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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25,东京

窗外,白皑皑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缓缓地落下,五彩的霓虹在雪影中折射,显得炫目而又魔幻,无数的雪花经过长时间的积累,给陆地上的建筑覆盖上了一层无垢的白雪。道路上的雪被人们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人们穿着棉衣、羽绒服又或是风衣,裹着围巾,带着手套。人们用力地缩紧身体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变得更暖和一些。

偶尔有结伴路过的行人,他们大多是夫妻或是情侣,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这种紧贴在一起的动作能提供更多的温暖,当然有可能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温暖,两个相爱的人相拥在一起,总觉得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甜品店里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咖啡香味和烘烤好的面包味道,顾客们大多数都是女孩,甜点和热可可的味道在寒冬显得更加诱人。

森川雪乃拉了拉围在脖子上的白色围巾,倒不是因为冷,而是这条围巾总往下掉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相比起店里面很多的女孩子,雪乃的衣着总让人感到一股寒意,不是说可怕,只是让人觉得她看起来好像不太暖和,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昵子大衣,黑色的过膝袜衬托出她纤细的小腿。

她的手中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上面盛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小蛋糕上插着画着卡通海豹的旗子,这是这家店的商标。

这家洋果子店是整个商店街上很老牌的一家店,店里的吉祥物是一只穿着燕尾服戴礼帽的海豹,大概是因为吉祥物的形象可爱所以这家店十分受女生欢迎。

森川雪乃将托盘端到收银台,收银的小哥对着雪乃愣了一会,直到雪乃冲他低声呼唤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也不怪那小哥,森川雪乃本身便是日本的妖怪传说中十分出名的雪女,她还有一个更没好的名字——雪姬,冰雪的公主。

雪乃本身也是那种非常容易引人注意的长相,如雪般的肌肤,她虽然不高但是由于身材的比例总显得很修长,少女的五官令人惊艳,就如同冬日的白雪一般干净漂亮,带着一种铅华洗去的美感。

“请问,你们有卖做巧克力用的东西的吗?”雪乃的声音很清冷,听起来很是让人舒服。

“做巧克力的东西啊,嗯.......”店员困惑地挠了挠脑袋:“我们只有这个东西。”

“这个也可以!”雪乃的表情看起来如同少女一般兴奋,和那种清冷的声音比起来总有种莫名的可爱感觉。

面包店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森川雪乃将围巾拉紧了些,她抬头看着街边的布景商业街中心的广场上竖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也不知道商会们从哪弄来的这接近三层楼高的圣诞树。

街边的路灯上缠上了彩色的LED小灯,那些小东西闪烁出斑斓的色彩。

穿着勋鹿装的女孩子和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男生在街道旁散发传单,偶尔还有来逛街的女高中生和散发礼物的小熊玩偶合影。

这一切配上皑皑的白雪,圣诞节的气氛变得可见了起来。

雪乃在一家便利店的门口停下,她看着被屋内的暖气染上一层雾霭的玻璃窗,露出温和的微笑。

一粒雪花落在她的手掌上,冰凉的触感渐渐融解扩散,她抬起头望向天空,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就像是天空中落下一地的星辰。

身旁的便利店的广播正播放着天气预报:“在近三个小时之内,降雪会持续增强,请各位市民做好防寒的准备,依照现在的降雪量来看,东京有可能迎接一个‘白色圣诞节’”

雪乃有一些恍神,她抬起手握住一片雪花。

那时候,好像也是一场大雪。

【平安京·寒宫】

“雪姬、雪姬。”苍老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进来,一个驼着背的老太太掀开帘子,她拄着一根竹棍,走进帘子内,屋外传来凌冽的风声,这一片薄薄的帘子却好像隔绝了寒冷一般,屋内架着温和的火盆,少女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纱衣,近乎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只需稍稍瞥一眼,便可以看到女孩大腿上如雪覆盖的肌肤。

