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蒲肯野纤维上的赌博者
(周日凌晨,于陈宇卧室)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能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去阅读母亲叫我销毁的文件。
今天的发生的许多事情,似乎都和这份文件产生了微妙的联系,很多事情都发生在今天...严格的说,昨天,因为自然更时线在几分钟前扫过了这座城市。
我的直觉告诉我,星野龙之介的死可能和这份文件有关。
母亲用及其怪异的手法给我传达了要销毁这份文件的意思,她绕过了电话,绕过了Rena...直接用植入记忆的方式完成了信息的传达...但除过关于文件的信息,似乎母亲还植入了更多无关紧要的信息...
比如母亲和一个年长之人的对话,母亲和疑似夏凝母亲的人的对话...
这些可能在暗示着什么。
这种植入似乎是单方面的,我只能看到来自母亲的记忆,我却没有任何的方式让母亲得知我的想法,这种记忆的植入是一种单向的联系,否则我就能在梦中亲自问问母亲到底要我干什么了。
说道梦...母亲之前的确有过一次进入我梦境的经历,我的视野也没出现闪亮的蓝色十字,但是母亲进入我的意识会比Rena进入我的意识更让我苦痛。至少偏头痛是严重了不少...在植入记忆的时候,我甚至都会直接失神。
这种微妙的巧合和联系让我不敢去看文件是什么内容...
有些黑暗的构想出现在了我的脑中...星野可能是死于他杀,而他杀的缘故和这些文件有干系,或许就是因为这些文件,星野才会死去,而母亲之所以规避Rena也要让我找到并且销毁文件,是因为如果Rena知道了这些文件的存在,也会受到牵连,毕竟Rena甚至都没能第一时间知道星野的死亡。
苏瑶光在九点左右回了家,她自己的说法是,她去了医院一趟,但是并不能做任何的调查,毕竟她现在既不是对策组成员,也和警察无关,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高中生了。
苏瑶光看起来有些多疑,她似乎也有什么怀疑星野龙之介并非自然死亡,但是她只说这是她还在对策组打工时留下的职业病,并没说具体缘由,虽然她没说具体缘由,但她的多疑举动依旧影响了我对整件事的判断。
“我应该听母亲的,当场把这些文件就地正法...曙光黎明也想要这些文件,但是母亲却要我来销毁,是母亲和曙光黎明产生分歧了么。”
我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着。
“Rena如果知道了,可能会站在曙光黎明那边,是吧,所以母亲才不通过Rena跟我联系。”
“明明招揽Rena进入曙光黎明的人就是你自己来着...结果却不能信任Rena么...”
我的心里痒痒的...我又想去研究一下那文件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又想直接把那文件撕得粉粉碎,冲进下水道里。
“不知道对策组的那个,拿走了我两本哈利波特的小哥会怎么反应,整个对策组又会作何反应。”
正当我自言自语的时候,视野左下角的蓝色十字却闪烁了起来。
是Rena...
我迅速的打消了所有关于文件的念头和想法,闭上眼睛,接受了Rena意识的驳接。
“Rena...嘿怎么了,手术怎么样。”
“非常的顺利,李洛的状态相当稳定,说不定明天就能醒过来了。”
Rena说。
“现在她只需要等一个好心的捐献者...虽然医学已经如此发达,但是还是鲜有人愿意捐献自己的器官。”
“是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吧...要留个全尸什么的。”
我对Rena说。
我的潜意识中不断的冒出关于文件的事情,干扰着我的意识活动,干扰着我的话语...我甚至都想开口问问Rena她知不知道文件的事情。
“我是不太理解。”
因为你既不会死,也不会留下尸体,当然不理解...
