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被伪造细节的逐级放大
（接上文...）
“大概第二节课的时候，我会想办法让霍某到咱们的楼道这边来，到时候我会给他讲故事，你附和我就好，霍四象知道我们两个和苏瑶光的关系不错，知道能把事情讲明白，他应该会信服我们...”
“我不明白...”
夏凝说。
中午饭吃完，我们回到了教室里，我坐到她同桌的位置上，趁着教室里人少，和她聊起了我们的计划。
韩语冰那边，夏老师会负责，我们给韩语冰说，韩语冰搞不好不会答应，她是一个不传谣的人，但她相当尊敬师长，老师嘱咐给他的事情她应该会听。
“你不明白什么，故事应该都讲清楚了，那天陈宏矩出来是给苏瑶光表白，然后失败了，失去状态而输掉比赛，作为你的挚友的苏瑶光则是...”
“我明白你的故事。”
夏凝说，
“为什么要我来说。”
“因为即便是韩语冰，也会因为某种不知名的缘故，或被欺骗，或者被收买而说出不实之言来，但你不一样，你从来不说话，身处舆论中心也不为自己辩护...今天如果你开了口，那霍某也会思考是什么让你开口说话，这时你要说，你和苏瑶光是挚友，你不愿意看到流言四起...希望他能不要传播不实言论...”
“很牵强...”
夏凝对我说。
“不管牵强不牵强，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我会跟那边的两位通话。”
“好。”
夏凝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计划。
“下午两节课我会在跟Rena完善一下细节，好填充那段时间，好让故事更加具有戏剧性和可传播性...”
“哈...你的故事里，陈宏矩一定很惨。”
夏凝说。
“总之，到时候我会跟那家伙绘声绘色的的描绘一番，你则是干好该干的事情，表明挚友身份，希望不要传谣，希望他能将实际情况扩散出去。”
“明白了。”
夏凝捋了捋自己的侧发点了点头。
“那就没事了。”
我说。
虽然已经讲完了，但是我却并不想就这么离开教室的最后一排，教室最后一排后门开着，有清凉舒爽的风吹来。走廊里相当安静，最多听见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的“Tata”声，那么走路的一般是都是教师——只有他们会在无午休的时候迈着沉重步伐走过教室旁的走廊。
“嗯...”
“...”
说完了事情，夏凝便低头看起了书，她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高冷。
虽然今天她说的话已经相当多了，但是我还是想要跟她在聊几句。
但我实在不知道聊些什么。
“啊...”
“...”
“那个夏凝，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问。
“普通。”
她回答...
她的回答没有留下话茬，直接杀死了对话...若是问，怎么普通，也不会得到什么正面回应的吧。
“怎么普通。”
我问。
“我们这两天一直在一起吧。”
她说。
“普通，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确实...但...”
我想说一句，其实我们过得满不平凡的，但想了想，闭上了自己的嘴。
那是自然的，夏凝生而不凡...
“啊...”
我一时间想不出要和她聊什么。
“你在看什么书。”
“...”
夏凝并没回答我...我看了一眼她翻开的书上密密麻麻的字，也没继续追问...
我也不应该打扰她看书...
教室里面，最有一排真是凉爽...说起来，冬天也快到了吧...夏日最后的回光返照也已经消失了，在这座没有春秋的城市里，秋天一来，匆匆的带走落叶阔叶林上的叶片，就转身离去，留下寒冬。
再过几天半个月说不定就要集中供暖了。
“不知道家里地暖热度怎么样。”
我自言自语。
“罗韧家贼有钱，应该地暖也不会太差，这个冬天的温暖应该是有保障的了。”
我接着说...
等冬天来了，空中飘落雪花的时候...寒假也快到来了，那时候我也不用出门，只要窝在暖和的家里就好，家里人很多，热热闹闹的，Rena还会在有人出门归来的时候，给他准备一杯热可可，我们捧着热可可，在在沙发上...
我的思绪渐渐飘离...夏凝却叫了我一声...我的幻想忽然就崩溃破灭，被她拉回了现实。
“陈宇。”
“诶？怎么了？”
我说。
夏凝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没事...”
她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诶...别这样啊...你知道我好奇心过剩...说话说一半就是要我死啊...”
我说。
“没什么事，你不回你座位么...”