女孩的嘴唇很红,就好像在白雪之上盛开了一朵红梅。

她缓缓地抬起手,将已经滑落到胳膊的纱衣向上提了提。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却像施了魔法一般充斥着魅惑。

女孩是天生的尤物,她像是冰雪的化身,又仿佛是将白雪披在身上,有一种高洁却又透着妖冶的美感。

但实际上,女孩也不是故意把自己睡的衣衫散乱的,她怕热,即使是再三推辞,寒宫的主人也硬是塞了个火盆进来,将她的房间变成这间寒宫之内的暖宫。

可这种温度并不会让女孩觉得舒服,她只能将衣服穿到最少,要不是防着有时候会有人进来,她怕是会全裸着裹着被子睡觉。

“婆婆,什么事啊?”雪姬揉着眼睛,她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声音也有些发软,就像是覆盖在地上的雪软乎乎的,让人不禁生起一丝怜爱的感觉。

“宫主让你准备一下,今晚还有表演。”

“知道了。”雪姬揉了揉眼睛,又倒了下去,拿被子蒙住脑袋。

“雪姬?”

“再睡一小会。”

“每次这么说都会再睡上一两个时辰,不行,快起来。”

“婆婆~雪姬将被子裹起来,像是一只小虫似的在床上翻滚。

这个看起来宛如雪花般可望而不可及的少女,居然在为了多睡一会在撒娇。这不禁让老婆婆觉得有种幻灭的感觉,当然,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这基本上是每天叫少女起床时的必经之路。

叮铃铃——叮铃铃——

一连串的铃铛声在房间里回荡起来,正在床上打滚撒娇的少女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床上打滚,一边滚还一边发出求饶的声音。

“婆婆,住手!停!好痛!好痒!别摇了,停手!”

“雪姬大人,宫主说,你起来之前,我都要一直摇这个铃铛。”

“起来了!起来了!”雪姬慌忙地坐起身从床上蹦下来,她的大腿上,一个淡蓝色的咒纹渐渐失去光芒。

雪姬喘着气,跌坐在火盆旁边,她赤着脚,有些委屈地抬头看着那位老婆婆,不过老婆婆也没有理睬她,只是将一件振袖和服丢在一边示意雪姬穿上。

“宫主在正殿等你,雪姬大人。”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婆婆便转身离去,只留下雪姬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房间里。原本张开的手掌缓缓地握紧,浅灰色在她的瞳孔中扩散,她身边的火盆突然熄灭,一股寒气以雪姬为中心向四周延展开来,一层薄霜覆盖了这个房间的地板,墙壁,甚至爬上了柜子,桌子上插着的鲜花也在一瞬间枯萎。

雪姬站起身,四周的水汽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落在地上,像是落了一地珍珠,她从床上拾起那件振袖和服,那是一件黑色的大振袖,上面绣着盛放的彼岸花。

黑色的碎发很柔顺地垂在腰间,额前的左斜直刘海打理的很整齐,配上黑色的和服,一时间竟给人一种温婉却又神秘的感觉。

雪姬轻轻地叹了口气,随着这一声叹息,周围的小冰晶如雨水般整齐地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推开门,迎面吹来一阵寒风,这种略带凉意的感觉让她很舒服,她一步一步地踏在木质的过道上,身旁,穿着简单的侍从匆匆走过,不时朝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雪姬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何而羡慕她,在她看来,这所寒宫中所有的舞姬、歌姬都像是那些贵族豢养的鸟,关在金丝的笼子里的囚鸟一般,它们拥有漂亮的羽毛和精致的鸟食,但它们被关在笼子里,带着锁链唱歌跳舞。

这就是她生活的现状。

寒宫的老板,也就是那个自称宫主的男人,是一位水平算不上多高的阴阳师,但他很精通一种言灵,就是缚身咒,那种法术大多数都是一些阴阳师用来奴役妖魔用的。

雪姬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她的缚身咒的咒印就在那里,每当有人晃动那个刚刚老婆婆手中的那个铃铛的时候,她的身体便如同有无数只蚂蚁撕咬攀爬,痛痒难忍。

