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明初和袁小希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的时候,会议室里坐着的人并不多,虽然有些意外,但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很少露面的鲁维之外,其他人都算是源明初的熟面孔。

“没时间做介绍了,先说一下发生的事情。”鲁维顿了顿,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报告,“首先是有关于源明初你们发现的贪欲之花,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派搜查官再度检查了一下水库的水源,结果发现了一件事情。”

鲁维将报告拍在桌子上,他轻轻一推,那叠报告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到源明初的面前:“我们在水中发现了一种灵药的成分。”

“有人在水里下药了?”源明初显得有些诧异,他和服部半藏去勘探水质的时候,确实没有办法做灵药检测,所以,没有察觉到水中居然还有灵药的成分。

“请了灵药专家进行对比,发现这种灵药的成分和十五年前被禁的灵药‘禁断的金苹果’有些类似,不过灵药的成分有些区别,原先的芬芳树的根茎被替换成了死屋鼠尾。”

“我灵药学学的不太好,有没有人可以给我解释一下?”源明初耸了耸肩。

“源先生。”袁小希在一旁提醒道,“死屋鼠尾本身所散发的气味会容易使人神经紧张,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将死屋鼠的身体部位作为药材来使用,因为死屋鼠本身是有毒的,唯一没有毒的尾巴也会散发出让人紧张恐慌的气味。”

“等一下,如果这样说的话......”

鲁维点点头:“没错,但凡饮用过加了这种灵药的水的人,会比其他人更容易感到恐慌,而且我们做了一下实验,即使这种药物在水中溶解,也只需要饮用不到一杯水的量,药效就会发作。”

“简单来说。”鲁维身边的帕西瓦尔接过话茬,“贪欲之花释放出的孢子会令感到恐惧的人变异为半祸妖,而摄入孢子的人同时还摄入了这种未知的灵药,就好比你喝了带有氰化钾的红酒之后又顺带口服了一点砒霜。”

“有办法研制出解药吗?”源明初问。

“目前还在尝试,不过现在最严重的问题不是这种灵药,而是这个。”鲁维摁下摆放在桌上的遥控器,只见他身后的显示屏上,分别投射出三个长方体的画面,画面上都是一片静谧的湖泊,而湖泊的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扭动。

“这是在尼斯湖温德米尔湖还有格拉米斯湖。”鲁维一边说着一边摁下按钮。

镜头慢慢拉近,每一个湖泊中央都有一朵巨大的贪欲之花,而那些贪欲之花和之前源明初看到的那种不同,除了体积的区别之外,屏幕上的三朵贪欲之花都表现出了相当的活性,花朵周围张开的触手如同狂风中的彩带,一边狂舞着一边如喷壶的喷嘴一般将黑色的物质喷出,想必那就是制造出半祸妖的孢子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只的贪欲之花。”源明初显然也有些难以置信。

“这还不算最过分的。”坐在源明初的对面的白衣男人,也就是乌克尔·伊万诺夫清了清嗓子,“我的士兵在尼斯湖的湖底发现了一个魔法阵,魔法阵直接连接着贪欲之花,而根据魔法阵上面的符文解析,这应该是一个定时的传送魔法阵,而且是一个通道型传送。”

“事先设定好了入口和出口的传送阵吗?”源明初小声地呢喃了一声。

“那这么说的话,其他几个湖区也都有一样的魔法阵吗?”袁小希问。

“是的。”鲁维点点头,“另外两个湖区也都发现了同样的魔法阵,而且,都是一样的定时传送魔法,并且出口的魔法阵我们也找到了。”

“在哪里?”源明初和袁小希异口同声地问道。

“在泰晤士河。”正说着,服部半藏推门走了进来,“抱歉,我来迟了,御庭番众在泰晤士河的河底发现了三个传送魔法阵,从符文来看,是单向的出口。”

“辛苦了。”鲁维点了点头,“而且,在十分钟前,我派了三位殿级禁魔骑士,试图去摧毁那三个湖区的贪欲之花,但是都没有效果,三朵花身上都被施加了某种言灵,三位禁魔骑士的攻击根本就无法奏效,而且......其中的一架飞机还被击落了。”

源明初愣了一下,他有些无力地扶住额头:“看样子,对方也不是一点也没有准备啊......”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等那三朵花全部集中到泰晤士河了之后,再一网打尽。”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在会议室之中回荡了起来。

