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机客舱里醒来,睁开眼睛的娜娜有一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错觉。

她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又作了那个梦的缘故。

那是一个,在梦里被看不清脸的少年杀死了的梦。

事到如今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毕竟自从多年前觉醒为意力持有者,这个梦便开始伴随着她。实际上虽然对于梦的记忆是朦胧的,可梦里的真实感却大幅超越了她的想象——

——别说是梦了,对于娜娜来说,根本就是实际发生过一样。

长久下去估计娜娜自己都会分不清梦和现实到底哪边才是真的吧。所幸的是心脏还在跳动着,代表“梦里被不详的黑色之剑刺穿胸口”这件事的虚幻。

即便如此,偶尔娜娜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这个梦的含义是什么?如果说人类真的存在灵魂,有着来世这种事情,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的来世是被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所杀呢?

“算了吧,根本不存在什么来世啦。最近我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呢。”一边这样自嘲,娜娜一边看向坐在旁边座椅上的同伴。

全名安娜.v.卡特菲尔格,有着英国贵族这样显赫身份的长了一张高雅别致的脸的金发英日混血儿少女,正在熟睡当中。遗憾的是高雅别致这种形容仅仅只限于她的外表,张大嘴巴流着口水时不时还会呢喃“老娘要把你们全都宰了”这种危险言语的安娜,根本就是个彻底颠覆世人对贵族少女美好憧憬的矛盾存在。

每当这种时候娜娜就会觉得世界是公平的,既然给了安娜如此好看的外在,那么内在的糟糕透顶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不是吗?

“安娜,醒醒。”娜娜轻轻摇了摇安娜,结果后者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吸吸鼻子。这根本不是什么贵族少女,而是哪个英国乡村出来的缺乏教养的野丫头吧。

不过娜娜深知,安娜只不过是懒得在自己面前搞那一套贵族礼仪而已,真的要做的话,安娜的礼仪是无可挑剔的。能在自己面前展现这样的真面目,代表安娜其实非常信任自己,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局限于工作上的同伴以及名字读音相近,而是真的把自己当作朋友,所以娜娜对于安娜的这种常态也只不过是苦笑而已,没有任何的不满,倒不如说很感激安娜能如此信任她。 

“飞机将在十分钟后降落,请乘客们做好准备。”

当客舱的喇叭响起乘务员的声音时,娜娜叹了口气。

“到了吗。。。”

她们的目的地,是位于日本的三浦市。一周前,作为教会梵蒂冈总部直属的异端狩猎部队的成员,还在任务当中的娜娜与安娜突然收到教会高层下达的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命令。

命令是,让她们两个回日本三浦市放假。

上司要求自己放假是一件好事,问题是,在教会这个派系斗争剧烈的庞大组织中,突然收到的放假命令不免令人怀疑有某种阴谋的味道,尤其是有着娜娜出身于极东总教区日本三浦市分教区这个前提。

不过娜娜对于回到三浦市的抵触更多来自于总会作的那个梦。

她总觉得,如果是在三浦市的话,或许真的会遇到梦中的少年,然后。。。自己会被他所杀。平心而论,娜娜不觉得害怕,只是经常梦到关于自己死亡的梦可不是什么能令人愉快的事情。

“安娜,醒醒,我们到了,醒醒。”轻轻摇了摇同伴,依然没什么反应。于是娜娜决定改变一下方式。

她凑近到安娜的耳边,轻声说:“现在醒来的话,立刻就能享受全力以赴与人厮杀的快感了!敌人就在前方!啊,敌人是那个刚觉醒没多久,听说很强很强的审判者呢!”

“审判者!?哪里!来吧!”本来睡得像只小猪一样的金发少女,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非常有效,倒不如说效果好过头了,好到安娜的手里凭空出现银色的光芒,吓得娜娜赶紧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在飞机客舱里当着这么多乘客的面召唤自己的意念武装。

“没有审判者啦!拜托!骗你的啦!不要在这里具现化神裂啊!”