没错,雪姬是这间寒宫中的第二个妖怪舞姬,有很多人都慕名前来,想抚摸她如雪一般洁白的肌肤,听听她清冷如寒泉般的声音,亦或是目睹一场足以在盛夏时节让白雪落下的雪舞。

她是这家游廊中的“太夫”,当然,她和寻常的太夫不同,其一她是妖怪,其二只要价钱足够,她可以轻易地被送出去和那些客人相处一晚上。

同样被一起送出去的,还有那个铃铛。

雪姬记得有一次,她在客人剧烈的摇铃声中昏厥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衣服散乱着,但是很明显,那个客人最终没敢碰她。

没有人敢触碰永远寒冷的体温。

雪姬缓缓地推开面前的木门,她能看见那个铃铛正摆在桌子上,宫主正坐在桌子边,手中转着一黑一白的两个玻璃球。

“我的小雪姬,准备好上场了吗?”宫主的声音听起来苍老而嘶哑,这让雪姬感到很不舒服。

“嗯。”

“用你的舞蹈带来最盛大的雪景吧!”宫主用力拍了拍她的后背,雪姬的眉头微蹙,但她没说什么,她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地推开面前的布帘。

一股暖气和饭食的香气直冲她的面门,面前是一条长方形的高台,台下是一堆穿着华丽衣服的贵族男人们,他们的面前摆着精致的刺身和寿司,怀中搂着好看的女人或男人们。

雪姬缓缓地闭上眼,她一步一步地走在已经有些熟悉的长道上,寒气在她手中汇集,变成一把冰制的透明圆伞。

“是妖术!”台下,有人不禁发出这样的惊呼。

就在这时乐声响起。雪姬撑开那把冰伞,纤细的手托起那把冰伞架在肩头,在那一瞬间,台下的人都看见了雪姬睁开的双眼,浅灰色的瞳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好像是盛放在风雪中的一朵花,在一片浅淡的颜色中惊变出一抹艳丽。

她抬起手,黑色的和服袖子顺着她的手臂下滑,露出白玉般凝练的肌肤,手臂轻挥,四周的气温好像都有些下降了似的,点燃的火盆和火把上的火苗摇曳了一下,但没有熄灭。雪却在这个时候柳絮似地撒落。雪姬迎着落下的雪花踱步向前,她的每一步都踩的很精准,木履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响声配合上略显魅惑的花魁步像是敲响了宁静而又眩惑的鼓点。

猛然间,这个鼓点停止,雪姬突然很用力似的向前探身,几乎要将那把冰伞抛出去似的,她挥舞着手中的伞,雪花在她的身边乱舞,她突然褪下木屐,突然向后回身将那把冰伞抛出。冰伞在空中旋转了片刻在雪姬转身的瞬间化作无数冰晶落下。

雪姬赤着脚在盖满雪花的长道上乱舞起来,原本很有章法的脚步瞬间变得杂乱了起来,但是恰恰就是这种狂乱的舞蹈却极具渲染的力量,雪花随着她的广袖翻飞,像是制造了一场凄美的暴雪,人们只看见一名女子在风雪中狂舞,火盆与火把带来的火光让这一切都染上了一片赤橙。

乐曲声戛然而止,也就在这时雪姬的广袖一挥,风雪像外飘散出去,落在台下看客的衣服上头发上,用来取暖的火盆与火把也突然熄灭了。

雪姬站在舞台的中央,缓缓地鞠躬。

台下的人都楞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舞蹈,简单的动作却带着难以形容的美感,说不出到底是妖异还是高洁。

带着能剧面具的宫主走上台前,他拉起雪姬的手刚准备说什么,一串掌声却让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在一边的角落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白色的狩衣,看不清脸。

