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厌舟推开家门的时候，发现源明初正“全副武装”的坐在沙发上，他穿着来时的那件黑色长风衣外加一件高领的灰色毛衣，下身是一条颇为修身的黑色工装裤和青蓝色的帆布鞋，看他这幅打扮是已经做好了外出的准备。
他的面前摆放着空的牛奶盒和三明治包装袋，看样子这家伙很自来熟地吃了他冰箱里准备的早饭。
“督灵司出了点事情，我得回去一趟，我待会会给你发一份天海的旅游攻略，你跟着导航跑一下，实在不行我让阳剑陪你一起。”
“你说的事情，是谎虎吗？”源明初抬起头，表情严肃地看了姜厌舟一眼，“不用骗我，我都知道。”
“你监听我？”姜厌舟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处，果不其然，在叠起来的衣领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纸人。
阴阳师所擅长的纸人之术吗......
姜厌舟的指尖燃起一团火苗，将那张小纸人燃烧殆尽。
“即使是不监听的话，只要稍微上网阅览一下，或是看看新闻，大概也就能推测出现在的情况。”源明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按照你的性格，如果只是一般的召集你不会连早餐都不帮我安排就急匆匆地赶过去了，能让你那么火急火燎地赶去督灵司的原因，应该是你的搭档小姐姐告诉你出了什么急事。我说的对吧。”
姜厌舟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好隐藏的事情，源明初既然已经知道了告诉他也无妨，或许这位刚刚辞职的前御神会对事件有什么帮助也说不定呢。
“之前东京也发生过谎虎的事件，不过因为查找的比较及时，所以也算是提前扼制住了事态。”源明初从前方的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递给姜厌舟，“毕竟我们那，可是有Neko在的啊。”
姜厌舟看着手机屏幕上，在备忘录界面用中文打好的三个地址，他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源明初：“这是......”
“这是目前查到的，对传播天海市有老虎这个谣言比较有影响力的几个用户的实际地址。”源明初一边说着一边收回手机，“并不是白给你的，带我一起去督灵司，我不干涉你们调查，但是行动的时候就让我跟着呗。”
姜厌舟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回来之后一定得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御神给辞了！”
“行行行，我们现在走么？”
“等一下，我去给静澜带点吃的，她早上估计也没吃早饭。”
“哎呀~”
【天海市·督灵司】
“给。”姜厌舟将袋子里的牛奶和三明治递给刚刚上车的沈静澜。
沈静澜愣了一下，接过袋子，微笑着道了声：“谢谢。”
“明明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却记得给妹子带早饭。”源明初在一旁小声地嘀咕着。
姜厌舟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善意地提醒道：“我还没追究你乱翻我冰箱的事情呢。”
“哎？特意为我准备的？”
“啊，不是，就是想你这么早就来督灵司了估计也没吃早饭，所以就从冰箱里带了一点。”
“谢谢啦，搭档”沈静澜将吸管插入牛奶盒中，他抬起头看向后视镜中姜厌舟的眼睛，“我们这是要去哪，怎么源明初也跟过来了。”
姜厌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色细方框眼睛：“源明初拜托阴阳寮那边的人查到了几个对谣言传播影响比较大的用户的IP位置，我们现在要去拜访一下。”
姜厌舟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地开出停车场，现在是早上十点多，算是天海市交通压力比较小的时间段，因为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路上的车少了不少。
不过让姜厌舟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他已经连续几次在路上看到穿着黄色衣服的人了，虽然撞色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姜厌舟也没听沈静澜说过今年的流行色是黄色啊。
而且，很多本来这个点应该门庭若市的小吃店，此时此刻居然连排队的人都没有。
“今天星期几啊？”姜厌舟若有所思地问。
车后座上的沈静澜愣了一下，答道：“星期六啊，怎么你想要加班费啊？”
“不是，你不觉得如果今天是休息日的话，路上的人就有些太少了吗？”
一直看着窗外的源明初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像天海市这样的发达城市，在周末的时候有这么安静的街道就显得有些可疑了。
“你是不是还看到有好多人穿黄衣服？”身后的沈静澜苦笑着说道，“你在开车所以我就没跟你说，网上面现在段子越来越多了，有说天海市的老虎其实是妖怪的，于是就有大师出来说身上戴黄色的东西就能防止老虎的袭击。”
“不是吧，我一直以为天海市市民的智力是正常的。”姜厌舟感觉嘴角有些抽搐，就这么些个扯淡的事情他们居然也能信吗？
“有些人可能不是真的相信了，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玩而已。”一旁的源明初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句话让姜厌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说的没错，很多人也许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姜厌舟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虽然自己在督灵司工作的时间不长，但是有时候他总是觉得很奇怪，无论是督灵司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或是自己工作的意义都很奇怪。
