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关于琉璃的事情,我什么也没有问。

花火对琉璃的事情缄口不提,琉璃身上的谜团越来越深。

但谜团这种东西,刻意去探知,反而会变成麻烦。

我可是普通人,我不想招来麻烦。

如果琉璃不肯和我说,那我就什么都不会问。

今天起得很早,除了需要上班,我还要给琉璃准备早饭。

在看到我起床之后没几分钟,琉璃也从床上爬了下来。

衣服的袖子很长,小手只能露出一半,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微打了个呵欠,煞是可爱。

“早,如果觉得困,就去睡一会儿。”

“不困。”

不知道是不是在和我较劲,她的语气有些重。

虽然还是那张扑克脸。

“今早吃米饭也可以吗?”

“嗯。”

均衡饮食也很重要……不过,今天先吃米饭吧,毕竟昨晚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西红柿炒鸡蛋,加上白米饭,然后准备上一杯牛奶,这算是非常‘丰盛’的早餐了吧?

不过,我特意在西红柿炒鸡蛋里加了很多糖。甜味的菜品,更受琉璃欢迎。

琉璃洗漱完毕之后,坐在茶几前等着早饭。

还是那么老实。

但这么老实,总觉得有些违和。

于是早饭上,我对她这么说道:

“这里是你家啊,别总是这么拘谨啊。”

“拘谨?”

“是啊,看你好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似的。”

“嗯,是嘛。”

她一边吃饭,一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然后放下饭碗,回我一句:

“那、我可以打游戏吗?”

“哎?”

一脸正经的请求语气,就是为了打游戏吗?

“不可以吗?”

看我没有回应,她露出担心的语气来。

“不不不不,怎么可能不行啊,我是想告诉你,这里是你家啊,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吧?”

“但我不想给慕暮添麻烦。”

她端起饭碗继续吃饭。

貌似还在在意店长说的话,或者说,这孩子原本就不愿意欠人情。

这点和花火一点也不像。

“如果你能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我或许就不觉得麻烦了。”

“嗯?这是什么道理?”

咳咳,我假咳一声,摆正表情,继续说道:

“如果琉璃能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那就能随便做事了吧?就不用一一请示我了,对吧?这样,我的工作量不就减少很多了?”

“歪理。”

“琉璃懂得比我多,你说是歪理,我也没办法。”

“我懂的不多,我连你想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就有鬼了吧?

……

不过,她可能真的知道……

这么想,还有点儿恐怖!

“那不重要,那么,你能按我说的做吗?如果当成自己的家,打游戏什么的当然都是没问题的。怎么样?”

我看着她,期待她表情有所转变。

“好吧。”

像是认输一样,她答应了下来。

这样就对了。

早饭结束之后,我又把午饭稍微准备一下。这次是蛋炒饭,做好之后,用塑料薄膜封好,放进冰箱里。

“中午的时候我不回来,你只需要把这个蛋炒饭上的塑料薄膜拿开,然后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行,微波炉会用吗?”

她轻轻点点头。

“嗯,很好,在家里,不要乱走哦!”

“花火也和我说过,不能乱走。”

还特意嘱咐过?

“那晚上见。”

“注意安全。”

我微笑着点点头。

被别人用柔软的话,送出门去上班,已经十多年没经历了。

还不赖。

我在外面锁好门,暖意突然再次袭来。

白色圣诞节的雪还在,可却不再那么冷了。

嗯,估计是因为我穿上棉服了吧。

%%%%%%%%%%%%%%%%%%%%%%%%%%%%%%%%%%%%%%%%%%%%%

因为我并不讨厌这份工作,所以我还算勤快。

工作时间并不算是全程煎熬,只是不能打游戏,让我心头有些痒而已。

像是编程啊,文档处理啊,帮助同事做些事情啊……工作内容也不算枯燥。

中午,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新闻。果然还是被那些明星的八卦抢了头条,负责这个板块的程序员都该下岗了。

“前辈,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新来到开发部的后辈,名叫尚武,是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意气风发,而且非常有干劲。刚来不久,就喜欢上广告部的一个女孩子。所以他拜托我帮忙介绍一下,虽然办公室恋情不太好,但是还是在他的恳求之下答应了下来,现在两人应该是热恋中吧。

“不了,待会儿我还有事。”

“这样嘛,那下次吧。”

“嗯。”

说完,尚武就离开了办公室。

我也决定赶快去食堂随便吃一点,下午的班上完,就能回家打游戏了。

我拿了一份米饭的套餐,然后随便找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

对了,往家里打个电话吧,不知道琉璃在做什么。

这么想着,我便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大概过了30多秒,电话才被接听。

“琉璃,我是慕暮。”

“嗯。”

“在干什么?”

“打游戏。”

“没吃饭吗?”

“吃过了。”

先吃饭,然后继续打游戏吗?

“蛋炒饭,很好吃。”

然后,她便又直白地夸奖我了。

“你喜欢就好。”

“嗯,喜欢。慕暮做饭很好吃。”

“谢谢。”

家人之间不需要总说谢谢吧?

“那不要玩太久哦,记得去休息一下。”

“……我尽量。”

还没等我补充,她便立刻切断了电话。

好吧,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打游戏了。

不要太过度就好。

照顾孩子,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总是听你叹气,但我基本没有看你讲电话这么温柔。”

哎?

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

“从你打电话的时候开始的吧,那边是谁?女朋友吗?”

慧心端着汤面的托盘,一脸坏笑地问我。

“不是,是亲戚家的孩子,暂时住在我家。”

“啊?这么老套的借口,亏你说的出口。”

“是真的。”

过度解释,就有掩饰的嫌疑了。再说,从一定意义上来讲,琉璃真的是‘亲戚’家的孩子。

“不过,我有点事情想要求你。”

慧心坐在我的对面,吸了一口面条,听见我说话,她也放下筷子,等待下文。

我继续说道:

“虽然不是女朋友,但我还是想知道,女孩子平时都需要什么。还有像是该去哪里买女孩子的衣服之类的。”

这些东西上网查也是可以知道的,不过身边有一个人能给我意见的话,最好是直接问,还能从一定程度上了解的更深一些。

“果然是女朋友?”

“不是。”

“慕暮撒谎的时候,我是看的出来的。”

“不可能……”

“嗯,对,我看不出来。”

“这就对了。”

“那我就当作有女朋友了哦?”

“……就说不是了。”

“不是吗?”

她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是想穿透内心,看穿真相。

我也没有避开视线,同样也看着对方。

接着,她便败下阵来。

“干、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

“是你一直盯着我看吧?”

她红着脸,别开视线。

“我那是审视,是审视啊!”

“不就是看吗?”

“不是一个程度的词,话说你怎么敢对上司这么失礼啊!”

“哎?这种时候还拿身份压人吗?没办法了,真是失礼了老板,我道歉好吧。”

“这么做,不是好像我勉强你一样吗?给我认真一点啊!”

嘭的一声把筷子敲在桌子上,把周边吃饭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或许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个惹老板生气的倒霉蛋吧。

“是是,对不起了老板大人,我道歉我道歉。”

“虽然还是这么敷衍……”

别过脸,红着的脸蛋渐渐恢复正常。

“你问的问题,我是可以给你解答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问我?扣工资的事情,我可不干哦,昨天我可是在假期把你的工作做了,现在扣工资就不太合适吧?”

我的老板非常小家子气,当然,这并不是针对我,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工作要求精益求精,哪个人敢划水,一定会被她狠狠地修理。

我也不例外。

但是就昨天的事情来说,我觉得我应该能够得到加班费。

一码归一码是吧。

“工作的事情,我先感谢一下你吧,另外加班费也会如数给你的。”

“哎,那你想说什么?”

慧心微笑,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拄着下巴,柔和讲到:

“还记得昨天我要你做几件事来吗?”

“不就是工作的事情吗……”

不对……

等等等等……

“好像想来了吧?”

坏笑的程度越来越深,我有不祥的预感。

“昨天我登录游戏看了一下,为什么道具没有领取到呢,慕暮同学???”

“这证明,我工作的比较认真吧?”

“也对哦,可是我的确是说了两件事吧,而且你也答应了对吧?”

“但是,工作……”

“一码归一码哦。”

滴水不漏啊!

“食言了要怎么办呢……我的惩罚并不严厉哦。”

“愿闻其详。”

“那当然是,你的宝贝喽!”

“打劫的又来了。”

“别这么说嘛,你想啊,你没有我,怎么生活啊,是吧?”

“所以说,这就是威胁加打劫啊!”

“每日登录奖励,我就收下了!”

“我可以拒绝吗?”

“那我可以不给你加班费吗?”

还有这一手啊。

该说当老板的都这么有心计吗?

我认输了。

“好吧,道具都给你。”

“承蒙关照!”

我的老板,绽放了今天最为灿烂的微笑。

2

下班回家的途中,我收到了慧心的短信。

‘市中心的一家商场有女性服装专卖,而且口碑不错。另外,送你一个比较权威的网站,这里有当下的流行趋势。想来,你也不知道现在的流行风格吧?’

让你说对了,其实我也想问你这方面的事情。

我编写一条‘谢谢’的短信发了过去,随后便收到了一条‘记得我的游戏奖励!’。

关上手机,我加快了回家的步幅。

下了地铁,坐上十几分钟的公交车,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不知道,琉璃饿了没有,莫非还在打游戏吗?

虽然有这个可能……

想着这些碎碎的事情,我回到了家门口。

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琉璃就站在门口。

“欢迎回来。”

“哦,我回来了。”

碧绿色的大眼睛天真地眨了眨。

接着她说道 :

“来一把格斗游戏。”

摆着一张扑克脸,把游戏控制器递送给我。

我还没放下包,也还没有休息啊!

但她似乎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直直地盯着我看。

算了……

我接过控制器,嘴角挂起微笑。

“有自信赢我?”

她没有说话,而是转回身,走向电视机那边。

莫非真的有信心?

我也放下包,将信将疑地来到琉璃的身边。

游戏已经在选择角色界面了,她依旧秒选了之前的角色。

为什么?难道不是胸有成竹了?

“选择角色。”

“嗯,但是还是之前的角色吗,那样你赢的可能性不高啊。”

“……”

额,看来不采纳我的意见。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吧。

我也选择了之前用的角色。

游戏开始了。

原本我以为,这次她会更换一些套路,没想到,还是之前的进攻方式。

当然,我很轻松地就赢了。

游戏结束后,琉璃微微闭上双眼,在嘴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怎么了?”

我有些好奇,就问出了声。

“没什么。”

她放下控制器,然后转过头。

“做饭吧。”

“饿了?”

她老实地点点头。

那为什么一定要打一把格斗游戏呢?

不过,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吧。

毕竟,她浑身都是迷。

“那还吃米饭可以吗?”

“可以。”

脸上微微散出红晕,我知道你喜欢吃米饭。

今天,也是一脸幸福地吃下了我做的饭,接着继续和游戏战斗。

我的游戏机似乎已经被琉璃侵占了啊。

这也算是……好事吧?

接下来的几天,也平稳地度过了。

每天回家之后,琉璃都会要求和我对战。而且,每天都是同样的角色,同样的战术。已经告诉过她,法师类角色,不适合近战,但她还是一味的以近战的被动方式和我进行游戏。

输了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因为输了之后,她会要求我做饭。

今天是周六,吃过早饭之后,琉璃想要再次走向游戏机,但我却制止了下来。

“今天,我们去买衣服吧!”

“今天吗?”

“嗯,今天是周六,正好我没有什么工作,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

你的那件大衣也不能总穿,而且一直穿着我的运动服睡觉,肯定非常不舒服。

“我晚上不穿衣服睡觉也可以。”

“哎?喜欢裸睡吗?”