而另一个则生着赤色的头发,穿着黄色的长羽织,腰间别着两把长刀,那是一极其俊美的男人,雪姬看过的男人很多,但看到那个人时,也不禁感到内心有些悸动,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或许,只是因为刚刚两人眼神相接。

她看到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清澈干净,好像是在望着一面明镜。

【现世·东京】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小泽惠子仔细打量着柜台前的年轻男人,那个男人的头发是很少见的红色,但是却不显得奇怪,配上他精致的五官反倒让人觉得有些挪不开眼。这不禁让小泽惠子怀疑是不是哪位还没出道的偶像突然光临了他们这家店。

但总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对什么东西都兴致缺缺,看起来懒懒散散得。不过,就是这个样子反倒让人更有几分想要疼爱一点的感觉。

“啊.......我是想买那种礼物,就是,给女孩子的.......稍微......嗯,比较成熟一点的那种女孩。”男人支支吾吾地说着,这种反应倒是让小泽惠子忍不住想笑。

“如果是成熟一点的话,要不要看看这些首饰一类的呢?”小泽惠子指着一边的展柜里那些亮晶晶的饰品。

那些是白银和水晶做成的挂坠和耳钉。当然,在花宫鬼欺眼里,这些东西好像区别也就在外形方面,他可以很完美的分辨出一瓶酒的好坏,但是他对这种女性用的小东西完全没有概念。

鬼欺站在柜台前愣了半天,忽然他露出一种捡到宝贝一样的眼神,指着其中一个耳钉问道:“那个可以拿给我看看吗?”

那是一个被做成雪花形状的耳坠,细小的雪花上镶嵌着质地很好的水晶,看起来小巧而精致。

“小哥你眼光真好,这款耳坠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啊.......是么?”鬼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过来买这款的女性年龄普遍都比较小,你说要送给成熟一点的,这款......会不会不太合适?”小泽惠子试探性地问。

“应该.......没问题吧。”嘴上说的这么肯定的鬼欺其实心里也并不是太有底,毕竟,他也搞不清楚几千岁在妖怪里面算是个什么年纪,但是总感觉这个东西还是蛮合适地。

“那我帮客人你包装一下,要塞开片嘛?”

“卡片?”

“就是上面写着祝福语或者一些甜言蜜语的卡片,客人你这是要送给女朋友的圣诞礼物吧。”小泽惠子微笑着,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啊.......不是女朋友。”鬼欺略显尴尬地低下头,但想了想他又叫住了小泽惠子:“那个.......帮我写一下吧。”

“那要写什么呢?”

“就写.......”鬼欺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最终放弃似地摇摇头:“圣诞快乐,雪乃。”

“好的。”小泽惠子微笑着走到柜台边开始忙活,这个红发的年轻人让她产生了好感,她见过很多悄悄来这里给女孩子挑选礼物的男生,像他这样笨拙的人总会让人觉得可爱,但见多了也会觉得厌烦。

不过今天见到鬼欺,总觉得他这种笨拙的样子总让人感到一种甜蜜蜜的感觉。

“有点羡慕这个叫雪乃的女孩子。”小泽惠子心里暗想。

要是她知道鬼欺和雪乃的日常其实是互相吐槽顺带偶尔动动手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给先生,包装好了。”

花宫鬼欺接过包装袋,推开店门的时候,旁边的铃铛清脆的响了一声,鬼欺用力拉了拉自己风衣的衣领。

相比雪乃的话,酒吞童子穿的就比较严实了,他在灰色的高领毛衣和加绒的秋衣外面还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

“呼。”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纷纷落下的雪花,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好冷啊.......回去要把被炉拿出来.......”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朝着街对面的另一家店走去。

“不过.......我记得当时好像也是这么大的雪呢。”