“啊...我看你同桌没回来，我也懒得动，就干脆坐在这，我影响到你了么...”
“没有。”
她回答，接着看起了书。
既然她说了没有，那我在这里再坐上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我坐在座位上，发着呆，思绪渐渐的再次飘远...我摇了摇头，看向了夏凝...教室的窗帘半拉着，遮住了一半的中午的日光，但还是有另一半投射到了教室前段，将整间教室照亮。
她褐色的发丝静止，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在那样的发丝之下，可是隐藏着一对猫似的兽耳呢。
下午第一节课...
我决定召唤Rena。
“月亮...靠...”
我光是在脑子里想了想召唤Rena的咒语，口中念出了两个字，剧烈的偏头痛便袭击了我...蓝色的十字出现，但Rena并没有进入我的视野。
“嘿，陈宇，我知道你要干嘛，苏瑶光给我说了，我听了你的故事，觉得还是有大量的漏洞，需要填补。”
我脑海中出现Rena的声音，她开门见山的说。
“啊...痛...哎呀...具体有哪些，愿闻其详。”
“最大的缺陷是，无法解释为什么苏瑶光和陈宏矩离开席位的时间超过了半个小时，就我了解的一些信息来讲，表白，尤其是这种表白，基本十分钟就结束了，无外乎是‘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对不起，我拒绝’最多在进行一些扯皮，半个小时显然对于表白，时间过于长了一些，而且表白这种事情一般来说，在什么地方都合适，在舞台外面门口就把事情办了，没必要跑远。”
“啧...”
“你看现在的一些谣言主要都是针对这个过于漫长的离开席位时间的...比如他们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才会让陈宏矩心神不定，慌慌张张的，他们第一轮淘汰赛就出去了，对抗和抢答全部缺席，到了决赛才回来，会觉得她们干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也不太奇怪，毕竟时间刚好合适，而且舆论主要指向苏瑶光的原因是，这次比赛，最先离席的是苏瑶光，而后陈宏矩跟出去，如果是陈宏矩表白，为什么先出去的是苏瑶光呢。”
“你懂的还挺多。”
我说...
三十分钟...啧啧...
“那怎么办...”
我问。
“我这边可以给你提供的解决方案是，说这场表白蓄谋已久，而且就是看准了比赛时候的进行，而且目的就是为了表白，不是为了赢得比赛...苏瑶光先出去也是因为在比赛前就事先约好，陈宏矩无论如何必须要让苏瑶光出来一趟，甚至用要不然就故意输掉比赛威胁苏瑶光，虽然陈宏矩只是说说，就算苏瑶光不出来他也不会消极比赛，这个设定一定要传出去，因为不能影响陈宏矩，这也是苏瑶光一再给我嘱托的...”
“苏瑶光该不会真的是喜欢陈宏矩吧。”
我意识到我这是语出惊人，因为现在的Rena听见了我这句话，陷入了长达五秒钟的沉默。
“我想不是的，只是他对陈宏矩抱有愧疚吧，就像是前些日子夏凝对苏瑶光的愧疚那样...”
“哦...哦？”
“毕竟陈显贵是陈宏矩的父亲，而陈宏矩还不巧的知道了这件事，要是陈宏矩从头到尾都是局外人，可能就不会发生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了。”
“嗯...”
“我的计划是...”
“杀死了陈宏矩的父亲...”
Rena和我同时说起了话。
“你说你的计划...”
“杀陈显贵的人是...”
Rena和我同时暂停，同时开始礼让对方。
“你先说。”
“苏瑶光只是在愧疚没有拯救陈显贵而已，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在比赛之前陈宏矩调查了曙光黎明大楼，并且选了一个很好很浪漫的表白地点，那就是曙光黎明的43楼顶楼花园，是郊区最高建筑的顶楼，还有怡人的风景，绿植环绕，非常适合表白。”
“还有那种地方？”
“对，有那种地方，夏凝小时候经常喜欢去那里玩。”
“哦...好吧...”
“你别光好吧，评价一下...”
Rena说。
“或许最开始夏凝直接就应该找你来编小说，你的脑子比我好使多了。”
我对Rena说...不过我想，全世界也应该没几个人的脑子比Rena的脑子好用。
“我不擅长，因为我不知道高中生喜欢听什么...传什么...”