“不喜欢。”

……

那还是给你买衣服吧。

我在心里这么想到。

“去买衣服吧,可以吗?”

她转头看看游戏机,然后又看了看我。

接着她点了点头。

别这么不情愿嘛。

“正好今天也是《怪x猎人》的发售日,我们顺便把游戏也买回来吧。”

“《怪x猎人》?”

“嗯,一款狩猎向的游戏,很好玩。”

“我知道,我在杂志里看过。”

很明显,她的脸上染上了些许喜悦。

喜欢怪狩吗?

“那换上你的那件大衣,我们出发吧。”

%%%%%%%%%%%%%%%%%%%%%%%%%%%%%%%%%%%%%%%%%%%%%%%%

和上班的路差不多,也是公交车、地铁,然后在乘公交车两站,就到了慧心所说的商场。

一路上,琉璃都非常安静。她轻轻抓着我的衣角,依旧带着兜帽。

“一定要戴着兜帽吗?”

“花火告诉我,出门一定要戴好。”

是要遮住自己的脸吗?

明明这么可爱,被人看到不可以吗?

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这类商场,一般都是人满为患。今天虽然没到‘摩肩接踵’的境地,但来来往往的顾客,还是非常热闹。

在店员的指引下,我们俩来到了女性服装专卖的位置。

和男性不同,女性的衣服,在款式上几乎是碾压男性服装。

虽然,这对我这种穿衣随便的人来说,也没啥意义。

不过,琉璃的衣服可以随便买吗?

“请问,您是要给谁买衣服呢?”

店员看我久久没有说话,便主动和我搭话。

“是身边这个孩子,我希望找几套睡衣和平时穿的衣服。”

“这个孩子吗?”

店员的视线转移到琉璃这边,琉璃却尽力低头,让兜帽成为壁障。

“可以摘下帽子,让我看看这孩子吗?”

店员微笑着和我提议道。

只是被店员看到,应该没什么事吧。况且,我这个门外汉,也需要有人帮忙推荐。

“可以吗,琉璃?”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她这才缓缓抬起头,摘下了兜帽。

“唔————”

在看到琉璃的那一刻,店员惊讶地喊出了声。

“好漂亮的女孩子啊,像是妖精一样!”

“您也有这种感觉?琉璃她确实非常漂亮!”

看吧,我之前没有反应过剩吧,琉璃真的很漂亮。

“这样漂亮的孩子,现实生活中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就像童话里的仙子一样……金发啊,碧眼啊……哎呀,太可爱了!”

店员的眼睛几近眯成一条缝,一边夸奖琉璃,一边盯着琉璃看。

“这样的孩子,适合的服装太多了!基本上算是百搭了啊!”

打量琉璃的同时,还不断地点头。

“可以让她和我一起试一试适合的服装吗?”

“如果不给您填麻烦的话!”

“怎么可能啊,这孩子这么可爱,试多少件都可以哦!”

果然,这是个看颜的世界啊。

“可以吗,琉璃?”

“不可以。”

拒绝了。

而且非常痛快就拒绝了。

店员也显得有些尴尬。

如果琉璃摆出孩子气的一面,店员还可以用微笑打破局面。但琉璃却面无表情。

或许琉璃的语气,让店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吧。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次不再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想知道原因。

“因为不想给慕暮添麻烦。”

“买衣服不算是添麻烦啊。”

“……”

她没有继续回答我,而是离开我的身边,走向那些琳琅满目的服装中间。

搜索了一会儿,在内衣区和普通服装区拿过来两套衣服。

“这样就好。”

我承认,这样确实不麻烦了。

“但是,你知道自己衣服的尺码吗?”

琉璃迟疑了,她拿过来的衣服,都是尺码非常大的那种,看起来就是随便找出来的。

“最起码,要试一试符合自己尺码的衣服吧?”

“唔……”

“如果,买回去的衣服大小不合适,那不就更加添麻烦了吗?”

“……言之……有理……”

琉璃抱着衣服,落寞地低下了头。

我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手还是停了下来。

我俯下身,然后和她说道: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不觉得你给我添麻烦。来买衣服,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变得更漂亮,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舒服的生活。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对你来说也很重要。所以,能稍微试几件衣服吗?”

琉璃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可以吧?”

我再次询问道。

这下,她只得点点头。

我露出微笑。

“店员小姐,可以带琉璃去试试服装吗?”

店员小姐也微笑一下,缓和了气氛。

琉璃和店员先是一起去测量了一下三围尺寸,接着便挑选服装,我则是跟在一边看着。

她的视线不断飘向我这边,但因为还是那张扑克脸,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求助。

应该只是确认我在不在吧?

“首先,试试这个吧!”

店员和琉璃一起走进了试衣间,拉上了帘子。

我则是站在门口,拿出手机把玩起来。

几分钟之后,两人从试衣间中走了出来。

“嗯,果然有公主的氛围!”

店员小姐一边点头,一边肯定说道。

而站在眼前的琉璃,则是一身纯白色的连身洋装,女性衣服的名称我并不知晓,但这一套,确实和动画里的公主很像,不光外貌可爱,那种冷冷的氛围,也异常应景。

“怎么说呢,真的很好看。”

我赞赏一句。

这也是我的心里话。

“在家穿,不好。”

但琉璃本人却否定了。

她提起裙摆,然后说道:

“这样,慕暮就看不到了。”

“看不到?”

店员小姐有些疑惑。

不过,琉璃所说的看不到,该不会是……

“慕暮一直在看我的大腿,这件衣服太长了。”

“大腿?”

不用想,接下来,肯定是店员小姐鄙视的目光。

“都说了那是不可抗力啊。”

“但是看了对吧。”

面无表情地说这种话,总觉得有些残酷。

“喜欢看,对吧?”

“好吧好吧,喜欢喜欢。”

如果继续纠缠下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

所以我放弃让外人理解我,用破罐子破摔的方式解决问题。

听了我的回答,琉璃低下头,并且别过脸。

但仅仅是几秒钟,转回头的琉璃还是那副扑克脸。

店员一副看待蟑螂的表情,接连向后退了两步。

“原来,真有这种爱好的人啊。”

“虽然我想说你误会了……但是,只要不报警,我不想继续解释。”

让人理解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店员,可以来一下吗,这个衣服,我一个人不太好穿。”

这时候,在另一个换衣间,突然有人喊店员帮忙。

“好的,马上过去。”

店员对我们微笑道:

“请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我点点头。店员也走向另一个换衣间。

“那么怎么样,要不要在选一件?”

“慕暮要帮我选吗?”

“我不会让你可以露大腿给我看的,放心好了。”

“嗯,那你帮我选吧。”

我把视线转向衣服群,开始在这些衣服中进行筛选。

说实话,我不光不会给别人买衣服,自己的衣服也都是随便在网上买的。只要尺码合适,款式什么的我并不在意。

但琉璃一直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期待。

应该是在期待吧。

那我就不能敷衍了事。

但是,什么样的服装适合琉璃呢?

那么试着联想一下吧。

联想的对象是拥有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面容可爱的女性。

花火。

不知怎么的,第一个出现在脑子里的人就是花火。

那她平时穿什么衣服呢?

睡衣多半都是可爱系的连身裙吧?

连身裙在哪……找到了,视线不远处就有一条粉色的睡衣。

嗯,这件应该非常适合琉璃。

而且,似乎正好遮住大腿。

睡衣就这一件吧。

顺便买上两套,换洗着穿。

这样我也能省下不少去挑选的时间。

那平时穿的衣服呢?

再试着联想花火吧。果然还是粉色的洋装,花火对粉色情有独钟。

话又说话来了,琉璃喜欢粉色吗?

要不要问问她?但是她说了,要我帮忙选吧……

我在这些复杂的衣服中挑选,又是一个瞬间,我的视线又捕捉到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粉色的裙装,布料比之前的要多,而且还有搭配的衣服。

绝对非常适合琉璃。

我把衣服拿了过来,支给琉璃。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她看了看衣服,抬起头,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来。

“这些都是花火喜欢的。”

“哎?”

“但是,我也喜欢。”

“是嘛?”

她点点头,接过了衣服。

先是看了看睡衣。

“果然选了看不到大腿的。”

“当然了,我是正人君子。”

“没关系,可以剪短。”

“爱惜啊!”

“开玩笑的。”

但是你可没有笑。

“那我去试试这件衣服吧。”

“嗯。”

我接回睡衣,琉璃则是拿着套装走进了更衣室。

但她没有拉上帘子,而是站在里面,一直盯着我看。

她没有说话,大眼睛美得有些摄人心魄。

“不来吗?”

“啥意思?”

“帮我换衣服。”

“自己不行吗?”

“我是希望给慕暮看到大腿的机会。”

“这个话题能不能别谈了!”

她歪歪头,好像是有点儿不理解。

“所以,真的不来?”

“拜托你自己换。”

“我倒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哎?”

她转过身,依旧没有拉上帘子。

然后,便开始拉开之前那件洋装的拉锁。

接着,后背便展露在我的眼前。

等等等等……

“拉上帘子啊!”

“忘了。”

“不是故意的吗?”

“……这要看你的意思了。”

我无奈地走上前去,拉上了帘子。

刚刚退过来,帘子便又被拉开了。

“为啥拉开了啊。”

“我一个人的时候,喜欢有光。”

“这是歪理?”

“不是。”

此刻的面无表情,就是不退让喽?

“如果你不进来,我就一直开着帘子,让其他人也看到。”

虽然现在这个地方还没有人,但我也不能肯定一会儿会不会有人来。

“好吧,我帮你换。”

我妥协了,并且走进了换衣间。

拉好帘子,站在琉璃身边。

“不换吗?这样耽误别人使用,我觉得很不礼貌。”

“额……”

今天的琉璃,有点儿奇怪。

但如果这么耗下去,确实不是上策。

好吧,既然答应帮忙换衣服了,倒也没啥。

这可是个孩子,是花火的孩子,我是她的监护人,帮着小孩子换衣服,没啥吧?

“求之不得,我来帮你换!”

因为她现在穿着连身的洋装,拉开后背的拉锁,衣服就可以脱下来。

但问题是手里的这两件衣服,该怎么帮忙穿上呢?

我端详着这套衣服,陷入了沉默。

所以说,先穿哪一件合适?

我早起的时候,都是先穿裤子。

那么给琉璃换衣服的时候,先穿裙装就行了吧?

她雪白的后背就在我的眼前,香气也不断飞向我的鼻腔。

我们俩用的沐浴露应该是一样的啊,洗发液也是一样的,为什么琉璃身上的味道却有些甜甜的呢?

是我在脑子里主动添加印象了吧?

“不换吗?这么站着,有点冷。”

“不好意思,我分神了。”

我赶紧把理智拽回来。

“那么,先穿裙子,可以吗?”

“可以。”

我俯下身。

“先抬左腿。”

她跟着我的要求,抬起了左脚。

小巧的脚丫也就这么映衬在我的眼前,白皙可爱。

“伸进去吧。”

她依旧老实照做。

“接下来是是右脚。”

步骤继续进行。

两只脚都踏进了裙筒里了。

“那么要穿了哦!”

我缓缓地向上拉,当然,是微闭眼睛向上拉的。

我没有邪念!

“上装,也要我来?”

“嗯。”

看来还没结束。

我拿过搭配用的粉色上装,解开前边的扣子,和刚才一样,先套在左边,接着是右边。

很好。

“转过身吧。”

琉璃也慢慢转过身来。

这么近距离看琉璃的身体,果然是那种美到让人赞叹的精致。因为是孩子,所以皮肤紧致,还透着孩子特有的奶香味道。

这又是我的‘特别添加’吗?