“我其实也不太理解,虽然自己死亡,但是身体的一部分还能在别人的身体里继续续存下去,不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算是自己生命的延续。”
我这样说。
“但也不一定。”
我说完,却不知怎么的了反驳起来了自己。
“自己的器官进入他人的身体就成为了他人的身体的一部分,自己确确实实又已经死了,不存在生命的延续的问题,而且死掉之后世界也与自己无关,也没有道德和法律来评估,褒奖或批判一个死去之人。”
我感觉我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我的确尝试着说服自己。
“我想这是一种保险机制,如果大家都愿意死后捐献器官的话,如果有一天我需要的时候便能得到器官,而我为了维持大家都愿意死后捐献器官的状态,我也应该身先士卒。”
Rena说。
“为了维持这种保险机制,我想大家都应该愿意在死后付出自己的器官作为某种保险,毕竟这种保险对于人是零成本的,它是在死后支付的保险。”
Rena接着说。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但我想大家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还是会觉得移植器官这件事离自己过于遥远,他们宁愿交钱去买人寿保险。”
我说。
“不过有些疾病的确器官移植救不回来,比如猝死...缺血造成的脑死不可逆转...”
我接着说。
我明显在暗示星野龙之介。
“...”
Rena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今天你是不是回了自己家一趟。”
Rena的这个问题相当突兀,没有呼应和任何的铺垫。
“当然了,你为什么准备的手术的时候还在关注监控...”
Rena知道我回家的事情,之前就知道了,我没必要紧张。
“对策组的那帮家伙让我多注意着进入家属院的可疑人物,毕竟有爆炸案的先例,我就分出了一个线程去看监控,虽然的确我很擅长多线作战,但是1024线作战还是不太现实...我思考和学习的方式到底说还是和人类类似的。”
Rena说。
“是...我回家本来想拿几本小说,但是没找到想要拿回来的东西。”
“哦...好吧...”
“怎么了,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你说那个...唉...对策组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看到你母亲留在家里的文件什么的。”
听见这句话...我的心提了起来。
“没有,我母亲你知道的,从来都不把工作带回家里,准确的说她都不回家的...”
还好我有着撒谎成性的特点,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谎言。
“嗯...”
虽说如此...Rena能用我脑子里的芯片测量我的血压和心率,乃至脑波么?
“在说了,对策组不是听杨清源的么,我母亲的资料放在哪能不知道么?”
“说的也是...但是他们的确是这么请求我的...”
“给杨清源说,不就好了,让杨清找不就好了。”
我这样说着...
非常可疑...可疑极了...
正如我所说,母亲绕过对策组直接让我来销毁文件,但是对策组貌似又知道文件的存在,这大概说明一件事情,母亲已经失去了对对策组的直接掌控权,才来找我来完成这件事,而直接给Rena传达命令的也不再是杨清源,而是对策组的人。
所以母亲才不能通过Rena来给我传达信息,她已经失去了对Rena指挥权限了。
“可能是杨清源自己没办法找,曙光黎明对策组提高了内部警戒等级...直接给我下达指令的人也不是杨清源了。”
“嗯...”
果然如此...
“会不会是杨清源被绑架了。”
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就话,想要试探一下Rena的态度...
“说实话,不是没有可能,曙光黎明出于研究目的绑架了你母亲什么的...”
Rena倒是认真了回复了我...
“那岂不是很糟糕。”
“是很糟糕...不过那也都是曙光黎明内部的事情了。”
“反正平时我母亲也和被绑将没什么区别。”
“但说实话...我也觉得非常可疑...我和曙光黎明开展合作之后,对策组进行了一次换血...很多老对策组成员下台了,包括苏瑶光在内...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新人...”
Rena说道。
“感觉曙光黎明有意的架空了杨清源。”
“我母亲不会有危险吧。”
我说。
“毕竟星野先生都...”
“我想星野先生的死的确很蹊跷,但是我也不敢说什么...我也没有参与到医院进行的死因初步分析之中,但既然得出心脏骤停的结论,后续的尸检也不一定进行。”
你说...星野会不会是死于谋杀...
我想开口问,但是我最终没问的出来。
“我觉得也不能恶意揣测,不过你也要注意...”
