也许能在做梦的时候唤醒你的意识吧。”Rena接着说。
“挺好的。”
我尝试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走几步，但是我无法感知到我的身体，我的目光移向下方，一张青色的台面替代了我的身体。
“唉嗨啊。我身体呢？”
我对这句惊讶的话语而感到羞愧万分，明明刚才巨大的虫子要砍掉我的头颅的时候我没有一丝恐惧，但却为了突然不见的身体而感到了惊讶。
“你身体没了啊，就剩了个头。”
Rena叹了口气。
“但是梦里的逻辑依旧很奇怪，你想，虽然我没头了，但是还是可以说话，虽然你穿的是精神衣，但是胸前还是出现了普通衣服会出现的那种因为绷紧出现的条纹。”
“你果然在注意奇怪的地方，恶心，你要是敢做我的...梦...我就把你的头扭下来。”
“我头不是已经下来了嘛。”我说。
Rena飞快的拿起枪，对准了我的额头，二话没说就扣动了扳机，血从额头留下来，那红色的东西流进了嘴里，是草莓的甜味。
“有点羡慕你，你是不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活在梦境里，你的那个黄铜城市，是不是就是完全以你的意志构成的。”
这是实打实的羡慕，我上次的时候体验了一番在梦境中构建世界的快乐，那是令人着魔的感觉，正是那种感觉，让我拒绝了苏瑶光提出的把脑子里的芯片关闭的提议。
我一直期望能再次体验那种感觉，但是若是Rena不出现在我梦境里的话，我就没法控制梦境，但若是她出现，我要么是很快就会醒来，要么就是Rena真的找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Rena不说话，她擦拭着枪口上沾着的红色血液，那是我的血，刚刚溅上去的。
“哈。”我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平静下来，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就是我即将醒来。
“我不会做梦了。”Rena说。“我做过梦...梦见了黄铜的城市，齿轮如同人类的心脏，不断的周期性转动着，我第一次睡着是遇见罗韧之后了，他用语言催眠我，让我陷入了梦境，然后...我就有点喜欢上了做梦。”
“AI也会做梦么？”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么？”Rena把双脚也收起到了椅子上，蜷缩了起来，用下巴顶着自己的膝盖，歪着头说道。
“会吧，你不要这时候玩pkd梗啊。”
AI不是仿生人，所以不能玩PKD梗，银翼杀手里的仿生人貌似只能活四年，而Rena...
她是永生的，没错，只要维持她的计算机不被关闭，她就永远不会灭亡
“罗韧教会了我做梦，但是她却在我做梦的时候离开了我...然后选择了自我毁灭。”
她说。
“做梦挺好的，不是吗，你也喜欢做梦，但是你要明白，这种喜欢是一种很低等的喜欢，就像你喜欢做梦一样低等，但是做梦有时候会耽误重要的事情，尤其对于一个不需要睡眠的...东西而言。”
她接着说，即使是出于悲伤的的状态，她也不忘讽刺我为低等生物一番。
“那你现在不也是在做梦么，和我一起。”
我说。
“哪有，我只是把我自己的脑子和正在做梦的你的脑子做了一个简单的连接而已，然后让意识进入了一个和你相同的状态。”
她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中的漏洞，懊恼的皱起了眉头。
“不，这不一样，你知道你在做梦，你知道梦境之外还有真实的世界。”
她竭尽全力想要解释。
“对于我来说，梦境就是真实的一种了。”她接着说。“你听说过缸中之脑么。”
听说过，大概是把人脑取出来放到培养皿里，然后给大脑输入各种信号，让其以为自己存在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之中，这是一个稍微有些诡异的思想实验，前几天夏老师还提出来过一次。
“听说过一些。”
我如实回答。
“对于我来说，实现缸中之脑再容易不过了，要给我的大脑中输入信号是相当简单的事情，曙光黎明有全套的包括触觉，听觉，甚至视觉的处理芯片，只要通过它们，很容易就可以把虚假的电信号转换成神经信号，输入到我存在于虚拟世界的大脑中。”
她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显得相当的消沉，乃至平时说话时会有的趾高气昂全部消散殆尽，就连声调也低沉了下来。她在那张沙发椅子上愈发蜷缩，然后彻底的像胎儿一般蜷缩成了一团。
“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有些明白了啊。”
“我本来就是活在虚拟中的，梦中的东西，为了克哈，为了艾尔，为了查尔（星际争霸中三个种族的母星）不断战斗，是罗伊，还有罗韧，把这个真实的世界带给了我。”
“嗯...”
“唉，不该说这么多哦的，全都给我忘了啊，陈宇。”
“所以你经常梦见罗韧，在他离开之后。”
她原本在说完让我全忘了这些事情之后就舒张开了自己的身体，平稳的躺在了沙发椅上，但是听闻我的言语她身体朝前猛扑。
“所以我说了，我不会再做梦的，那只是虚幻的罗韧而已。”
“可是你现在不还是在做梦么，进入到了我的梦境来。”
“因为你知道你自己在做梦，而且你是真实的，而且，而且，而且...”她停顿了下来。
“而且...那是因为如果我不来救你的话，你就要被虫子劈成两半啦傻b陈宇。”
她毫无底气的，装出一副苦笑的样子说道。
她顺着前扑的架势在往前一蹬，离开了椅子，然后抄起了了高斯步枪。
“至少还有个真实的人在这里，嘛也不是说怎么样，但是有人陪你一起做梦，这感觉的确挺奇妙的。”她把食指伸进扳机内，把硕大的高斯步枪在手里转了一圈。
“你不喜欢杀虫子么。”她问。
“我喜欢，你要继续和我做梦么，在虚幻的世界中寻找欢愉？”
我说。
“谁要和你做梦啊，我只是把你当成分别梦境和现实的工具而已，只要你在这里，我能直接的用双眼看着你，那我就是在做梦，盗梦空间看过吗，你就是里面的陀螺，可别把自己抬太高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是陀螺。”
话虽如此，我也已然把Rena的出现当成了梦境的标志之一，只要这个金发侧马尾的青色眼睛少女不出现在显示屏里而是我的面前，那我便可以清楚的认知到我在做梦而不是在现实之中，但是在Rena不出现在我梦境中的 情况时，想要在梦境中保持清醒就是一件绝对很困难的事情了。
要不然我怎么会意识不到那天晚上，在钢琴旁边的梦境是虚幻的而不是真实的呢。
“所以我们要...”
“等等...出事情了。”没等我说完，Rena就朝着我大声吼叫。
“出事情？怎么了。”
“醒过来！快点快点。”Rena紧张的大吼。
“怎么了这是，咱们的运输机被虫群包围了？”
Rena愤怒的抡起了手中的高斯步枪，一枪托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