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入一：过往回忆的回音与啸叫
（周六午饭后，苏瑶光视角）
“就这边，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陈宇，坐在后座，在车开到曙光黎明家属院的大门口的时候吆喝了起来...
我停下车，靠边停下...
“那我就先过去了，你们多久能把题出完。”
“应该正常的放学时间吧...”
我回答他。
但是这点上我骗了他。
我们并不是要去学校里出生物试题，我们是要去奥晨星的家里一趟...当然不是他和他女儿一起生活的那个家。
奥晨星虽然说自己不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到家里，但是还是利用她女儿在学校中排挤夏凝，他说的话我不知道有几分可信，但是我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
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的话，那他也是冒了很大风险才把东西交给我和夏凝的。
“那我先走了。”
陈宇下了车，甩上了车门，走向了曙光黎明的家属院。
今天的天气看上去有些阴沉，说不定明天会下雨着，这座城市...以前是那么的干燥...以至于在秋冬季节嘴唇经常不可避免的开裂...
嘴唇开裂的回忆让我抿了抿嘴...但是好在现在我已经不会嘴唇开裂了。
“车上有曙光黎明的窃听器么。”
夏凝问我。
夏凝坐在后座上，手里攥一张纸条，那是奥晨星从他的日记上撕下来的，它把自己在公司外的据点的地址写在了上面，还有PC的登录密码，他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钥匙加在了纸条里。
当然，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暴露自己是在假装失忆，他谨慎的就像是有曙光黎明在监听我们的对话一样，他说他因为失忆，所以近期开始记日记，询问了自己项目的细节，关于我的细节，就像是自己不曾记得过一样...但是显然，他的失忆是装出来的...而他自己也故意通过一些曙光黎明的人察觉不到的细节表达了出来...
比如问我有没有在找男朋友...问夏凝改良过后的糖醋里脊有没有变得好吃...还有就是不断的提及ARS的相关会议。
我找男朋友是3年前的事情，改良糖醋里脊配方据夏凝说，也是奥晨星在自己离开曙光黎明和夏澄一起生活之后的事情。
当然，说这些有些事后诸葛亮，毕竟真正确定他是实在装失忆的那一刻，还是从他手里接过那张里面藏了家门钥匙的纸条的时候。
我努力的不表现出我的复杂感情...接过了钥匙。
“曙光黎明正在发生着剧变。”
写在纸条上的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以及上述的线索。
曙光黎明发生着剧变...正在发生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显然奥晨星选择了相信我...虽然我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相信我...我曾经也是对策组的一员，虽然现在已经和对策组没了干系，但是我随时都有可能将他的行为向上汇报。
或许他信任的人是夏凝。
不是我...
剧变...
局势一下子就变得不明晰了起来，似乎曙光黎明正在产生着由内而外的变化，或许是有人渗透了曙光，或者说是...
奥晨星的行为让我也觉得曙光黎明变得不可信任了起来...虽然还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确认之前总归谨慎一点为好。
第一步，肯定是把陈宇排除在外...对于陈宇而言，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但说实话，曙光黎明发生的剧变对他而言存在风险，毕竟她的母亲是曙光黎明的核心。可以确定的事情是，从奥晨星的表现上来看，这种剧变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剧变是陈宇的母亲促成的，那她现在可能没在干好事，如果剧变是其他原因，那陈宇的母亲，杨清源女士的处境可能现在有些危险。
“没有，为什么要往自己人的车里装窃听器。”
苏瑶光说。
“我放不下心来。”
夏凝说。
自从和陈宇见面之后，关于秘密的事情我们便只字未提，我和夏凝只是在去找陈宇的路上，小声磋商了一会儿...
那个要去帮忙出题的借口也是夏凝想出来的。
“曙光黎明产生的剧变以及剧变产生的原因或许就藏在电脑里。”
“所以去看一眼就好。”
我开动车辆。
“地址在哪。”
我问。
“我来指挥你开...”
夏凝似乎还是放不下心。
她觉得曙光黎明对策组是一群没下限的人。
“好...”
