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海市·青青草原】

源明初和袁小希对桌坐着,两人面前都摊着一本《奇门遁甲讲义》当然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那种,这两本书是司马懿带来的,专门研究奇门遁甲这种特殊的言灵术。

中午把烛炘和司马懿送走之后,两人简单的吃了点外卖,就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一看就是一下午,得亏袁小希本身就对阅读比较感兴趣,而源明初可能是受父母的影响对古籍一类的东西本身就有兴趣,外加他是个好奇心强的主,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研究了一个下午,期间偶尔有点交流也是在讨论和书里内容有关的东西。

人一旦认真起来做什么事情,时间过的是很快的,在两人没察觉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大约是因为季节的关系,太阳这时候才慢悠悠地落山。

袁小希站起身,打开房间的照明灯,可能是坐了太久的原因站起来的瞬间竟觉得腿有些发麻,她靠到床上想休息一会,却没成想突如其来的松弛竟是激发起了困意,本来集中的精神瞬间溃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疲倦。

袁小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像一只猫似的在床上卷成一团。

源明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袁小希就这么跟他看了一个下午的资料,晚饭也没有吃。

源明初站起身,轻轻咳了两声。

袁小希朝他的方向望去,只看源明初晃了晃手上夹着的香烟,冲着袁小希眨了眨眼:“小希你先去洗洗吧,我出去抽支烟,休息一下。”

“啊,好。”袁小希坐起身,看着源明初带上房门。

袁小希稍稍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里,她慢慢地褪去身上的衣物,将衣服扔进洗衣篓里,橙黄色的光透过浴帘照进浴室之内。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新闻。”袁小希在心里暗想着,她记得妈妈有看晨间新闻。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被通缉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妈妈不懂通灵者的事情,看到这种新闻恐怕也只知道担心。袁小希并不希望她的家人了解通灵者的事情,虽然这样可以替袁毅正名。

但是风险太大了,只有她知道就可以了。

她正这么想着,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袁小希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拿起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喂?”

“姐,是你吗?”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奕?”袁小希万万没想到是弟弟打来的电话。

“姐,妈让我跟你说,她给你的银行卡里打了点钱,让你赶紧找个办法离开天海。”

“记得别去那种人多的地方!”电话里传来很有距离的女声,听起来像是妈妈扯着嗓子在喊。

“妈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们去你学校找过说你搬出去住了,这张电话卡是没有身份证的那种不会被追踪。”陈奕很认真的说:“姐,赶紧跑吧,不行就去自首。哎呦。”

“瞎说什么呀,你姐很乖的绝对不会干违法的事情,一定有误会。你爸已经找人去查了,很快就能搞清楚了!”

电话那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显得很嘈杂,袁小希也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她愣了许久,眼泪忽然从自己的眼角流淌出来。

“姐?”

“没事,我知道了,告诉妈妈,我没事,我没犯事,会没事的。”袁小希顿了顿:“等结束了,我回去看你们。”

“好了好了快挂掉了,时间长了会被发现的。”

“你话这么多你来讲啊。”

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袁小希垂下手,她将手机放到一边解下浴巾,打开淋浴的喷头。

温热的水洒在她身上,袁小希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发出低低的哽咽声,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是放肆地哭了出来。

泪水和水流混杂在一起一时间难以辨认出来,她紧紧地抱着胸,就像怀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只是觉得,内心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人触到了,没有生疼但是就是让人忍不住哭泣。

源明初靠着门,这间宾馆的隔音效果本来就没有那么好,通灵者们本身在感官上就比普通的人类要强上许多,源明初在感知方面又极其敏感,不管是袁小希讲电话或是她的哭声源明初都听见了,甚至能感受到一些袁小希的想法和感受。

源明初慢慢地吐出一口烟,他看着那团烟雾在空中散开渐渐地化为虚无。他将空的烟盒扔进走廊的垃圾桶中,他轻轻唤了声:“鬼欺。”

穿着宽大的白色短袖T恤的红发俊美男妖出现在他身边,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去帮我买包烟,我现在不方便出去。”源明初将一叠钱塞到鬼欺手里:“还有我记得来的时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日本料理店,你去买点吃的回来。”

“你们的晚饭吗?”

“嗯。”

“我可以买瓶烧酒吗?”

“可以。”

源明初看着鬼欺揣着钱走出旅馆,他慢慢地靠着走廊的墙壁坐下,理论上来说,就算真的被通缉了他这种人也是无所谓的。

因为源明初真的是孑然一身,他没有家人,在中国也没有亲戚,天天和他住在一起的如果不算刚搬过来的袁小希,也只有两个式神。

所以他可以不顾一切地逃亡,因为没有顾忌,没有什么人会担心他。

也许以前有吧,但是那个人现在已经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刀下。

源明初很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这个动作可以帮他驱赶回忆似的。

烟已经燃得差不多了,源明初将烟头掐灭丢进一边的垃圾桶中。

他靠在墙上,室内似乎已经没了水声,恐怕袁小希也已经洗完了。源明初没有进去,袁小希此时。可能还需要一定的私人空间。源明初能感觉到,袁小希不是那么坚强的女孩子,但这不是什么值得人嘲笑的。

没有人生来就该学会坚强的,如果坚强是一个人的必要条件,那么为何人类要歌颂坚强的人呢?