【平安京·寒宫】

鬼欺抬起头,他听见门口的帘子被什么人掀动的声音,鬼欺放下端着的酒杯,一只手搭在太刀的刀柄上。

一旁穿着白色狩衣的男人探出手示意鬼欺先不要激动。

“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安倍晴明压低声音说道。

雪姬缓缓地推开门,她的膝盖微弯朝着屋内的两个人行礼。她的眼睛略带紧张地扫视着四周,等她将一圈都看完了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你们都下去吧。”鬼欺挥挥手,示意一旁的护卫和侍女都先行离开。这些侍卫和侍女经常被这么要求,他们也已经习惯了,所以没什么怀疑就先退出了这间房间。

“坐吧。”穿狩衣的男人向雪姬招招手,示意她坐下。

雪姬带着一种很标准的微笑坐在他们两人对面,她一边抬起酒壶给鬼欺倒酒,一边打量着他,这个红发的少年人勾起了她的兴趣,但如今近看起来,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大概是察觉到了雪姬在看他,鬼欺抬起头,也就在那一瞬,鬼欺和雪姬短暂地四目相接。

那浅灰色的瞳孔中像是隐藏了什么,鬼欺只觉得看到它的时候心跳似乎都少了一拍。

就像一盏在雪夜里盛放的孤灯,倔强却有些凄凉。

鬼欺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他伸手想去接过雪姬递来的酒杯,但却触碰到了她的手指,那是一种很冰冷的触感,就好像摸到了一块冰。

按理说雪姬本不该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但鬼欺却很迅速地收回了手,这种动作让她觉得有些慌乱,不禁有些不安了起来,一抹红晕浮现在有些苍白的脸上。

鬼欺大概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失礼,轻声地说道:“抱歉.......”

身边的狩衣男子轻轻咳了几声,打断了这种有些微妙的气氛,他看着雪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雪姬。”

“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真正的名字。”狩衣男子眯着眼睛,那双狐眼眯起来总觉得看起来有些狡猾。

“你不用紧张,说出来就好。”一旁的鬼欺附和道。

“雪......雪乃”

“很好听的名字,姓呢?”狩衣男子追问道。

“抱歉。”雪乃垂下头:“我不能说,如果两位客人还有其他什么需求,我都可以答应的。”

狩衣男子和花宫鬼欺相视一笑,男子摘去自己头上狩衣的帽子,露出银白色的长发来。

“在下,安倍晴明,是一位阴阳师,这位姑娘,想必是妖怪吧?”安倍晴明用那双狐眼微笑着看她。

总觉得,这个人的眼神中有种要将人看穿的感觉。

“你不愿说出全名,也是为了防着我们吧?”安倍晴明伸出折扇指着雪姬大腿的位置:“我可以看一下吗?”

“啊?”

“我想看一下缚身咒。”

“这样啊.......”雪乃慢慢地卷起和服的下摆,伸出洁白的大腿,安倍晴明能看见她腿上一个若影若现的奇怪符号,像是文字又像是某种图案。

“看来是个强缚啊。”安倍晴明看着花宫鬼欺,面色严峻:“如果不是施术者的话,恐怕没办法解开。”

“没事的,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你不必这么说,我和花宫先生来这里.......”安倍晴明抬起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扇骨,所有的烛火都在一瞬间熄灭:“就是来带你出去的。”

“请再等待几日,我会回来带你出去的。”花宫鬼欺站起身,跟在安倍晴明身后朝着屋外走去。

“请问!”雪乃突然冲着鬼欺的背影呼唤道。

“什么事?”