源明初抬起头,只见刚刚在解剖室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出现在了鲁维背后,男人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看到源明初在看自己,还很有礼貌地脱下了脑袋上的礼帽,朝着源明初弯腰鞠了一躬。

“啊,你来了啊。”在其他人一脸疑惑的目光之中,鲁维将自己的椅子稍稍挪开了一些,给男人让出了一个位置,“坐吧。”

“谢谢。”男人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各位,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夏洛克·福尔摩斯,你们可以叫我侦探。”

“如你们所见,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很让人讨厌的家伙的确是福尔摩斯本人。”鲁维耸了耸肩,“因为柯南·道尔的小说实在太过于出名,所以这位虚构人物在被授予荣誉研究员称号和爵位之后,他便形成了实体,简单来说,这个家伙从书里跑出来了。”

“虚构灵。”源明初在口中小声地呢喃道,身旁的袁小希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拽了拽源明初的袖子。

“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么?”

“嗯,毕竟我小时候还是很喜欢福尔摩斯的。”源明初笑了笑,不过脸上的表情很快便恢复了严肃。

“即便我们等三朵贪欲之花都在泰晤士河集中,但目前没有攻击能对他造成伤害,不是么?”莱茵·穆哈德摇了摇头,“就这么放任它们进入伦敦市内,我觉得还是太冒险了。”

“既然是施加了言灵,那么其实也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将言灵的痕迹抹除就可以了。”福尔摩斯笑了笑,他看向源明初身边的袁小希,“如果依靠真言书的话,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到吗?”

听到“真言书”三个字的时候,袁小希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子,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汇集,袁小希有些无力地垂下头,用一种很轻微的声音说道:“可是真言书现在......在渡鸦会手上......”

虽然声音很小,但会议室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袁小希的声音也自然如实地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许久的寂静之后,源明初清了清嗓子,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如大家所见,真言书现在不在我们手中。”

而更让福尔摩斯感到尴尬的是,除了他以外,似乎没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个,真言书丢失的消息我忘了告诉你了。”鲁维轻轻地拍了拍福尔摩斯的肩膀,“不好意思。”

“这丢的是真言书又不是丢了个钱包,你为什么能说的这么坦然啊?”福尔摩斯用一种“和善”的眼神看着鲁维,“怎么丢的。”

“被渡鸦会的成员偷走。”袁小希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事实,隐去了地下拷问室里发生的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说不太出口。

“我知道了。”福尔摩斯点了点头,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捻着下巴,抚摸着那并不存在的胡须,许久他才叹了口气,“兵分三路吧。”

“嗯?”听到福尔摩斯所言,鲁维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他,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优先夺回真言书,然后再把贪欲之花消灭,鲁维有些费解,福尔摩斯所谓的兵分三路究竟是要做什么。

“首先,如果没有真言书的话,那三朵贪欲之花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的,除非是动用像朗基奴斯之枪那种规格的特殊武器,但那样消耗太大了。不过,我们也不能将大量的战力都投入到夺回真言书的作战之中。”福尔摩斯顿了顿,他扫视了一下众人之后,用食指的关节处轻轻叩击着桌面,“因为还有一个地方,我们必须得派人过去,而且必须是诸位之中的顶尖战力。”

“国土灵脉的源点......”源明初小声地呢喃着。

“也就是,巨石阵。”最后一下叩击用的力量很大,就仿佛在桌面上敲下了一柄小锤似得,“英国一切灵气的发源之所,国土灵脉的源头。一旦那里被破坏,英国的灵气循环将被打破,先生们,你们都学过言灵学,应该明白一旦灵气的循环被打破,所影响的不仅仅是通灵者,整个英国的环境都会因为灵气的紊乱或者消失而产生巨大的异变,更重要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现在巨石阵的位置究竟积攒了多少灵气,如果国土灵脉破坏,数量庞大的灵气一股脑地冲出灵脉的话......”

