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過去就是醫院和市區了，並不算很大...”
海灘邊，Kai對着自己畫的地圖同旅遊手冊上的地圖對比了一番后，稍作了些許修改。
現在是上午十點，天氣晴好，溫度適宜。
當然，是在“完美人生”虛擬世界中。
世界的核心地圖是一個叫做“武陵鎮”的海濱小鎮，居住着大約擁有3萬虛擬居民，也就是俗話所說的NPC，鎮中基礎設施完備，有獨立的醫院，學校，警察局，市政廳，物資與虛擬遊客定期從外界生成后通過各種公共交通來到鎮中，滿足小鎮居民所有的生活需要，對於本地居民來說，是一個相當封閉的小王國。
不得不承認這個虛擬世界真的做到了如塔麗雅口中所說的那般完美。每一個路上遇到的NPC都擁有自己獨立的思維方式，對外界不同的反應會做出不同的合理反應，就像每一個獨立的個體一般。從玩家體驗的角度來說更是沒得挑，單說Kai和零一一身與現實中無異的衣着裝扮，本人都分不清這布料是虛擬還是真實，甚至連Kai的機械義肢都還原地明明白白，就像自己早上戴上去時的那種感覺一樣。
“把外圍的山區和海域也算在內，不會超過20平方公里，四周都是無法穿越的代碼牆，這傢伙會到哪裡去呢？”
Kai掏出直尺稍微測量了一下，得出了下一個結論。
“在這裡瞎找也不是辦法，我們得去問問這個世界的其他人，了解更多的信息。”
那些真正的“活人”。
......
“小林先生的話，我了解得其實不是很多。”
教室門外的走廊上，一個西裝革履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局促地站在Kai的面前。
宋傑，第一個測試員，31歲，在“完美人生”中是武陵鎮小學四年級一班的班主任，也是瑞的老師。
男人撓着腦袋，額頭上滿是因緊張而滲出的冷汗，這形象和他在課堂上的嚴肅相較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不都是測試員嗎？工作上沒有什麼交集么？”
“因為我們活動的區域也不是很重疊，在設定上也不是很有交集。”
對方口中冒出的設定兩個字引起了Kai的興趣。
“還有人物設定？這麼嚴肅？”
“是啊，塔麗雅博士是這麼要求的。”
宋傑撓了撓頭。
“那麼，小林先生的人物設定是什麼呢？”
“大概，是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吧，我從弗萊和渠蘇那裡聽說的，其他我也就不太知道了。”
Kai點了點頭，翻過一頁筆記本，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那麼這樣的話，每天的生活塔麗雅博士都會給你們劇本咯？。”
“這個倒沒有，其實當初每個人的身份那都是自己選擇的，自己每天要做什麼自由度還是很高的，不要超出人物設定的範圍就好。裡面和外面的時間是按照等比例流逝的，白天是白天夜晚是夜晚，基本上這裡的生活和那邊沒有什麼區別。”
“那...這也算是測試嗎？”
原來所謂的測試員，就是在虛擬世界中按部就班地過每一天的日常么...
“是啊，測試的要求就是這樣，只要在裡面過日常生活就好了，這個設定也就一年前剛開始的時候出過一次事故，之後就沒有了。”
“怎麼樣的事故？”
“當時好像是時間系統紊亂什麼的，讓我們暫時彈出了一段時間，其他就沒再有過別的事情了，當然，不能算上最近的那一次。”
Kai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當老師呢？一般來說能有機會過一個別樣人生的話會選擇更有一意思一點的職業，大部分人是這樣覺得的吧，大概。”
談到自己相關的事情的時候，宋傑不好意思地撓着頭，道出了原委。
“因為以前在現實中干工作挺壓抑的，希望能在孩子們的身上找回一些活力吧。”
嚯，關愛小孩什麼的已經不是你這個中年大叔該感興趣的事情了吧，明明在課堂上這麼嚴肅...