“前面的路口掉头，然后左转，等一下，我开一下高德地图。”
“好啊...”
夏凝对这座城市，似乎也并不是很熟悉...毕竟严格的来说，她在这里也只生活了几年而已。
Rena此时想要连接进我的意识，我没思考，直接拒绝了她的请求。
Rena如果愿意的话，我想她能跟踪到我们的行踪，她说不定还能监控夏凝的手机。Rena是可以信任的么...
自从她和曙光黎明接触之后...她就和曙光黎明的那群人走的越来越近了，她似乎已经成为了曙光的一份子，而且她甚至有很强的动机...帮助曙光黎明办事情的动机...
她没告诉我那动机是什么...但是我似乎可以猜出来...Rena是一个傲娇...我这样相信着。
但是作为一个战术AI，防止自己心思被揣摩应该是她的本能反应。
“我们可以相信Rena么。”
我向夏凝寻求建议。
“暂时不能。”
夏凝说。
“我会看地图。”
她有些不满...似乎认为我叫Rena过来是来指路的。
Rena知道曙光黎明的剧变么？她和剧变有关系么...如果曙光黎明真有剧变，那她没法联系到杨清源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担心陈宇...还有陈宏矩....
如果陈宇的脑补植入物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而且她母亲，曙光黎明也不愿意提供帮助的话，那就是一件麻烦事了。
“前面右拐。”
夏凝说...
“暂时不要让Rena知道，确定奥晨星要干嘛在说。”
夏凝说道。
〇
奥晨星的办公地点在一处汽修厂旁边的矮楼里，那矮楼有些年头，让我想起了交大对面的家属院...
我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虽然我好久没回去了...那条街上的便利店还在么...她会不会记得那个冬天还出来买冰棍的白头发小女孩呢？
谁知道。
我们停下了车，走到了矮楼下面。
“301。”
夏凝说。
“曙光黎明不会往车上装窃听器的，可能装定位器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这算是公家的车。”
“那我们就不应该坐这辆车来。”
“曙光黎明要是想知道，会知道的...我想他们现在并不在乎我们在干什么。”
“我们刚探望完奥晨星，开车来到南郊一个偏僻的修车厂，苏瑶光。”
夏凝说。
如果我正在监控我们，而且我是曙光黎明对策组的一员的话，的确我会觉得有些可疑。
“先上楼吧。”
我想对夏凝说不用担心，但是在什么都没发生之前说不用担心是一种盲目乐观的表现，我也并不是盲目乐观的人，甚至，我有些悲观...下车的时候，我将那把麻醉武器携带在了身上...我有一种可能要跟谁交火的预感。
走上三楼，纸条里的钥匙很好的打开了房门...房子不大，开门就是走廊，走廊左侧是卫生间的门...再往前不到两米，两侧开着三个房间的门...
这个小房子最多二十几平米，但是却有厨房卧室还有一间小小的书房...奥晨星的PC就在书房里。
“有电么？”
夏凝问我。
“有电。”
我按了一下pc机箱旁的插线板开关，看到红色的LED灯亮起。
“开机。”
夏凝将纸条展开，铺在了键盘旁边。
“明白...”
我弯下腰，坐在了电脑前，稍稍的调高了电脑椅。
夏凝伸手按了机箱上了的开机键，而我打开了显示屏。
“登录密码...”
“yeyabbtab0315。”
夏凝说。
“第一个Y大写。”
“他用你生日当密码。”
我说。
“或许是他自己女儿的。”
夏凝回应我。
那家伙的桌面很简洁...
“找到他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我自言自语，像是对自己下命令一样。
〇
（20分钟后）
“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当我们浏览了几份文件之后，夏凝这样问我。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这上面说的是真的话...那现在处境最危险的可能是星野先生...”
“...”
一言以蔽之...有人看不惯曙光黎明的大权掌握在研究者的手中...便想要从这些人手中夺取公司的控制权...并且他们的行动方案是要对曙光的研究者进行清洗...
