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次的节目就到此为止了。”

“希望明年的学园祭我们还能再次相会在。。。”

“穗绫人生相谈。再见,诸位来宾和同学们。”

“穗绫人生相谈。再见,诸位来宾和同学们。”

话音刚落,修就立刻把广播设备上那个小小的开关拨上OFF的位置,顿时无论修还是浩一都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为时一个上午的广播节目终于完结,对二人来说这个学园祭最大的难关总算跨过去了。

“好累啊,没想到做广播主持是这么累的。”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浩一一边说一边喝起来。

“嘛,起码我们做得还不错吧?”

抛开一开始时遭到诗唯铁拳制裁的插曲不谈,广播节目确实可以说做得很不错,不断有人留言咨询问题就是最好的证明。虽说少年们提出的各式各样的与常人思维大相径庭的解决方式也是个问题,但至少对这两个闻名学园的麻烦学生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已经中午了吧?我们去吃饭吧。”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修提议。

只是,少有地,浩一没有附和自己搭档的想法,“啊,抱歉,我这边还有事,你就自己去吃吧。”

说完,他就起身直接离开了。

“搞什么,这家伙,难道是跟女生约会?”虽然有点疑惑,不过也没打算去追问浩一,毕竟关系再好的两人也肯定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时间的吧,何况去追问一个男生的去向总让修觉得有点恶心,“嘛,既然这样,那去跟诗唯吃点东西好了。”

然而,到了班级门口,修才发现诗唯不在。

女仆咖啡馆生意如火如荼,看到班上的同学们都在忙碌地工作着,修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们问她们知不知道诗唯在哪里。

“看来这个中午只好我一个人度过了啊。。。”

恰好这时,手机收到了邮件通知。

邮件的发信者是匿名的,而邮件的内容。。。

“呵。。。有趣。”

诡异的笑容浮现在修的脸上,他收起手机,向学园后山的方向走去。没有人注意到,某种小小的与周遭事物明显不一致的黑色球体出现在他的右手中——

——这是,负面的意力。

---

同一时间。

先走一步的浩一出现在教学楼的某个以茶屋为主题的班级教室里。

其实修说对了一半,浩一的确是为了与女生碰面而提前离开,没有说对的另一半是,浩一和这个女生并不是在约会,说得确切点,他们连能约会的前提关系都没有。

“你就是为了让我难堪所以才在学园论坛留言的吗?”

当坐在靠窗位置上的浩一一脸苦笑地跟对面的女生说话时,女生正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不然你以为呢?好色史莱姆浩一。”

会这样称呼浩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栖。

并非早就约好在这里见面,只不过是浩一在广播途中发现有栖来到了穗绫学园,于是才发邮件约她的。之所以选择的是教学楼内的茶屋而不是外面操场上更有气氛和情调的露天咖啡也是出于不想被太多人看到的缘故。

要知道,在这所高中里,红发的中二不良可是很有名的,经过这次广播节目之后肯定会变得更加有名的吧,虽然这种有名是基于负面因素就是。

事实上,哪怕是在这间茶屋教室里,也有不少女生对浩一投以嫌弃的目光,这种眼神和在看什么肮脏的令人厌恶的昆虫,比如蟑螂,是没有区别的。

换言之,经过广播节目后,浩一在穗绫学园众多女生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与蟑螂无异。

作为被周遭嫌弃目光所洗礼的当事人,对这种事情似乎没什么所谓,他依然我行我素地出现在这里,同时也依然我行我素地喝着茶屋的女服务生,用带着嫌弃的目光端上来的特地为他准备的已经完全凉掉的劣质绿茶。

“嘛,你会来这里,总不见得是为了听我的广播节目吧?有栖?”

“谁会想听你的广播节目啊,听了那种东西真是我一生的遗憾。”有栖厌恶地说,“我的上司,已经知道我和你勾结背叛深渊的事情了。不过很奇怪,他似乎。。。乐于见到这种结果。”

“没什么好奇怪的,深渊是出了名的多脑袋有问题的家伙,你的上司估计也是这种人吧。反正肯定是打算利用我们来铲除他的竞争对手之类的目的,不用多想了。”

比起因为顾虑和担心而愁眉苦脸的有栖,毫不介意地喝着凉了的茶水的浩一显得乐观很多,可以说过度乐观了,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认为必须重视的位置。

与此同时有栖也想到了某件事,“教会在三浦市里的某个小据点被袭击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当然,因为这件事家里隶属于教会的女仆小姐还和我的搭档闹僵了。”

喝了一口温度适宜的绿茶,有栖又咬了一口茶屋提供的丸子点心,“你也认为袭击那个教会据点的人,是现任审判者,也就是你的搭档吗?”

这个问题,不带有任何实质性的目的,只是有栖一时兴起而已。教会的据点是不是被袭击了与她无关,她也不关心这种事情,倒不如说虽然已经暗地里背叛了深渊,但有栖对于教会还是带有一种淡淡的厌恶感。就算从来都不属于深渊一方,有栖也不认为自己会对十字架有任何好感——

——在她最需要神的时候,神却从来没有回应过她。

“怎么可能。那家伙才不会干这种麻烦事哩。”

并非是出自信任自己的搭档才会作出的否定,而是打从心底里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时才会有的态度。

这正正是有栖不解的地方,“证据不是很充分吗?就连我们深渊的情报部都知道,那个据点的所有死者全部都是被人用剑类武器一击贯穿心脏而死哦?再加上那种以一敌多的实力,目前在这个三浦市中能符合这两点的人并不多吧?哦,对了,还有现在的“不良少年猎杀事件”里面的死者也有很多是这种死法呢。”