“怎么可能，你可是我们几个人里唯一一个谈过恋爱的人，应该能明白...”
“我的恋爱经历如你所见，现在只留下了令我痛苦的回忆，而且我也调查了一下，大概在高中谈恋爱的学生，基本到最后很多都分手了，大概也会让恋爱变成苦涩的回忆，我不是很明白这种表白的意义何在。”
“嘛，人类只能看到眼前的欢愉，对之后的事情不管不问。”
我说。
“你就不一样了，你貌似很擅长预测未来。”
“仅限星际争霸2，我要是擅长这个，打死也不会和罗韧谈恋爱，我给你说...谁能想到他...”
Rena话说一半，忽然住了嘴。
“我看你就是诚心想让我想起狗屎罗韧的吧...你这个坏心眼子。”
“没有没有...”
“我看你就是喜欢听我像祥林嫂一样不停的把我死去的前男友挂在嘴边不停的叨不叨叨...”
Rena忽然就闹起情绪来...但是我的确也有问题，我把话题引向了可能会伤害到Rena感情的目标上。
“你再这样我可不帮你了...”
“我错了Rena，帮帮我，你不帮我，也得帮帮苏瑶光啊...”
“唉...总之，陈宏矩决定到顶楼表白，然后提前和苏约好了，就在比赛前约好的，但是这事情让李洛知道了，你跟李洛说了么...”
“我和李洛说了，她说可以配合我，只要能让垃圾谣言，对陈宏矩不利的谣言消散就好。”
“你有讲具体细节吗...”
“怎么可能，从我决定要编故事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具体细节现在不是还在商讨么...”
“我就怕到时候你把剧本小说都写好写妙了，新中不配合，就很烦...”
“不管新中配不配合，反正必须要让交大的人先相信我们，毕竟虽然苏瑶光的目的是想保护陈宏矩，但是我们也同样拥有保护她的使命。”
我这样说。
“那就好，接着说，李洛知道了陈宏矩要表白，因为她喜欢陈宏矩，所以要在苏瑶光离开之后拖住陈宏矩，只要拖到苏瑶光失去耐心回来，就可以使得陈宏矩的表白失败，但是她并没有成功。她拖住陈宏矩的行为可以体现她喜欢陈宏矩一点，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陈宏矩在苏瑶光离开席位之后一直呈现出一个紧张的势态，当然，或许那些新中的谣言的对陈宏矩表情更能吸引高中生大众。”
“新中那边怎么解释。”
我问...
“陈宏矩慌张的原因是，马上就要处男毕业了。”
Rena说。
“草啊...”
“我也思考了一下，有些高中生并不接受咸湿的那种，直白的说法，所以我觉得咱们编造的甜甜的恋爱故事...唉...还是有搞头的。”
Rena接着说。
“那你继续讲，那天甜甜的恋爱故事啊...”
“陈宏矩出了门，拉住了正准备回到对战位置上的苏瑶光，然后开始往电梯方向跑...苏瑶光也呆住了，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就也没挣扎，和他跑了一会，他们跑到了的时候，却发现曙光黎明大楼的高层电梯因故封锁...”
“因故封锁倒是真的，那天为了去找苏瑶光陈宏矩，我和夏凝从二楼爬到十几楼，差点没把我累死...”
我说...
这样的故事在细节上更考究，也更说的通，Rena的确有编故事的天赋...不得不说，要是我来编细节肯定会有诸多漏洞。
“然后是最后的一部分，因为陈宏矩是个死脑筋，拉着苏瑶光往楼上跑了两层，累坏了苏瑶光...因为苏瑶光的白化病的缘故，体质比较差...所以也合情合理，他相当愧疚的说他想带苏瑶光去一个地方，苏瑶光则执意要回到赛场上去...他们在楼上消磨了一会儿，曙光黎明的电梯恢复了运转，他便拉着苏瑶光到了顶楼，然后拿出早已在楼上准备好的鲜花，向苏瑶光正式表白。”
“还有鲜花，太浮夸了吧...”
“浮夸一点其实蛮好的...电视剧里面的那些恋爱不是都很浮夸么。”
“太浮夸了人们不会相信的啊...”
