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琴键

小白是个很神奇的人。

根据我和他为数不多的两次接触来看，他似乎来自于反AI组织里一个名为“新派”的派别，与相对应的“旧派”理念上有重大分歧。

属于旧派的成员，应该就是那些黑衣、黑袍人员。他们曾攻占第三市区，分发劣化“圣餐”药物，转化了数量庞大的市民作为怪物，为的只是掩护他们部队深入最终教条，完成夺取朗基努斯之枪的目的。

新派的人呢？

事实上，我只见过小白一个。

就连新派与旧派的分别概念，也是在蛾摩拉遇见他时才偶然得知。

如果那天隶属于旧派老人没有说谎的话，小白应该还是“新派”副首领。

一个副首领，无论执行什么计划都须要亲力亲为，而且连个跟随的手下也没有，要么是他混的实在太惨，要么是他背后的靠山混的实在太惨。

不过小白身上还有些特殊装备，加上对付处决者的手段，如果不是遇见了我，按常理而论的确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第一名她们在养育院A区逮捕小白后，第一时间就押送他去往监狱。我则是留下，顺道打扫清理了下战场，竟在成堆的座椅破坏残留物中发现了一把完好无损的手枪。

手枪是小白留下的，做工精细，每一处都充满高超手工打磨的技术与智慧。

喷漆是钢琴黑白琴键风格，枪口呈封闭式，以及枪管上还有一圈烫金蚀刻，写的是旧时代一首有名的钢琴曲名字“致爱丽丝”。

在枪柄部位还有另外两个旧时代的古文字，写着“琴键”，字体大了一圈，像在标注它的名称。

我已无从得知造这把枪的人究竟是不是小白本人，但即使用超距感知去细致检测，也会从心底里发出赞扬。

这把枪只看外观的话，做的真是太特么的完美了！

能打磨出这把枪的人，手已经稳到堪称可怕的程度。

而且，这把枪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玩具。

本着对于特殊枪械的兴趣，我曾回到洋馆把它拆开，里里外外进行反复检查，可以说是大开眼界，发现了许多过去自己从未想到过的构造。

“琴键”的激发、攻击方式应该与反重力引擎的原理有所关联。但与引力子之类的研究已被AI政府禁止外流，像我这种水货的人类A级权限，根本无法接触此类核心技术，因此“琴键”作为研究对象的作用更加凸显出来。

特意挑了个晴朗早晨，我怀揣着“琴键”，来到城堡外的沙滩。

进行测试时，为了防止意外，首先展开超距感知。然后战争形态装甲启动，举起宽厚的“琴键”，用双手握持的姿势对准冻结的湖泊扣下扳机。

可以感觉到，手枪本身毫无动静，只在枪头亮起不怎么显眼的十字红光。冰面却先是受到一股无形的力作用，直接破裂。露出的水面继续开始向下凹陷，形成了一块中空圆柱形状。

无形的圆柱在超距感知里经过慢动作捕捉，向湖底延伸速度仍旧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直到圆柱接触到湖底，结冰的湖面才堪堪开始分裂，继而炸开。

“轰——”的一声，扩散激起的连串水柱最低也足有十几米高，连带还有多条银鳞闪闪的鱼，在阳光下啪嗒啪嗒落到了沙滩。

无所事事的摆渡人恰好经过，吓了一跳，滴滴滴吹起挂在胸口的哨子，跳脚道：“那边的同学，这里禁止打渔！”

天气转冷，湖水结冰。摆渡人的小舟早就收纳进仓库，摆渡人不再是字面意义上的摆渡人。但他还是坚持每天裹了厚厚的斗篷，只暴露出结了层薄霜的面孔，在城堡外四处闲逛，偶尔帮克丽丝抓抓随地乱吐痰或扔垃圾的不文明学生。

有些学生被其抓住，为了逃脱克丽丝下令关小黑屋禁闭的惩罚，便会遵循一些“潜规则”，给见钱眼开的摆渡人塞点贿赂什么的，使得他在冬天着实小赚一笔。

渐渐的，摆渡人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在学院里变得更加糟糕，简直到人人唾弃的程度。

我冲摆渡人比了个挑衅的手势，脚底推进器点火启动，整个人蹿上天空，无视了他在下方的叫骂。

“琴键”实际上只能发出一次攻击，之后就得退出枪柄里的弹仓，更换作为能源驱动的钯金属片。

不过如果连接到战争形态，使“琴键”由装甲反应堆进行功能，则实际最多可连续发射上百次之多。

意外收获小白的武器，让我自觉多了几分自保之力，同时也愈发对他和小紫的关系感觉头疼。

是该对小紫据实以告，提醒她现在监狱里还蹲着个她的亲生哥哥，还是干脆将此事隐瞒下来？

我实在无法做出选择。

一直在外面四处闲逛，期间再度去往机械安警部门调阅了些与杀人魔有关的情报线索，等回到洋馆宿舍，时间已至傍晚。

路上还遇到了奈贺，他从体育馆带回一沓当初约定好的演唱会门票，说是到时候要邀请大家一起去观看。

重英最近又偷偷摸摸搬进了洋馆，溜进苍也的宿舍就不再出来。而且原先被我放在公共客厅转角，由二楼那些人送的违禁数据盘也突然就此不见踪影。

直到第二天，我、奈贺、苍也、重英、千惠、绯、小紫众人吃过早饭，早早请了假，约好打算集体去往商业街参观一番。

丰收祭是城市里难得群体欢庆的节日，商业街附近更是人山人海。

我从电车上下来，迎面便撞到报恩寺的大批信徒人潮。其中簇拥的空经作为领头人，头戴毗卢冠，身披紫金袈裟，高坐于信徒们专门搭建的高台木料轿子上。

空经这个和尚，只要不乱动，不随便开口说话，那么从表面上看是很难找到不符合其身份的破绽的。

而且空经学习进步的速度够快，相信只要他再多锻炼一段时间，行为举止就会变得慢慢符合众人心中的报恩寺方丈应有形象。

奈贺自从离开学院，一直处于高度亢奋状态。现在他更是率先挤开人群，还不时摆弄通讯腕表，在众人于公共网络临时开辟的聊天室里提醒我们注意互相的位置，早点赶去体育馆：“老大，别看那帮光头了，快点跟上大部队啊！”

人潮涌动，坐在高处的空经忽然衣袖掩面，作势要擦汗。与此同时，我在公共网络上收到了他的远程短信，只有一个滑稽的鬼脸表情。

我回了他一个鼓励的表情，不再去看那高轿上孤单萧索的身影，背上双手，融入热闹的人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