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骗的安娜,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然后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娜娜,“娜娜你个死女人,骗子。”

“谁让你怎么都叫不醒啦,真是的。好啦,准备一下,我们要到了。”

又一次叹了口气,娜娜开始做好下飞机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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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唯现在很不满。

原因是面前的那个家伙,也就是修。

“真是的,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人打架,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三浦市综合医院的独立病房内,叉着腰数落着修的诗唯颇有一副管家婆的味道。而躺在病床上的修只能无奈地低着头承受诗唯的责备。

两个星期前,修打败了葛叶雷,终结了三浦市的“连续猎奇杀人事件”。代价是他在赢了之后就整个人昏了过去,被赶来救援的浩一送到了医院。

作为当时被葛叶雷绑架成为人质的明日香和沙耶加没什么大碍,倒是修因为葛叶雷的病毒而导致身体机能大幅衰退,一度到了连手都抬不起来的地步。

虽然现在病毒由于作为主人的葛叶雷已经死了所以早已失去作用并消失了,只是这种意力形成的病毒对于身体的侵蚀所造成的影响似乎没那么容易能恢复过来,因此修只好躺了两个星期的病床。

得知消息的诗唯满脸忧心的赶来时,修只能怪自己倒霉了。当然,诗唯以为修要住院是因为跟人打架导致的。。。虽然有所偏差,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事实吧,打架和厮杀,在修眼里都是与人争斗,所以他不觉得自己在欺骗诗唯就是。

“好啦好啦,天天都说这个。你看,我现在不是恢复过来了吗?话说今天不是星期天吗?不如我们去玩吧。”

“不行!医生还没做最后检查呢,怎么能这么马虎呢,这可是事关身体的大事!不能随便应付,知道吗?”

企图蒙混过关的修失败了,他低估了诗唯对于自己安危的紧张程度。

诗唯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苹果,开始用水果刀给苹果削皮,“而且等下我要回校呢,学生会有些事情要处理。”

“唧,又是学生会的事情啊。话说不累吗?平时要上学,课余时间又要兼职,还要处理学生会的事情,藤月小姐你可是真是忙碌呢。”

“不,我觉得很充实哦,一点都不累。来,拿着。”给修递过削好皮的苹果,诗唯继续说着,“充实的人生是幸福的基础哦?知道吗?所以你啊,不要总想着跟人打架,偶尔也把注意力放在学业上,多看看书才对。”

“我看的书已经足够多的啦。”

“不是说你经常看的那些文库本或者欧洲名著小说,是让你多看看课本复习,万一成绩太差没法顺利毕业怎么办。”

“如果考试内容是埃德蒙.唐泰斯的复仇之旅的话,那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考上东大了。”

 诗唯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了,“最好是有那种考试内容啦,真是的。修,你就没想过将来吗?比如说要考上的大学,或者工作之类的?”

对于将来的事情,修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缺乏危机意识说的应该就是他这种人了吧。

“没有。”他很诚实的回答了。

对此诗唯只能又再无奈的摇摇头,“哎。。。算了,伯父应该会安排你到他的公司工作吧,毕竟你是财团下任继承者呢,还是早点熟悉一下财团的运作比较好。”

“不要,我讨厌那个家伙。就算是姐姐来劝我,我也不要。”

“你们父子的关系还是这么差啊,难为被你们夹在中间的熏姐了。”

“我住院都两个星期了,那个家伙都没来过一次,连电话都没有,估计也没把我当儿子看待吧。倒是姐姐工作那么忙,要负责财团这么多事情,都来过几次了。”

在诗唯看来,修说的是气话,但是对于八神家父子的关系,她作为外人并不好干涉,只能是采取劝说的态度了,“伯父要管理整个财团的事业,肯定是很忙的,你就体谅一下吧。”

“体谅个鬼啦,我才不要哩。本少爷现在是叛逆期,叛逆期,懂吗?”