“換句話說，就是常年被壓迫習慣了的下屬，希望在小孩子身上找回上司教訓人的那種尊嚴，是這樣吧。”
“誒？！”
冷不防的插話打斷了兩人，宋傑指着這突如其來的對話闖入者，滿臉的疑惑。
“這是？”
“是，我的助手。”
“原來也是偵探事務所的小姐么...雖然被這麼說有些失禮，但是不是這樣的啦，我只是單純地喜歡小孩子而已啦。”
得知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后，宋傑剛才還緊繃的表情漸漸舒展開來，向零一解釋剛才的發言。
“剛才你上課的時候一直都是板著臉的，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第三排的那個男孩都被訓哭了，可你當時轉過去板書露出了一絲愉悅，是因為發泄的比較痛快的原因嗎？”
“我...”
Kai用最快的速度拉走了還想說話的零一，留下還處於驚愕狀態的老師。
“從檔期中找空閑時間可是非常難得的，你盡量長話短問吧。”
小鎮中心劇院的後台，一個穿着潮氣的黃髮男子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招待來訪的兩人。男人從頭到腳布滿了那種很沒品的誇張金飾，從遠處看去活像一顆聖誕樹。
弗萊，第二個測試員，23歲，在‘完美人生’中扮演小鎮的偶像歌手。
“小林那傢伙，我倒是有和他見過幾面，不過一般是在‘外面’。”
弗萊在提“外面”這個詞的時候特意瞟了一眼周圍避開周圍人的注意，很明顯他也在有意維持着這裡的秩序。
“一般他有一些小說的簽售會會請我去撐撐場面，其他的話，就真的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了。”
“弗萊先生在這個世界中，是扮演一個歌手呢，也是你自己選擇的嗎？。”
Kai一邊盤問，一邊在筆記本上做着記錄。
“是啊，怎麼了？”
“為什麼，是因為風光？”
“怎麼說呢？風光倒是其次，以前應該說算是這個小有名氣的明星吧，在這裡從事原本的行業，會更加有代入感。”
弗萊得意地用手將留海撩到額后讓自己說這話時比較瀟洒。
啊，真是一個浮誇的男人。
“可是以你的音樂水平來扮演一個職業歌手，真的能矇混過關嗎？”
突然，一個少女的聲音加入了談話中。
“哦？小姐，你是在質疑我的水平嗎？”
弗萊饒有興緻地看着這個在後台化妝間里閑逛的少女。零一沒有直接回答對方，只是揭下了牆上的一張海報。
“沒有，只是從一月到九月的演唱會，節目單都是一樣的，半年多沒有過新的歌曲，大概是創作者能力有限，寫不出來的緣故。亦或是熟練掌握一首新歌對於你來說難度太高。”
只需要一句話，弗萊先生的臉色便由紅轉青，最後變成了怒無可怒的深紫色。
“在現實中我也是很有實力的歌手好不好！喂喂，你到底是來調查小林的還是來找我的茬的啊！”
“抱歉抱歉，我們該走了...”
“弗萊先生的話，一直都是這個脾氣呢，不要放在心上就好了。”
16歲上下的短髮女生一面嫻熟地將切好的肉片放入油鍋，輕輕翻動鍋鏟讓肉片受熱均勻，動作嫻熟而利索。
陸渠蘇，第三位測試員，16歲，在‘完美人生’中的身份是武陵鎮高中一年級學生，同時也是瑞的姐姐。
女生說這話時，對坐在自己家中餐廳的兩人報以一個歉意的微笑。
應該是那種待人很溫柔的類型。
“那對小林先生，你了解得應該不少吧，我看資料，在這個世界你們好像是鄰居。”
“嗯，小林先生是一個挺有趣的人，他也來過我們家幾次，主要是瑞喜歡他。”
“希望你們能快些找到他吧，還有五天就是瑞的十歲生日了，幾天前他還念叨着這件事呢。”
正說著話，少女放在隔斷桌台上的手機發出了陣陣鳴叫。
“抱歉，接個電話...嗯，今天的社團活動我就不去了...家裡來客人了...誒誒？部長沒有和你說嗎？...約會？沒有這種事啦~...好的，拜拜，明天見...”
少女掛斷了電話，臉上還掛着那種小女生特有的興奮。
容易被日常滿足的一般性JK少女，Kai在筆記本這麼寫到。
“話說陸渠蘇你選擇扮演一個高中生，和弗萊先生是一個理由么，因為和現實中的身份相近。”
“額，這個嘛...”