“这样就像是在告诉我，那些想要取走研究者性命的极端组织，是受到他人控制的一样。”
我说。
“确实如此。”
夏凝回应。
“在组织对曙光黎明的报复中...有商人被杀害么。”
夏凝问...
“没有...被杀害的无一不是研究者。”
当然，也不能确定这些人都是商人...这些记录着密谋的会议记录，聊天记录文件并没有署名，也并没有可信度，它们只是像是小说一样呈现在这里而已...没有曙光黎明的官方签名，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证明这些文件是真实的...它们可以是奥晨星写出的小说。
但是这些文件中的确提及了取得曙光黎明权限的方案...
那就是先让那些听命于星野先生的股东消失。
当然，还有让星野先生自己消失。
“股东...消失....”
“曙光黎明的大股东都是研究人员，对吧...”
夏凝问我。
“对...你父亲...有股份，陈宇的母亲，也有，大头还在星野先生那里，如果股东死亡...而且股份可以继承...那么其他股东就可以...”
“我不明白...”
夏凝打断了我的自言自语。
“控制公司很简单，控制股份就好了，即便是股份的大头在研究者手中，商人依旧有可乘之机...”
“通过杀掉股东么...”
“也许...但是如果要完全掌控公司，还得消灭掉星野先生才行。”
我说。
虽然星野先生是夏凝的姥爷...但是我想夏凝不会介意我将消灭这个词用在他身上。
“...”
“控制公司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么...”
夏凝问我...
好处...当然有好处...
如果这些记载的都是真的，那么密谋让公司权利转移的人就在现在的董事会里...最有嫌疑的便是商人...对于商人来说...拥有曙光黎明似乎是一件不亏的事情。
毕竟现在的曙光黎明的利润很大一部分都去反哺了研究。如果研究投入变少，而曙光黎明利用现有的技术去干一些更加赚钱的事情，的确是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
商人逐利这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要因此清除研究人员的话未免过于短视...研究是盈利的持续动力，如果曙光黎明失去了研究能力，靠着已有的成果吃老本赚钱也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更何况杀死研究者这种手法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如果被发现...
等等...或许已经被发现了...
“这个也太阴谋论了...如果这上面是真的，那那些极端组织，可能都是...”
我说。
“是想要夺取的人的工具。”
那些组织背负恶名，被法律审判，但是受益者却坐享其成，只需要并购股份...
我的股份呢？父母留给我的....在法律上，Susan确实是一个死人了...她没有合法继承人...苏瑶光也并不是她真正的妹妹...Susan掌管曙光黎明的权利现在可能已经被其他人，被股东大会的那群人所带走了吧。
我也没去管这事情...事实上我已经忘记了这事情...毕竟死人可不管自己生前发生事情...
但现在我看到这些，有些后悔了起来，要是我现在还有股权，就能到股东大会一探究竟了，不过也不会那么简单，如果我还有股权，那我也可能是被清理的对象。
“商人...”
夏凝说出了这两个字来。
“有什么证据么，他的电脑里，能说明组织和曙光黎明的商人有关系的...”
“并没有，而且有的东西也并不能算是证据...不知道来源与那里，也没有日期标注，也没有东西能表征其可行度。”
我回应夏凝。
“这一切可能都是他...的幻想而已...奥晨星，你知道的，有时候就有很多奇思妙想...他是个阴谋论者也说不定...”
我说。
“是的...看看最后修改日期...这些文档是什么时候创建的...”
夏凝说...
“是九月份...他被袭击之前...那时候”
“他在写下这些东西之后才遭到了袭击...”
夏凝说。
“嗯...”
“或许我们应该把这些东西保留下来...”
“留下来...有什么用...你说了，这些东西没法当成庭审证据。”
夏凝说。
“但是至少可以当成调查的点...如果组织被摧毁，但是还有研究者受到侵害死亡，那这些东西的可行度会进一步提升。”
我说。
“而且...我们得把这些东西删了...”
“嗯？”
“得保护那家伙，奥晨星...”
