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痛苦的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额头也是渗出了汗水。
嘀嘟——嘀嘟——嘀嘟——嘀嘟——
啪嗒!
“春雪!!”
“爸!”
看着父亲一脸着急的打开了病房门冲了进来,凉枝也是激动的扑了过去。
先是安慰的抚平了一下女儿的后背,然后走到了病床的一边。
皱了皱眉。
“你啊……”
“诶嘿嘿~”
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脸的不悦,母亲也是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
“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不用那么麻烦也是可以的哦,只是有点高血压而已。”
“不,我想说的不是那个,你……”
“乐逸。”
这么喊着父亲的名字,然后母亲摇了摇头。
“没事的。好吗?我没有什么问题。”
“……”
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完全被堵了回去,紧抿了抿唇,父亲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去找医生看看情况怎么样。”
这么说着,然后看向了坐在床边握着母亲手掌的凉枝。
“凉枝,要好好看着妈妈哦,爸爸先离开一下下。”
“嗯嗯!去吧~”
父亲点了点头,然后和母亲当着凉枝的面,亲了一个吻后才离开。
“你们……我还只是个小孩,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嘿嘿~以后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后,也会这样的哦!”
“总觉得,一点都不想有了呢……”
凉枝这么想到。
因为复查需要一点时间,父亲打算先送自己回去,然后独自留下待到明天出院。
尽管还是有些不满,但凉枝也明白,自己的留下只会是个累赘,因为根本没有可以做的事情。也正因此,她才乖乖的回到了家里。
因为今天的天气比较暗了,一个人出门不安全,也就利用着昨天剩下的食材,随便做了点能吃的填饱了肚子。
睡之前洗了个澡,然后撑着吹干头发之际,还打了个电话去医院,不过接电话的只有父亲。
稍微的聊了一阵后,明天还有课要上,凉枝就挂了电话早早的爬上了床。
“什……伯母没事吧?”
度过了一个人的早上,现在是下午放学课后,和千秋一同走在回去的路上,凉枝告诉了对方自己母亲病倒的事情。
“嗯,现在爸爸还在照看着,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事,因为妈妈一直都很健康,一定会没事的!”
“嗯!我支持你!”
千秋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凉枝也是嘿嘿的傻笑了两声。
“……”
“凉!”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看着分岔路越来越近,略微的犹豫了一下,千秋还是鼓起了勇气这么出口说道。
“我有话要对你说!”
“哎?怎么了吗?那么严肃……”
“嗯……那是……”
千秋一点一点的解释了来龙去脉。
因为自己的坚持,以及凉枝的支持,所以她好不容易的才鼓起勇气说服了家里人。
于是乎,为了能够进一步的提升自己的音乐技能,所以大概在下个学期开始,就会转入到专门的音乐学院。
千秋也是不断的向着凉枝道歉,因为自己离开的话,就会剩下她一个了,感觉像是自己抛弃了对方离开一样,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说过的吧?我是绝对支持你的,所以……不要道歉,要道歉的话……对了!就用一场演唱会的VIP座位作为交换吧!”
“凉……”
“说好了哦!”
“嗯嗯!绝对……绝对会登上大舞台的!到时候,一定会给你VIP座位!”
“嗯,我等着!”
“嗯!”
千秋坚定的这么点了一下头,而一边的凉枝也是依旧嘿嘿的傻笑了两声。
回到家中,换上了室内鞋,来到了客厅。
“……”
看着一个人都没有的客厅,凉枝总觉得突然意外的有些寂寞。
看了看时间,已经挺晚的了,然后想到隔天就是休息日,于是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只听见另一边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凉枝…………”
“……诶?”
幸福是什么?什么样的幸福才能被称之为幸福?
大概,对于凉枝而言,幸福就是平平凡凡没有波澜的每一天,就像那样的普通日常。
然而,幸福终究是有限的。
为什么我们能够感受到幸福呢?那就像是如果一直都处于一个开心的状态,你就无法感知到自己是开心的一样,只有有过不开心,你才会对开心这件事有了这么一个认知。
幸福也一样,为什么每天的平凡日常会成为一件幸福的事呢?
大概……
那是因为这个日常,已经不在了。
母亲安葬的那一天,凉枝从未有过的淡定。
明明是最喜欢的人,明明是最珍惜的家人,自己也是深爱着她,然而却在这一天的到来时,显得那样的冷淡。
是否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都在演戏呢?
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情感,所有的这些情感表现都只不过是演戏而已,自己一点情感都没有,也不曾知道高兴或者悲伤。
幸福是什么?已经无法感知幸福的自己又是什么?
凉枝不明白,也想不懂。
在母亲安葬过后的许久,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父亲房间传来的抽泣声。
她也明白,真正痛苦悲伤的人,其实是父亲。
那自己呢?为什么自己却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有过?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已经无法感知任何情感的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而活着?
“我这样的怪物……”
不如不存在就好了。
在那之后的四年,凉枝已经升入了高中二年级,在这段时间里,也是趁着空隙去打着临时工。
虽说并没有攒下多少钱,但至少这个的存款,还是差不多顶得上当初在母亲手术上的花费。
她曾经找过医生询问过,那一天,在母亲身上一共花费的手术费用。
凉枝走到了桥头边上,看着桥一边的水平面。
已经升入高二的她,拥有着一头长长的秀发,原有的稚气消失不见,现在的脸上更多了一份成熟。
然而这份成熟稍微有点过,看上去让人很难以接近,感觉上就像个没有情感的人一般。
“……很痛苦啊,妈……”
凉枝这么开口说道。
尽管过去了那么多年,尽管已经成为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怪物,但就算是这样,仍旧能够感知到痛苦。
而这份痛苦,正在每时每刻的折磨着自己。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晚上没能好好的睡过了,每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完全没有活着的感觉。
竟然如此,那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呢?既然活着已经成为了一件痛苦的事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那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她不明白,或许正因为没有意义,所以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如果当初那份手术的费用就是一个人生命的价值,那么,自己唯一能留下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份价值物了。
虽说,那对父亲而言很不公平,但是……
“……”
她拽紧了自己的心胸,紧抿了抿唇,强忍住那一份痛苦。
略微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脱下了鞋子爬到了天桥的石栏杆上。
迎面吹着风,附近这时候也没什么人。
“……正好呢。”
就算是死,也不会在谁的眼中留下阴影,非常适合自己的死法。
这么想着,伸展开了双臂,然后……
噗通!
嘀嘟——嘀嘟——嘀嘟——
模糊的视野当中,好像看到了自己四周围,有着一群匆忙的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昏沉的意识中,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推移着。
进了某个房间,只见心胸位置有一阵麻痹的重压感,随后……
“……”
“唔……呜……”
“这里是……”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药水味。
身体还有些沉,凉枝勉强支起身靠在了床背上,随后向着四周围看去。
白色的世界,和记忆中的那般熟悉影像没什么区别,是一个非常让自己感到厌恶和反感的地方。
也是一切的罪恶源头。
“……”
看了看奋力抬起的右手,然后不可置信的用着手捏了捏自己脸蛋。
“……疼!”
是真实,自己还活着。
咔嚓!
“……!凉枝!”
打开病房门的是自己已经年迈的父亲,看到自己醒了过来,连忙跑了进来然后扑在了自己身上。
父亲哭的很厉害,就和当初母亲去世时一样。
凉枝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是用着手安抚着抚摸了一下父亲的后背。
这是诅咒,名为活着的诅咒。
自己将一直带着这个诅咒,然后继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