陸渠蘇尷尬地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
“總結，什麼都不會，所以只能選擇當一個女高中生了。”
關鍵時刻，零一的完美解釋再次上線。
“哈！？”
......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所有測試員都得罪了一圈，真實的聊天鬼才，我是不是應該誇你兩句呢？”
“Kai願意誇獎的話，我樂意接受。”
“願意個大頭鬼！！你要再這樣說話不動腦子的話，我就不帶你出來了。”
“我在協助調查。”
“這不叫協助調查，你這叫搗亂！！”
“唔...”
遭到訓斥的少女委屈地低下了腦袋，Kai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繼續闡述他的大道理。
“零一，知道了未必要說出來，之前維持官資格考試的時候不是學了嗎，在調查案件接近真相的時候，也要注意體察人情事故。”
“嗯...”
“你的這種行為，說好聽叫耿直，俗語叫腦子缺根筋，明白么。”
“嗯...”
“下次吸取教訓就好。喂喂，你有在聽嗎？。”
Kai轉過頭去，前一秒還被批到委屈巴巴的少女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懷裡不懂什麼時候多了滿滿一紙袋各式雪糕，彷彿剛才的事情是另一個人乾的。
“你這傢伙！！”
“Kai不來一個嗎？”
在自己發火前，一個甜筒飛向了自己嘴邊，Kai偏了偏頭躲開了。
“拒絕！別想用這種方式討好我！”
“吃嘛吃嘛~”
少女依然不依不饒舉着甜筒，像是為剛才的事情賠罪。
“不要！”
“那好吧。”
少女將雪糕塞回了自己嘴裡。
柔軟的舌尖在花花綠綠冒着冷氣的糖霜上來回划動，富有彈性的雙唇慢慢將化出來的漿汁吮吸殆盡。
哧溜哧溜，零一特意放大了吮吸的聲音。
海風吹拂着沙灘將香甜的空氣送進鼻腔，Kai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可笑，自己早就已經過了這種年紀了。
......
“真甜！”
Kai一邊舔舐着雪糕上沾了果醬的部分，一邊在筆記本上添上了兩筆。這充滿了糖分的東西竟該死的美味，自己的每一個味蕾都像是真真切切品味過了這糖漿的甜美，Kai由衷地佩服這個系統甚至有些過頭的真實。
幸好ZERO暫時不能接入這個世界，不然自己這幅沒出息的樣子一定會被她錄起來以便將來當成談資反覆播放。
“把ZERO放在我這裡吧，我需要把她做一些升級。”
回想起來，霍朗這傢伙，執意讓我把AI留在他那裡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過話說回來，零一是從哪裡弄來的甜食啊？
“零一，你從哪兒搞來的那麼多冰淇淋啊？”
“那邊。”
零一叼着還剩一半冰淇淋的蛋筒卷，把頭偏向街邊人潮湧動的小吃攤，來來往往的路人一邊說著笑一邊享用着這裡的本地小吃，就像每一個海濱度假聖地都會發生的事情一樣。
除了錄像帶里，地球上的海灘邊已經很久沒出現過這種熱鬧繁華的場景了。
“好懷念啊。”
Kai對着這幅富有生活氣息的畫卷感慨道。
“在很久以前，我的父母也會帶去海邊玩，也會買一些好吃的，那個時候的地球還沒有那麼荒涼。”
“是說這些遊人嗎？”
“遊人，沙灘，嘉年華和遊樂場，雖然在【市】的外面橫行着病毒和死亡，但只要在【市】里，人們還是那麼得富有生活氣息。”
路過的居民見到了看上去在閑逛的兩人，友好地向他們點頭致意，雖然在這背後只是無生命的電腦程序。
這裡沒有死亡，沒有【感染者】，只有日復一日的平和與美好。