“是这样没错啊,但动机呢?修那小子可不会平白无故做这种事情,他也许会因为闲着无聊而搞搞恶作剧比如偷偷藏起家里笨蛋女仆们的内衣,但是去搞什么猎杀不良少年或者袭击教会据点之类的事情?你太抬举他了。”

说到这里,浩一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香烟,可是想了想又放回去,“差点忘了这里是学园了,要是被教务主任发现我抽烟的话可就麻烦了,言归正传,我了解那家伙,他是那种怕麻烦到极致的典型,虽然只要认为有必要的话他肯定会动手杀人,但是为了取乐而杀人?对他来说满手血腥味的吸引力肯定要比玩游戏和看H刊物来得小。”

“在我面前禁止抽烟。”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浩一一下后,有栖才继续说,“你说得虽然有道理,但是那些剑伤又怎么解释?总不可能是黑骑士或者你做的吧?而且审判者不是最近每天晚上都出门夜游吗?别太小看深渊的情报系统了,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

“夜游?他每次出门我都是有悄悄跟踪他的,也就家里的两个笨蛋女仆不知道而已。那家伙每天晚上出去你知道是做什么吗?不是到处乱逛就是在看海发呆,要不然就是去三浦市坟场,大半夜去坟场你了解那是什么心理吗?有栖?”结果,变成浩一在诉苦了,“走的还偏偏是些偏僻小巷,简直就像是什么有重度抑郁症的家伙一样,麻烦死了,拜他所赐我最近一直睡眠不足。”

既然浩一都这样说了,有栖也只能认同修并不是犯人的结论,然而,既然袭击教会据点和猎杀不良少年的人都不是修的话,那么,真凶又是谁?

这时,茶屋来了光是两个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有问题的客人,一个是有着一头带点自然卷的深灰色披肩发的女生,另一个则是身高接近两米而且健壮得离谱的黑人男子。一男一女,就这样走到了浩一和有栖旁边的座位上。

奇怪的是,只有女生坐了下来,黑人男子只是静静地站在女生身后,仿佛是她的护卫一样。

平心而论这是一对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会令人觉得奇怪的组合,不过注意力都放在与浩一探讨问题上的有栖并没有对他们有过多的留意。

至于浩一,他则是很奇怪的,像是刻意无视这两个人一样,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按照你这么说,审判者不是犯人的话。。。那又是谁犯下那些杀人案件和袭击教会据点的呢?”

大口大口地喝掉茶杯里的绿茶,浩一才回答道:“从之前葛叶雷制造的“连续猎奇杀人事件”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无论是我潜入深渊与甲斐刹那的战斗,还是说从修那里听说的他和教会的两位小姐之间的事情,都像是。。。被人引导着一样。”

与之前不一样,现在的浩一是非常严肃地说出这些话的,有栖能明白他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包括这次的事件,都是有心人在从中作梗?”

“说得没错,至于这个有心人嘛。。。”浩一打了个响指,意力立刻从他的手中扩散到整个教室。

有栖发现除自己和浩一外的人都停止了活动,目光变得呆滞,如同思考能力被人剥夺了的人偶。

。。。。。。不,还是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活动能力的。

“现在,麻烦你告诉我,引导和策划这些事件的原因吧,这位“有心人”小姐。”

“呵呵,这就是同伴之间令人感动的久别重逢吗?如此毫不掩饰的厌恶真是多谢款待了,早赖。”应声回答的,是坐在旁边位置的少女——

——“黑色的辛德蕾拉”。

剑拔弩张的险恶气氛蔓延于二人之间。

---

踏入后山的那一刻,修就察觉到了不妥。

不,与其说是察觉到了,倒不如说根本没有掩盖的打算——

——意力的波动太明显了,弥漫于树林间那不可见的意力,把整座后山都包围了起来。换言之,这是一个超大型的结界,至少可以确定这里的声音和景象是无法被外界得知的,甚至连驱逐普通人进入的心理暗示也被布下了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穗绫学园的整座后山都与外部彻底隔绝开了。

『陷阱吗?』

既然布下了这样能覆盖整座后山的结界,会让修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只不过,这次的结界似乎有点不同。

闭上眼睛像狗一样用鼻子闻了闻,修皱了皱眉头,“是三个不同的意力持有者吗?其中两个很熟悉,剩下的一个。。。”他又闭上了眼睛,使劲用鼻子闻了好几下才终于确定地说“是甲斐刹那那个混蛋的味道。。。”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自己死对头的味道,不过修这下是很确定这是个陷阱了。

无妨,会来到这里本身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况且他也没打算放过那个让自己来到后山的家伙。

或许,用没打算放过来形容是不准确的,确切来说。。。

“一定要宰了那个家伙。”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对方已经越过了底线。

『我冒充你袭击了教会的据点,同时猎杀了众多不良少年,来挑战我吧,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将杀死藤月诗唯。』

这是匿名邮件上的内容。

如果说冒充自己去袭击教会和猎杀不良少年只是让修感到恼火,那么威胁要杀死诗唯对他来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虽然这么说很讽刺,但对于拥有“只要有必要就可以杀死任何无辜者”这种畸形理性的现任审判者来说,自己所重视的人的安危是他唯一坚持的底线。

这是何其自私与卑劣的想法,然而,他不在乎,就算有人对他进行批判他也只会抱持无所谓的态度。正如他的搭档所说,他是那种怕麻烦到极致的典型,只不过这种典型是在没有被触动到底线的情况下。

一旦有任何人胆敢越界,那么他就绝不会善罢甘休,恐怕无论有多么麻烦都一样会将目标赶尽杀绝的吧。

现在,正是这样的情况。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三方圣印”,这份源自娜娜所赠的“礼物”使得修的力量降低到了自觉醒以来的最低点。既然连超大范围的结界都设下了,那么至少可以说明对于在这里把修击杀掉的目的对方是志在必得。

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能够对付这样的敌人吗?