“是是,你在叛逆期,叛逆期,最好修少爷一辈子都是在叛逆期啦。家人可是很重要的呢,知道吗?真的好担心哪一天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

“别说傻话了,诗唯你怎么可能不在,好啦,要不要吃苹果?可以给你咬一口?”

“明明是我帮你削皮的,居然只给我咬一口,哼,小气。”

说着,诗唯不客气地咬了一口修吃过的苹果,对于她来说,只要对象是修的话,就不存在所谓的顾忌。当只有两人独处时,诗唯和修会变得比平常更亲昵一些,这是两人的默契,也是两人之间情感的证明。

奇怪的是,明明都已经是能毫不避忌地吃对方吃过的东西的程度了,却没有谁会有告白的念头,是亲昵到已经无需告白呢,还是说觉得现在这样就好了呢?

也许这两个人自己也不知道吧,可能修和诗唯只不过是单纯的觉得,用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关系来对待彼此是最舒服的了。

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修和诗唯,他们互相信赖互相依存着。

又咬了一口,诗唯歪着头仔细咀嚼着,“嗯,好像有点酸,不太甜呢。”

“所以说下次买苹果的时候记得挑好一点的,知道吗?”

“是是,下次会记得买甜一点的了,不过到时候你负责削皮哦?”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发现时候不早了,诗唯开始收拾东西,“好了,时间到了呢,要回校了,要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知道吗?”

“知道啦,诗唯你真是比姐姐还要啰嗦。”

“啰嗦是为了你好,修这个笨蛋。那么我走了。”

“路上小心。”

或许是因为苹果的缘故?诗唯走的时候看起来心情不错。同样心情不错的,当然还有修了。

“嗯,其实还蛮好吃的嘛。”他一边咬下诗唯吃过的部分一边笑着说道。

在吃完苹果,确定诗唯不会回来后,修从病床上起来,两只手分别用力握拳确认手感,再舒展了一下身体四肢。

“抱歉啦,诗唯,既然身体都恢复了,怎么可能继续躺在这个无聊的地方呢?嘿嘿。”对少女阳奉阴违的少年,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虽说如此,修也只是打算出去逛逛而已。浩一之前就打过电话来,明日香和沙耶加这段时间要回教会和深渊作报告,而怀疑教会与深渊同时要求少女们做报告是有所图谋的浩一则打算趁此机会调查一下,当然,是在瞒着明日香和沙耶加的情况下做调查。

因此这次就只有修一个人出门而已。

换好衣服的修,确认病房外没有人经过,然后在脑中想象,那属于自己的,被绷带包裹的不详之剑。

只不过是刚有这个念头,空斩便顺应修的召唤,具现化了在他手里。轻轻挥剑,听到剑刃划过空气时的呼声,修自负地笑着,“状态极佳,完全没有问题。”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某种声音。

『呐,我已经回来了,我就在这里。』

是没听过却又令他倍感怀念的,少女的声音。

“这是。。。有人。。。在呼唤我?”

当修想仔细聆听时,声音消失了。

“。。。应该是听错了吧。”摇了摇头,让自己可以清醒点,然后拿上必要的东西,准备出门。

然而,修并没有发现,有人一直在注视着他。

“黑色的辛德蕾拉”,她正站在附近大楼的天台上,透过病房的窗户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修,当然,也看到了修和诗唯如何互相吃掉对方咬过的苹果。

她的脸上,是寂寥与悲伤同时存在的微笑。

“真是。。。太好了呢,亲爱的。现在的你是幸福的吧。。。我会好好守护你和藤月的这份幸福的哦,一定会的,放心交给我吧。”

在她的身后,甲斐刹那对她的背影投以复杂的眼神。

他无法理解少女的执着与感情。

又或许,是他故意不去理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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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三浦市地铁隧道深处。

昏暗的隧道灯光下,浩一正站在一扇铁门前。这扇铁门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浩一知道门后的背后就是深渊在三浦市的支部,而门上也附有多重的保险措施,如果没有能够开门的门禁ID卡或者密码的话,是无法打开的。理所当然的,作为即将入侵这里的“准入侵者”,浩一不可能持有开门密码或者门禁ID卡。

他正为此而发愁。

“呃,深渊那群家伙真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执着于把据点建立在地铁隧道里呢,不觉得这样很不方便吗?”