“只是後來一切都變了，那場災難之後。”
哧溜~
零一將一整個冰淇淋球吸進了口中。
“Kai。”
“嗯？”
“你會做夢嗎？”
“會呀。”
“Kai夢裡的完美世界，是怎樣的呢？”
面對這個問題，少年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零一覺得呢？這裡的世界不好么？”
“我覺得這個遊戲，很無聊。”
“一般來說，遊戲世界不都應該是那種，讓人‘哇’一下就讚歎的宏大世界觀，各種傳奇和刺激的故事什麼的么。”
“畢竟是角色扮演遊戲（RPG），就有角色（Role），和扮演（Playing），這裡都是日常類的角色，一點都不吸引人，扮演也毫無特色，這種遊戲，會有人想玩嗎？”
零一一本正經地同Kai科普自己最近剛學到的遊戲知識。
少年看着這個難得認真起來的少女，覺得有一些好笑，又有一些無奈。
“零一，你就這麼喜歡遊戲的世界么。”
“嗯？”
少女的臉上帶着不知所云地表情。
“沒事沒事”Kai擺了擺手，反正這傢伙也不會理解的。“我不懂遊戲，但是你不得不承認，這裡的日子，是挺吸引人的。”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靠在海堤的石墩邊，Kai無比感慨地說道。
“你們是在找小林先生嗎？”
一個稚嫩的孩童打破了難得的寧靜，兩人循聲望去，一個幼小的身影正向自己這邊跑來。
差點忘了，這個虛擬世界還有最後一個活在現實中的人。
男孩的身材並不健碩，大大的書包在小小的脊背在瑞奔跑的過程中來回顛簸幾次幾乎要讓他失去平衡，陸渠蘇喘着氣小跑在後頭，很努力才跟上了這個男孩，向男孩介紹這兩位陌生人。
“瑞，這就是，我說的，社區新來的，警察Kai先生和零一小姐，來問一些關於，小林先生的事情的。”
“瑞，你好。”
“你們要找小林先生的話，能帶上我一起去嗎。”
男孩停下腳步，連氣都沒有來得及喘，開口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別急別急，瑞，你知道小林先生在哪兒嗎？”
“嗯，我知道哦。”
男孩的這句話一下就抓住了Kai的注意力，少年掏出了筆記本，豎起耳朵記錄接下來的每一個字。
“他去海的那邊尋找米斯特里亞了。”
男孩舉起雙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圓，金髮隨着男孩的身子興奮地上下跳動。Kai同零一對視了兩秒，確認自己沒有聽過這個新名詞之後，向男孩再確認了一遍。
“米斯特里亞？”
“什麼是米斯特里亞？”
“就是這個！”
瑞從書包里翻出來一本少年奇幻雜誌，雜誌一個專欄里畫著一個奇形怪狀類似海怪一樣的生物，Kai不自覺地將文字部分讀了出來。
“米斯特里亞，傳說中生活在海中，能夠變化形狀的怪物...額...好吧...”
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線索，結果只是小孩子的科學幻想...
“這是假的。”零一脫口而出。
“誒？！”
“用來哄你們這樣的小孩的。”
“胡說！”
“‘沒有目擊證人的海怪’，這是常用的科幻怪物的套路。”
“這有照片呢！”
“是拼接的，毛邊沒有修好，日期碼也打錯嗷嗚~”
零一接過雜誌，非常認真地要將圖片里的錯誤一一指出，被Kai狠狠地掐了一下胳膊。
他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啊，給孩子留下一點幻想會死啊！
瑞哼了一聲從零一手裡搶回了那本雜誌收回了書包里。
“好啦好啦...瑞，小林先生不會去海的那邊的，他只是外出工作去了，不要再打擾警察先生了...”