“大量的灵气同时外泄的话。”一旁的刑谏沉思了许久之后,开口说道,“会产生灵毁现象的。”

“没错,虽然说消息的来源,是由那边那两位年轻人的某位朋友提供的。”福尔摩斯抬起手,指向源明初和袁小希,“但是我很确定这个消息是可靠的,诸位,我敢断言,今天伦敦城内将要发生的事情绝不止三朵大王花被传送过来那么简单,对方一直在传播孢子散播恐惧,为的就是让这三朵贪欲之花产生最大的连锁反应。”

福尔摩斯停顿了一下,他扫视了一下四周,许久之后,他才平静地说出他的结论:“他们想要的,是让伦敦爆发半祸妖异变。”

许久的沉默之后,还是鲁维率先用一声有些沙哑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沉默:“咳咳,通过让伦敦陷入混乱,让我们来不及顾及巨石阵那边的动向是么?”

“或许在对方的观念中,我们还没有察觉到他们要对巨石阵下手。”源明初接过话茬,“毕竟从之前的种种行动上来看,无论是渡鸦会还是贪婪,似乎都没有要对巨石阵出手的打算。”

“如果不是有人提醒的话,或许我们也没法得知巨石阵的事情。毕竟,国土灵脉这个东西一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还没有哪个国家真的发现过国土灵脉。”袁小希想了想,站起身,向着在场的其他人微微躬身,“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让真言书被抢,对不起。”

“罢了,也不能全都怪你。”刑谏看着袁小希的眼睛,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论功论过的时候,那么,大侦探,你说吧,这三路兵力,我们要怎么分。”

“首先。”福尔摩斯拿起被他靠在一边的手杖,“首先,是驻守在伦敦市内的人员,因为很有可能会发生大范围的半祸妖爆发,所以在伦敦市内一定要有足够数量的人员驻扎,而且这些人必须要熟悉伦敦市内的环境,至于战斗力方面,大约需要三到四名禁魔骑士留守,其中至少得有一名殿级的禁魔骑士。鲁维......”

“我知道了,这个我去安排,巨石阵那边呢?”

福尔摩斯停顿了一下,他右手的食指如同打着节拍一般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巨石阵那边,就要劳烦在场的诸位了。不过,在座的诸位之中应该只有伊万诺夫将军的十字军,以及服部半藏先生所率领的御庭番众拥有绝对正规的作战能力,因为十字军本身就是军方的身份,至于御庭番众,则相当于日本阴阳寮的暗部,我说的没错吧。”

“是。”服部半藏点了点头,“如果有需要的话,御庭番众可以随时听候调遣。”

“不,御庭番众不用跟我们一起去巨石阵,你们有别的任务,要前往巨石阵的人,是全部的十字军,以及其他各方组织所派来的援军中的一半,另外还要跟我们一起去的......”福尔摩斯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袁小希身边的源明初,“是须佐。”

源明初愣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是福尔摩斯在叫他,“我?”

“对,我刚刚也说过,我们必须得将最强的战力投入巨石阵之中,而在参与到此次支援英国的行动之中的通灵者里,你就是最高的战斗力。”福尔摩斯笑了笑,“那么接下来......”

“等一下,”源明初站起身打断了福尔摩斯的发言,“是不是让我先去帮小希把真言书抢回来会比较好?”

“我正要说这件事呢,请等一下。”福尔摩斯向着源明初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真言书是可以扭转战局的关键,如果没有真言书的话,我们想要清楚掉那三朵贪欲之花就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而且,巨石阵一战也会更加辛苦,但是如果我们花费太多的战力去抢夺真言书,那另外两个战场我们就无法兼顾,所以我认为,夺回真言书所需要的人不用很多,但一定要刚好够用。所以,我希望御庭番众和日本阴阳寮出手,来帮助袁小希小姐夺回真言书,当然,袁小姐你也必须在场,你就是真言书的钥匙,没有你的话,就算拿回了真言书,也没有什么用处。”

“收到。”服部半藏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对于福尔摩斯的提议,服部半藏也不感到意外,袁小希注意到,他的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

或许是猛鬼八人众那一战吧,也许就是那一次,服部半藏和土御门丽茶两人对袁小希产生了某种信任。

当然,也不排除服部半藏只是单纯地不想面对原初的祸妖就是了。

“只有我们这些人去吗?”服部半藏抬起头,随口问了一句,听口气他并不关系还有没有增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借两个禁魔骑士来着。”

“很抱歉,没有。”

看着福尔摩斯笑得一脸温和的样子,袁小希反倒是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天海市·祝家大院】

骆辰山这次是独自一人驱车来的,他之前和大家族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少数能见到这些世家的老长辈的机会还都是在督灵司的年会上,或者就是庞悦欣她太爷爷来找孔云鸣说事,在此之前骆辰山一直认为自己和这些世家大族应该是属于没缘也没份了。

走下车的时候,骆辰山看着眼前那颇有江南古镇风格的大院,这栋院子孤零零地立在这里,稍远一些的地方都是一圈老洋房,而这栋祝家大院杵在中间,显得有些......异类。

“本来还以为能见见祝老太太。”骆辰山耸了耸肩,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你看,我还买了水果。”

“老太太血糖高,你买的那些,她吃不了。”站在门口的祝融微微一笑,“进来说话?”