在自身实力被大幅削弱的前提下,单枪匹马来到这里,直接一脚踩进对方的陷阱,怎么看都是与自杀没多少区别的行为吧?

遗憾的是,修没有想到这一点,仅凭满腔愤怒和一根筋的冲动就直接过来了。

不得不说自负与冲动是少年最大的弱点。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看着信号为零的手机画面的时刻——

——结界屏蔽了手机信号,也就是说打电话向同伴求援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如此,是不是先行撤退回去找同伴从长计议更好一点?

比起继续孤军深入面对不知道布下了什么陷阱的敌人,这才是更为明智的做法吧?

然而,修直接否定了这种打算,他的高傲与自负不允许他这么做。

“别开玩笑了,这种时候灰溜溜地跑回去找浩一求援?肯定会被他笑死的吧,我可不是胆小鬼啊。”这样自言自语着的修连停下来考虑的想法都没有,径直地继续深入后山树林。

勇敢和莽撞之间的差别,现在的他还分不清楚。

从某种角度来看,或许敌人对于少年的弱点掌握得非常清楚也说不定,很有可能连他过于自负和喜欢逞强的性格也考虑进去了。

不过无论怎样都好,就算换了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估计修也只会继续前进不可能有后退想法的吧。

于是,抱持着绝不退缩并且要宰掉敌人的想法,他来到了树林里某个能称得上开阔的地方。

在这里等待多时的是,那个冒充他袭击教会据点和猎杀不良少年的家伙。

“怎么。。。可能?”当看到对方的脸时,修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

剑拔弩张的险恶气氛在蔓延着。

即使是有栖也能深刻地感受到浩一与少女之间的交情肯定是非常恶劣的那一种。少女的身份,有栖大致上能猜得出来,在司马神手底下工作的时候,时不时会接触到一些深渊情报部门的通讯记录,透过这些纪录有栖也得知过关于少女的信息,尤其是黑骑士和少女之间的关系令她颇为在意。

令有栖惊讶的是,作为散播灾厄的魔女,受到三大势力联手通缉的少女居然敢大摇大摆出现在这种地方,如果不是胆子已经大到无法无天的话,那就是少女对自己的护卫十分有信心吧。

不过既然连深渊的黑骑士都愿意与少女合作,那么会有这种胆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因此有栖也对这个问题感到释然,而少女身后的那个保持沉默的黑人男子也让有栖觉得有点眼熟。

『该不会。。。是枢机院的执法骑士,那个“钢铁战狼”?“光明的卡雷尔”?』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有栖不禁开始佩服起少女来,『这个人,绝不简单吗,看来要小心应对才行。』心里决定提高警惕的她开始把注意力放回浩一和少女的谈话上。

“同伴吗?真是个令人怀念的词啊,不过由你说出来倒反而让我觉得讽刺,尤其是你在十五年前做出了那种事之后。”

浩一的冷言冷语在“黑色的辛德蕾拉”意料之中,她也不期待能真的有什么令人感动的久别重逢场面。对她而言只要不是立刻打起来就没问题了,虽说就算真的打起来也无所谓,反正自己身边有卡雷尔这个护卫,虽然赢不了浩一,但要保护自己是肯定绰绰有余。

只要能争取到时间谈话便已足够,这是“黑色的辛德蕾拉”心里的想法,也是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看来比起过去,现在的你变得粗暴不少呢。无妨,反正我也不是来跟你喝茶闲聊怀念往日时光的。”

“知道这一点就最好了,说吧,策划这一连串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此之前,我要先确定一点,”即使面对浩一冰冷的杀意也依然优雅地翘起双腿,“黑色的辛德蕾拉”打算用一如既往的强势来掌握谈话主动权,“你的记忆都恢复了?”

“不完全恢复。”

嘴上说着的同时,浩一的右手也在不断重复张开与合上的动作,有栖可以感觉出浩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看来“黑色的辛德蕾拉”强势的态度使得浩一的心情非常糟糕,夸张点说的话,或许他已经是在克制自己不把意念武装具现化出来直接开战也说不定。

即使如此,谈话也依然要继续下去。

“说得直白点,如果不是甲斐刹那的提示的话,估计我还会一直处于失去记忆的状态吧,但可以说,直到你刚才出现为止,我对过去的事情也只不过隐约有个朦胧的印象。至于现在,虽然大致上能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不过细节方面仍然有所缺失。”

“是上次你们在深渊支部里交战的时候吗?。。。那个白发男真是喜欢做些多余的事情。算了,也省下了我接触你的功夫。”

这种不明所以的对话有栖听得云里雾里,现阶段来说她手头上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无法猜测出二人之间的谈话到底有何意义。无妨,有栖很清楚现场四人里面自己是属于外来者的类别,有些不必要的东西知道得太多是没有好处的。

因此,她只要当一个旁观者就够了。

“好了,你也是时候告诉我,策划这些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吧。”浩一眯起了眼,毫不掩饰地释放对“黑色的辛德蕾拉”的厌恶,“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袭击教会据点和猎杀不良少年的人,都是你安排的吧?”

“黑色的辛德蕾拉”没把浩一对自己的厌恶当作一回事,甚至还微笑了起来,当然,这份笑容里饱含着对浩一的恶意,“还用说吗?肯定是为了你的搭档,我的未婚夫,能顺利成长呀。”

“成长?你安排了一堆麻烦事给他,是为了让他成长?”