陸渠蘇向兩人微微鞠了一躬，帶着緊張的假笑試圖把男孩拉回身邊。瑞甩開了姐姐牽來的手，倔強地堅持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我和他約定好了，在我十歲的時候就一起去海的那邊，小林先生一定是去先去哪兒等着我了。”
Kai拍了拍男孩的小腦袋，語重心長地向瑞解釋道。
“海的那邊是數據牆，如果小林先生在哪邊的話，塔麗雅博士會知道的。”
“數據牆？那是什麼？還有塔麗雅博士是誰？我說的是海的那邊啊。”
瑞的連續迷之發問讓Kai陷入了迷茫，Kai向陸渠蘇遞了一個不知所云希望得到解釋的眼神，此時的陸渠蘇莫名其妙的緊張更加劇烈了，一副想說什麼又不方便說的着急樣子看起來十分古怪。
一定是自己剛才說的太複雜了，小孩子理解不了，Kai俯下身，很耐心地同瑞解釋。
“所謂的數據牆，就是虛擬世界的邊界啊。”
“你...在說些什麼呀？”
這就有點詭異了。這個小孩，好像對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難道他們沒有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嗎？
Kai第二次向陸渠蘇使眼色，女孩瘋狂地擺着手，感覺像是示意自己不要再說下去了。
“小林實也先生是在四天前一次事故里失去了意識的，沒有人告訴你嗎？”
“什麼什麼啊？”
現在換做是瑞一臉懵逼了。“那個、那個誒、誒，塔麗雅小姐，你有在看嗎？”
終於，沒有辦法的陸渠蘇呼喚起了管理員的名字。
一道藍光后，Kai與零一被強制彈出了遊戲世界。
“博士？”
離開遊戲艙后Kai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塔麗雅對剛才那個行為的解釋。
“哎呀呀，剛才差點就露餡了。”
“露什麼餡啊？”
這話說得Kai一頭霧水。塔麗雅扶着額，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種擰巴在一起左右為難的表情。
“嘖嘖，怪我怪我，昨天忘了把這件事告訴你。”
“這個，怎麼說呢。”塔麗雅搖了搖胸前那兩坨脂肪，在腦子裡組織着語言。“這個孩子，他是特殊的，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世界。”
“我說過了，這個世界最初的程序，不是我們編寫的。
我們發現這個世界的時候，教授就已經將這個小鎮創造成這個樣子了，從人物到背景，整個世界最初的設定都是出自他一人之手，我們只不過在接手之後能做一些小小的改動。教授在一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了這個男孩，已經在裡面生活了十年之久。”
“瑞從來沒踏出過這個小鎮，在現實中也從來沒踏出過這個遊戲艙。他的童年都在和那些虛擬中的人接觸，他的母親，鄰居，老師同學，那些‘活生生’的程序。所以很自然地他會將那個無限接近真實的虛擬世界當成現實，你明白嗎。”
一口氣將真相全盤托出后女博士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就換做Kai發問了。
“你們在接手之後沒有想過要告訴他真相嗎？”
“我們不能。只有當這個孩子對裡面的世界信以為真的時候，才能營造出最逼近現實的世界。理論上當他不再相信這個世界的真實性時候，這個系統就會隨之崩塌，有很大的概率發生思維漩渦。”
“思維漩渦？”
“沒有聽說過嗎，就像思維的黑洞，簡單來說就是無盡的夢中夢，人的思維在其中無盡地迴旋，直至死亡。所以我們在接管了這個世界之後，也盡量不讓瑞接觸到這個世界的邊界，維護那個世界的合理性，就像他父親當年做的那樣。”
聽了博士的說明，Kai再也不能保持心平氣和的狀態了。
“所以你們其實一直在欺騙這個男孩。”
“算是吧，”但塔麗雅完全沒有把Kai的態度變化看在眼裡，仍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因為有時候也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故障，就需要我們從外部出手了。我記得之前有一次因為程序Bug一個去世的老爺爺又出現了一次，連夜搶修之後我們終於讓瑞相信了那不過是他失憶的雙胞胎兄弟，還有四天前的斷電，我們就讓虛擬世界裡的NPC把這當成了一次地震事故...”
“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沒什麼關係嘛，瑞以為那個世界是真的，那個美好的世界。能活在完美的世界中，有誰不希望呢？”
塔麗雅拍了拍沉默中的Kai的肩膀。幾分鐘的無聲之後，少年再一次開口。
“那，你們打算怎麼收場，這個延續了長達十年的騙局。”
“不知道，也許等某個時候到了，他自然會知道的，或者...”
塔麗雅前傾身軀靠在了欄杆上，翠綠色的瞳孔凝視着那個熟睡在遊戲艙里的孩童。
“或者他一輩子就活在那個世界裡，活在這個教授留給他孩子，不，留給全人類的禮物—完美的人生中。
“這也許也是當年把他送到那個世界的教授，他的父親，的本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