我换了一种说法,希望Rena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还是想办法联系一下我母亲吧...”
我接着说。
“哦?”
“我有点担心她了...”
说实话,我的确有点担心我母亲,虽然她并不常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但好歹也是我亲妈。
“你竟然会担心你母亲...真稀奇...”
“嗨...还是会担心一下的...再怎么说,她也是担心我的安危的,如果她真的觉得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我八月份就已经死在自己卧室里了...”
我说。
“好吧...我会尝试和她联系的...联系上的话我会让她联系你的...”
Rena对我说道。
“对了...Rena...曙光黎明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这样子给他们干活。”
“唉...”
Rena叹了口气...
我并没有看到她的虚像出现在我的视野,但是在我的意识中却浮现出了她坐在我的床边,叹气的样子。
“没什么好处...就...一些学习...的机会,给别人做手术也挺有意思的,有和打游戏不一样的挑战性。”
Rena支支吾吾,不像是在说实话。
“不对...要你管啊...我爱干嘛干嘛,这是我决定好了的事情...”
Rena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瞬间恢复了其本来应该有的傲娇性格...
“唉...”
但她又紧接着叹了一口气...
“没啥事...”
“我也没啥事,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了...我有点承受不住。”
“虽然很想安慰你,不过就发生这点事情就承受不住的话,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点差的。”
Rena说。
“怎么差了嘛...忽然几个月就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本来我就是个正常的人,忽然就被卷进了奇怪的事情之中了。”
“好嘛,看来我就是你说的奇怪的事情之一。”
Rena这样说道。
“虽然我觉得有异于常人的经历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但是我感觉我现在越陷越深了...总...感觉可能会因此产生一些生命危险。”
我说。
“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你迟钝...”
“嗯...”
“嘛榆木是很迟钝的...要说生命危险,你不是经常面临生命危险么...爆炸案要了你的命,被怪物谋害,或者说被谁夺走意识诸如此类的时间不是已经发生过了么,你和苏瑶光一样,也和死神擦肩而过了,你脑子里的那张芯片便是证明。”
“说的是...当那张芯片进入到我的脑中之后,我便永远脱不了干系了。”
我说。
“总之,早点睡吧,不睡脑子要坏掉的。”
Rena对我说。
“别苦恼...我刚才访问了永生实验室内部的监控网络,你母亲好着呢。”
Rena接着说。
“嗯...”
“这么晚了还在实验室...真是个工作狂...好了我也不偷窥了,曙光黎明也没给我接入监控网络的权限,怎么说也算是黑客行为。”
Rena说。
她很快的为我验证了母亲没事这件事,也看出了我正在为了某件事而苦恼...
“她没事就好,可以的话,让她也早点睡,毕竟熬夜容易猝死。”
我说。
“联系不到她,不过不用担心,她可是在永生实验室里,就算是被炸得只剩脑子也不一定死得了。”
“为什么星野先生不好好的待在公司里呢...”
我自言自语。
“好吧...没什么事了,其实是曙光的那群人非逼着我过来问问你这件事的,得到结论了也没必要打扰你了。”
Rena说。
“晚安...”
她这样说着...离开了我的意识...
虽然视野中的十字消失,但是我已然心有余悸。
Rena都问起文件的事情了...
曙光黎明让Rena来问我似乎是一个打草惊蛇的做法,但是他们或许相信我会配合他们的工作,利用我和Rena之间的信任,让Rena拿到母亲的文件便可。
毕竟当时在我家里的时候,我和那个曙光黎明干员处于一种充满敌意的状态,不去配合他也是有理由的。
这些文件...还是听母亲的直接销毁掉吧...不要给夏凝看,不要和苏瑶光看...
我下定了决心,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口,按开了房间的大灯。
我走向了放着装着文件的纸袋子...
“销毁这些东西...”
在销毁前看两眼...
反正都是英文我也看不懂。
我深呼吸了一口。
将那沓纸张从纸袋子了取了出来。
翻看了翻看手中的那些文件...