抽着烟发着牢骚的浩一有点无奈地咂了咂嘴,不耐烦地随便在铁门旁边的密码键盘上乱按了一通。绿色的液晶屏上显示的大大的“ERROR”似乎在嘲笑浩一,让他倍感不爽。

“啊啊啊,麻烦死了,“时之序”可没有开锁的功能啊,话说回来为什么作为里之世界的邪恶组织对于支部入口的封锁措施居然是用表之世界的密码和ID门锁而不是用意力结界啊?这群家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其实,浩一说对了。

之所以采用密码和ID门锁,就是为了防止有强大力量的人直接粉碎意力造成的结界从而进行入侵,不得不说其实某种地方来看,表里两个世界技术的交互使用是颇为现实也是合理的。

那么,既然无法开门,是不是采取暴力手段会比较合适呢?

浩一马上否定了这个选择。

目的是秘密潜入调查深渊的动向,同时监视沙耶加是否有“叛变”修的可能性,如果直接用神皇把铁门砍成两半大张旗鼓地入侵,那百分百只会触发安保措施让深渊的家伙们知道有人闯入吧。

不但毫无意义反而还节外生枝。

“如果有发卡的话应该。。。不,这是密码门啊!怎么可能用发卡就能解锁啊!”已经变得焦躁的浩一开始自言自语胡乱吐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浩一调查过这条隧道是不会有地铁通行的,可是也难保没有深渊人士出没在这里,毕竟这是支部出入口之一。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在这里的话,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干脆,试试敲门好了。”

根本就是自暴自弃了吧。

抱着开玩笑的心态,浩一真的敲了两下铁门。

然而,结果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平坝,你又忘记带门禁ID卡了吗!”门里传出一把男人的声音,然后。。。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类似制服一样服装的,凶神恶煞的高大男人。

“居然真的开门了啊。。。”浩一震惊地张大嘴巴,连叼在嘴里的香烟掉在地上他也没发现到。

“说了多少次让你记得。。。你谁啊?”这时候男人才发现站在外面的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浩一也发现了不知为何男人的下半身只穿着一条平角裤。

两人四目相对。

“。。。。。。。”

“。。。。。。。”

沉默,有种谜一般的尴尬弥漫在空气中。

“呃,我想问下,为什么你。。。下半身只穿条平角裤呢?”

“这里是支部后门,没什么人会来这里的,所以我。。。我,”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居然还红了,“习惯了在这里。。。解放一下思想。”

“解,解放思想?不不不,解放思想跟你下身只穿平角裤有什么关系呢?怎么看都是解放你的下身才对吧?如果我不敲门的话你是不是打算连平角裤都不穿了?你是有裸露癖吧?是的吧?”

在浩一用连珠炮似的像在对待变态一样的语气质问下,男人显得更不好意思了,“这,这,这。。。好吧,我承认,我是有裸露癖,裸露癖又怎么了?”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开关被打开了,男人居然放弃辩解,反而很大方地承认起来。

他激动地咆哮:“在三浦市支部工作的压力这么大,就算世人都认为我们深渊是邪恶组织,但我们也是人啊?你不想想,我们也有压力,我们也需要释放,所以在没有人的地方稍微解放一下让自己的身体神经不绷得那么紧,我做错了吗?不,我没有错!错的是这个里之世界!当坏蛋也是需要减压放松的好吗?”