少女闭上了眼,皱起的眉头表明她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过去发生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一点,继续按照那时候的轨迹是不行的,就算墓场之战中我没有出事,想必那个笨蛋之后也会败在其他人手里。所以必须给予试炼,让他能够成长起来,不然的话是无法迎接最后与甲斐刹那的决战的。”

浩一若所有所思地沉默了几秒,之后再次问道:“按照你这么说的话,甲斐刹那与你合作,是为了在终局与彻底觉醒的修来一场公平的死战吗?”

“是的。不过你我都知道,那个白发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按照他的作风,背后肯定也在策划着什么我和你都无法明白的阴谋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次你所安排给修的对手。。。”

“是一枚非常好使好用的棋子哦?只要稍加心理诱导就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了呢,”少女闭上了自己的一只眼睛,露出了她独有的微笑,“以那个笨蛋为目标,同样拥有八神家的血统,想要取代他的位置,想要获得他的力量,名为高云京志郎的棋子。”

“。。。。。。。。。。”

浩一明白了,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少女,早已不是过去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现在的她,是名副其实的散播灾厄的魔女。

---

剑,被白色绷带所包裹的,长度非同一般的双手剑,占据了整个视野,以高速袭来。

手持空斩把剑横于胸前的修勉强挡下这一击,要是再迟个半秒,估计就要被腰斩了吧。然而这不是结束,凌厉而疾速的猛招还陆续有来,对方没有打算给修有喘息的机会,不断以高速的强攻逼迫他后退。

再明显不过的劣势。

虽然由于力量被“三方圣印”封锁而导致实力大降,但这种考验个人剑术与反应速度近乎纯近战的战斗修本不该如此狼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太像了,这个家伙!』

原因出自敌人的长相,太像了,不论外貌还是身材,都实在太像了,除了对方没有戴上眼镜之外,远看的话根本就是另一个修吧。

“惊讶吗?我的样子,我的意念武装,几乎一模一样吧?”

说话的同时,猛烈的高速强攻仍在持续着。

“你这家伙。。。!”

相似的不仅仅是外表,甚至乎连战斗的方式也几乎完全相同。过去纳雷亚和葛叶雷以及娜娜他们曾面对过的那种宛如狂战士般,近乎彻底舍弃防御对对手展开连番猛攻的战斗方式有多难缠,修终于体会到了。

无论外貌还是战斗方式,都近乎一致,对修而言这等同于与另一个自己战斗。

人最难战胜的,往往是自己,现在这个道理就如同教科书般的呈现在修的眼前。

『呵呵,真是有趣啊。没想到这次的敌人居然是这样的啊,怎么样?心情愉快吗?与另一个自己的战斗。』

啊,就像是约好了似的,那个在脑海里的本不存在的黑衣男子又出现了。

『又是你这个只会说风凉话的混蛋!』

在脑海中与男子对话的同时,修刚好以极限距离蹲下闪过了一剑,饶是如此,还是有几根头发接触到了对方的剑刃而被斩落下来。

『哎呀呀,真是好险呢。如果魔王被自己的赝品杀掉的话,那就太搞笑啦。』黑衣男子耸耸肩,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确定这个家伙只会继续在自己视野里说些毫无帮助的风凉话,修干脆无视掉他算了。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是谁呢,我叫高云京志郎。”在近距离的斩击被闪开而且拉开距离后,敌人狰狞地笑着,开始了自我介绍。

不过,修对于他是谁根本没有兴趣,“你叫什么名字关我鬼事啊!倒不如说赶紧给我去死才是我想看到的吧!”

“这可不行啊。。。因为。。。我可是要把你送进地狱里去,然后彻底取代你的人啊!八神修!”狞笑转变为咆哮,手中的意念武装回应他的激昂,发出了黑色的光芒,“虚斩,给我把他切成碎片!”

“!?”

当修看到从高云京志郎的意念武装,被称为虚斩的双手剑中,释放出的那东西时,实在是惊讶到了极点——

——那是,黑色的冲击刃。

“好好体会一下吧,这可是你引以为傲的力量啊!”

速度,面积,近乎完全一致,修也完全不怀疑连威力也是一样的。作为冲击刃的原创者,他很清楚那看起来薄薄的像是空气被扭曲了一样的东西切割能力到底有多强。

『不能硬抗,只能躲过去了!』

后退是绝对不可以的,因为冲击刃的射程远得惊人,恐怕还没逃出攻击范围就会被切成两半,起跳和蹲下也一样不行,只要方位仍然是在原地那么就等同于被直接锁定住位置,从而为高云京志郎释放第二道冲击刃提供瞄准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唯一可行的只有以极快的速度往左右进行大幅度的回避。

下意识明白这一点的修迅速往左边一跃,问题是,高云京志郎既然能释放出冲击刃,那么他当然也明白修的举动是为何。

“想逃吗?没这么简单!”

几乎是同一时间,第二道冲击刃也被释放出来,目标牢牢锁定住了刚刚站稳的修。

“混蛋,不要用我的招数来对付我啊!你这该死的赝品!”

手握空斩,将意力灌注其中,抬手,挥出。

正牌的冲击刃自剑刃中出现,然而比起冒牌货却小得可怜,而且速度也只能用缓慢来形容,完全失去了昔日那可以用霸道来形容的性能。

一大一小,一快一慢的两道冲击刃就这样直接碰撞,随后是,意力与意力之间的纠缠和破碎。

幸好,惊人的威力还是没有改变,两道冲击刃得以互相抵消。

不过即使如此,修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烂鬼招数原来这么消耗意力的吗!?我都开始同情葛叶雷了,那时候他居然要面对这种东西?”

