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并没有太在意源夜郞说的内容,自从踏入如源屋的那一刻他最担心的事情就了然于胸了。

看似万全之策实则已危如累卵。

他的目光跃过面前的源夜郞,落在了在屋中隐隐散发着金光的沙盘上,沙盘里的沙子还在围着中间凸起的沙丘呈逆时针有序流动,盘踞在屋中的魔力不断地告诉他,那里就是结界的中心。

杨戬闪过了挡在身前的源夜郞,疾走几步跨入屋中,伸手便取下了启动魔术道具的平安扣,一瞬间回复正常的魔力波动让他心情稍微平复,虽然不知道暴露了多少,但至少现在源屋不会是作为活靶子的存在。

源夜郞说了一半,没想到杨戬会突然闪过他进屋,先是呆了一下,旋即回头追问,却看见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而他苦心孤诣造的结界也一瞬消散。

“你怎么把它拿下来了?”源夜惊讶地盯着杨戬。

“凡人,此物便是引来那人的元凶,你用这个结界强行把源屋拔出城市的魔力波动,就像用玻璃拦住湍急的水流,任谁都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所以是这个结界吸引他过来?”有关魔力的事源夜郞自己也不是很懂,不过杨戬这番话的意思他倒是清晰地明白,如此说来他竟然是以猎物的身份过了一天。

“那我还真是幸运啊!”源夜郞兀自讲道。

杨戬若有所思般点头,神情却越发低落,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守恒,运气是此消彼长的存在,有幸运自有不幸,这次的圣杯战争有太多人遭受不幸了。

源夜郞没有杨戬这种深邃的思考,他的生活总是有一天就过一天,他害怕死亡,可是当死亡真的临近时,他的反应到会无所谓起来,在他眼中,不过是命该如此。

“沙盘我收回了,你养的那只黑猫也消失了,我亲眼看见的。”源夜郞托起沙盘,放回原位,这两天他没有出过门,不过面对着这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他深知发生了什么,他的脸上竟然浮出一线不易察觉的笑意,介于庆幸与悲伤之间

“本座知道,不过你这沙盘还真是没什么用。”杨戬深吸一口气,作为神明的他本不该有这么多额外的情绪的。

“没有死亡,都是凭空消失,那间猫咖,那个舒服的地方我还想常去坐坐。”杨戬口中喃喃道。

就在他下午关上咖啡厅门的那一刻,他清楚地听见陶瓷落地破裂的声音和硬币落地的叮铃响动,再一回头已如隔世,刚刚为他收银的女孩、为他端来咖啡的女孩连同店中所有的生物都消失了,如果不是洒落在地上的咖啡还冒着蒸蒸热气,不远处的瘸了腿的小花猫还在看着窗内,他宁愿相信自己只是在环境中走了一遭。

如此抹除生灵,现在除了那个女人又有谁能做到?她轻轻挥手,下面的人便灰飞烟灭。

他曾经为之浴血的生灵万物在这里化为掌上玩物,他还记自己千年前战甲加身的模样。

没有钟爱唯一,却是博爱万物,这堪称血腥的清场着实触动了神明的铁石心肠,沉睡千年的神性缓缓苏醒,神该有自己的路。

杨戬只身走到屋檐下,额上天眼缓缓睁开直勾勾地向天空中看去。

此时的天空已是黄昏时分的景象,晚霞布满天际,橙色的阳光逐渐变得猩红,东北方又有几片厚重的乌云压了上来。

“凡人,乌云压境,屋顶修好了吗?”杨戬问道。

“还没!”源夜郞也走出门,看了眼东北的乌云,一把扯下挂在屋檐上的晴天娃娃,“果然还是个没用的魔术道具。”

“凡人,那些生物消失的连灵魂都不剩,这场圣杯战争并不寻常,日后可要万分小心。”

“嗯,是。”源夜郞随口答道,到现在他的心态好像老了许多,说是小心,多是应承,到底怎么做才算是小心。

“那个人在收集灵魂,我不能坐视不管。”杨戬一挥手散出一片金色的灵子,它们瞬间凝住,一位身材不高,金发高束,一身道袍的童子出现在源夜郞的眼前。

“师父在上,徒儿有礼了!”那童子立时向杨戬行了一礼,又向源夜郞的方向欠身示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在,你负责保护这个凡人。”杨戬的手指向源夜郞。

“你又要去哪?”源夜郞看着天色慢慢暗下去,心中不安,夜才是真正暗潮汹涌之时。

“你和金毛童子待在一起,我会带着他的师兄,他知道我在何处,你若是遇见什么危险,立即用你令咒召唤我。”对杨戬来说此时的源夜郞与master无关,与他曾经保护过的生灵无异。

今晚的夜色如墨一般,新月隐于云后,天空黯淡无光。

“是时候了。”。

院中金光一闪,杨戬消失无踪。

乌云开始不紧不慢地滴着雨滴,黑暗掩盖了一切,夜晚如昨,纵使有许多人消失的神野市在漆黑的夜里还是连成一片光海,市中心热闹的地方依旧灯火通明,白日血腥的清场丝毫不影响夜时的狂欢,一杯清酒,两分喧嚣,源屋此时也是还亮着灯,一楼的店门虚掩着,二楼的屋顶修好了,源夜郞和金毛童子正盘着腿坐在卧室的床上,二人中间还摆着一张小桌子,桌上还摆着几只喝干的酒瓶。

“还是你有意思,你师父和哮天都是一副吃人的模样。”源夜郞此时已经醉得满脸通红,口中吐字也变得含含糊糊。

“喝!我好久没这么喝过酒了,”金毛童子一口喝下了源夜郞给倒的漫漫一杯酒,他的鼻子和两颊也醉得红了一大片,“他俩是比较吓人,不过那可是我和师兄的榜样,你没见过他们同妖魔打斗的样子呢!那真是八···八面威风。”

“我就从画里书里见过他们,还真没见过你说的样子,不过杨戬的长相是真不赖,你们神灵是不是都会自己捏脸?”源夜郞说着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谁说的,我师父还没成神时就是这样子了,”金毛童子又干了一杯酒,“不过你这凡人也挺有意思,刀都架···架脖子上了,还这么悠闲。”

“我一定能赢!”源夜郞有意顿了顿,提足一口气大声讲:“我的愿望就是成神!”

当着神明的面说自己也要当神,即使喝醉了酒说出来,源夜郞也觉得有点紧张。

“这就是你凡人愚见了,神可不好当,我告诉你我师父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人!”金毛童子压低声音说道。

“我看了不少关于杨戬的古籍,看出来了,他那么当神是不容易。”

“那你怎么当神?”

这个问题源夜郞想好很久了,今天终于被人问起了,正打算侃侃而谈,对面的金毛童子突然一头栽倒。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