我赶紧摇摇头。

小心地系好上装的纽扣,我的集中力也丧失的差不多了。

接着我把配套的纱衣披在外面。

大功告成。

我狠狠地长呼出一口气。

在这甜甜的空间里,险些被甜意进攻到丢失理智。

我坐在小板凳上,缓冲自己的压力。

“好看吗?”

琉璃问我。

“嗯,非常可爱!”

虽然这是我选的,这么说,可能有些自卖自夸,但琉璃这么漂亮,真的是什么样子的衣服都很衬。

“那就这件了。”

脸颊上有微微的红晕,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嗯,再买一件冬装,套在外面。”

虽然想要多买几件替换的衣服,不过今天还是免了吧。

“听你的。”

琉璃软软地说道。

我站起身,想要拉开帘子,但琉璃却扯了扯我的衣角,制止了我。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接着她则是向我发问了。

“可以,衣服不合身?”

“不是,衣服尺寸合适,你也说了,很漂亮。”

“那?”

“我想要问你,你有给花火这样子换衣服吗?”

我回过头想要看看她的表情,但她却竭力低头,刻意躲避我的视线。

“我记忆里应该是没有过……而且也没给别人做过……”

这也算是非常害羞的事情了吧,毕竟我很少和女性接触的,和花火相遇也算是人生中少之又少的‘奇迹’之一了。

“那、我就是第一个喽?”

“嗯……这么说,算是……”

“是嘛,第一个。”

满足?

这语气我该不该理解成满足?

琉璃式满足?

不能看到表情,我不太确定。

总之就是那种很轻柔的语气。

“那我可以拉开帘子了吗?”

“可以。”

她松开了我,然后也抬起了头。

但是表情很自然……不对,应该说,还是那张扑克脸吧。

那么刚才不是满足吗?

搞不懂……

但我还是拉开了帘子。

接着,宛如修罗一般的火焰,燃烧在换衣间外。

那一团犹如黑色火焰一般的仁王,目光像是看待渣子一样盯着我,让我觉得身体刺痛。

“我不会听你解释的,在换衣间强迫小女孩脱衣服,然后用色情的手,强迫她换装游戏。”

“你这到底是怎么得出的结论啊。”

店员小姐只能一脸无奈地笑笑,她似乎也不是我的队友。

而这团黑色火焰,依旧没有削减分毫。

“这个,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没有女孩子衣服’的女孩子吗?萝莉吗?金发吗?”

“冷静,我觉得你需要听我解释一下!”

我走出换衣间,但慧心却向后退了一步。

“别靠近我,你这变态!”

“这么说,就有点儿伤人了吧?”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说?”

“听我解释啊!”

“不听!”

那我就真的成变态了啊!

慧心就是这么一个一根筋的人。

不听别人解释,怎么能做好老板啊?

可眼下,我也是百口莫辩。

就在我紧张着,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琉璃却主动走在了我的身前。

在和琉璃对视之后,慧心身上的怒气似乎削减了许多。

然后,琉璃伸出食指,指向慧心。

接着,她说出了那句令我和慧心都不是很理解的话。

琉璃说道:

“那么,你是我的敌人吗?”

3

“那说说看吧,你的借口。”

上班午休时间,我和慧心在食堂碰面了。

想来,周末的事情她一定在介怀,今天刚到公司的时候,我也就没有主动打招呼。

她虽然会看我,但目光相遇之后,又会用鄙视的眼神让我赶紧转移视线,看来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很深了。

那天,原本想要刨根问底的慧心被一通电话支走了,临走的时候,她还要我一定要找时间好好跟她解释。

择日不如撞日,宜早不宜迟。

就在我决定吃过饭后和她解释一下,她却坐在了我的对面,放下汤面,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接着便问出了上面的话。

“她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我家亲戚的孩子,暂时住在我家,由我照顾。”

“是嘛?”

慧心一脸狐疑,紧皱着眉头,再次对我用出‘审视视线’。

“虽然我无法看透你的想法,但我知道,你一定在对我撒谎。”

“我没有,你说我撒谎,有什么证据吗?”

“女人的第六感,或者说,是直觉。”

“这才是借口吧?”

慧心摊摊手,不屑地回语道:

“所以说,慕暮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啊。”

“这点我承认。”

不管是慧心,还是琉璃,或者是花火……甚至是我的母亲,我都不能看透他们的心情。反而我总被对方猜透。

不过,我真的不想看琉璃的大腿哦!

“那孩子,在哪上学?”

“目前还没有决定,不如说,我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要送她去上学。”

“啊?看起来也就是十多岁吧,不上学吗?”

“有些特殊的情况。”

用极短的时间就能学会编程,并且还能掌握‘经验’,这种学习能力绝非平常。更何况,听琉璃的意思,花火似乎也不太愿意让她暴露在外人面前。

“嗯????”

慧心狐疑的语气越来越重。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我试着用装傻方式予以还击。

“不过,你可是一脸的‘问那孩子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表情,我问也白问吧?”

“多谢理解。”

我对琉璃的事情也知之甚少,原本也没什么好分享的资源。

“我倒是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她拿起一只筷子,不断戳着桌面,视线也转移到桌面上。

“我会试着理解你的,就像你理解火花一样。”

她的声音有些小,是刻意降低声音。

从花火离开我之后,慧心就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说实话,我能爬起来,有一多半的功劳都应该算在慧心的身上,所以我对她心存太多感激。

“谢谢。”

但这份感激,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还。或者说,我也没有准备好。

听了我的道谢,慧心也笑了笑。

“那孩子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和我说。”

“嗯,这样我会轻松许多。”

慧心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了。

“那孩子说我是她的敌人。”

“嗯?”

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吗?

“所以我才说,她不像是普通的小孩子。”

“平时我也觉得那孩子不怎么普通。”

各种意义上的不普通。

“从眼神里能够看出来,她非常重视慕暮。”

“重视我?”

有吗?我怎么感觉她一直在疏远我呢?

平时不会主动和我说话,除了打游戏之外,我们之间的对话少之又少。

虽然会老实的夸我做饭好吃,但除了扑克脸以外,在就没有看她露出其他明显表情。

我倒是觉得,我被她讨厌了。

“不是讨厌我吗?”

我问出了声。

这真是我的疑问。

“讨厌?”

慧心发出难以置信的语气。

“你觉得那孩子讨厌你了?”

“……怎么说呢,我和她之间,总感觉有一堵墙。”

如果不能让这堵墙消失,我们就不是真正的家人。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这很玄学啊,慕暮你不太适合说这种话。”

慧心点点头,补充道:

“你说的‘墙’大概就是所谓的‘隔离’吧,心理上的那种。”

“好像是……”

“不用模棱两可,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那该怎么解决呢?”

慧心搅了搅面条,以防它们粘在一块儿。

接着,她夹起面条,对我说道:

“你看这些面条,他们放在一个碗里,混合在面汤里。明明是混在面汤里,却会因为放的时间久了,而粘连在一起,失去原有的口感。”

“嗯?面条确实不是可以长时间放在那里的食物。”

这和我的疑问有啥关系吗?

“这就好比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啊,总是在一起相处的人,就会因为某些看不到的东西被紧紧相连,但连在一起,却并非是两人都愿意承认的事情,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墙’。”

“好像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她放下面条,然后摆出一脸无奈来:

“说到这里了,你还不明白?”

“恕我愚钝。”

慧心放下筷子,无奈的揉了揉头。

然后,她用手拄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正经地说道:

“听好了,你们之间的‘墙’,说到底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嗯?这次换你讲玄学了?”

“这不是玄学,充其量只能是心理学,还只是我总结的心理学。”

“请赐教。”

“你和那孩子生活在一起,难道是被迫的,或者说自己不愿意?”

“一开始觉得有些麻烦,但真正生活在一起之后,又觉得没那么坏。”

“简言之,就是并不会觉得不舒服,是这样吗?”

我点点头。

慧心补充道:

“那么,你们之间的墙,当然就不存在喽。因为那孩子,也不会讨厌你啊。”

“都说了……”

“相信我一次吧,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她微笑,那认真的脸让我无法拒绝。

在火花离开之后一年左右,慧心找到了我,那时候她看我的表情也是这样。

“好吧。”

那我就相信你吧。

琉璃没有讨厌我。

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

“说白了,造成你有这种想法的根源,就是你从不主动和那孩子交流吧?”

“……可能……”

可能是那样……但我不能擅自进入她的内心世界,我还不能不负责任的在她心里留下重量。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所以我只会做出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应该是不想擅自担责吧,或者说,不太想让那孩子太重视你,对不?”

“精准的吓人。”

“毕竟是我。”

慧心得意地笑了笑。

“我不会说你这么做有什么错,不过换做是我,一旦接受了别人的好意,一定会想办法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哪怕直白问出来。我就是那种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坚信‘语言’可以解决一切的人哦!”

我知道,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和你关系这么好啊。

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恐怕我还是那个躲在房间里,做一个不肯面对真相的失败者。

“又一次受教了。”

“不用谢我。”

说完我也笑笑。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怎么样?”

慧心对我提议到:

“抽个时间,我们去喝酒吧。只有我们两个。”

“但总觉得你24小时都在忙。”

说是工作狂人也不为过,不然‘解释误会’的时间,也不会推到现在。

“我有我的原则。”

“该放松一下的应该是你吧,你才是紧绷神经的那个人吧?”

因为在父亲的公司上班,所以一直勉强自己去做‘强人’该做的事情。虽然她的能力本身很强,但让自己得到缓冲,也是非常重要的啊。

“那怎么样,找个时间去喝酒吧?”

她眼神向上,像是有点祈求,征求我的意见。

“……”

虽然我想立刻答应……

“最近,还是算了。”

如果和她喝酒,一定会酩酊大醉的。

慧心的酒量可是非常豪爽,为了帮她消遣苦闷,估计我也会醉的不省人事。

那样,我就不能照顾琉璃了。

“喝酒误事。”

我说道。

“嗯……”

虽然还是疑问的语气,但慧心却笑了出来:

“说的也是,喝酒误事,我也不太想让慕暮你再看见我喝醉的样子了。”

笑的有些勉强,但我并没有追问。

我对慧心有所隐瞒,那我也会会容忍对方对我隐瞒。

不管怎么说,过度去追究秘密,终归是不妥当的。

我和慧心,还真不是一样的人。

所以我才是这样,依旧选择一个人生活。

“好了,吃过饭之后,继续努力工作吧!”

一扫脸上的疲惫,被充满干劲的笑脸覆盖。

“嗯。”

无论对我还是对慧心,都必须做出‘负责任’的选择。

4

琉璃还是老样子,在游戏、杂志和米饭之间做着周期循环。

自从那次去商场买衣服,已经过了半个月,她依旧不会向我提出什么要求。

像是‘想要吃些什么’‘想要买新游戏’这类要求也从没有说过。

虽然她已经可以在这个房间里自由做事,但依旧还是那个不太喜欢提出要求的琉璃。

不过,这也是好事。家人不一定总要互相交流,能在无言中沟通的人,才更接近家人吧?

我在准备晚饭的时候,琉璃则是在电视前看着刚刚和我对战的视频。她把和我对战的视频都录了下来,每次结束之后都会看上几遍。

就算学习能力强,还是不能轻松赢过我的‘经验’。我也莫名地感到了优越。

毕竟是那个只是看看书,就能学会编程,而且还异常强悍的琉璃,哪怕只是在游戏上占得优势,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我可是普通人啊,这说明普通人也是有自己的优势的。

应该是把视频看完了,她告别电视,缓步来到‘厨房’。

我转回头,看了看她的表情……

“搞不懂。”

“搞不懂什么?”