现在自身意力的容量仅仅比一般意力持有者要好一点,这种强化的冲击系技能对修来说负担比过去要大不少,只是释放了一次而且还是弱化版的就已经让修觉得自己的意力好像要见底了。

“看到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之间,现在的差距了!八神修!”

因陶醉于自身的力量而显露狂态,高云京志郎的脸显得扭曲至极。按道理来说,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时刻,但他却停了下来。

为什么?

“来吧,我给你时间,尽可能地积蓄意力!尽可能地用你现在最大限度的力量来释放出最强的一击!没关系的,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很仁慈的,我可是在彰显正义啊!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了你之后我会取代你的位置,然后把那个讨厌的藤月的也一并干掉,成为真正的八神修!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了向对手炫耀自己的力量。

在修的眼里,狂态尽露的高云京志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人,如果是在过去的话,自己肯定不会给他那么多废话的时间直接就把他杀掉的吧。

可是现在不行。

虽然很想这么做,但现在,确实不行,修清楚知道现在的自己缺乏杀死眼前赝品的力量。

『看来不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帮你?些许的援助还是没问题的喔?』那个讨人厌的黑衣男子又出现在修的视野里,而且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真的有给予帮助的想法。

如此诱人的提议。

按照过去与葛叶雷战斗时的经历来看,黑衣男子确实是能够做到的吧,毕竟他是让修得以死而复生的人。

可是,接受他的帮助,真的好吗?

修无法确定好与不好,但他地明白,如果接受了黑衣男子的提议,那么自己肯定又会失去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因此,拒绝是理所当然的,『你的帮助?我呸!你还是给我闭嘴吧!』

『这样吗?那真是遗憾呐。没问题,我会好好地。。。欣赏你的死亡的。』宛如舞台上的演员,黑衣男子很干脆地行了个谢幕礼,就此消失。

死亡是什么,或者说,对死亡的概念,早在过去和葛叶雷战斗时修就已经失去了,死亡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种虚幻到根本无法想象出来,只能以『』来形容的事物。

不过,唯独一件事他是非常确定的。

不想输。

绝对,不想。

如果在这里输了的话,如果不在这里就把高云京志郎击杀的话。。。。。。

后患无穷。

这个字眼出现在修的脑海里。

『如果不在这里击败那个疯子的话,以他这种已经彻底疯掉的状态一定会对诗唯下手的,也许连明日香和沙耶加也。。。』

该怎么做?

思考的时间到了。

赢不了的原因是什么?

意力被“三方圣印”封锁,力量被降到了最低点。

既然如此,那只要解开“三方圣印”就行了吧?

该怎么做才能解开?以自身意志冲破“三方圣印”的封锁吗?

还是说。。。。。。

向那位与自己有着恩怨纠葛的少女求助?

修选择了后者,他相信她。

『娜娜。。。』

相信那位她能听到自己的话语。

“喂,时间到了哦?”最后通牒来临了。

『如果,你能听到的话。。。』

闭上双眼,尽全力地去相信那位少女。

“我可要动手了?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高云京志郎逐步靠近着。

『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着那么深的联系的话。。。』

尽全力地,想要把自己的话语传达到她的心中。

“喂,你是在祷告吗?没用的,因为你啊。。。”一步,两步,三步,逐渐逼近的高云京志郎已经举起了剑。

『回应我的呼唤吧,现在的我,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他人而挥剑。。。』

修相信,自己的想法必定能传达给她。

“睁开眼!好好看清楚把你杀死的我!”这是最后的时刻,虚斩被挥动起来,黑色的冲击刃从剑刃中飞速出现。

『请你把力量还给我!娜娜!』

修笑了。

因为他的话语已经传达到了。

证据是,力量,熟悉的力量,正充盈着全身。

连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都不需要,随手挥动空斩,黑色的冲击刃立刻出现。

相同范围,相同速度,相同威力,完全相同的两道攻击瞬间纠缠在一起,黑色与黑色互相吞噬,最后爆发出耀目而短暂的光芒。

“怎么。。。可能!?”

两道冲击刃互相抵消之后,意力散去,站在惊愕的高云京志郎面前的,是已经取回全盛时期力量,毫发无伤的修。

『说好的,是为了守护他人而挥剑,可不能再骗我了。』仿佛看到少女背对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修小小声地回应:“啊,放心吧,我是为了守护他人而挥剑的,至少。。。这一次的确是这样。”接着,他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强敌身上,举起空斩指向了他。

“现在,游戏正式开始了,做好被我宰掉的准备了吗?高云京志郎。”标志性自负的笑容,出现在修的脸上。

---

“这个世界啊,和过去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世界可是会衍生出许许多多与之前不一样的因果哦?你明白的吧?早赖?”

浩一知道魔女是什么意思。

“修与之前不一样的觉醒,葛叶雷的变化,明日香和沙耶加遭遇的改变,高云京志郎的出现等等的这一切都是这种变化之一吧?”

“回答正确。不过你还漏了一点,比如这位你新交往不久的女朋友,”魔女微笑着看向了有栖,用一种颇为感兴趣的目光打量着,她的眼里看不出有对待人类时应有的情感,是完全地考量工具是否足够有趣和有用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令有栖感到毛骨悚然,同时也明白到一件事:在这个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少女眼里,自己与周遭的桌子凳子是没有区别的——

——唯有真正的非人者,才会对带有生命的人类表露出这种眼神。

比起这些,浩一更察觉到了魔女真正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普通人的因果也因此而改变,甚至被彻底颠覆?”

“是的呢,真是少见啊,居然会表现得这么聪明?”“黑色的辛德蕾拉”愉快地笑起来,“不是很有趣吗?在过去一直都平凡而幸福的人们,现在可能都变得凄惨无比哦?我个人来说是没什么所谓啦,毕竟他们的生死和我无关,倒是不知道你怎么看待呢?早赖?”

