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走上了自己家屋顶的阳台。他很喜欢领主奖赏给自己的这栋房子,尤其是这个阳台。他现在可以靠在阳台边上,听低沉的号角声从龙鸣殿里传出,弑龙城城墙与之接应,四边上所有号角同时吹响。

那个人走了。

楼下的街道上哭声连连,林眺望向圣枪教堂,那里黑压压的一片,都是跪着为领主的亡灵祈祷的人们。

一个人原来可以走得这么快。林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天来到弑龙城,领主就亲自封他为骑士的情形。四处游历,林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惯了生离死别,但是这一刻,林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领主的死。

他不该死的,至少不是现在。

不知何时,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孩站到了自己的身旁。

“我还没问过你,领主当年怎么会同意你成立骑士团的?”林问道。

“他并没有同意我。”莉迪亚说道,“他同意的是骑士团。他认为的确需要一支年轻的骑士团,于是我们的骑士团就成立了。”

“他是位开明的领主。”林叹了口气,“莫妮卡她们怎么说了?”

“贝洛卡接任了领主的位置。而原来的执政官之一,保卢斯老先生主动将她的位置让给了莫妮卡。于是如今弑龙城的两个执政官是莫妮卡和罗伊老师。”

“听起来还不错?我对贝洛卡一点都不熟悉,她为什么能接任?”

“她毕竟是一直在领主身边的大女儿,各种政治观点,管理手段,就连脾气都和她父亲一样,几乎是个翻版。尼禄,领主的儿子,这人终究是个自己都不想当领主,只知玩乐的人。而莫妮卡,虽然这几年成长得很快,但她终究是和翡翠城领主一样,想推行共和制,这在如今的弑龙城是没戏的。我想她原本的计划是帮助翡翠城推行共和制,推行出一些好的成果之后,才好向她的父亲证明共和制是更好的制度。只可惜,她父亲走得太快了。”

“……可惜了,莫妮卡挺有她自己想法的,只是世事难料……”

莉迪亚摇了摇头,“莫妮卡不会放弃共和制的。领主死前,她和姐姐可以是关系亲睦的姐妹,但是,领主死后,这可就不一样了。”

“政治世界可真可怕……”

“如果事态严重起来了,你会支持谁?”

“我……我想和平解决。”

莉迪亚笑了,“不是什么都能和平解决的。要变革,那就肯定会有斗争,甚至,会要流血。”

“……”林眺望着远方,“我第一次看见莫妮卡的时候,她还是个腼腆的女孩。如今她居然会成为一个革命者。”

“我们都身处在变革的浪潮之中,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我要把你从铁石镇拉出来。你是想避开这浪潮呢,还是站到浪潮的尖端呢?”

林思索了会儿,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做点什么。我不想在面对他人的死的时候,只能叹息,什么都做不到。”

这时,楼下传来了敲门声。林和莉迪亚向下看去,发现是一个戴着奇怪鸟嘴面具的人。这就是昨天出现在领主床边的人。

“瞧,”莉迪亚笑了,“看来你有事做了。”

“你先等等,”林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刚是怎么进来的?”

“我进你家难道还要走正门的?”

“……”

他们一起走到楼下,打开门,那个人这才摘了下面具。这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年轻人。

“你们好,我是罗伊老师的学生,弑龙城的医生。我的名字是查尔斯。”他很礼貌地自我介绍道。

“查尔斯……”林低声念着这名字回忆着,然后想起了菲奇的话,“哦!你是不是那个,在利普斯留学,加入了共给会的人?”

“不值一提。我只是一心想着学医救人,但是真正遇上危害世人的瘟疫时却始终找不到医治的方法,实在是很惭愧。”

“有这份心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们更是手足无措。”林招呼他进来坐坐,“这血瞳症病因到底是什么?”

查尔斯摇头,“目前我知道的只有身体虚弱的容易患上血瞳症这一点。我在弑龙城行医,只有一个体格健壮的农夫,在第一天两眼充血后,第二天就自己好了。这个病,就好像潜伏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一样,如果身体虚弱了就随时可能爆发。”

“那病源呢?怎么传播呢?”

“抱歉,这些我还没能查明白。血瞳症的感染者,以及感染途径,实在是没什么规律可言。”

林陷入了疑惑。遇上米卡的时候,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血瞳症是我们搞的”,但到底是怎么散播出去的,现在这位医生也没查明白。

天启里难道有人有着让人血液迸发的能力?而且还能群体施放?这得是多可怕的能力。

“这是什么?”莉迪亚一直都在盯着他的鸟嘴面具。

“哦,这是伊萨克教授做给我的。这个鸟嘴里塞着药草,可以隔离病菌。我行医时戴着这个已经成习惯了。”

“伊萨克?共给会的会长?”

“对,我在利普斯留学的时候他就是我的老师。伊萨克教授实在是个天才,什么都懂,如果他来研究血瞳症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医治方法了。”

“嗯?我听说他们已经在研究了啊?”

“利普斯毕竟没有爆发血瞳症,他们只能从收集来的情报来分析,但这终究只是纸上谈兵。这也是我现在来找你们的原因,我想恳请你们前往利普斯帝国,前往康桥学院。”

“呃,等会儿,我听不明白了。”林迷糊了,问道,“你说利普斯没有爆发血瞳症所以他们没法研究,可是我们去了我们一样不懂啊?”

“林先生,也许你会没法接受,但请你认真听我说,”查尔斯正色说道,“你很可能是还活着的第一位血瞳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