“大家主站在外面等我,不就是不想让我进院子吗?这点自知之明,骆某还是得有的。”骆辰山笑了笑,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指了指被摆在门口的一张石桌,和三张石凳子,“要不就这?”

“我都行。”祝融一边说着一边朝石凳子走去,他很自然地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骆辰山一眼之后,轻笑了一声,“上一个来我家的监灵官,现在已经辞职了吧。”

“姜厌舟啊,那不叫辞职,那叫辞退。”骆辰山摆摆手,“大当家的您这语文水平可有待提高啊。”

听着骆辰山的揶揄,祝融倒也不恼,只是笑笑,很自然地从骆辰山的塑料袋里取出一个橘子,很仔细地将橘皮剥开:“都是些督灵司内部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也不知道,不是么。”

“刑谏可是把通缉令给散出去了的,不过,大当家的您忙,看不到也情有可原,不过,今天大当家的怎么有兴致,在这院门口晒太阳,我看你这院门紧闭......”骆辰山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捡了个大个的苹果出来,狠狠咬了一口之后,用有些含糊的声音问道,“难不成给老太太罚站了?”

“自是不能的。”祝融摇摇头,“只是今早,家里的占卜术士算了一卦,说是会有恶犬撞门,老太太不放心,就派我出门看着一点,我们家老太太信佛的,怕那狗给撞得满头大包,万一撞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哟,这可就多虑了吧,我来这路上别说狗了,方圆十里内我连个人都没见着。”骆辰山又是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我也不兜圈子了,我这次来呢,也是为了例行公事,大当家的您别嫌烦,我有点事要问你下,最近,家里可有人私自买过金林草?”

“药材这种事,不应该先去问问庞家?”祝融说着,抬眸瞥了他一眼,“所谓药庞相李,我祝家代代相传的都是御火之术,我们买金林草过来有何用途?留着煲汤?”

“如果,是为了给什么人用呢?祝家没买,不代表祝家人没买,不是吗?”骆辰山顿了顿,他抬起,看向祝融,那一瞬间,祝融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不再像刚刚一样飘忽,男人露出了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祝融曾经见过几个有打猎经验的老猎人,他们的眼神就和骆辰山一样,疲态之中带着狡猾。

祝融想了想,将最后一瓣橘子送入自己嘴里:“等回头我必定严查,但同样的道理,庞家李家也有可能不是么?”

“是,不过我现在问的不是庞家李家姜家袁家,我问的,就是你祝家。我听说,祝家的家风很严。”骆辰山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敲了敲石桌的边缘,“不会连谁买了什么药,都不知道吧?”

“是,我祝家家风像来端正,可这金林草只不过是寻常草药,最多只是能掩盖通灵之人的灵脉罢了,督灵司也未将其视作禁药,即使我家家风严格......”祝融说着将身体稍稍向前倾了一些,“也不至于把每个家族成员买的什么东西都给问个一清二楚吧?”

“那好,既然不能每个人都问个一清二楚,那么,大当家,你自己呢?”骆辰山笑了笑,将啃了一半的苹果放到桌上,“你买过金林草吗?”

骆辰山的语速很快,几乎是祝融的话音刚落,骆辰山便紧跟着接上了话茬。两人相视无言,最终还是在祝融的一声轻笑之中,沉寂的氛围才被打破。

“骆警官,你觉得我买金林草过来有什么意义吗?”祝融站起身,他背对着骆辰山说道,“既然是督灵司问的话,或多或少都和人命案有关,骆警官,你觉得,如果是我想杀人的话,需要用到金林草那种东西吗?”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骆辰山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就仿佛被一只手死死地拽住心脏一般。

身体就好像卡住了一样没法动弹,直到左肩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骆辰山才像是回过神似地抬起头,这时他才发现,刚刚祝融一直在侧着身看着他。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了,那条狗看样子是不会来了,或者说,至少,他不会再来撞门了。”祝融朝着骆辰山摆了摆手,“预祝骆警官,查案顺利吧。”

砰——

一声巨响过后,骆辰山看着祝家大院的大门,目光还是有些呆滞,直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骆辰山才警觉地站起身,迅速地从腰间掏出枪来。

“喂,你这是给吓到了吧?”姜厌舟缓缓地抬起双手,“把枪放下,你们这种枪,挺容易走火的。”

“你怎么在这?”