“你说有趣?。。。这种事情。。。”这是为了故意激怒浩一才说出口的话吧,但无论如何都已经越过浩一的容忍底线了,“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为他人的不幸而感到愉快?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变得这么扭曲了!?神宫寺!?”

只是,被越过底线的人不仅仅只有他一个。

几乎是在听到那个称呼的同一时间,“黑色的辛德蕾拉”也拔出了掩藏在短裙下的手枪,枪口所指之处是浩一的额头。

“扭曲吗?是啊,没错,我的内心已经彻底扭曲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从我孤身一人就这样出现在这个世界饱受人世间的恶意时开始的吧!我遭遇过什么,我经历过什么,恐怕你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吧?何况你有资格对我的内心作出评价吗?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杀害了三千人使得那么多无辜者丧生的赤之罪人,有审判我的资格?还有,我已经舍弃了那个名字,不要再让我听到那个称呼,否则就算彼此之间力量相差有多么悬殊我也一定拼尽全力杀了你。”

罕见地,“黑色的辛德蕾拉”失去了一贯的从容与冷静,头一次展现出能称之为愤怒的情绪。

顿时,本来就与友好背道而驰的气氛瞬间跌破冰点,对彼此怒目而视的双方看起来大有立刻动手的势头。

浩一的反应在有栖看来是相当正常的,只是魔女那边的怒火她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她害怕“黑色的辛德蕾拉”,从见面到现在,有栖就感觉到眼前的少女与常人比起来,或者说就算是与意力持有者比起来都有更多的,能称之为“非人般存在”的地方。

这不是对于力量比自己强大得多的高位者的畏惧,而是面对完完全全与自身存在相违的“异物”时才会有的感觉。

不止有栖,就连追随魔女多时的卡雷尔也对自己主人这种罕见的情绪有点不知所措,虽然如此他还是明白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无助于谈话继续下去的,“呃,小姐,早赖阁下,两位互相诉诸怒火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啊,不如都稍稍冷静一下如何?而且。。。”

卡雷尔看了一眼窗外,“相信各位都能感觉到的吧?从学园后山传来的两股意力波动都不是正常的类型,我们是否也应该做好对应最恶劣情况的准备呢?”

也许,这才是谈话从开始到现在所出现的最明智的一句话。

既然连外形看起来最缺乏思考能力这种东西的卡雷尔也这么说了,浩一和“黑色的辛德蕾拉”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保持这种准备动手开打一样的敌对姿态。

“。。。算了。在这里吵起来甚至打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好处。”首先解除敌对意识的一方是浩一,只是他冷冷的语气里仍然弥漫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我不明白的是,你就这么放心修不会被你所安排的那些对手击败吗?无论是葛叶雷,还是教会的二人组,乃至这次的高云京志郎,都不是什么弱小的对手,以那小子的自尊心,真的输了的话,肯定会彻底消沉下去的吧?他可不是那种能承受失败的家伙。”

“输?这是不可能的,我的未婚夫是绝对不可能输的。”仿佛是把浩一的话当作无稽之谈似的,毫无来由地便对修会获得胜利有着绝对的自信,如若不是有完全掌控住每一次事件发展的能耐的话,那就只能说她对修有一种近乎愚蠢的信任了。

不过,魔女之所以是魔女,也正因为她有这种能耐,“排除作为意外因素而介入的雪野娜娜,他不是很漂亮地击败了葛叶雷吗?就算是面对雪野娜娜,他也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虽然是赢了战斗输了信念就是了。。。那个笨蛋。』

这句话“黑色的辛德蕾拉”没有说出口,仅仅只是在脑中想到而已。

“那这次的高云京志郎呢?你确定修真的可以继续赢下去吗?”

恐怕,浩一这句话的真正意义,在于之前卡雷尔所说的“后山中的两股不正常的意力波动”。修持有以内心的负面情绪驱动的黑色意力,如果说其中一股意力波动是修的话,那另一股意力波动就只能是高云京志郎了——

——非正常的,黑色的,具有远超一般意力的破坏力,以负面情绪所驱动的意力。既然是同样的黑色意力持有者,高云京志郎的强大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色的辛德蕾拉”当然清楚浩一的意思,然而她却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是啊,高云京志郎确实非常强大,我不否认。可是这份强大是要看面对什么对手而定的,或许对别人来说高云京志郎是难以击败的,只不过,我的未婚夫恰恰是最能克制他的人哦?知道吗?早赖,拙劣的赝品要胜过真品,是近乎不可能的奇迹啊?”

魔女的笑容,满溢着恶意。

---

被肮脏带血的绷带包裹的剑刃划破空气,瞬间砍断眼前的大树。

速度,威力,出招时机,都无可挑剔,虽然不是什么出自名家的剑术,但却更能体现剑的主人的那份强大。

然而,即使是一剑砍断有自己身体那么粗的大树,他也没有满足。

或者说,会满足才是怪事。因为他要的不是什么砍断大树这样的结果,他真正要砍断的,真正要斩落的,是那个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战斗方式,长着与自己相似的脸,手握与自己的剑近似之物的家伙。

啊,那个家伙,没错。

他是现在的修一心一意想要除掉,想要彻底杀死的家伙,头一次碰到这种状况,头一次碰到这样的能令自己抛却一切杂念,只为了杀死他而挥剑的家伙。

修相信,那个家伙也是一样的。

因为他身上那股按捺不住的浓烈杀意根本连想去掩饰都无法做到,就这样源源不绝地彻底释放出来,扩散于树林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空气也充斥着对自己的那份憎恨。

。。。。。。。

憎恨?

为什么?

是因为过于相似?