“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双浅灰色的瞳孔凝视着花宫鬼欺,鬼欺有些无奈地按住自己的额头,他轻轻咳了咳说道:“酒吞童子。”

【现世·东京】

森川雪乃将围裙系在身上,家里现在就他一个,源明初说是要去接朋友过来,而鬼欺那个家伙也不知道上哪溜达去了。

雪乃从冰箱里取出一块黄油很整齐地切下一块盛在盘子里放在一边。随后她从刚刚拎回来的购物袋里取出一块黑巧克力。

当巧克力和黄油一起被丢进锅里加热的时候,一种令人欣喜的香味在厨房中弥散开来,雪乃一直盯着锅子,巧克力和黄油在她的注视下慢慢融化成液态。

在确定巧克力和黄油都融化的差不多了之后,雪乃才将一边的碗拿过来,碗里面盛着打好的鸡蛋。雪乃从一边的调料盒中盛出一勺砂糖很仔细地撒在碗里。

雪乃看着漂浮在蛋液上的那些纯净的颗粒,露出一个很满意的微笑来,她拿起一边的食谱书,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一边看口中还一边念念有词。

“接下来用打蛋器将泡发蛋液打到发白质地浓稠就可以了。”

一阵打蛋机的声响过后,雪乃将准备好的低筋面粉筛进泡发的蛋液里面,经过细细搅拌之后原本的鸡蛋变成了类似酸奶一般液体散发着好闻的清香味。

再去看刚刚融解巧克力的锅子时,锅子里已经是几乎冷却的巧克力酱了。

“这样就差不多了。”雪乃将巧克力酱倒进蛋液之中,再经过细细地搅拌之后,雪乃最终将蛋液倒进准备好的模具之中。

她看了眼被她放在一边的闹钟,现在是晚上六点半。雪乃轻声叹了口气,慢慢地解下自己的围裙。

“鬼欺这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雪乃嘟着嘴揶揄道:“不会又跑去喝酒了吧。”

她看着身边的蛋糕模具,沉默了许久,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欣喜的回忆似的。

“这家伙每次都要我等,我为什么还不习惯。”

【平安京·寒宫】

“雪姬。”

老婆婆的声音再次隔着帘子传进森川雪乃的耳中,不过这次她没赖在床上,她正坐在桌子边,手中把玩着一支白色的玉簪子,这是某个贵族送她的东西。

这段时间雪乃总是有点心不在焉,她的脑子里全是那天发生的事情,那两个男人把她叫进一个屋子里,居然只是为了告诉她会救她出去。

雪乃从别的客人那里听说过安倍晴明的事情。他们只说晴明是全日本最伟大的阴阳师。她不禁感到有些唏嘘,阴阳师居然也会为了她这样的妖怪费心思。

更令她在意的自然是酒吞童子。

那个红发的妖怪,有着一副绝美的少年的面孔,但是看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似的。在雪乃还没有被带来寒宫之前她便已经听说过酒吞童子的名号了,大江山上的王,百鬼夜行的统领,无双的妖怪剑客。诸如此类的称呼数不甚数。当时雪乃还生活在越后国的山中,她曾无数次地幻想过酒吞童子的样子,想不到竟是那样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干劲的模样,联系他那些响亮亮的名号很难没有一种反差的感觉。

“雪姬!”屋外的厉声呼喊打断了雪乃的思绪。

“快准备了,要出场了。”

“知道了。”雪乃随意地应了一声。

自那日之后已经过去了七天。雪乃总是在心里暗想:“他们估计是把我给忘了吧。毕竟只是妖怪嘛。”

终究,只是安慰她的话罢了。

雪乃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褪去身上的衣物。她并没有拿起为她准备好的那件和服,她轻轻地握住拳头,她的四周泛起一片薄薄的雾气。

只听刷的一声,一只素白的广袖扇开那一片薄雾,一只穿着白袜的脚踩着木屐从薄雾中踏出,雪乃身上穿着一件极其素净的饰有雪花暗纹的白色色无地和服。她柔顺的黑色长发垂在腰间,浅灰色的瞳孔一改往日的暗淡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缓缓地朝着客人聚集的前厅走去,过往的仆从们都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雪姬。

雪乃之所以会被称作雪姬是因为她的舞蹈可以召唤风雪,但今天这一身装扮,却让她真的像是自风雪中走出的公主一般。

太洁净了,洁净的和这座寒宫格格不入。

雪乃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她径直地走上台前。

在她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满堂寂静。

唯独雪乃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