虽然感觉她并没有问我,但我还是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和慕暮的对战,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

“是在奇怪这个吗?”

她老实地点点头。

可在我看来,她会输,单纯只是因为总是使用一个套路而已。

她这么聪明,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或者说是‘不是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多多练习吧。”

我没有拆穿真相,听琉璃的语气,她似乎也不想我这么告诉她。

“对了。”

为了缓解一下氛围,我转移了话题:

“来了这么久,我一直没问你,不喜欢吃什么。”

“酸的东西,包括柠檬。”

“额……”

我受到了打击。

可是醋溜白菜你也吃了啊!

“不是,我问的是蔬菜之类的。”

琉璃歪歪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接着她说道:

“青椒?”

“额……”

很好,晚饭的菜是青椒肉丝。

完美踩雷。

“我闻到青椒的味道了。”

“……要我重做吗?”

“不用。”

“哎?不是不喜欢?”

“慕暮做的,我想试试。”

“我也是,不希望你挑食。”

营养均衡也是很重要的,青椒是非常有营养的食物啊。

再说,青椒的口感也偏向于甜吧。

我知道,你喜欢吃甜的东西。

晚饭准备继续进行,琉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沙发旁边,翻看起新买回来的杂志。

晚饭结束之后,我俩一起坐在游戏机旁边,玩着双人的休闲游戏。

当然,青椒她也都吃掉了。而且再次直白地夸奖了我。

‘很好吃。’

这样面无表情地说道。

最近,我好像也能从琉璃的话里读出些专属于她的‘表情’。就是从某些话中,体会出她要表达的感情。

和中学的时候做的阅读题似的,靠猜。

但有7成以上的把握能猜对。

就比如那句‘很好吃’,我觉得这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夸奖,因为她把青椒都吃掉了。

不过,也有‘为了不给我添麻烦,强迫自己吃掉青椒’这个选项。我尽量不往这个方向考虑。

好像察觉到我在想事情,琉璃停下操作控制器,转而面向我。

然后她说道:

“慕暮,有件事想和你说。”

我也放下控制器,回语道:

“怎么了?青椒是强迫自己吃下去的?”

“不是,青椒很好吃。不过,关键是因为这是慕暮做的吧。”

我有口味加成嘛?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

“我想去工作。”

因为是突然提出来的,我觉得应该是想要对我提什么要求了。

比如,想要某个游戏之类的。

但她却说,想要去工作。

“工作?”

“对。”

我知道你有很强的能力,也知道你的思考回路和普通的孩子不同。但是提出‘工作’,还真是让我意外。

“能说说为什么吗?”

听了我的问话,她的视线飘向做饭的地方,随后调回目光,认真地看着我:

“不工作,没有饭吃。”

“嗯?”

可是你是孩子啊。

“这是花火教我的。”

“那家伙竟然教孩子这些东西?”

琉璃点点头。

她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不想给慕暮添麻烦。”

又扯到‘麻烦’这个话题上来了。

“慕暮每天下班,都要给我做饭,我知道你很累。”

“我不累,我喜欢做饭。”

“那我就喜欢工作。”

“不喜欢打游戏吗?”

“喜欢。”

承认了。

“那就在家打游戏好了。”

“但我也喜欢工作。”

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可语气中还是能听出些许恳求来。

但是……

“不行。”

我否决了。

让一个孩子出去工作,不管是安全,还是我的自尊心,都是不允许的。

“能听听为什么吗?”

“因为我是大人,你是孩子。”

“孩子就不能工作?”

“就是这样。”

我有照顾你的责任,同时也有工作的义务,一个孩子,只管着‘开心地做好自己’就行,剩下的都交给大人。

我有能力让我的‘孩子’过上轻松的生活,所以我不能答应她去工作。

可琉璃并没有放弃。

“不工作就没有饭吃。”

她还是说着这句话。

“那也不行,做饭的是我,我说你有饭吃就有饭吃。”

“我可不是吃软饭的女人。”

“这话是从哪学的啊!”

她并没有回答我这句话的意思,别过脸,把视线转向电视。

“总而言之,不行,工作不能答应。再说,就算答应你了,你也不能随便出现在外人面前把,花火不是告诉过你,不让你在外面出现吗?”

我想起了之前琉璃和我说过,火花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露脸的事情,就用在‘劝说’琉璃上。

“和慕暮在一起工作就没事。”

“……”

以她的能力,和我一起工作倒是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在慕暮眼前工作,就能一边照顾我,一边赚钱了。”

“……”

“这样就能有饭吃了。”

“那样就不能打游戏了哦。”

“可以玩掌机。”

“……”

她重新拿起控制器,似乎想要回到游戏,但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再次放下控制器,转回头。

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该怎么说呢,好像有些不安。

“我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而且还第一次用了这么明显的请求式问法。

“怎么了吗?”

感觉琉璃认真了,我也得冷静对待才行。

“那天在商场里,我们见到那个女人。”

“嗯。”

“她是谁?”

好奇对方的身份吗?

“她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朋友,那天也没有恶意,她以为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才凶神恶煞的。”

“……不对。”

“不对?”

“她的眼神,并不是针对你的。”

“啊?”

都说我是变态了,还像罗刹一样凶残地训导我,眼神没针对我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神,是针对我的。”

“啊?”

我的声音稍微有些拉长,因为我不知道琉璃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你说你给她工作对吗?”

“是啊。”

“而且,你能去工作,也是她推荐的。”

我点点头。

“那就对了。”

对了,哪里对了?

“果然是针对我的。”

“所以说你说的是啥啊?”

“所以我想去工作,和慕暮一起工作。”

“怎么又回到工作的话题上来了?”

“为了保护慕暮。”

“慧心不是狼外婆。”

“狼外婆?是那个被小红帽和大灰狼害死的无辜的人吗?那女人肯定不是这种小角色。”

“你的童话和我看的版本不同啊!”

黑暗系的?

“真的不能去工作?”

“真的不能。”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老实的在家里做个好孩子,就是你的责任。

但她似乎没有那么可爱。

或者说,比那还要可爱?

她站起身,把睡衣的裙摆提了起来。然后不断靠近我,把柔嫩的大腿支给我看。

“只要贿赂你,你就能答应了是吧。”

“哈?”

“给你看你最喜欢的大腿。”

“都说了我不喜欢大腿。”

“但是,慕暮脸红了。”

我赶紧捂住脸,的确有些发烫。

“我都解释很多遍了,我真的不喜欢看大腿。”

“事实上呢?”

“就是不喜欢啊!”

“……”

她终于放下裙摆,然后走向书架。

接着,拉开了最底层的抽屉,并且拿出了一个盒子。

她打开了盒子,然后拿出了一本书。

回到我的身边,把那本书放在我的面前。

准确的说,那是一本杂志,封面是一个漂亮的模特,裸露着丰满的大腿。

“那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琉璃质问道。

“我们继续打游戏吧。”

“想要转移话题吗,不可以。”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比较喜欢探险。”

“这书不是我的。”

“还要我拿出更多的证据吗?”

“证据?”

“比如《让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大腿dx》《与花魁姐姐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好想要姐姐的大腿做枕头》……”

“等等!”

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和处刑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些书真的不是我的。

但眼下,我解释了,估计琉璃也不会听吧。

“就算是我的,我也不喜欢大腿。”

“是嘛。”

这下是真的放弃了吗?

“那我就不给你看大腿了。”

然后,她便走向了更衣室。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水声,看来是去洗澡了。

我则是长舒出一口气,完全不能跟上这孩子的脑回路。

‘想要去工作’,这是她突然做出的决定吗?

现在用猜测的方式,去读琉璃的心情,恐怕不那么容易,而且她说,慧心是‘敌人’。

你不知道格斗游戏输给我的理由,我也不知道你突然决定去工作的理由。

都是当局者迷吗?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更衣室的门被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一只被水浸湿的天使,金色的头发也披散开来,粘在了肌肤上。粉嫩的肌肤,还透着热气,煞是可爱。

这个人是琉璃没错。

“干嘛不穿衣服啊!”

我一瞬间看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如果大腿不喜欢,湿体萝莉你总该喜欢了吧。”

“这到底都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啊!”

“所以说,就是《萝莉24小时》,以及……”

“停停停,我认输了。”

“那工作的事情?”

“不答应!”

“这可不是认输的态度。”

我无奈地把浴巾拿出来,然后帮琉璃擦拭。

尽量保持理智,同时尽量的把动作放的轻一些。

她没有反抗,任由我帮忙。

“我不想让你工作,有我的理由。”

她的头发已经开始打结,那天去商场,我忘记买一些护理的东西,男人就是这样粗枝大叶。

“我想照顾琉璃,不想让你吃苦。这是我的愿望。”

我不是很理解琉璃的举动,也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对。但我希望照顾她,这是发自内心的。

她拥有很强的能力,可现在,她是我的‘孩子’,是我要保护的对象。

我不允许自己让她暴露在危险之中。

那么,工作在外人面前,就危险了吗?

我不知道。

确切的说,我不能肯定。

花火没有告诉我更详细的事情,但她却说过‘不希望让我卷入到麻烦当中’。琉璃有着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学习能力,我在想,这是否就是花火不愿意向我透露的事情。

那我就有必要保护琉璃。

擦好身体之后,我去更衣室,把睡衣拿了回来。

她接了过去,然后穿了起来。

“我知道了。”

许久,琉璃才回答了这么一句。

她没有看着我,而是望着窗外。

“我会尊重慕暮的愿望。”

“谢谢。”

对话到此结束了。

她回到了游戏机的旁边,然后坐了下来。

拿起控制器,结束了‘暂停’游戏。

她的侧脸很寂寞。

虽然一直都是扑克脸,但这一刻,我能读出那份寂寞。

因为,花火也曾这样望着窗外。

那时的她,也是寂寞地说‘我会尊重慕暮’。

我好像又把琉璃和花火重叠了。

她希望能去工作,但我却自私的用自己的想法压着她,不让她顺心。

我觉得这样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但我只能这么做。

“不来玩吗?”

琉璃的一声邀请,打断了我的思绪。

“玩。”

然后,我也来到了游戏机旁边,加入了游戏。

5

这个周末,显然和以前的周末不大一样

具体到哪里不一样,大概就是琉璃再次来到了我的电脑旁边。

虽然并没有明令禁止她过来,可毕竟是我工作用的电脑,她也知道不能乱动。

一大早,没有工作‘折磨’,游戏机又被琉璃侵占,我只能来到电脑旁边,打开了一直在玩的线上游戏。因为我玩的是辅助类型的职业,所以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任务,关键的每日材料,还是要等输出类职业带我才可以。

10点钟左右,‘花火’上线了。

一看到她的上线信息,我便立刻赶到广场。

她的角色不断地更换着装扮,似乎没有决定好用什么装扮出战。

‘早,虽然已经十点钟了。’

我打了一声招呼。

‘我可是才抽出一点时间,这么宝贵的时间,也是为了带你过副本哦!’

‘感恩戴德。’

我的任务材料,基本都是靠‘花火’帮忙,才能获得,感谢她也是应该的。

‘今天也是每日任务吗?’

‘对,昨天我合成了一个新的材料,正好是你之前提到的,我留着也没有用,给你好了。’

‘终于懂得讨好上司了,我看好你哦’

‘花火’发来一个爱心的表情,她的角色也跟着跳起舞来。

我在仓库中拿出道具,交易给对方。

接着,‘花火’则是发来一条奇怪的消息。

‘家里那个小妹妹,你和她过的开心吗?’