同性相斥?

或许,真正的原因,是为什么会这么相似才对吧?

答案,已存在于心中。

“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会长得跟我这么像,为什么连战斗的方式都是一样的,高云?哈,我看是八云才对吧!你这家伙,是老爸以前告诉我的,八神家过去的分家八云的继承者吧!按照血缘来称呼的话,我应该叫你一声堂弟是吗?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你知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果然啊,八神修,只有你,绝不能饶恕!”

相同的动作,相同的速度,甚至连出剑的时机也是相同的,空斩与虚斩,真品与赝品,就这样激烈碰撞,产生耀眼夺目的火花,随后又立刻分开。

代表负面情绪的黑色意力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修和高云京志郎的身边,简直就像是有生命的污泥想要把整个树林都彻底污染一样。

“是吗?这就是你对堂哥的态度吗?只有我绝不能饶恕?那真是多谢了,不过也要。。。你有命活着再说!”

明明之前还是大笑着的修,却突然咆哮起来,被他用双手握住充分舞动起来的空斩犹如毒蛇一样的戳出了猛烈的突刺。

这一击落空了,高云京志郎以刚刚好的距离躲开了这瞄准他额头的一剑,“宰了你,宰了你!”随后,像是为了对修示威一样,他也用出了相同的招数,而且瞄准的也正好是修的额头。

是真的有意为之?

不是这样的吧?

归根究底,是这两个人太相似了。

使用相同的作战方式,有着相同的思维,会用出相同的招数是再正常不过。

因此,这一剑被修躲过去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这一次,两个人没有像之前那样分开,而是趁着这样的近距离,各自打出了直逼心脏的追击。

火花四溅,双方都没有得手,倒不如说因为用力过猛而导致两剑相撞的同时互相都被弹开了。然而,既然思考的东西是相同的,那么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也一样是相同的吧。

“虽然作为八神家的一员我没资格这么说,但是这个家族果然不正常啊,就连分家的人也一样是这种有着扭曲心理的家伙,没关系,我今天就宰了你让分家彻底完蛋吧,我亲爱的堂弟京志郎啊!”

“我会杀了你的,我会杀了你的!我要杀了你,然后取代你!”

各自咆哮的同时,空斩与虚斩也被再次挥舞起来。这一次,是各自灌注了意力的,堪称摧枯拉朽的斩击。

出自不同主人的黑色意力交缠在一起,黑色的光芒从两把剑的剑身中爆发,之后,修和高云京志郎两个人都同时被意力造成的冲击弹飞出去。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如果不立刻稳定住自己的身体然后率先作出反击,想必对方的下一剑就会立刻到来了吧。

为了反制对手,两个人都用各自的方式稳定住身体。

修是直接把意力集中在背后,形成与葛叶雷战斗时的意力喷射,强行稳定住自己再借助意力的反推力让自己像子弹一样地迸射出去。

而高云京志郎则显得更为巧妙,他抓住了一棵树木的树干,以此作为中轴,将刚才受到的冲击卸去的同时,也旋转起来把自己甩出。

身体已经脱离地面的两个人,都把剑牢牢握住,做出突刺的姿势。

双方的距离被瞬间拉近,不到一秒的时间,两人错身而过。修的左肩被虚斩命中,肩部的肌肉直接被切开了一部分,而高云京志郎的小腹右边一部分则被空斩切开。

血液从各自的伤口中流出,战斗开始到现在,二人第一次受伤。

然而,战斗不会因为这点伤势就停下,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既然是战斗方式相同的对手,那么此刻就应该马上追击,不能让对手比自己更快一步,否则下一秒死的就是自己。

『继续战斗吧,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把他杀死为止!』

带着一样的想法,无论是修还是高云京志郎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这一瞬间,似乎随着体内血液从伤口中流出,随着肉体的这份痛苦,有什么东西在少年们的心里苏醒了。

挥剑,挥剑,挥剑,不断地挥剑。

回避?

格挡?

不需要。

战斗的意义?

为了什么而互相厮杀?

早就抛诸脑后了。

现在少年们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最强的攻击,把眼前的碍眼家伙杀掉。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转眼间已经互拼十多剑的他们,身体变得伤痕累累。但是,不能停下,不能停止,直到把对方杀死之前,都依然要紧握手中之剑。

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内心深处涌现的杀戮欲和破坏欲让他们对这样的死斗欲罢不能。每一次受伤,每一次流血,都与痛苦背道而驰,反而是对自己的褒奖,让他们的战意更进一步升华。

『受伤就受伤吧,流血就流血吧,察觉到肉体的痛楚了?感受到血液的粘稠与恶心了?这就对了,牢记这份痛楚,紧记这份触感,因为这就是战斗,这就是存在的意义,这就是。。。此刻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斩下他的四肢,捣碎他的内脏,刺穿他的心窝,砍掉他的头颅,让他死得无比凄惨!』——

——这样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充斥在二人的脑海中,催促他们,敦促他们,要他们记住这份感觉,要他们把眼前的对手彻底凌虐致死。

对于战斗的快感,对于终结生命的渴望,此刻,在他们心中彻底苏醒了。

这份感觉是如此的纯粹,也如此甜美,甚至能说令人陶醉其中,不愿清醒,只想着继续挥动手中之剑,继续品尝这份以生命作为赌注的厮杀所带来的快感。

然而,即使如此,分出胜负的时刻,依然是会到来的吧。

---

“修是能克制高云京志郎的人?什么意思?”

