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凯尔温打了个哈欠，灰棕的长发早就睡得乱七八糟，被她胡乱拨到耳后。半梦半醒间，整个人晕晕的有点儿舒服。她翻一个身，懒洋洋地在床上滚着，兀地压上一副软绵绵的少女身躯。
“呜……”那女孩子依稀呻吟出来。
凯尔温猛地一个激灵，爬起来盯着她看。盯了足足半分钟，现在凯尔温总算可以确定——昨天晚上不是做梦。
昨天晚上那个不可思议的少女，是真的存在着，并且睡在了自己身边。
贝尔……贝可蕾尔·卡门。凯尔温默念。
她睡觉时小猫似的缩着，呼吸又轻又软。她身上还穿着凯尔温的睡裙，几枚扣子不知怎么已经松脱开来，于是漂亮的锁骨完全从领口露出。清秀可爱的小脸因熟睡而透着红润，几乎让人想戳一戳摸一摸什么的。
——不得不说，摸起来真的既温暖又柔软。
凯尔温突然感觉不对，讪讪地把手从贝可蕾尔的脸上缩回来，扯扯毯子盖住她漂亮的锁骨，悄悄起身褪下睡裙换了衣服。直到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打扮好，她才俯身推了推贝可蕾尔的肩。
“贝尔，起床了。”她推了两下，又忍不住去抚弄贝可蕾尔的头发。“昨晚说好了要一起出门的。”
“呜……”床上的人低低地呻吟着，小奶猫似的伸展一下身体，挣扎着爬了起来，“先生…你说，出、出门……？”
贝可蕾尔使劲揉揉眼睛，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并不是她熟悉的卡门先生，而是那个叫凯尔温的少女，自己的新主人……哼，承认她是主人什么的，还早着呢。
贝可蕾尔想让自己显得冷淡一点，但是她一看见那张脸，那副温柔又开朗的神色，不知怎么就是高傲不起来。
“对，出门。”凯尔温根本没意识到贝可蕾尔的腹诽，笑着转身打开衣柜，“爷爷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可不要光坐着看家……唔，还是只能拿我的衣服给你穿啊，这件如何？”
她拎着一件裙子给贝可蕾尔看。带着宽格的浅红色裙摆缀满奶油色宽花边，腰后有挺括的宽缎带打着蝴蝶结，感觉是轻盈又女孩子气的洋装。
贝可蕾尔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
“……是你的裙子吗？”她的眸子一下变得亮晶晶的，小心翼翼地接过裙子，仰脸看着凯尔温，“我、我会适合吗？”
“是我以前的衣服，不过我现在不太喜欢这种太可爱的衣服了，快一米七的人还走可爱路线，算了算了……不过它很适合你倒是真的。”因为看起来都很可爱。这句话凯尔温没说出口。“你很喜欢吗？”
贝可蕾尔没说话，又珍爱又兴奋地把脸贴在裙子摩挲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那就换上吧，还有以前的一些饰品也一并送给你好了。”凯尔温不由得感到“她喜欢真是太好了”，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把长袜什么的找出来，心里的愉快简直要溢出来。再一想到这可爱的女孩子会被自己打扮得更可爱，不禁又觉得得意。
打扮贝可蕾尔的过程让凯尔温享受到了难言的愉快，就好比女孩小时候都喜欢给洋娃娃换裙子。更何况现在她眼前的可不是洋娃娃，而是活生生的女孩子。被小裙子和长袜裹住的贝可蕾尔显得越发可爱，加上那副期待又拘谨的孩子气神态，简直叫人想摸一摸她的头。凯尔温几乎在想，把她当作妹妹，留在身边……不是很好吗？
贝可蕾尔站起来，拎了拎轻盈的裙摆，语调怯生生却难掩兴奋：“这个样子，就可以出门了吗？”
“你还没梳头呢。”凯尔温亲昵地顺一下她的头发。“我来帮你？”
虽然贝可蕾尔总不想承认她是主人，心底却很信服她，觉得她温柔，因为被推倒而萌生的抵触几乎已经消失了。此时此刻，她竟然为凯尔温摸了她的头而有点开心，连忙点点头回床上坐好。
凯尔温轻笑，在贝可蕾尔头上梳了几下，手指触碰到了一处坚硬。她疑惑地从贝可蕾尔的刘海上别下一枚发卡，已经和少女的刘海缠紧了。凯尔温不想弄疼贝可蕾尔，小心翼翼地把发卡拆下来，递给贝可蕾尔看：“这个……？”
“……唔。”贝可蕾尔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而由于视角，凯尔温看不到贝可蕾尔忽然之间流露出的怅然若失。
那发卡的用处是在工作的时候别住刘海，不让头发挡住视线。
同时，也是目前贝可蕾尔身上唯一和卡门先生有关的东西。
占据了完整的十六年，最后只有这么一样东西留给她。
凯尔温原本只想给她随便束起长发，但看着少女软绵绵的红棕色长发，忽然恶趣味发作，给她梳了双马尾，配红色蝴蝶结。
绝对会很可爱吧……
“那个……还是请你把这个别回去吧。”
少女低低的声音打破了凯尔温的妄想。凯尔温捏起那枚发卡，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把它夹回贝可蕾尔的刘海。
“梳完了。”她语调轻快满足，把贝可蕾尔半拉半抱地拽到镜子跟前。“这样如何？”
除去可爱的打扮之外，镜子里的女孩子有瘦削的身形和苍白的脸色，玫瑰色的眼睛澄澈而透着无措。她不知道这一切在凯尔温看来惹人怜爱极了。
“……”贝可蕾尔有意示好，偏偏不敢出声，“费雪小姐……”
“你可以叫我温蒂，没必要这样。”凯尔温立刻告诉她正确的昵称，顺带像大型犬一样笑着按住了她的肩。
“……”贝可蕾尔不打算改口，“费雪小姐…我……”
凯尔温专注地看着镜子里贝可蕾尔的双眸，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要说什么？”
贝可蕾尔咬着嘴唇沉默。凯尔温眨着眼睛凝视。
“要说什么？”凯尔温又问一遍。
“今天，费雪小姐借了好看的衣服给我……”
“嗯，你穿起来真的很可爱。”
贝可蕾尔的脸颊有点发热，不多时，耳根也灼热起来了。她别过脸，垂着睫羽，一瞬间，贝可蕾尔重温了她第一次看见凯尔温，心跳加速的感觉。
“……谢谢你。”
声音带着羞涩的颤音。
只是道谢而已，为什么我这么紧张……像个笨蛋。
身边的少女迟迟没有反应。贝可蕾尔更紧张了，刚想抬头看她，就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感叹。
“你啊……可爱。——走吧，我们出门。”
——把她当作妹妹，留在身边吧。凯尔温再一次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