‘这种问法,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只有脑内不健康的人,才觉得我问的奇怪。’

‘那么,意思就是你的问话并不是刁难我喽?’

‘当然。’

结合一下语境,我觉得不太可能。

但毕竟是我的上司,我不能过于露骨地指出她的本意。

所以我回答道:

‘还好吧,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你没有推倒她吗?’

‘那是我的后辈,还是我的亲戚,还是小孩子。’

‘那她有没有对你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这问话也让我摸不到头脑。

她补充道:

‘比如,让你多陪陪她,或者提出其他的要求之类的。’

‘没有。’

‘没有?’

‘嗯,确实没有。’

倒不如说,我非常希望她能够像个小孩子一样,提一点儿要求。

‘不出我所料。’

‘啥?’

‘没什么,我们去打本吧。’

‘说话说到一半不太好吧?’

‘这事情很复杂,在游戏里说不清的,有时间我会当面清清楚楚问一遍的,做好觉悟吧!’

哎?怎么感觉,过错在我的身上了?

扣工资之类的事情,还请任性的老板手下留情啊。

我没有追问,而是跟着‘花火’继续游戏。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每日副本也结束了。

她似乎是有事,就急匆匆地下线了。

我则是沉了沉腰,舒活一下‘锈’住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带来不少快感,就在这时,琉璃神出鬼没一般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认真地看着显示器,然后又转回视线,看看我的反应。

那套粉色的睡衣非常适合她,显得极为可爱。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她才张口问道:

“好玩吗?”

好玩?是在问这个游戏?

冷静一下,现在也只能是问‘游戏好不好玩’吧?

“这游戏一般吧。”

“我没问游戏。”

因为是一如既往的扑克脸,所以显得很有威严。

“我问你一直盯着我,好玩吗?”

“啊?我有一直盯着你?”

“嗯。”

琉璃冷冷地回了一句。

是这样吗?

我确实是知道你看着显示器,还会转头看我,这也不能证明我一直盯着你看吧?

“那么……”

脑子在急速思考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琉璃再次发出声音。

“那么,问话换成‘这个游戏好玩吗’?”

“那就是之前的回答了,这个游戏一般吧。”

“一般,那为什么我经常看你玩?”

“因为是线上游戏嘛,可以和很多人一起玩,而且还可以当作聊天社区使用,要说真正有趣的地方,可能只有这些了吧?”

“线上游戏?”

她好像不太清楚线上游戏的意思。

“对,线上游戏。就是通过网络,让玩家在一起玩儿的游戏,信息都保存在主服务器里。”

“这样啊。”

稍稍停顿一下,琉璃追问道:

“和别人一起玩儿,很有趣吗?”

“也谈不上是‘有趣’,大概就是一起玩儿的话很更开心吧。打个比方,你玩儿《苍翼x示录》的时候,如果是打故事和街机模式,会觉得那些ai很死板对吧,但是如果对战的是一个现实中的人的话,就会想办法去习惯对方的打法,然后才能击败对方吧。”

琉璃点点头,我则是继续解释:

“《苍翼x示录》也有网络对战模式啊,平时你也有打吧,你觉得和网络上那些人对战,感想如何?”

“他们的技术都很差。”

“……”

虽然不想承认,但目前为止,琉璃还没有输过。

我看过她的网络对战记录,截止到昨天,已经有过200多次对决了,但一次败绩都没有。

就算是我,也会在那些对局中尝到败绩,为什么输给过我的琉璃,却一次败绩未尝?

“他们的攻击都太明显了,都是在模仿,就算是新鲜的连技,也过于生硬,我很轻松就能看懂。”

那为什么我的连技你一直看不懂呢?

……

算了,还是不问了。

“咳咳,总之,线上游戏的乐趣就在于,可以交朋友吧,所谓的虚拟朋友。”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我就是和慧心结识之后才玩的这款游戏。

本以为像是琉璃这种年龄的孩子,应该都比较喜欢和其他人交流,但听了我的解释,琉璃却有些寂寞地回语道:

“人和人是没办法敞开心扉交流的,所以采用网络来掩盖寂寞吗?”

“……”

我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氛围,但声音像是卡在喉咙一样,不能发出来。

我不知道琉璃的过去,所以现在我不能随便‘高谈阔论’。

但为了不让场景冷却下来,我还是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那么,要不要玩一玩?”

我这么向琉璃建议道。

不管是不是用来掩盖寂寞,试试看也没有什么损失。

我从电脑前让开,把座位留给琉璃。

会意之后,琉璃坐在了电脑旁边。

“试着创建一个新的角色吧。”

“慕暮需要什么角色?”

“我?嗯——我是辅助类的职业,所以比较需要输出类型的角色吧,不过还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创建角色就好,不用在意我。”

她开始在电脑上进行操作,看她认真地看着角色的设定,似乎也不用我详细解释。

接着,她在法师上确定,并且使用中文的‘琉璃’创建了角色。

法师确实是比较强力的输出类职业,不过前期上手不太容易。

但这些,琉璃肯定都是知道的。

按照引导系统,琉璃熟练地操作着。角色很简单就过了新手任务。

“要怎么去提升角色的能力呢?”

“和《勇者x恶龙》差不多,都是由故事推进,在副本中获得道具,当然也可以制作道具。等级也是在副本中获得经验,不断变强。”

这是角色扮演游戏的金科玉律。

少年向的角色扮演游戏,一直秉承着‘热血’‘正义’‘乐观’‘向上’的准则,在众多玩家心中扎根。

“那么,这个商城呢?”

“这个……就是所谓的内购……”

“内购?”

“就是运营商出售的一些,可能会影响到战斗平衡的道具,或者是装饰角色的道具。”

内购也算是‘免费’游戏盈利的途径之一了,虽然有些玩家对这个非常不满,但实际上,也是有存在价值的。

比如装饰类道具,并不会影响游戏的平衡,还能展示出不同的特色,宣扬不同的角色特点。

不过,对于新手而言,让角色变强才是第一,暂时不用考虑内购的事情。

还没等我提出建议,琉璃便打开了内购‘商城’。

接着,则是点击到时装那一栏里。

试了试不同的装扮,却始终没有点下确定键。

“这些装扮,有什么存在价值吗?”

“价值?”

装扮本身的价值,不就是装扮吗?

“这些东西,都是没有属性的吧,所以为什么还要摆在这里,而且还要用钱去买。”

琉璃的问话一针见血。

坦白说,这些东西,确实没什么‘实际’意义。有的只是彰显‘特殊’。

可要是一棒子打死,也是不对的。

这时候,我的视线则是落在书架旁边的一个包装上。

那是之前我和琉璃一起去商场买衣服的包装。

虽然琉璃已经穿上了那件睡衣,但是那件套装,却从来没有穿过。

最近,我们也没有一起出过门,倒也没有换上那件衣服的机会。

但女孩子,应该学会打扮自己吧?

要是问打扮的意义,恐怕能说出一大堆。

“这些装扮的意义,恐怕就是为了打扮自己,让别人更在意自己吧。”

话虽这么说,也许有些人也只是喜欢‘用虚拟的方式来扮演自己’而已,并没有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

琉璃好像是在思考我这句话,少顷才回答道:

“那么,如果我打扮的话,慕暮你会开心吗?”

“为什么话题转到我的身上了?”

“没有具体理由,回答吧,开心还是不会开心?”

好吧,此刻琉璃的扑克脸,会是哪个方向呢?

我们在讨论游戏内这些没有属性的道具,究竟有没有存在意义。接着我想到了装扮本身的价值,所以我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然后,话题便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很可疑啊。

“大概,会开心吧。”

回答‘不高兴’之类的话,会有些失礼吧。

女孩子都希望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别人夸奖,所以对于琉璃而言,我这个暂时陪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唯一一个可以夸奖她的人了。

那我就有义务,也有责任说出‘开心’这类的话吧?

琉璃点点头,站起了身。

“怎么,不玩了吗?”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走到了那个套装旁边,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吗?

因为是背对着我,所以我也不知道此刻她是什么表情。

在决定是‘穿’还是‘不穿’,又或者说,是在考虑‘有意义’还是‘没意义’吗?

她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但确实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这一套衣服,恐怕束缚了琉璃的选择性,抽个时间,一定要多买一些回来。

不过,今天,琉璃还是放弃了去尝试穿新衣服。

她离开了书架,而是来到了电视机前,拿起控制器,再次进入‘游戏’状态。

“还是睡衣更舒服。”

她这么说道。

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我说的。

我只是笑笑。

那么,你把那个套装拿到游戏机旁边又是怎么回事呢?

女孩子的心情,还真是不好理解啊。

6

方案作废,请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我们现在需要什么。不要总让我给你们指出缺点,可以吗?

慧心燃烧起来的怒气近乎点燃了整个会议室,虽然也有看起来无所谓的人,但想必,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还是非常害怕的。

一个又一个方案都被废掉,没有一个能够让她满意。

我也是如坐针毡。

不管是作为下属,还是朋友,都不尽职。

会议结束之后,本想邀请她去稍微聊一聊,但她却拒绝了。

‘我要冷静一下。’

她这么对我说道。接着便一个人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这也是最近疯狂加班的开始。

我开启了‘认真’工作模式,进入社畜本身的状态。

以前,认真工作能让我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那也算是我重新找到自我的一个途径。现在,‘认真’工作,反而成了被动技能。

熬夜是肯定的了,最近一段日子,基本每天都是凌晨3点之后睡觉,早上6点钟起床。还不能忘记琉璃的早餐午餐之类的。

偶尔,琉璃也会抱着枕头来到我的跟前,告诉我要适当休息。但毕竟身兼责任,同时也是这个‘家’的‘主人’,总要有点儿气魄才行。

精神力和身体都在紧绷,我也多少能习惯这种强度的工作。程序员都是这样的,在某些时段需要超强烈的工作,基本每一个程序员的身体都是负增强状态。相对的,精神力却异常高。二者中和一下,也能达到一个‘平衡’的工作状态。

当然,这对身体肯定是不好的。

明天……不对,今天本是周末,但周末并不一定意味着休息,上班还是要继续。

思索着新方案的可执行性,查阅各种资料,制作简单的初级工程,手指稍微停下一会儿,就会觉得有些困倦。喝下营养剂,继续奋斗。浓茶和咖啡外加棒棒糖,基本上就是对抗睡魔的所有装备。

就在我奋斗的时候,扣在我头上的耳机被摘了下来。

我则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过了身。

身着粉色睡衣的琉璃,就站在我的身后。

碧绿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困倦之意。

“该去休息了。”

然后,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对我建议道。

我看了看电脑旁边的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多,预定的工作也接近尾声,正好也要到了休息的时间。

“马上,快做完了。”

“很难吗?”

“倒不是难不难的问题……很复杂吧,因为需要很多人一起做。”

“需要我帮忙吗。”

她还是面无表情,但这次却是提出了要帮忙。

“我可以帮上忙。”

在电脑的荧光下,琉璃的眼瞳,向外映射魔性的光彩。

感觉莫名其妙的,我知道她有高于常人的能力。

但是……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我想让你早点睡觉。”

“我是一家之主啊,怎么能让孩子帮忙工作呢。”

“逞强。”

“……嗯,男人都喜欢逞强。”

“身体搞坏了,就不能打游戏,也不能做饭了。”

“怎们可能啊,做饭和工作可是烙印在我灵魂深处的绝赞主动技能,放心好了。”

“不放心。”

她前进两步,来到电脑前边,搬来一个椅子,坐在了我的身边。

“怎么了?”