一些断裂的记忆开始在脑中苏醒...
剧烈的偏头痛在此刻袭来了。
〇
“听我说...杨...这里面装着的是属于我自己的自私想法。”
“杨...我没把这些事情告诉星野,还有建华...我想他们知道之后,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践行这些事情的。”
“杨...我信任你,我不希望这些想法不能帮助全人类获得福祉,但我想对于某些人来说,利益或者膨胀的自我实现欲望要比全人类的福祉重要的多,对于我父亲,对于建华,对于...我自己...但你不一样...”
“我相信你能善用这些技术...我已经在恒河猴身上做了初步的验证...”
“再见,杨...不,我相信你会继续探寻下去的,杨...”
“你说,你的探寻之路永无终结,不是么。”
“再见了,杨。”
〇
温柔的声音伴随着偏头痛在脑中回荡,一会儿之后,那声音消失了。
这一次我有百分之95的把握能够确定,我脑中的那个声音毫无疑问的属于夏凝的母亲。
“这就是...翔子的心血...”
我接着翻动着那些文件...那些文件上的文字并不统一,在整齐而清秀手写英文之中,夹杂着有些杂乱的黑色中性笔,红色中性笔的英文批注...那些是母亲的批注...
这一行写着激素控制反馈探测装置,这一行写着一种高分子材料的名称...
我知道如果继续看下去,我内心中还会激活更多关于这些文件的记忆。
翔子将这些技术托付给了我的母亲,她相信这些技术不会被我的母亲所滥用...这些是非常有可能被滥用的技术...
啊啊啊啊...
曙光黎明得到了这些东西,大概会滥用的吧...但母亲,不正是曙光黎明的一员么?
我将手中的文件撕裂开来...
我不想在思考更多了,我现在只需要执行母亲给我下达的命令。
断裂的手记散落在了纸袋子之中...
我将其一页一页的捡起,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在旋转一次,彻底的将文件撕成碎片...
“嘶...嘶...”
植物纤维被撕裂的声音回响在我的房间内,我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我缓慢的撕碎这些纸片,尽量不要让其发出巨大的声音。
“哈....哈...”
奇怪的不属于我的慌张感从心底向我袭来...
我的感受到了怪异的愤怒。
这些碎屑通过某种方式将不安注入到我的脑中...
我会如此不安起来...是属于我母亲的记忆么...
我的心智仿若被什么侵蚀了,但是我的手却有条不紊的执行着毁灭这些文件的作业。指导最后一张资料也被我撕成碎末。
我将这些碎末收集到纸袋子中,我现在需要一种彻底将其摧毁的方式,卫生间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将这些东西拿回来似乎是个正确的选择,如果我在我们家销毁这些东西的话,被曙光黎明知道说不定会想办法捞出来做复原。
我提着纸袋子,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看了看厕所门,里面没人。
把这些令人烦恼东西都冲走...然后该干嘛干嘛就好了,曙光黎明要干嘛,那是曙光黎明的事情。
“诶...”
我走出房门,却听见了来自房门左侧的轻唤声。
“哈啊?”
我被唤声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穿着睡衣的夏凝正靠墙站着,抱着手,她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啊...那个...”
我仿佛是做坏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瞬间没了锐气。
“这是什么。”
她对着我手中提着的东西提出了疑问...终于...
“是一些需要处理掉的东西...是我声音太大了么。”
夏凝点了点头。
“额...抱歉...影响你休息了...”
“我可以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么...”
夏凝以这种方式提问。
“内个...只不过是些废纸而已。”
我说。
“最近遇到了很多事,想要发泄一下...就...”
“你很擅长说谎。”
夏凝这样说道。
“啊...”
虽然被夏凝说破,但是这谎还是要继续撒下去。
正当我组着着语言,想要撒一个更大的谎来把我现在的谎圆回来的时候,夏凝摆了摆手。
“晚安,记得小声点。”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