袁小希的性格很奇怪,倒不是说她的性格古怪,只是按照源明初的想法,像她这种生活经历的情况下,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市侩的气息,但她不是,袁小希像是处在一座象牙塔中。她单纯、感性,所以在之前阿奇的案子里能那么直接的感受到阿奇的内心。她很聪明很懂得体贴人,但归根到底,她还是个小女孩。

她用尽全力让自己长成一个大人,却还是在心底藏着一个小小的稚嫩的孩子。

直到今天,源明初才明白为什么她能将那个小小的女孩保护下来。

因为还是有人在爱她的啊。

源明初很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紧紧地攥住拳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有一些生气,可能是嫉妒,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羡慕。

就像一个人逛公园的孩子看见另一个孩子被妈妈抱在怀里,手上还带着气球。

源明初长叹了一口气,他掏着裤子口袋,却连一颗烟草都摸不出来了。

“源先生?”袁小希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门探出脑袋看着他。

源明初忽然听到呼唤声,转过身看到袁小希,她刚刚洗完澡,皮肤呈现出一种乳白色的质感,长发被盘成一团,粉色的短袖衬衫和白色的短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船袜,少女的灵动感愈发的明显。

“嘿,我把晚饭买回来了。”鬼欺站在源明初身后,手里拎了一个袋子,袋子里的食物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源明初从鬼欺手里接过袋子。酒吞在他拿过袋子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消失前还凑到源明初耳边低声地用日语说道:“入夜愉快。”

“嗯?,鬼欺刚刚说什么?”袁小希看着花宫鬼欺消失的方向问道。

“没什么,走啦,进去吃饭了。”源明初推着袁小希走进房间,他关上房门时,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

【督灵司·顶楼密室】

孔云鸣扶着墙摸进这间房间之内,他的手上沾满了血,随着他的行动肩膀都会发生剧烈的疼痛。他将一个方块状的物体丢在地上,整个人如同失去支撑似的躺下去,他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孔云鸣吃力地抬起手,手掌中聚集灵力朝地上一拍。

一个简单的奇门阵在他拍下的一瞬间完成,整个房间之中泛起幽幽的蓝光。

“怎么搞成这幅模样?”虚空中一个声音问道。

“想把那个祸妖活着捕捉到的话,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孔云鸣苦笑着说:“承载了那么多的恶意,几乎已经接近‘原罪’了吧。”

“所以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幅快死的样子?”

“应龙,安静一点,我需要休息。我得让断掉的那几根骨头长回来。”

“我帮你吧,忍着点,生骨是很痛的。”

孔云鸣慢慢地闭上眼睛,骨骼的快速生长就如同将身体暴力的拉长一样,一种强烈的撕裂感直冲大脑。瞬间的剧痛让孔云鸣感到意识产生一阵模糊,各种各样的片段走马灯似的涌进他的脑海,他朝着虚空中升出手,口中呢喃道:“你们...都死了啊。”

【东汉末年·江东吴地】

“奉天子之命,扫平逆贼。”大殿之上,一个年轻人穿着玄色的广袖服端坐在金銮椅上:“曹公准备率水军八十万,与孤一同打猎,你们有什么看法?”

殿下众臣听闻此言,顿时殿下混做一团,交头窃耳者,窃窃私语者,神色慌张者应有尽有。

“在下听闻江东多才俊,如今大敌当前竟无人敢进退敌之策?”

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白衣青年,正立于殿前,手执一顶草编的斗笠,他眯着眼睛,就好像一直在微笑。

殿下群臣被一个毛头小子讥讽当然没法坐视不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朝着来人问道:“来者何人?”

年轻人对着殿内的众人躬身作揖,他抬起头道:“蜀国特使,诸葛亮,字孔明。见过诸位大人以及,东吴国主,孙权大人。”

“是诸葛孔明啊。”

“怎么是他。”

台下顿时叽叽喳喳地说起来,只有孙权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诸葛孔明。这个年轻人一直眯着眼睛让人看不出心情,但是有一样东西,很容易就能察觉到。

镇定,他比这个大殿上所有的人都要镇定。

这个殿内不少人都是老臣,照理说他们本应该比诸葛孔明更加的从容不迫,可事实上,诸葛孔明就如同一座山,他往那一站,就无人可以撼动。

“安静。”孙权提高了一些音量吼道,他看着殿下的诸葛孔明,嘴角微微扬起:“既然诸葛先生提到了退敌之策,那么可否说给孤听听?”

诸葛孔明也笑笑抬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小圆圈:“联合。”

“联合?”

“联合东吴与西蜀之兵共抗曹贼。”诸葛孔明凝视着孙权:“将军,曹操嚣张致辞,若不反击,恐被万事耻笑。”

“这......?”

“风险太大了吧。”

“还不如投降曹操.......”

孙权看着殿下的众臣,又看了眼诸葛亮,叹了口气:“都退下吧,此事,容我三思。”

 

众臣退下之后,只有一人留于殿上,孙权看着他若有所思的问道:“孤见你刚刚一言不发,鲁肃,可是有什么话说?”

“将军,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投降曹操,唯独将军不行。”

“为何?”

“若是我等投降曹操,或许还能谋得一官半职,最次也就是告老还乡,可将军你呢?”

孙权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啊,那些个老东西,太让我失望了。”

他忽然望向殿外,朗声道:“出来吧,你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正好听了你们吵闹。”

殿外,白衣长发的男人缓步走进殿内,那男人生得清秀俊美,一幅超凡脱俗的样子,配上一身白衣,竟是有谪仙之姿。他的腰间别着一把黑色的长剑,本身殿内是不该带兵刃进入的,但是他却像是无所谓的似的,孙权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他看着那个男人,眼神中满是信任。

“公瑾怎么看?”

殿下这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东吴大都督,也是东吴的第一术士——周瑜,周公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