“虽然不会帮忙,但我想要坐在这里。”

“但是,已经很晚了。”

“等你结束了,一起睡觉。”

“……”

我没有继续阻拦。

我在想,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可能也会这样吧。

我只是笑笑,随手拿过一瓶营养剂,咕嘟咕嘟灌进肚子里。

好了,继续干吧!

琉璃似乎是在好奇我喝了什么,顺手拿过了空瓶子。

稍微看了一下,她开口对我说道:

“这东西,不能总喝。”

“我知道。”

“对身体不好。”

是啊,强制性的东西,坏处永远大于好处。

“这一阵子工作结束了,春节左右的时候,应该就能闲下来了。平常我也不喝这类东西的,你看,我很擅长做饭不是嘛?”

这不是借口哦,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将就’的人,所以平日里,我会尽量学习一些基本的生存手段,做饭、整理家务之类的,即是技能,也是兴趣。

“春节?”

“啊,中国的传统节日,一年一度的团圆日。和国外的圣诞节差不多。”

团圆吗,今年要不要回去看看呢?

但是琉璃好像失去兴趣一样,拿过掌机,操作了起来。

而我,则是继续进行工作,准备扫尾。

大概是手指真的到了动一下就会肆意疼痛的时候,我才停下操作电脑。

稍微做一做手指灵活运动,身边的琉璃也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把她抱起来,小心的放在床上。

这么近距离的看她,果然和花火像极了。

真是她的孩子。

虽然之前我有点儿怀疑,但现在看来,无论是脸型、眼睛、头发……除了说话的方式之外,她们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或许说话的方式,是从她原本的父亲那边遗传的?

我打了个呵欠,疲劳感席卷全身。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我从上床下来,掏出手机,定了一个闹钟,一个五点三十分的闹钟。

如果不稍微休息一下,会把疲劳的氛围也带进工作的地方,这是会‘传染‘的。

而且,还有早饭……

……

……

头痛和呕吐感突然袭来,我也忽然张开眼睛。

还好,太阳还没有升起,应该没有过太久。

当我看看手机,却发现已经六点钟了。

很好,闹钟再次欺骗了我。

第二个映入视线的,是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的琉璃。

她带着我昨天用的耳机,估计是怕吵到我。

好像有感应一样,在我看她的时候,她也正好转过身来。

因为戴着耳机,这句‘早安’声显得非常大。

刚刚说完,她便拿下了耳机。

“早安。”

我下了床,来到电视机旁边。

茶几上不光有游戏光盘和杂志,还有两个桶面。因为顶盖被杂志压着,应该是已经泡上了吧。

“这个,你要吃吗?”

我有些好奇,所以就问出了声。

“嗯,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慕暮的。”

连我的也准备了?

“慕暮好像没有什么时间。”

她背对着我,继续操作游戏控制器。

“所以,早饭可以不用准备。”

因为我最近的工作,影响到了琉璃的心情吗?

这样可不行。

“偶尔吃泡面是可以的,但是总吃,对身体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

“所以只能今天早饭吃一次哦。”

“如果慕暮不再喝那些营养剂的话,我会答应你。”

还有交换条件啊。

“……总之,我不会怠慢琉璃的早饭的。”

不过,今天就领了你的好意吧。

我还是来到了做饭的位置,淘好米,放进电饭锅。简单的做了一道青椒肉丝,放进冰箱当中。

午饭就这样吧。

我长吁一口气,回到茶几旁边的时候,其中一个桶面已经只剩下桶了。

我打开另一个桶面,拿起叉子挑了一下……已经成糊糊了。

琉璃还是在玩游戏,这么看着她,既有罪恶感,也有一点儿喜悦。

这是琉璃的心意,那我就吃了吧。

泡糊了的面,也不是第一次吃了。

而且,像是喝饮品似的,也不是很难吃。

简单的收拾一下,我正了正衣服,便决定出门了。

“注意安全。”

她还是没有回头,只是这么对我说道。

但就算是回头了,估计也是扑克脸吧。

“嗯,有什么事,打电话就行。”

“知道。”

我关上门,离开了家。

时间已经是寒冬,没有雪的天气,更多的干燥的冷。吐出的白气,似乎是这个城市还在动着的唯一体现。

冬天就是这样。

我赶上公交车,又来到地铁站。

像无数的普通人一样,用普通的方式生活。

我很满足。

刷一刷微博之类的东西,是我的习惯,我拿出手机,在地铁上划动起来。

这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母亲的号码。

我赶忙按下接听键。

“妈,咋了?”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怎么一接电话就说的这么生分?”

好像有点儿生气了,不过听起来,并没有要责备我的意思。

“不是,我只是奇怪,这么早就来电话。”

“不是周末吗?”

“最近工作有点儿忙,周末也得去上班。”

“这样啊,我有打扰到你?”

“没事没事……所以啊,咋了?”

气氛似乎是缓解了下来,母亲的语气变得温柔许多。

“嗯,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

“今天?腊月初七?”

我知道明天是腊八节,后天是最终方案提交的日子……其他的,还有什么?

母亲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你爸的生日。”

“哎?”

等等等等……

腊月初七,对了,父亲的生日。

之前他有说过,自己出生的日子,正好和腊八错开,生日那天吃长寿面,第二天就继续喝腊八粥。

日子赶的太紧了,真的是一时间忘掉了。

“我完全没指望你能主动打电话回来。”

“最近有点忙。”

“我的生日,你也没有打电话。”

“对不起。”

这种事,不能找借口了。老实道歉吧。

但‘生日’这种事,对我而言,本身就不是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我又不是打电话责问你。”

母亲的语气再次柔软了下来。

这时候,我听见了父亲大声的斥责。

大概就是,不要给那个孩子打电话了,没那个心,他啥都想不起来的。

估计,让他接听电话,不太可能。

“替我和父亲说一声生日快乐,顺便,过些日子给您老买点儿什么东西寄过去。”

“我又不是跟你要东西才打电话的!你这家伙到底像谁啊!”

母亲的语气既有点无奈,又有点笑意。

“今年春节,能回来吗?”

像是服软了一样,母亲突然温柔了起来。

每次和我通电话的时候,都会这么柔软。

“看看吧。”

虽然今年我本是决定要回去的,但琉璃的事情,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如果可以的话,回来看看吧。我和你爸都挺想你的,想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了。”

只是陪着说说话,就行了是吧?

我好像隐约有这种感觉。

“嗯,如果有时间,我一定回去。”

“我们等着。”

就算不能看见母亲的脸,我也知道,母亲现在一定在微笑。

“对了,妈,告诉慕沐,他发的邮件我收到了,叫他好好读书。”

“邮件?哦,知道了。你也是,多注意身体。”

“嗯,您老也是。”

本想大喊一声‘爸,生日快乐’,但想到现在从地铁里,还是不要这么任性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嘴角不由得挂起了微笑。

我平时和琉璃讲话的时候,琉璃也是这种心情吗?

老家也是最近几年才通的电话,此前只能用书信的方式沟通。

我也是近几年,才和家里联络。

每每通过电话,我就会萌生回家的念头。

但是买好车票,去往车站之后,又会放弃。

怯懦,是人的本性吧。

7

刚刚来到单位,推开办公室的门,袭来的暖流便将我身体限制彻底击碎。

肌肉酸痛、头痛、恶心……一系列负面反应一拥而至。

因为晕晕的,我赶忙扶住门框,用力摇了摇头。做着简单的深呼吸治疗方案,直到眼前的星星渐渐消失,我才向门里迈进。

不过,这反应倒也并不突然。肌肉酸痛,头疼之类的早在一个礼拜之前,就已经缠着我了,只不过今天的状况有点儿严重罢了。

我坐在椅子上,打开了办公用的电脑。

拍了拍脸颊,尽量让自己清醒起来。

嗯……难道是空调开的太大了?

“前辈?”

就在我调整精神的时候,尚武拍了拍我的肩膀。

“前辈,你的脸色太糟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有那么明显吗?”

“嗯……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别拖垮了身子。”

然后,他把冲好的咖啡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谢谢。”

“没事,总之,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说完,他便带着一脸担忧,回到了岗位上。

临走的时候,没有仔细照镜子,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明显。

但是无论如何,都得挺下来啊。

我可是男人!

工作吧。

事到如今,只能在拧一拧自己的发条了。

我看见,不远处,慧心正在同开发部的几个人商量着什么。虽然看起来精神状态良好……

%%%%%%%%%%%%%%%%%%%%%%%%%%%%%%%%%%%%%%%%

终于挺到了午饭时间。我琢磨着,去睡上一个小时。

推开休息室的门,发现几张床上都挤着人。有好几个都是刚刚来到公司不久的新人,看样子也都睡熟了。

应该也在硬撑吧。

算了,去吃个饭吧。

我转移了目的地,来到了食堂。

买下一份套餐,我便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拿起筷子,吃下两口,却发现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不过,补充营养和有没有胃口没有直接关联,为了让身体坚持的久一点儿,我还是努力地在吃东西。

“怎么苦着一张脸啊!”

“……你才是,黑眼圈黑眼圈!”

慧心还是吃着面条,坐在了我的对面。

“除了吃饭时间,都来不及和你聊聊天了。”

她搅了搅面条,对我说道。

我理解,毕竟在特殊时期。

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吧?”

“你也是吧?”

她的黑眼圈应该比我的严重。

“真的那么不堪吗?”

她赶忙掏出镜子,照过之后,也苦着一张脸。

“到底是什么时候掉妆的啊……”

一边自暴自弃地说着,一边拿出化妆工具,开始补妆。

大概几分钟,那个‘精神饱满’的慧心,就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

“怎么样?”

“很好。”

只是看着‘很精神’。

“我得时刻注意形象的,再说,我不能让下属感到紧张吧?”

“我知道。”

我继续扒饭,因为我想着吃过东西之后要去稍稍睡一下。

她也开始吃自己的面条,看起来胃口好像还不错。

“干嘛一直看我啊?”

似乎是察觉我在观察她,她吃面条的手停了下来,质问我一句。

“只是觉得,胃口还不错。”

“调理身体也很重要啊,我可是从来不吃泡面的。”

“是嘛,今早我还吃来着。”

虽然是琉璃帮忙泡好的。

“嗯?你不是每天都自己做饭吃吗?”

“今天起晚了……如果上班晚了的话,我怕你扣我工资。”

“很好,这种工作气势我很赞同。”

说着,她便继续吃面。

我的米饭见底,饱腹感和略微的呕吐感一起侵扰我,睡觉估计也睡不舒服了。

“去休息一下吧。”

她这么对我建议一句。

就好像看穿了我一样。

“你也是,卸了妆好好休息一下。”

“都说了,我可是调整好身体状态了。”

我可是都看到你的黑眼圈了……

算了。

我站起身,准备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刚刚走出几步,便听到慧心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接通电话,立刻摆正精神,开启‘办公’模式。

吃饭也吃不消停啊……

但这个我也没办法直接帮忙。

她是个要强的人,我要是想帮她,就只能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

果然,呕吐还是来了。刚刚吃过的东西,尽数从胃中翻了出来。

虚弱感似乎提升了一个阶层。

是营养剂的错吗?还是最近的工作量太大了?

估计双方面都有吧。

但是,还是得休息一下。或许小小睡上一觉,就能缓解一点儿。

坐在椅子上,刚刚想要睡觉,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家里的电话,是琉璃。

“怎么了?”

接通电话之后,我赶紧问了一句。

“米饭。”

“米饭?”

“米饭是生的。”

“啊?”

“电饭锅。”

米饭?电饭锅?

对了……

“临走的时候,忘记打开电饭锅了,饿了吗?”