“我要是不在这,你刚刚没准就要在这坐上个几个小时了。”姜厌舟看着石桌上剩下来的橘子皮,“我之前还没注意到,祝融这个家伙,居然有特种灵眼。”

“就是那种,据说有特殊能力的灵眼?”

“嗯,不过看样子没有完全开发。”姜厌舟上下打量了一下骆辰山,“而且放在战斗之中估计没什么用,也就只能像刚刚那样,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人施加一点压力,通俗点来说,就是吓吓人。”

“等一下,你还没跟我解释你为什么会在这?”

姜厌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将石桌上的橘子皮扔给骆辰山,“收着,这个或许有用,我来这里,当然只有一个目的,我是来找祝融的。”

“来找祝融?”

“嗯。”姜厌舟点点头,“或许他刚刚在门口等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毕竟,祝融本身只是想要与我为敌,而不是得罪整个督灵司。”

“你俩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啊?”骆辰山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姜厌舟,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两个人之前是结下了什么仇怨。

“知道小火神祝阳吗?”姜厌舟抬起头,若有所思似地看着天空,“我杀的。”

“我就说当时祝阳的尸体在马玉安的墓前是因为你......”骆辰山本想继续说下去,可他注意到姜厌舟的眼神,他慢慢地收回了视线,可那目光之中却并没有什么怀念的神色,那双眸子之中所剩下的,只有平静。

“刑谏恨了我这么久,就是因为当年祝阳是在我手上跑的,结果他跑了以后,就跑去烧了老马的家。”姜厌舟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记忆从脑海中甩出去似得,“所以老马的葬礼那天,我把他给抓回来了,只不过,是死的。”

“然后......刑谏认为是我害死了老马,祝融认为是我害死了祝阳。”姜厌舟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冷,他慢慢地垂下头,“一个个,都觉得我好像欠了他们似得,有时间吗?陪我去个地方?”

【天海市·圣心堂】

“不用下车了,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姜厌舟挥了挥手示意骆辰山停车,“这边刚好可以看见里面的院子。”

骆辰山顺着姜厌舟的视线朝着远处的院子望去,他以前也曾听说过圣心堂,不过是在电视节目上,这里曾经是天海市的教会学校,现在变成了一座福利院,而且是天海市最早的一所福利院,也算是最好的一所。

“看到那个小男孩了吗?戴黑帽子的那个。”姜厌舟指了指,骆辰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刚好能看到那个戴黑帽子的男孩,虽说对于他和姜厌舟来说确实还是小孩,但以男孩的个头来说,委实不能算是“小男孩”。

“那是老马的儿子。”姜厌舟很平静地说道,“以前,但凡是有空的时候,我和静澜都会来看他。”

“沈静澜吗?”

“嗯。”姜厌舟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骆辰山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突然发现此时自己似乎变得尤其地笨嘴笨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姜厌舟靠回椅背上:“刑谏一直觉得是我和静澜害死了马玉安,马玉安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想让我死,我一直都不是个听话的学生,老马下葬之后,我一直不敢面对这个孩子,但是......”

“都过......”

“静澜是无辜的。”姜厌舟缓缓地闭上眼,“结果,她死了,我还活着。”

“姜......”

“然后是祝融这个家伙,他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他弟弟,可他自己根本不明白。”虽然紧闭着双眼,但姜厌舟的眉间还是微微皱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所以,祝融是冲着你来的吗?”骆辰山有些无力地靠回椅背上,“刑谏之前去港城抓你其实也是......”

“他想杀我,结果,没杀掉。”姜厌舟说着,打开车门,“你们也是,别想着要我的命,我的命,谁都带不走......”

随着车门关闭的声音,骆辰山看着姜厌舟在车窗外呼出一口白气,戴上衣服上的兜帽,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