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亞拉着林快步向著聖槍教堂走去,那裡供奉着女武神克萊拉,傳說中的勇士就是用她賜予的長槍擊殺了巨龍。
“為什麼領主會要召見我?”現在林腦子裡塞滿了問號。
“我引薦的,冊封你為騎士。”莉迪亞答道。
“啊??”林很想把腦子裡的問號全拉出來,編成繩子然後跳繩。“騎士??我??什麼玩意,你這到底要幹嘛??”
“災難將至,我要先把你拉進騎士團。”
“什麼災難?我看大家都活的好好的?”
“這個我之後再跟你解釋,先別讓領主久等了。”
“……”林吞了聲,雖然是被趕鴨子上架,但莉迪亞都已經勞駕了那位領主大人來冊封自己了,那自己現在只有恭敬不如從命這麼一條路可以走。
走進教堂,從花玻璃透進來的五彩光芒令人目眩,最前方,石雕的女武神手中持着一把鍍金的長槍。女武神雕像下面,站着一位戴着金色王冠,頭髮中白色參半的男人,儘管上了年紀,但身子骨看起來還很硬朗。
莉迪亞走上前去,屈膝半跪下來,低頭說道:“抱歉讓您久等了,領主大人。”
林趕緊學着她半跪下來。
“無妨,無妨。”領主口氣里沒有怪罪的意思,“這日子過得太閑了,出來走走也是好的。在王宮裡面,每天聽到的只有東家糧食收成少了,西家養的雞被狼叼了,無聊到了讓我懷念起那些戰亂的日子,每天要管的就是怎麼打仗,而不是這些雞毛蒜皮的破事。”
領主頓了頓,“今天什麼事來着的?你們倆要結婚了?”
“不是!”莉迪亞立刻否定了,“這位是我跟你說過的東方人,我引薦他做騎士。”
“啊,東方人,我印象里的東方人,不是在水陵城賣絲綢,就是在翡翠城賣瓷器,會跑到這鬼地方來的可不多。”
“我父親是到鐵石鎮鍛造兵器的。”林說道。
“哦,我知道,鑄劍對吧?”領主點點頭,“聽說東方人對鑄劍的工藝講究得很,難怪了,鐵石鎮是個好地方,靠着鐵石山,有的是礦石,竟然都能把東方人吸引過來。東方來的鑄劍師……嗯?我好像有點印象,你父親難道也參加了二十年前在龍脊山脈的最後一戰?”
“……對。”對林而言,這是一段不大願意記起來的回憶。“當年我父親帶着我母親渡海來到這裡,是聽說戰亂連連,過來打造兵器可以有個不錯的銷路,但是沒想到自己也被徵兵入了伍。”
“是的,我記得,當年每一個活着從戰場上回來的人,我都記得……”領主抬頭仰望女武神雕像,嘆了口氣。
二十年前父親在那場殘酷的戰役中活了下來,但是在十年前,他卻死在了自己曾經的戰友手中。這件事林不願回首,也不願說出來。
“年輕人們,都站起來吧。我現在老了,這人啊,年紀一大,就總想找人講講曾經的故事。”
他親自把林扶起來,然後開始了他的講述。
“一千年前,我們的先人擊殺了巨龍。人類戰勝了這一個天敵,沒想到又遇到了更多個,我們管他們叫魔族。他們強大,兇殘,人類一度成了他們的奴隸,過着牲畜一樣的生活。但是我們一直在頑強地抗爭,由南到北,從海邊到內陸,一點一點建立屬於自己的領土。”
“在你們這些和平年代出生的孩子們眼裡,弒龍城是人類先人擊殺巨龍,代表着榮耀的城市,但你們不會想到,也就幾百年前,這座北方城市還被魔族霸佔着。這塊半島上曾經的霸主,無法再忍受被自己的奴隸打得節節敗退,人類與魔族,在弒龍城展開了最後的殊死搏鬥。生命就像海浪一樣,逝去,再湧上來,前仆後繼,踩着血的步伐把魔族一點一點向著東北方向逼退,直至龍脊山脈。在那裡的是最後的,也是最慘烈的戰役。”
“少年,你父母遠從東方而來,很抱歉,當時是拉上了所有青年壯年去參軍,這場戰役對我們卡蘭人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領主拍了拍林的肩,“我們在山隘間頂着敵人的進攻建立要塞,最後建成的是龍牙關,當時我也在場。厚重的石門關上的時候,我站在城牆上向下望去,還有幾位戰士沒能進來。那些惡魔用利爪撕扯他們的肉,用獠牙啃食他們的身軀,這些堅強的戰士直到死都沒有哭喊出一聲。眼睛透着紅光的魔族在城牆下嘶吼,猙獰的嘴裡吐着白氣。我看向兩旁,滿臉都是鮮血的戰士們也在往城牆下看,露出和我一樣迷茫的神情。我們真的勝利了嗎?”
“人類堅持抗戰至今,該享有我們的勝利了。我舉辦了盛大的慶功會,弒龍城張燈結綵,人類重拾榮光。我們的要塞真的將魔族擋在了龍脊山脈之外,我們卡蘭人終於擺脫了魔族的殘暴統治,心中的恐懼被徹底衝散,幸福安定的生活終於來了。”
“但是,年輕人,正是因為我親身參與過戰爭,真正站在城牆上,向下俯視過那些魔族兇殘的嘴臉,我的腦袋裡,心臟里,血液里,才會永遠留着對他們的警惕。他們就在那裡,別人可以心安地活下去,但是我,人類榮耀之城的領主,就算到死,也不會放鬆去他們的警惕。”
“現在,我問你,年輕人,你願意在女武神克萊拉的面前起誓,成為弒龍城的騎士,把生命獻給這座城市,獻給人類的榮耀嗎?”
林的臉上閃過一絲苦笑,俯身半跪下來,手按在胸口說道:“我願意。”
領主拔出自己的長劍,插在林的面前,刀光映在他的臉上。
“願女神之力附之汝身,願這天地都為你開道,願人類榮光與你共存。前進吧,我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