“嗯。”

对待肚子,她倒是老实的不行。

“电应该是插好的,你只要按下‘煮饭’的按钮,电饭锅应该就可以工作了。”

“我知道了。”

“冰箱里有早上做好的青椒肉丝。”

“看到了。”

“放进微波炉里稍微热一下。”

“知道。”

困倦感因为房间里的温度变得更加强势,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很困吗?”

可能是听见我的呵欠声,琉璃问道。

“午休还有一段时间,我能睡一小会儿的。”

“最好这样。”

“吃饭什么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

不过,那个琉璃的智商可是非常高的,启动电饭锅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不会做吗?

又或者说……

“慕暮,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虽然吃过了,不过都吐掉了。

“但是,你的声音很奇怪。”

“奇怪?”

“你在撒谎吗?”

“哎?”

“慕暮,我……”

嗯?怎么了?

想说什么?

“怎么了,琉璃?”

但即便我问出声,还是没有听到回答。

我从耳边拿下手机,按下电源键,可并没有点亮屏幕。

没电了。

闹钟罢工,现在通话也罢工吗?

因为早上走的匆忙,充电的工具也没有带上。想跟同事借一下,但他们也都在休息。

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就算是琉璃想要跟我说话,估计也是质疑我有没有吃饭这件事吧?

回去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好了。

话说回来,这孩子即便是看不到我,也知道我有异常的地方吗?

好像动画里那些有超能力的人啊……

我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就证明我还能接着工作。

不过,午休结束之后的工作就很奇妙了。

就像那些上高中的孩子,在昨天晚上通宵玩了一夜的游戏,第二天在课堂上猛睡后,被老师叫醒去罚站那种感觉差不多。

说是在工作,可能也只是完成了基本的对话、交流、排查而已。

没有激情,同时也没有繁琐的思考能力。

不过,还算是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直到下班,我都没有见到慧心,估计她的繁忙程度比我还要高。而且,她还必须带着饱满的精神……

回家的地铁里,我掏出手机,想要翻一翻新闻。

啊,想起来了,手机没电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便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不舒适感依旧在身上缠绕,如果这么睡着了的话,我一定会坐过站的。

找点什么东西提一提精神好了。

不过,地铁里能够提神的事情可不多。

好在我现在有一个座位,可以得到一定量的休息。

拥挤的车厢里,人群攒动。大家都在忙碌的一天后,获得了放松的时间。

即便什么话也不说,互相之间也有莫名的默契。

或许不说话,不交流,才是沟通的最高境界?

有点复杂。

“妈妈,我好累。”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了一声童稚的声音。

我的视线也转到了声源的方向。

那是一个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孩子,他一只手抱住母亲的腿,一只手不断揉着困倦的眼睛。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要到站了。”

母亲则是安慰着孩子,不断地摸着他的头发。

孩子没有继续央求,而是放开母亲的腿,直直地站了一下。

“那回家,妈妈你能给我做红烧肉吗?”

“可以啊,今晚上爸爸也回来。”

“真的吗?爸爸会给我买玩具吗?”

“会啊,不过,应该会在你生日那天给你买哦。”

“太好了!”

孩子面露喜色。

我站起身,轻轻地说了声,来这边坐。

然后向人群中挤了过去。

我告诉他们,我要到站了,母亲没有拒绝,同样也是递送一个微笑,坐在了我的座位上。

站一会儿,我也能精神起来。

虽然,我还有10个站左右的距离……

%%%%%%%%%%%%%%%%%%%%%%%%%%%%%%%%%%%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下了公交车,我印象中的城市也变得安静,进入休息状态。

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地向家里进发。

不知道,琉璃有没有好好吃过午饭。

另外,晚饭的食谱也要稍微下点儿心思了,中午的电话,琉璃似乎是在担心我。

是在担心我吧?

有一点儿质问的语气,不过听起来也不像是生气。

话说回来,那孩子还没有向我耍过‘孩子气’。我有些怀疑,也许她会像漫画里那些角色似的,拥有某些特别的过去,或者特别的情绪。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就打起精神,好好做一顿晚饭好了。

家里的食材倒还不需要担心,刚才那个小朋友想吃红烧肉,我也做这个怎么样呢?

不过,红烧肉需要一定的时间,让肚子已经空空如也的琉璃等着,也不太好。

那就回去检查一下食材的剩余情况,然后在考虑食谱好了。

我想起了花火同我生活的时候,我也会想办法思考食谱,然后帮她消除疲劳。

只是看到她微笑,我也会感到满足。

终于来到房门前,我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但刚刚熟悉起来的‘欢迎回来’,却并没有响起。

游戏机和电视也没有打开。

书架旁边也没有熟悉的身影。

……

床上呢?

我顾不上脱下鞋子,便冲向床边。

也没有。

更衣室的灯也没有亮起来……

但我还是来到了更衣室,当然,浴室里也没有。

那就证明琉璃不在家里?

怎么回事?

出门去买什么需要的东西了?

还是被人接走了?

又或者说……

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

等等……

我要冷静下来。

房门的锁没有异样,有外人来绑架的可能性不高。

那只能说琉璃自己离开这个房间。

她要去做什么?

或者说,她会去哪里呢?

不要急,慕暮,不要急……

如果自乱阵脚的话,很可能会铸成大错。

琉璃中午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但中途我因为手机没电,并没有听完她的话。

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吗?

难道说,那个时候想要告诉我离开家的理由吗?

是什么?

花火的要求吗?

不对,如果是花火的要求,花火应该会最先联系我……

好乱啊,想不通。

琉璃不是普通的孩子,她的想法我也想不明白。

对我来说,我有照顾她的责任,我也希望她能留在我的身边。

现在,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她主动离开这个家,所以我要想办法去找她。

只要能找到她,问清楚就好了。

而且,在没有人接她的情况,这个城市对她来说,相当陌生。

我不断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身体和精神。

疲劳已经彻底被我抛在脑后,或者说就算是身体酸痛,也已经是第二顺位了。

找到琉璃,然后好好问问她理由,瞬间攀升到理性的最顶端。

我顾不上太多事情,从房间里拿上备用手机,便冲出了家门。

8

如果琉璃是自己走出这个房间的,那么她能去的地方就很有限。

中午的时候,她曾给我打过电话,我猜想,那个时候,她就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是出门的理由吗?

还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之,找她刻不容缓。

第一个考虑的地方,便是离家不远的便利店。我和她曾经一起去过,如果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估计她也会第一时间去那里。

我推开了便利店的门,店长也看到了我。

“今天这么早吗……虽然也是下班时间了。”

听到店长的问候,我赶忙来到他的身边。

“店长,我有事要问你。”

“怎么了……喂喂,怎么满头大汗啊,这可是冬天,发生什么了?”

“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子……”

琉璃出门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糟糕,刚才走的太匆忙,没有注意家里的服装剩余……

“小孩子?”

店长疑惑回问道:

“那天和你一起来店里买东西的那个吗?”

“对!”

“怎么了?不会是自己离开家了吧?”

“对。”

“你别急,她有什么认识的同学或者朋友吗?”

“她没有上学,暂时一直在我家。这附近,估计也没有什么朋友。”

“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我不知道。”

“报警了吗?”

“没有……不对,不能报警。”

虽然我知道,这种情况下,报警才是最佳方案,但是回想起琉璃的话,我却不能下定决心报警。

恐怕,如果我报警找到她,她就不得不离开这里了。

又或者说,我不太愿意让他在露出那种寂寞的表情,说出寂寞的话了。

‘你什么时候送我离开?’

“不能报警是怎么回事啊,喂,慕暮,你有在听吗?”

“您没有看到那个孩子吗?”

“没看到,我在问你,为什么不能报警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

没来这里吗,这里也算是她能来的最佳地点了。

“打扰了。”

我没有顾及店长的疑惑,现在不能在一处过度耽误时间。

但店长却在我转身的时候,抓住了我的肩膀。

“你给我站住。”

他力气大的出奇,很轻松便控制住我的行动。

不得已,我只得转回身。

店长的眼神变得沉重起来,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质问我的意思。

“我不会问你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不报警的话,你知道该去哪找吗?”

“不知道……”

可是,得去找。

“笨蛋!”

呵斥声近乎让整个店里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虽然这个时间店里买东西的人并不多。

“你给冷静下来啊!”

店长用力捏着我的双肩,眼神凌厉了起来,语气也非常高亢。

“男人,就得看好形势,还要抓准责任,你这样子,是找不到那孩子的。”

“店长……”

“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但是你得冷静下来。”

“……”

明明一直在劝自己冷静……

话说,我刚才不冷静吗?

店长微闭双眼,接着便把语气压低。

“我不会多问,我也会在附近帮你找的。”

“但是……”

“是穿那天那套大衣的吧。”

“可能吧……但是……”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了。”

店长松开了我的肩膀。

“我在附近的人脉可是很广的,如果那孩子是在附近不见的,拜托我才是最好的吧?”

店长露出微笑。

几年前,他离婚的时候,我俩就在一起喝酒了。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情,可能只是一顿酒,一句话。

“谢了。”

我也定下心情,小小地回答一句。

“这就对了,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那孩子还会去哪,我会在咱们这附近帮你找,一旦有消息了,我会立刻通知你。”

“嗯。”

我点点头,便准备离开便利店。

我没有回看店长,估计他也不愿意让我说客套话吧。

我俩可都是没人爱的‘单身汉’。

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店长打电话的声音了。

大概就是招呼小弟,帮忙在附近寻找吧。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还有可能去哪?

说实话,完全没有想法。

除了这一处便利店以外,我就想不到其他任何地方了。

我坐上了地铁,不知道该去哪里下车。

然后跟着自己的习惯,来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等着店长的电话也不是办法,我自己也得动起来。

办公室里还亮着几盏灯,留下的人,应该是加班中的几个后辈。

我在想,是不是要拜托其他人,帮我找一找。

即便没有下定决心,我还是来到了加班中的同事身边。

看到我来,他们停下手里的工作,询问我怎么了。

“没事……”

我没把请求讲出来。

或许,琉璃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忘了拿东西,回来取一下。”

“这样啊,我看您蛮着急的,还想着是不是有啥事,落下什么了?”

“……棒棒糖吧……”

“棒棒糖?”

“算了,我再去买好了。”

后辈显得一脸茫然。

我也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再想别的办法吧。

离开办公室,脑子再次进入空白状态。

这时候,慧心便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应该也在加班吧,手里拿着文件,看起来有些匆忙。

发现我之后,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想要免费加班吗?”

但当看到我的正脸之后,她调侃的语气却突然转了一个180度。

“喂喂,怎么了?”

她有点担心地询问道。

“没事……”

“这可不是没事的表情哎,到底怎么了?装备被盗了?”

“不是……”

“发生了什么?难道是……”

“不是花火的事情。”

“……是、是这样吗?”

她试探性地问道:

“能告诉我,是家里的事情吗?”

我只能点点头。

“伯母伯父对你发脾气了?”

“他们经常对我发脾气。”

“不会是他们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今早还和我通电话来着。”

慧心一脸无奈:

“那到底是怎么了啊?”

“没事,你就别管了。”

说完,我想赶快离开公司。

就算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我也必须要动起来。

但接下来,却发生了在便利店里一样的情节,不过这一次,是慧心抓住了我的手臂。

同样的,她的力气也很大。虽然我可以甩开,可这一刻的理智,让我放弃了强硬甩开对方的手。

因为,那是善意。善意,不应该被粗暴对待。

“别这样啊,怎么又是那个表情啊,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十年前,我也听过这个声音。

那之后,我一直选择用理解的方式,在普通的工作中去消解自己的芥蒂。

我能重新站在这里,也是多亏了慧心吧。

“对不起。”

我坦诚道歉。

我不知道对慧心说过多少次对不起了。

“别道歉。”

“……那我该说什么好?”