“难道...一对现役高二学生在电视直播期间，离开直播间，在世界最强的生命科学企业的总部大楼处的某个阴暗角落中干那种事情的可行度就要高么？”
“啊...”
“还不是人们选择愿意相信什么...”
Rena说。
“然后陈宏矩说了一大通，还说了为什么我们合适，然后做出了一些承诺，说为了这件事可以放弃竞赛，以表达自己诚意，苏瑶光则是拒绝了陈宏矩的表白，然后说明了她并不能和陈宏矩在一起，并且还向陈宏矩说明了李洛的心意。”
Rena接着讲述。
“我知道了，苏瑶光自己并不想谈恋爱，这个也符合了她平时在她们班中做的人设...而苏瑶光察觉到了李洛对陈宏矩的心意，她觉得李洛和陈宏矩更加配一些，因为陈宏矩和李洛一个学校，平时交流密切，所以就告诉了陈宏矩，她希望陈宏矩和李洛得到幸福。”
我顺着Rena的说法说了下去。
“然后陈宏矩因为是一个榆木脑袋反应迟钝，陷入了表白被拒绝和得知了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就在身边之后，陷入了双重的震惊，然后和苏瑶光一起返回了比赛场地，此时和来寻找他们的我和夏凝打了照面，苏瑶光见了我们，跟我们讲了上述故事。”
我接着说。
“没错，和我想到的基本一样，因为被打击了，所以陈宏矩没能拿出全部实力，但相对的，因为拒绝了陈宏矩表白的苏瑶光也有一丝愧疚，所以也不在状态，但是貌似对方更加不在状态一些所以最后是交大附中，我们取得了胜利。”
Rena肯定到。
“那就这样吧...”
我说...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我得想办法去约一下那位八卦制造机霍同学，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还没完...”
Rena将我叫住。
“不是已经有成型的故事了么？”
“那也不能这么讲出来，线性叙述的谣言也太缺乏说服力了，你得把故事拆开揉碎，制造悬念，然后以非线性加线性并存的方法讲出来，我把故事的结构图和重点发在了你的QQ里，你在跑火车的时候要注意一下，最好以一个浮夸的爆点开场。”
Rena对我说...
“这么讲究？？”
“对呀...毕竟做戏就要做全套。”
Rena说。
“那我也大概明白了...”
我说。
我掏出我的手机来...
“故事线就在这里了，剩下的爆点诸如此类的，你应该能明白的，最浮夸的地方。”
Rena说。
我反手将故事线转给了夏凝和苏瑶光，还有夏老师，然后看向了夏凝。
夏凝在淡定的看书，她慢悠悠的放下书，掏出手机，对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他抬头看向我这边，和我对视了两秒。
她应该是已经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得去找那个霍某一趟。
我走出教室，走下了楼梯，在楼下的楼梯口正好和准备下楼的霍某打了个照面...
“诶，陈大总管。”
“大总管是什么称呼啊...”
“总管生物的课代表，可不是大总管么...”
“嗯...”
“有点冷淡，夏凝呢，那家伙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其实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讲一下。”
“哦？关于苏瑶光的？”
他相当敏锐，在这个节骨眼上貌似只有苏瑶光的事情可以让我叫住他，说想要和他好好谈谈。
“是...”
“苏瑶光的事情就好说，你们其实知道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你和夏凝，你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在哪，什么状态...”
“其实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貌似一时半会很难讲。”
“没事，和我一起下去买个水呗，边走边说。”
霍四象拍了拍我的后背，对我说，希望我和他一起下楼，我自然是不能去的，毕竟还有一个武器不在场。
“其实我们也不愿意看见谣言满天飞，所以干脆把真相告诉大家算了，我觉得你应该喜欢第一手资料...我也和夏凝商量了一下，是这样的，你一会儿第二节课下了，来五楼楼梯口，我给你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一遍。”
“嘛，能有真相是最好的，到时候我去找你，好好好。”
这位霍四象如此说道。
“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夏凝也会过来。”
“夏凝也会过来。”
听见我说第一手资料的时候，露出了笑容，但当听见夏凝也会过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凝固住，然后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样么...我回来的，一下课就来。”
“那太好了了，我也不能忍受谣言影响苏瑶光的名誉...是吧，她可是我朋友...”
“哼哼...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他对我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