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结果后,在这里,我们套用刚才讲到的那个公式,对这个结果再进行一次运算,接下来……”

老师在讲台上来回走着,用洪亮的声音讲解着数学题目,一根教棍把黑板拍得“噼啪”作响。

底下的同学们或坐或靠,神态各异地听着课。

只有我,始终注视着不远处那个空落落的座位,心思如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船般七上八下。

秦雨同学迟到了?那个无论外面是刮风还是下雨,总会在六点五十分准时走进教室,迈着让人安心的和缓步伐走到窗边来的秦雨同学,居然迟到了?!直到现在我仍没有完全接受这个现实。

让人吃惊的还不止是这件事。

毕竟每个人都有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就算是秦雨同学也不能例外,偶尔迟到一次也并非不可能。

更让我吃惊的是大家对于秦雨同学迟到这件事的反应。

我惊讶地发现,除我之外,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并未准点到达自己的座位——这实在太奇怪了!当然,如果换作是别人,或许我也不会发现,但那可是秦雨同学啊!其他同学没注意到也就算了,坐她前后排的你两人,对,就是你们俩,一个姓刘一个姓赵的!你们不也是吗,当她在六点五十分来到教室时,无论你们之前在讨论什么,都会在那一刻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她走到自己的座位边并坐下后,才会再度开始聊天。

结果今天你们俩居然什么也没发现,跟没事儿人似的自顾自地和邻桌唠嗑?枉我还把你们俩也当作粉丝俱乐部的一员,指望着哪一天和你们一起为秦雨同学作声援,真是气煞我也!

甚至连老师也只在课堂开始的时候事务性地过问了一句秦雨同学的状况,就立刻开始上课了。

好奇怪啊,怎么会这样呢?虽然我多少明白“秦雨同学是二年二班的中心人物”这个观点很大程度上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但也不至于背离到这种状况啊。

还是说,尽管秦雨同学确实很显眼,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她的缺席,但是否关心则是另一回事?

这么说的话,倒是可以理解……

“何缘。”

“呜哇!!”

不知从哪响起老师的声音,我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发现他已站在离我只几步远的地方了。

“给大家说说你在窗外发现了什么,顺便给我们讲讲这题怎么解。”

“哪…哪题?”

“黑板上那题。”

“好…”

我顺着老师的教棍往黑板看去,见到一大堆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方程。话说,老师,你的字写得不怎么样啊……

正当我试图从一大堆方程中挖出尚未解答完毕的、属于我的那个问题时,从门口传来一道急切的人声:

“对不起,我迟到了!”

是秦雨同学!!

我激动到差点喊出声来。

与此同时,仿佛带着音效般,全班同学一齐转过头去,“唰唰唰”地将目光投向她。

只见秦雨同学半弯着腰站在门口,正吃力地喘着气,她的一只手搭在门上,作敲门报告之用(我只听到了她的声音,倒漏了敲门声),另一只手则搭在膝盖上,支撑着身体。她今天没留刘海,而是用一根纯白的发箍将前额的头发卡到后边去,因此能看见她额头上如豆粒般大小的点点的汗珠。或许是起得太迟了吧,她的衣着和头发都不像平常那样打点得十分仔细;衬衫起了褶皱,一头标志性的过肩黑色直发也略带点卷。不过这难得一见的冒失样子也让我觉得很特别就是了。

话说回来,如果我照镜子的时候有看秦雨同学时一半认真的话,或许也能把自己打点得像她平时那样整洁吧。

“怎么迟到了?”

老师以威严的语调向她问道。

“身体有点不舒服,对不起。”

“进来吧,好好听课。”

“是。”

得到老师允许后,她像在去看电影迟到时要躲避灯光那样,略低着头走了进来。看得出来,大家好奇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为难。

这时,我的耳边忽然响起老师的声音:

“何缘,继续讲讲你在窗外看到了什么。”

“是!”

“‘是’什么‘是’,给我答题,最该好好听课的就是你!”

走神被老师抓了个现形,我未经思考说出的一句话惹得全班哄堂大笑,连老师都在一片笑声中又气又笑地看着我。

这话传到隔壁班去,免不了又要被林珣笑话一整天。

本该对此感到羞愧的,但在见到秦雨同学因大家的注意力转向我而暗松了一口气后,我反倒为成功掩护她入座而感到有些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