我说。
“如果文件里说的是真的，那最好不要让曙光的人发现他知道真相为好...他信任我们，我们也应该保护好他...正如你所说，我们的行动很可能已经暴露给了曙光黎明，如果现在曙光黎明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曙光黎明多少被那些人所控制的话，那么被他们看到的话...”
“奥晨星就会...我不觉得他会有危险...如果曙光黎明对他动手，说明他写的都是真的，看到了这些东西的我们可能就会更加相信阴谋论，如果他们发现这些文件，而奥晨星好好的，那我们大概就会认为这些只是阴谋论。”
夏凝说。
“这个推断没有问题...”
我思考了一下说道。
“但是我还是想把这些东西带走...”
我说。
“你有什么存储介质么...”
我问夏凝...
没有...夏凝回应我...想用手机储存也不现实，联网发送也存在风险...
干脆记住，然后全删掉吧...
夏凝说，此时手机铃声却响起了，是陈宇的电话。
“苏瑶光...那个，晚上要来韩语冰家吃饭么...”
我接听电话...是陈宇的声音...
“啊，可以，但是我们似乎要晚一些才能回去...也许七点钟，如果要在韩语冰家吃饭的话我想你得给夏老师说一声。”
我说？
“他自己能解决...不过...7点。”
夏凝质疑我，她应该能听见我和陈宇的通话。
“不用管他。”
夏凝接着说。
“那你们是同意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的，陈宇像是在深呼吸，还有脚步声传来，像是在爬楼梯一样。
“不会麻烦韩语冰吧...”
我问，但是我的手却按在键盘上，在这些文档里搜索着我感兴趣的关键词...
“她不会因为客气邀请我去她家的，反正她自己在家也要自己做饭吃，多做几个人的而已。”
陈宇说。
“那也行。”
晚上去哪吃的确不重要，但是终归晚饭是要解决的，我可以不吃饭，夏凝可不行...至于为什么是七点，我脑子里现在有一个构想。
“不过，她是一个人在家么？”
我问...如果曙光黎明发生了什么的话...那么韩芳梅有可能也会受到牵连...她是我的同事，也是杨清源的得力干将与好友。
“是的，他母亲貌似在加班...”
陈宇回应我...
“果然...”
“果然？”
“曙光黎明现在非常的忙...”
我不经意间暴露了什么，但无伤大雅。
“是啊...”
“那我们会过去的...不过...”
“怎么了...”
“多做饭的话会不会增大她家的经济负担...”
我说，但是实际上我担心的是韩语冰家里做的饭不够夏凝吃这件事，我转过头看了夏凝一眼，夏凝在我的身后，弯着腰，一手搭在电脑椅子上，另一只手撑着电脑桌，我的身高迫使我只能仰视她...好像很久以前，她的下巴上还长过胡子，她为此生了很长时间的气。
“这个...你为什么担心这个，韩语冰家里也不拮据，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我母亲是韩芳梅的下属，因为感觉我们两家的生活水平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陈宇回答...
的确，他家的家庭...的确不像是一个曙光黎明大股东家庭该有的样子。
“嗯...”
“不用含蓄，韩语冰知道我的食量。”
夏凝看透了我的想法...她紧盯着屏幕...看着上面的内容...伸手过来在键盘上敲击出她感兴趣的关键字。
“星野龙之介”
她这样搜索，但是并没有搜到什么。
“那不聊了，一会儿联系...”
陈宇说。
“好，一会儿见。”
我向陈宇道了别...
“为什么是七点...”
夏凝问...
“保守估计...更早也说不定，主要咱们两个大概都没有拆电脑的经验。”
我对夏凝说。
“硬盘....”
夏凝看透了我的想法。
“没错，带走硬盘就行了...这样也不会留下痕迹。”
“好吧...物理拆解...”
夏凝离开桌子，插着腰，仿佛在思考。
“我想想...要不先搜一下怎么拆？”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百度。
夏凝则站起了身。
“我去修车行借一把螺丝刀...”
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