“想象力,早赖,你缺乏想象力。”魔女用自己纤细的手指笑着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意力的本质是什么?人的意志。人的意志又因为什么而强大?执着。”

这样摸棱两可再加上嘲讽意味在内的回答,浩一当然不可能满意,“说清楚,我没时间跟你猜哑谜。”

所幸的是,“黑色的辛德蕾拉”没有把答案隐藏起来的打算,“很简单,虽然高云京志郎同是黑色意力的持有者,也一样继承了八神家的非人血,但是他欠缺了最关键的东西,那就是,对自己的力量和胜利深信不疑的执着。”

这是一个,听起来虚幻却又令浩一切实地明白到高云京志郎不可能获胜的答案。

---

“虽然和你的战斗非常愉快,甚至能说令我陶醉其中,可是啊,你的死期还是要到了,京志郎!”狰狞而病态的笑容出现在修的脸上,他已经决定要结束这场战斗了。

庞大的黑色意力包裹住空斩,紧接着旋转起来,然后继续增幅,是过去对战葛叶雷时修所使出的螺旋破坏,看来是打算用这仅次于心无之剑的一招来定胜负吧。

与此同时,明白修想要做什么的高云京志郎,也下意识地把自身所有意力集中于虚斩的剑刃上,并让意力旋转起来。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不把你宰了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显而易见的,这是又一次相同招数的对抗。

“那就来试试看吧!真品对赝品,看看谁才是有资格存活下来的一方!”

两者同时挥剑,被各自主人庞大意力灌注其中的两把剑,此刻看起来就是两个以超速旋转即将失控的黑色钻头,意力旋转起来时带来的惊人风压甚至直接令附近的树木被切得粉碎。

下一瞬间,空斩与虚斩即将相碰。然而这一次,却不像之前那样双方硬碰硬导致意力抵消产生出能把二人都吹飞出去的冲击。

“为什么!?”惊愕的高云京志郎不可置信地大喊起来。

空斩击中的地方,是虚斩剑尖的下方——

——剑尖是螺旋破坏正面威力最为集中的一点,然而剑尖下方却是螺旋破坏这一招数覆盖意力最为薄弱的地方,修在挥剑的那一刻就瞄准了这个位置,并且以螺旋破坏威力最强的剑尖准确命中了那里。

也就是说,以威力最强的钻头尖端直击了防守最弱的钻头尖端下方。

“这可是我自创的招数,怎么可能给你用得那么称心如意啊!蠢货!”

虚斩的螺旋破坏顿时崩溃,黑色的意力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剑被击飞出去掉落在远处,与此同时空斩的螺旋破坏也因为直接接触到与自身同样质量的意力而停止下来。

但是,足够了,对于要让高云京志郎露出破绽的修来说,这样已经可以了。

在这样的战斗里,失去意念武装的一方,等同于被宣告死期的到来。

机会已然到来,接下来该怎么做自然不必多说。

没有任何犹豫,修立刻把空斩刺出,“分家的赝品,去死吧!你就给我到地狱里面好好忏悔以下逆上的罪过吧!”被肮脏绷带包裹的双手剑直击地高云京志郎的身体,锋锐的剑尖毫不费力地贯穿了他,这不是结束,真正用来决定胜负的,是压缩在空斩剑身然后一次过爆发开来的意力。

这一击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不但直接把高云京志郎的腹部破开,还令他像被炮弹直击一样横飞出去撞到了远处的大树上。

胜负已分,没有任何防御措施正面吃下这一剑的高云京志郎,怎么看也不可能还保有活动能力了吧。

顺着那刚刚洒落在地上还留有余温的血迹,修冷冷地盯着那个已经失去战斗力,就连生命也将要消散的对手。

虽然作为胜利者存活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之前受的伤也确实令修元气大伤,使得他只能皱着眉头忍住身体各处伤口的痛楚,喘着粗气慢慢走近高云京志郎。

修已经确定了,高云京志郎的死亡是必然的事情。就算现在进行急救,也不可能存活下来了吧,因为他整个腹腔都不见了,内脏都在刚才的一击中被破坏得体无完肤。然而,即使如此,即使到了将死的现在,这个作为修堂弟的少年,也依然伸出了手,眼中也依然充满了对眼前堂兄的憎恨。

站在高云京志郎面前,修拿出香烟抽了起来,“知道吗?你确实很强,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你缺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对于自身胜利和力量的绝对执着,如果连你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力量的话,那是不可能击败我的,意力持有者之间的战斗就是这么回事。”

“。。。。。。。。。”

高云京志郎没有回答,他依旧沉默着,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修没有兴趣知道,不过他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是不明白啦,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就算你我之前见过面,似乎也没什么交集吧?”

然而,将死的少年没有回答,只有他眼中的恨意,诉说着他的想法。

“不愿回答是吗?无妨,反正你也要死了,无所谓。”判断继续单方面交谈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修转身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虽然微弱可也确实能察觉到的意力波动出现在身后——

——是高云京志郎的虚斩,他解除了虚斩的具现化,然后重新将其召唤到手中。

这是,怀抱憎恨的少年在生命尽头所作出的最后一击。

然而,也只不过是徒劳之举罢了。

以高云京志郎的设想,虚斩应该会把修的身体贯穿,将他的心脏破坏掉,让自己所憎恨的堂哥和自己一起死在这里,可事实是,虚斩根本没能接近修一分一毫。

因为修比他更快一步,直接用空斩把虚斩架开,之后迅速突入到高云京志郎的怀中,用空着的左手夺取了虚斩。

“不要忘了,我们体内流着的可是同样的血,我们有着同样扭曲的心理,你想做什么,我是可一清二楚的啊,京志郎。”人生的最后时刻,在高云京志郎耳边响起的,是那位自己的堂兄不带一丝感情的低语。

没有下一次机会了,因为虚斩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脏,正如他之前对那些普通人所做的那样。

何其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