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從土裡拽出來的玻璃罐底部焊接有標籤,上面說明了它是個生物培養艙。只是裡面空空如也,外壁上沾了點凝固的黏液、布滿裂隙,還有幾個像是銳器鑽出的孔洞,顯然裡面的生物早就逃了出去。
這個培養艙能被遺棄在這裡,應該算不上多麼重要。何況在這個怪異生物遍地走的叢林里,多一個生物培養艙不算多麼稀奇的事情。
“義體也是從這種罐子里培養出來的嗎?”緋忽然問了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問題,而且看樣子,她並不是無的放矢,而是從這個生物兵器的實驗場地聯想到了她自身。
“AI們研發的完全形態義體我不清楚,不過地下組織製造的仿造義體的話,可能千惠會知道點情報,你可以到時候問問她。”我考慮再三,還是這麼說道。
緋的身體是作為生物兵器的仿造義體,或許對於那些喜歡改造身體的戰鬥狂人來說,這種生物兵器是最理想的。然而緋的心智只是個年幼的小女孩,即使現在她的意識情況比待在清掃機械里要好的多,這番遭遇也依舊可以算的上極為沉重。
緋聽到后,沒有多少表示,只是“哦”了一聲,隨手把培養艙扔下:“快走吧,還要趕路呢。”
看着緋瘦小的背影,小紫若有所思。我拉了下她示意跟上,接着匆匆跑了過去:“誒,等等。”
緋的纖纖小手忽然被我牽起,頓時透明面罩下的小臉一紅,想要掙脫,力道卻小地不可思議:“笨,笨蛋,你幹什麼啊?”
“咦,這種時候難道不是要牽手嗎?”我厚着臉皮把前不久緋對我說的話原話奉還,手上依舊不肯鬆開。雖然隔着防護服,不過還是能感覺到手中的溫熱與柔軟。
“哼哼,那好吧。”緋明亮的雙眼不經意地看向身後,忽然展開了燦爛的笑顏,手上瞬間加力,像是鐵箍一般卡住我的手,“你可別想逃哦。”
我倒吸一口涼氣,感覺骨頭此時都快被捏碎了。果然這隻暴力蘿莉還是調戲不得,自己算是自作自受了一把。
……
在叢林里走了許久,我們身上都掛了不少露水和樹枝樹葉。沒辦法,這裡的植被實在太過茂盛,不論多麼小心謹慎,總會不經意間刮蹭到。好在防護衣的能力很值得信賴,將所有潛在的危險植物都擋在了體外。
吸取了被吸血蚊偷襲的教訓,我一直把電子腦強化后的感官調整到最大,四周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提高警惕。正是因為保持了這個良好習慣,才使得我對接下來遇到的危險提前發覺。
一根木料削制的簡陋標槍忽然從林間飈射而出,炮彈般射向了我的腦袋。早就對那裡不正常動靜有所警覺的我適時地延緩了前進的步伐,偏過頭去,恰好避讓過對方事先計算好提前量的標槍,讓其“噗”地一聲扎到了身旁的樹上。
這支標槍明明只是木頭削制而成的手工武器,竟然在不明身份的投擲者扔出后將樹榦透體而入,僅僅留有短小的一截尾部還露在外面。可想而知投擲者的臂力得有多大。
“嘰嘰嘰嘰……”看見我和小紫舉槍,對準標槍來處的濃密灌木時,那裡綠葉搖動,卻是有幾個藍皮膚的矮小人形生物從裡面舉起雙手走了出來。
它們身上圍着獸皮製成的髒兮兮短裙,背後用皮帶背着打磨過的石質、木質武器,而且似乎有着自己交流的語言,也認得我和小紫手中的槍械,做出了敬畏的動作。
它們雖然是人形,身高最高卻只有1.1米多點。面部長相也和人類大相徑庭,反倒是更接近魚類,只有一對圓睜的眼睛擠在前方,赤裸在外的藍色皮膚上還綴有少量閃光的鱗片。
領頭的那個高舉雙手,慌張地跪下,同時那張怪異的魚嘴一張一合,竟然發出的是與剛才聽到類似的“嘰嘰”聲。同時,在它身後的幾個藍皮小人也跟着跪了下來,不住地磕頭謝罪。
“呃……”原本它們要是繼續攻擊的話,我自然不會有多麼猶豫,馬上就能進行反擊。可是現在面對眼前的場景,突然就有些難以下手了。
它們的智力水平似乎並不算低,領頭的藍皮膚小人磕了一會頭,偷偷地瞄了我們一眼。見我正在看着它,馬上用它只有三根手指的手開始比劃打手勢。
連猜帶蒙之下,我們算是勉強了解它的意思:它竟然想要帶我們去某個地方!
“這不好吧?本來走直線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穿過這裡,突然繞路的話太浪費時間了。”小紫轉動着妖異的紫色雙瞳,視線在藍皮小人中間來回逡巡。SVD狙擊槍的槍口不經意間朝向領頭的藍皮小人,對方立刻又嚇得跪了下來,啪啪啪地連續拚命磕頭,磕到碰到土裡的石頭,腦袋開始流血,動作都不肯稍稍停下。
緋和我也有些猶豫,對於小紫的話還是贊同的。只是這些藍皮小人磕頭磕的實在是太狠了,連血都磕了出來——它們的血倒跟人一樣,也是紅色的。
領頭的藍皮小人見我們沒有答應,忽然站了起來。正當我以為它想要翻臉和我們開戰之際,它卻對着身後的藍皮小人們“嘰嘰嘰”地叫喚起來,語調急促而又嚴厲。
很快的,有名身後背着了標槍筒的藍皮小人被同伴推了出來,它的眼神中充滿着恐懼,但是又隱隱含着某種狂熱的自我犧牲色彩。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它的同伴就從樹上把剛才插進樹榦的標槍直接拔下,對着被推出來的藍皮小人胸口比劃。後者此刻已經平躺在地上,做出了一個怪異的躺姿。
我眼皮一跳,這些藍皮小人身體里蘊含的力量真的是非同小可。起碼要讓我這個比它們高大的多的人來拔那根標槍,動作絕對不會有那麼輕鬆。
領頭的藍皮小人不斷地用它奇怪的語言說著什麼,像是在斥責躺着的藍皮小人所犯的罪行,又像是在念着某種古老的獻祭咒語。
獻祭?我突然想到了這個詞,接着只見握着標槍的藍皮小人雙手握持標槍,高高舉起,眼看下一刻就要生生把地上的藍皮小人捅死——
“夠了!”我爆喝一聲,衝上去一腳踢地行刑者一個趔趄。這些傢伙身體素質還真是好的不行,承受了我含怒一腳后連一點事都沒有。不過它們對我的動作卻嚇壞了,紛紛重新跪了下來,又開始了那種惱人的磕頭儀式。尤其是剛才挨了我一腳的行刑者,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大有種想讓其它同伴就此把它也捅死獻祭的行為趨向。
“誒,要不……就跟它們去看看?”我感覺有些無奈,向緋和小紫問道。
“也行吧,看起來它們好像沒什麼惡意。而且既然它們生活在這裡,說不定等會可以讓它們幫忙護送我們出去?”緋饒有興緻地打量着領頭的藍皮小人,提了個建議。
小紫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你們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