所有监灵官的工作，无非就是为了某些人的恶行去善后罢了。他们的工作不像是一般的警察或是医生，一旦出了什么情况，这次处理完了可以通过宣传之类的手段预防下次事件的发生。
可督灵司没法宣传，而且大多数人其实是意识不到自己的一言一行究竟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多大的影响，监灵官们知道，但监灵官不能将事实摆在他们眼前，因为这样违反了《神秘协定》。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割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我记得有个段子，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教训。”源明初转过头来看向身边一脸愁容的姜厌舟，“就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学到教训。”
“这种时候才觉得教授说的话是对的。”看着面前路口的红灯，姜厌舟缓缓踩下刹车，“不要指望人类自己去认识到错误。”
“我说，你们两个以前学到的都是这么负面的东西吗？”沈静澜白了两人一眼，“想点好事，既然有人出来胡扯，就有人反驳胡扯的人，我们毕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好人不是么？”
“也对。”姜厌舟点点头，路口的红灯也正好在这个时候变成绿灯，就在车子发动的瞬间，车上的三人都感觉到周围传来一股让人不安的灵力。汽车的车头刚刚开出停止线开始加速，车子的前方突然聚集起了一股灵力，眼前出现的东西让姜厌舟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一只像是老虎一般的生物出现在他的车子前，和动物园里的老虎不同，这只老虎身上虽然有着类似老虎的花纹，但面孔却像是人一样，头上还长着如同“年兽”一般的犄角。
“厌舟！”
沈静澜的声音让姜厌舟回过神来，面前的祸妖抬起自己厚实的虎爪，一把拍在姜厌舟的引擎盖上。
这一爪的力量极大，整个车子竟然被拍得翻了过来，旋转着飞向空中。
好在绑着安全带，姜厌舟才没有撞破车窗飞出去，一时间，整个车厢中就如同翻滚的洗衣机，慌乱之中，姜厌舟一把抓住沈静澜的手，他也没来得及多想伸出手指划过自己唇边。
“瞬！”他和身边的源明初几乎是同时发出声音。
一阵失重感过后，姜厌舟抱着沈静澜摔落在一边的街道上。而只需要自己落地的源明初在空中便调整好了姿势，他稳稳地落在地上之后，抬起头想要寻找刚刚那只祸妖，但没想到，那只老虎已经跑得没影了。
“啧。”源明初一边擦拭掉自己唇边的血迹，一边回身确认姜厌舟和沈静澜的情况。
沈静澜好像是因为坐在车后座上，没有安全带的防护，受到的撞击比较强所以陷入了昏迷。
姜厌舟身上的情况虽然算不上多严重，但是身上也有好几处受了伤。
“我送你们去医院。”源明初赶忙上前扶住姜厌舟。
但姜厌舟却摆摆手，“你送静澜去医院，我继续去找人。”
“你身上有伤。”
“先解决谎虎。”
源明初看着姜厌舟的眼睛，长叹了一声，他很清楚，现在去说服姜厌舟已经没有意义了。源明初从姜厌舟手中接过昏倒的沈静澜，姜厌舟也没说什么，便有些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
“姜厌舟。”
身后的源明初唤了一声，姜厌舟稍微顿了一下，别过头，满脸疑惑地看着源明初。
“别乱来。”
“昂。”
【天海市·某网吧】
“我跟你们说，这老虎绝对是基因实验的产物，要不然为什么上面要封锁消息？你们仔细想想，这是要是和上面没关系？”
男子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自己这两天微博的粉丝数和阅览量疯涨。没想到天海市闹个老虎，居然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多好处呢？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男子电脑的屏幕突然被一只手给关掉了，漆黑的屏幕上倒影出一个戴着黑色细框眼镜的青年男人，男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没好气地问道：“你干嘛，想打架是吧？”
就在男子抬起拳头的时候，姜厌舟掏出手铐一把拷在了男子的手腕上：“想袭警？”
“你是......警察？”
“不像么？”姜厌舟有些无力地靠在一边的沙发上，他看着男子面前漆黑一片的屏幕问了一句，“你传这些东西，对你有什么好处？”
“可以涨粉嘛。”
“大声点我听不太清。”姜厌舟皱了皱眉。
“就是，搞这些，我可以涨粉嘛。”
“呼。”姜厌舟叹了口气，“有烟么？”
“有。”男人从衣服口袋里颤巍巍地掏出一支中华牌香烟，姜厌舟接过去，夹在手上看了半天，最后苦笑着扔到一边。
“我特么又不会抽我要什么烟呢。”
“警官，我这个事，要关进去吗？”
“你说呢？”姜厌舟敲了敲桌面，“这种时候，你说你，添什么乱？”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这不是理由啊。”姜厌舟站起身，抓着那个男人站起来，“走呗，回去好好聊聊。”
【天海市·星巴克】
“抓着一个？”源明初靠在沙发上，看着端着咖啡的姜厌舟，强行找了个话题。
“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我主要是担心你给人揍了。”源明初倒也坦白，他认识姜厌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来几年不见，情绪少了不少。”
“也不是，只是当时觉得，这个人，也怪可怜的。”姜厌舟看着咖啡表面的拉花，“你说，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到底想的是什么呢？”
“不要尝试却揣测人的内心。”源明初直起身，他看着姜厌舟的眼睛，“你这个人，就是想的太多，所以才会活得这么累。”
姜厌舟放下杯子，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也对，我下次注意。”
“说起来，你去抓人的时候，谣言又变多了，我们被老虎打飞的照片还给人拍下来了。”源明初把手机推给姜厌舟，“你看一下。”
“等一下，你说，我们的照片给人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