然后,男人又从自己的。。。平角裤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浩一尽力不去想象男人的平角裤到底是怎么塞进香烟和打火机的。

总之,在用打火机点着香烟后,男人靠在门上抽了起来,活像个工作压力太大的中年上班族,“为什么黑骑士那家伙一年到头都不露几次面什么都不干就可以拿年薪,而我们这些基层人员拼死拼活上前线跟教会和那些中立者战斗却只能拿个1200日元跟快餐店店员一样的时薪!?凭什么!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枢机院就不能颁布点关于基层人员薪酬和福利保障的制度。。。。。。。”

男人还在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着,已经完全变成对工作和里之世界制度方面不满的宣泄了。

只能说,他选错了牢骚的倾诉对象。还有正事要做的浩一可没什么耐心去聆听因工作压力过大而患有裸露癖男人的牢骚。

“有完没完!最好是有像你这样需要用裸露癖来减压的坏蛋啦!白痴哦!既然压力这么大就别当什么坏蛋啊,当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不好吗!话说我不是来这里听你发牢骚的吧!”

忍无可忍的浩一一拳把还在滔滔不绝谈论自己作为坏蛋的压力有多大的男人打倒在地,然后还对着他的头补上两脚直接让他昏过去。

“简直就是闹剧,莫名其妙!怎么深渊现在连这种变态都吸纳进来了。”

不论如何,总算是成功进入深渊支部,虽然进入的过程。。。有点微妙就是。

正当浩一打算往前走继续深入的时候,却突然停下脚步,身体轻轻往旁边侧身一躲,闪开了从身后来的柴刀状意念武装以及其主人——

——本应昏倒在地的男人。

“嚯,有意思。不过,杀气太重了。”

在男人想开口回击时,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不知何时一把太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而致命伤则来自从背部洞穿心脏而出的另一把太刀。

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周围的墙壁和地板,极度痛苦却连惨叫都无法发出的男人满脸不甘的表情,双手胡乱挥舞挣扎了几下便整个人倒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再起来的机会了。

不带感情的双眼看着地上的尸体,浩一轻声说道:“作为一个坏蛋,你无疑是不及格的,越级挑战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不过也好,起码你不用再为工作压力而烦恼了,安息吧。嘛,虽然你已经听不到了就是。”

这根本不是战斗,对浩一来说只不过是随手清理掉虫子的程度而已。

随手解除意念武装的具现化,浩一小心避开地上的血迹,迅速而慎重地朝深渊支部的深处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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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市旧区。

葛叶雷事件决战所在地大楼附近的下水道中。

之前修和浩一经过这里时,所见到的那些怪物,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是怪物们迁出了作为巢穴的下水道,只不过仅仅是因为,有不速之客来到这里。

当然,并不是什么都市奇谈中的“城市猎人”一样的怪物捕杀者。说得直白点,是怪物,吃掉了怪物们。

它存在于这里。

它残杀了这里所有的怪物,并且,毫不留情地,凭着本能,将怪物们全部吞噬。

它的身影在昏暗中投下不断蠕动变化的阴影,如同污秽不堪的黑泥。之前只不过是靠吞噬无机物来壮大自己的它,此刻因吞噬生命而首次感到生理上的愉悦。

吞噬从作为生物的本能变成了需要满足的渴求,进食,饱腹感,对它而言成为了必须进行之事。

不再满足于吞噬无机物了吧?因为已经品尝到血肉的滋味了啊?

那份甘甜,那份美味,是绝对难以忘怀的记忆吧?

想要渴求更多,更多。

它本能地感应到,在这下水道之上的地方,对它而言是巨大的食物宝库。不过即使如此,这份吞噬的本能与渴求,也只不过是某个伟大目标的一小部分。

它真正想要的,不单单如此,它真正要满足的,不只有吞噬生命。

它真正渴求的,是那个将名字烙印在它本能中的存在。

从无法确定的位置上存在的口部,发出了浑浊不堪却隐约能让人判断出语句的声音。

那是一个名字。

那是它本能地想要吞噬掉的人的名字。

“八。。。神。。。修。。。”

为了满足吞噬血肉的愉悦,为了满足生理上将那个存在吞噬的欲望,它凭着本能在这下水道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