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暗了下去。
之前還是比較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就像是昨天的那場雨一樣。
不算很大，但是卻一直連綿不斷。
我在霍華德的家裡親眼目睹了一個魔女病變的全過程。
那種恐怖、奇怪的變化能夠讓我深深的記住一輩子。
現在我和夏洛蒂坐在客廳中央的圓桌旁，圓桌上擺放了幾道很普通的飯菜。
而坐在我們正對面的正是霍華德兄妹。
經過那麼劇烈的變化，雖然希爾芬還有些許的行動能力，但這也是休息了一下午的結果。
鐺——
拿在她手上的湯匙再一次的從她的手中滑落了下來，中間圓形的凹陷部位摔進了擺放在她面前的素湯里。
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上半身衣服。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被打濕衣服了，但是霍華德還是不厭其煩的用毛巾擦拭着她胸前衣服上的污漬。
這就是病變後遺症，至少在三天之內她的妹妹都必須有別人餵食才能夠吃飯。霍華德在一開始的時候給我們解釋說道。希爾芬的能夠拿起湯勺已經是恢復的非常不錯了。
看着霍華德和希爾芬這個樣子，我哪還有什麼心情吃得下東西。
但旁邊的夏洛蒂反倒是不客氣的在那邊大吃特吃起來。
“霍華德你這幾個月都是這麼照顧你妹妹的？”
“算是吧，在前幾次病變的時候她的情況遠比現在要嚴重，可能是身體機構習慣病變后帶來的變化，所以恢復的時間也越來越快。但是......病變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5次了。”
霍華德搖了搖頭，悲傷的神情再一次浮現在臉上。
她的妹妹則是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哥哥。”
“沒關係的，照顧你多少次都沒事，只要你的病能夠治好比什麼都重要。”
但是他心裡其實清楚的很，以現在的條件來說能夠把她妹妹的病治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就連剛才我問夏洛蒂的時候，她都說她沒有辦法完全治好希爾芬。
“真的沒有一丁點辦法嗎？”
我再一次問夏洛蒂說道。
“沒有。”
她毫不客氣的甩了一句話之後，便把吃乾淨的空碗擺放在桌子上。
“呀，吃飽了吃飽了。”
看着她這種輕浮的樣子，突然心中冒出了一些無名火。
人家好好的宴請款待你，況且你還是第一魔女的徒弟，只不過是治病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做不了么？
雖然很想這麼說她，但是現在的我身為她的傭兵應該尊重她的選擇。
所以這個地方我選擇了沉默。
她滿臉笑容的摸着吃得飽飽的肚子，不經意之間用眼睛撇了我一眼。
她搖了搖頭后，便從椅子上站到地上走到了希爾芬的身旁，隨便找了一個椅子放在她的身邊坐了下去然後一隻手放在了她的頭部。
霍華德以為她又要做什麼讓她妹妹痛苦事情，馬上用眼睛緊張的看着她生怕再出了什麼差錯。
“小子，你如果想讓你妹妹恢復的話就把放在我懷裡。”
夏洛蒂平靜的對他說道。
“果然你是能救的吧！剛才你——”
她衝著我用一直手指在嘴唇邊豎起來做禁聲狀。
看她這個樣子，我也沒敢多說話直接把剩下的半句話憋了回去。
霍華德雖然一開始是不願意把她的妹妹交到夏洛蒂的手裡，但是她妹妹只是輕柔的向他說了一句話。
“哥哥，我相信夏洛蒂姐姐。”
既然希爾芬都這麼說了，他也沒辦法再多說些什麼只好把她輕輕的放在了夏洛蒂懷裡。
“以吾名指引，奧貝里斯的第三治癒之章·修復術。”
肉眼可見的綠光慢慢從空氣當中彙集到夏洛蒂的手心上，再藉由她接觸的希爾芬的額頭向她的身體內部漸漸進行滲入。
十分鐘過去了，希爾芬手心的綠光已經全部浸入到了她的體內。
“夏洛蒂姐姐這是什麼？感覺好溫暖啊......”
夏洛蒂把手收了回去平靜的對她說：
“這個是能修復你體內受損機構的魔法，但是......我畢竟不是醫生，有一些需要吃藥休養的地方我是沒有辦法治好的。”
坐在一旁的霍華德早就按耐不住了，他馬上問她說：
“那我妹妹的病怎麼才能治好？”
“只有一個辦法，成為一名魔女。而且還必須是在病變繼續惡化之前。”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嗎？你也知道現在魔女的地位和.......”