“我不是想要你道歉,你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是那孩子的事情,琉璃她突然不见了。”

“琉璃?那天在商场里,现在住在你家那个孩子吗?”

“对。”

她松开了我的手臂,我也转回身来。

“不见了……看情况应该不是什么绑架案件吧?”

“我不确定,不过家里没有发生什么,我估计也不是绑架。”

“那到底是怎么了,你没有报警……不对,是不能报警吗?”

“嗯。”

慧心对我眨眨眼,紧张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好吧好吧,我大致上知道了。”

“知道了?”

“你不会是觉得,那孩子……”

“怎么了?”

她的眼神稍微转移了一下,接着便凝聚,认真讲道:

“你觉得,她丢下你离开了?”

我又一瞬停止了思考。

但很短,我又找回理智。为了缓和气氛,我赶忙说道:

“我在担心她,她对这里不熟悉。”

“骗人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人,你……”

“所以说,你在骗人吧?”

慧心的嘴角挂着微笑,不过,那肯定不是嘲笑。

应该是专属于她的,理解的微笑。

“我不会多问的。”

她探出身子,接着说道:

“如果你在担心我之前提到的话题,我可以给你指点迷津哦。”

“所以说……”

“她不会离开你哦。”

接着,慧心便痛快地讲出了这句话。

她说,琉璃不会离开我。

“那孩子,就算是第一次见她,我也能感觉到特别的东西。像是眼神啊,眼神啊,眼神啊……”

“眼神?”

“嗯,那孩子的眼睛,和花火很像对吧?”

虽然是疑问语气,不过慧心她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我比你更懂花火。尤其是眼神哦!”

“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

慧心抱起手臂,自信地点点头。

接着,她补充道:

“你也知道,花火不会擅自离开你,对吧?”

“……”

我想回答,‘我不清楚’。

但我没有说出口。

“从见到琉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和花火有关了。”

“你是侦探吗?”

“这很简单吧,一样的金发,一眼的眼神,关键是身上的氛围都极为相似。再加上,你一直在隐瞒,这很简单就能推理出来吧?”

“这么说,反倒是我的错了?”

“对头,你不太会撒谎。”

一边说一边点头,但下一时刻,慧心的眼神却变得极度认真。

“你不要总是这么消极,十年前,你不是已经答应我凡事都往好的方向想了吗,那么琉璃的事情一定也不会是你所想的那样。至少我觉得不会那样……”

“而且,就算真的如你所想……”

她低下头,嘴里嘟囔着几句听不清的话。

“算了,果然还是不可能发生你所想的那种事情。”

但她并没有告诉我想要说什么,而是对我示以微笑。

“总之,现在想要找她,但是不能报警对吧?”

“对。”

“我也来帮忙吧。”

“……”

“不谢我吗?”

“要我谢你?”

“……当然啦,就用你的装备做赔礼吧。”

“诈骗又开始了。”

“这已经很便宜你了。”

说完,她转过身,然后拿出手机,似乎想要拨打什么电话。

然后一边走,一边看着手机。

走出几步,她停了下来。

接着她转回头,露出让人安心的微笑。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放心好了!”

%%%%%%%%%%%%%%%%%%%%%%%%%%%%%%%%%%%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店长打来了电话。

不过,他并没有找到琉璃。

他提醒我,要我好好去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找一找。

那就是说,除了便利店的附近,我们去过的其他地方吗?

虽然最开始也有考虑过,可是心里那份不知名的慌乱,却阻止了我冷静思考的能力。

是啊,我好像总把事情往消极的方向考虑,不太会调整自己的心情。

这样肯定是不对的。

和我有相同经历的店长;一直陪在我身边,帮助我度过人生最低谷时期的慧心……

无论怎样,我都不能浪费这些好意。

为什么会烦躁呢?

我在害怕找到琉璃吗?

害怕找到她之后,她会对我说‘我不想和你一起生活’?

我在有意无意地,把琉璃和花火重叠了吗?

好了好了,这些烦躁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必要吧?

我是我,琉璃是琉璃,花火是花火。

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谁都没有干扰对方的权利。

我担心琉璃,想要照顾琉璃,这是出自于责任,也是出自于我内心那份感情。

不是说好了,不要欺骗自己的感情吗?

我坐上了地铁,来到了我和琉璃一起买衣服的商场。

要说我和她去过的地方,估计也就剩下这里和机场了。

这次,我没有往消极的方向考虑。

我知道,慧心说的话有道理。

琉璃,真的不会擅自就离开。

理由我也清楚,仅仅是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我就知道很多那孩子的秘密。

她也是一个害怕被人丢在一边的人吧,应该和我很相似吧?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要离开,那她也会在我面前,用扑克脸,正式的告诉我吧?

我在心里这么确信。

虽然是拐了几个弯才确信的。

来到商场的大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探索。

原以为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找到,但我的视线却在几秒后定格在了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她穿着棕色的大衣,兜帽牢牢地遮住自己的脸,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

我缓步走到那孩子的身边,然后和她一起坐在了长椅上。

紧张的心情突然化作不知名的安心感,想要问的话,反而全都塞进了心里,不想说出来。

但是一直这么坐着,也解决不了什么,于是我说了一句原本不想问的话。

我问她:

“饿了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她挪动身子,向我这边靠近,然后摘下兜帽,伸出手,帮我擦拭额头上的汗滴。

“慕暮,生气了。”

“没生气啊。”

“但是,不理我。”

“……那就换成,多少有点儿生气吧。”

我看了看她的表情,还是熟悉的扑克脸。

她拿开小手,只是静静坐在我的身边。

我也没有说话,安静地陪着她。

路过的人,虽然偶尔也会看看坐在长椅上的我们俩,但他们应该明白,这是我的‘孩子’。

过了那么几分钟,总算是压不住寂寞,琉璃开口说话了。

“我以为你没吃东西,所以想要给你送过去。”

“是嘛。”

“但我却不知道你在哪里工作,只记得我们一起来这里买过衣服。”

“我早该想到的,所以你就来到这里了?”

“嗯。”

她回答道,接着便打开了那个布包。

里面是一个饭盒,她打开了饭盒的盖子。

饭菜还一点儿都没有动。

食欲魔人琉璃,竟然没有吃东西。

“琉璃你午饭吃过没?”

“没有。”

“想要等我一起吃吗?”

“不知道。”

“怎么还不知道了,算了,我也不想问这件事了。”

看来,没有首先去机场感受’绝望‘是正确选项。

看来,店长让我冷静下来,也是正确做法。

看来,慧心所讲的话,也有一点儿道理。

“回家吧。”

我还是没有问出其他的话,。

我从长椅上坐了起来,尽量放松自己的表情。

露出微笑,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

不知道剩下这一颗是什么口味的。

她接过了棒棒糖,但并没有拆开。

看了看糖果,然后便抬起头,看了看我。

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尽管表情还是那么僵硬,但眼神却柔和了下来。

接着,她便问道:

“为什么来找我?”

为什么?

“因为回家看不到你了啊。”

“看不到了,所以要找我?”

“对啊。”

“明明,如果我不在了,你就会麻烦了。”

“我说过啊,我从不觉得你是麻烦。”

“……可慕暮喜欢普通。”

“花火和你说的?”

她点点头:

“就算你说不嫌麻烦,我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今天确实添了一点儿麻烦。”

琉璃低着头,不过表情肯定还是扑克脸。

“我本不想添麻烦的,仔细一想,我老实待在家里,才是最好的。”

话是这么说……

“但是,我还是出来了。”

“为什么啊?”

“因为,听到慕暮不舒服的声音了。我想要、为你做些什么。”

嗯,这么说来,这是我的错吧?

“那琉璃就没错了吧?”

“……”

她没有回答,依旧是低着头。

“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会坐在这里呢?”

“因为我相信,慕暮会来找我。”

“嗯,就结果而言,我也相信你在这边。”

“但我还是添麻烦了。”

是啊,让我担心,然后失去冷静。

确实是添麻烦了。

可是,对我而言,这并不是坏事。

“确实是添麻烦了。”

琉璃的金发也跟着畏缩起来,可能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头发都失去了光泽。

额……应该是因为没有好好打理吧?

“但是啊,这样,不才是家人吗?”

担心对方,然后给对方添麻烦。

不用太多的理由,因为这就是家人。

此刻,我坚信,我和琉璃就是家人。

“春节,咱们一起回家吧?”

“回家?”

“嗯,回我家,我家在乡下,很美的地方。”

“可以吗?”

“当然了!”

“……”

“不许说给我添麻烦了哦!”

我也不能总是摆出别扭的心情了。

“走吧,回家吧。”

她点点头,不知道此刻她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柔和的目光搭配扑克脸,也许这就是琉璃对家人的理解吧。

她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孩子,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孩子。

我一直在纠结,究竟该不该把她当作孩子看待。

现在想来,这还真是愚蠢的纠结。

不管是不是孩子,不管特殊不特殊,此刻,她都是我的家人。

花火啊,你让她来到我的身边的理由,我好像有点儿知道了。

即便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

回家的路上,琉璃依旧是‘神秘’的安静状态。

我也没有打破这份安静。

下了地铁,公交车已经停运了。找出租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们俩来到一个公交站点,在那里等车。

我打开了‘xx打车’,定了一辆出租。

这个时候才发现,手指因为寒冷变得不太灵光了。

我尚且如此,那琉璃一定也在和寒冷战斗。

我低头看看她,隔着兜帽,她双手抱着饭盒,看起来好像很平常。

我俯下身,轻轻触碰她的小手。

已经非常凉了。

“饭盒我来拿。”

她先是拒绝,依旧紧紧抱着。

但我也没有退让,我也把手放在饭盒上边。

“给我。”

“……”

我俩就这么耗着。

嗯,估计她不会给我了。

那么……

我把手盖在她的手背,希望能让她感到一点儿温暖。

“这样就算是咱俩拿着了。”

这下她倒是没有拒绝,任由我抚摸她的手。

过了几分钟,电话定的出租车便来到了这里。我和琉璃也顺利回了家。

她还是紧紧抱着那个饭盒,站在门口不肯进来。

这让我想起了她刚来的那天。

“进来吧,外面多冷啊。”

但这次,即便听到了我的邀请,她还是站在门口。

我只能强硬地把她拉进屋里,然后关上了房门。

“那么,今晚吃些什么好呢?”

我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了这么一句。

“米饭。”

但琉璃却跟着回答了。

“嗯,我也觉得米饭好,那琉璃先去洗澡吧。”

终于,她放下了手里的饭盒,然后走向更衣室。

关好更衣室的门,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到最后,还是跟我回来了啊。

这种感觉,真好。

就在我想要感叹一下的时候,琉璃又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当然,之前的全裸戏码没有发生,出现在我眼前的琉璃,是身着粉色套装的小公主。

就是那天我们一起在商场买的那一套。

她缓步来到我的身边,直直地盯着我看。

绿色的眸子里,充斥着我看不懂的信息。

“怎、怎么了?”

我只能支吾地问上一句。

“好看吗?”

她则是面无表情地问了我一句。

“好看。”

“……”

她没有回答,听了我的话,转过身,再次走向更衣室。

哎?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更衣室的门,闪出一个缝隙,琉璃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还是紧紧盯着我,让我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听着秒针的滴答声和心跳声,我在琢磨是不是应该说点儿什么。

这时候,琉璃开口了: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