他望了一眼夏洛蒂之後沒敢再說下去。
夏洛蒂無奈的扶了一下額頭然後說道：
“那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只能讓她成為野魔女最後的下場了，雖然會使用些魔法，但是還是無法疏通自己體內的魔力，最終變成所謂的‘病變體’。”
讓自己妹妹徹底變成病變體是霍華德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我不想看到的悲慘結局。
如果按照我說的話，既然成為魔女已經是最後的路了，那何不一條路走到底。
突然
夏洛蒂嘴角邪魅的一笑。
“其實還有其他方法哦，那就是.......死掉。”
等一下！這跟變成病變體有是什麼區別？甚至你說出的這個選項比上一個更要殘酷許多啊。
躺在夏洛蒂懷裡的希爾芬好像已經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用安慰的口吻對霍華德說：
“哥哥.......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吧......其實也沒有必要悲傷啊.......我其實早就應該死掉了，在殺死父親和母親的時候........”
“住口！那只是你病變時候被侵佔意識所作出的事情.........”
希爾芬搖了搖頭。
“可那還是我所做出來的不可饒恕的事情啊.......”
雖然我很不想讓眼前的這個女孩死掉，看着這她這麼悲慘的人就要以死來終結的時候，心裡就有一種被利器刺穿的感覺。
但是那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也湧上了心頭。
霍華德似乎也有些失落的倚靠在椅子背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
此時整個客廳的完全沒有人說話的聲音，能聽到的只有窗外沙沙的雨聲罷了。
還能夠抱怨誰呢？
就在眾人心情不好之際，躺在夏洛蒂懷裡的希爾芬認真的說了一句話。
“我要成為魔女。”
這句話在客廳里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卻清晰的蓋過了外面的雨聲，也蓋過了我心中的驚訝之情。
在現在全國頒髮禁魔女令的時候，有可能這輩子都不能以真面目以示眾人的決定。
從那個女孩口中說了出來。
這的確是比死更好的選擇，但是......變成魔女肯定會面臨非人一般的目光。
“夏洛蒂姐姐，怎麼才能成為魔女？”
希爾芬堅強的聲音傳達到了夏洛蒂的耳朵里。
她沒有說話，只是嘴角挑了一下后溫和的對她說道：
“變成魔女是要進行魔女凈化儀式的，儀式開始的時候你會因為重新疏理魔力的原因而痛苦萬分，尤其是你這種病特別嚴重的人來說，只會更加痛苦。”
這個時候她停頓了下後繼續說道。
“並且......如果儀式沒有成功的話，你會立刻變成病變體永遠也不能變回來，即便如此你也要進行嗎？”
希爾芬聽到她說的話之後，臉上明顯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但是馬上就被另外一種表情所替代。
堅毅、認真、下定決心的表情。
很難想象到這是13歲小女孩能夠露出來的表情。
明明是那麼痛苦的事情，明明很有可能會死，但是她卻一併把這些承擔了下來。
我不由得為她的精神而感到可敬。
如果放在我自己的身上或許就連第一關都通不過去吧。
“夏洛蒂姐姐，為了哥哥，為了被我殺死的親人，以及我自己來說......這份罪我一定要活着來贖。”
“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了，那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盡我最大的努力來布置這場凈化儀式。”
夏洛蒂輕柔的撫摸了一下她柔軟的金色長發說道。
“我來幫你！”
我一馬當先的站了出來。
“卡爾，我知道你一直想救希爾芬......但是這次的話就讓我來吧。今天白天的戰鬥也讓你疲倦了不少吧？先去找個客房睡一覺。”
“那.....那我能做些什麼呢？”
霍華德有些磕磕巴巴的對夏洛蒂說道。
“你只要好好的陪着希爾芬就行了，今天晚上我需要好好的想一下這個凈化儀式怎麼弄，所以你們出去吧。今晚留我一個人在客廳就行了。”
夏洛蒂擺了擺手，打算讓我離開這件屋子。
我和霍華德相視了一眼之後，互相的點了點頭。
作為不會魔法的普通人來說，我們在這裡的確就是妨礙她的工作。所以我和霍華德利索的帶着希爾芬離開了客廳。
一味的留在那裡只會讓她分心而已。
出來之後，我讓霍華德先帶着她妹妹回房間。
而我自己則是站在門口的窗戶旁邊打算這一宿守着夏洛蒂的安全。
我總覺的白天的那個流浪漢不會輕易的罷休，所以我在霍華德臨走的時候也叮囑了他，一旦有什麼奇怪的人襲擊的話，馬上大聲的呼救。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啊。
一切都安頓好后，我望着窗外還在下着的小雨，心情略微惆悵想到。
明天.....一切成功與否都看明天了啊。
一想到這裡我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護着在屋子裡夏洛蒂。
拜託了一定要成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