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我和雨奈走出了古田老师的家,踏在前往车站的小路上。

  “没想到星宿你的父亲是法医。”

  “对,不过这个职业很忙,也没有什么时间跟父亲聊聊天。”

  我刚才撒谎了,对着古田太太撒谎了。也挡着雨奈的面撒谎了,为了让这个谎言更加的充实一点,我补充了自己没有跟父亲聊天机会的虚假状况。

  之所以刚刚没有说出解刨的结果,是因为不想在让古川太太又一次的操心这件事情了。可能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吧,迟迟没有把报告发给古川太太,还真是温柔啊….

  虽然说这样的温柔我不讨厌,可是这种温柔造成的结果跟善意的谎言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迟早是要告诉古川太太解剖真相的,如果父亲为了自己的温柔而告诉古川太太假的报告的话,那么就是他的失职了。

  一直尽心尽力工作的父亲,应该不会容许自己做出违背工作原则的事情。

  但是,同样也温柔的父亲,似乎也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情。

  我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做法医的工作,我也没有问过他。虽然他有时候会兴致勃勃的跟我讲他法医工作时候遇到的事情,有开心的,有痛苦的。

  当自己亲眼见到那些遗体的时候,还要拿起解剖刀给遗体一个最满意的死因答复。

  我想如果当初父亲是为了这个工作的话,他可能还是会告诉古川太太古川老师死亡的真相的。

  他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告诉警察自己的解刨结果,可能就是在犹豫告诉了之后,古川太太也立刻会知道事实。父亲,可能也不希望古川太太陷入寻找事实的枷锁当中。

  我走在洒满夕阳的坡道下,今天又一次的浪费了好不容易申请来的美术部的社团活动时间。

  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是有些后悔呢。

  不过,脑海中却在回忆着刚刚古川太太泪落婆娑的样子,让我心生怜悯。

  如果自己有能力可以发现真相,告诉古川太太自己的丈夫其实根本不是杀害平田同学的凶手。

  如果把真相告诉了她,她肯定会激动的流下释怀的泪水。并且可以堂堂正正的说出自己死去的丈夫不是杀人凶手,那个只是我们不负责任的推断而已。

  我一直在心底里这么想的,我在内心深处始终都不会相信古川老师会杀害自己的学生,并且是那么尽心尽力孜孜不倦教导地学生。

  但是,为什么现在我却觉得一筹莫展呢,明明调查了那么多。甚至一往牺牲了自己的社团时间还打破了自己不要擅自拜访别人家的原则。

  就是为了调查那些我现在毫无头绪的事情么。

  夕阳逐渐褪去,慢慢的回到海平线中。

  我和雨奈坐在电车上,电车轰轰隆隆震耳欲聋的行驶声在没有嘈杂的聊天生掩盖下更加的明显了。

  它无时无刻的不在打击着我的脑袋,在打乱着我的思绪。

  最后,电车停靠。我稍微的仰起头来看向了敞开的电车门。

  在那一瞬间,我双手抓紧了书包,双腿绷直之间冲了出去,在冲出去电车门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一刹那,我就站在了电车的月台上。我双手扶着膝盖,书包的袋子已经滑落在了手臂上,我大口的喘着粗气。自己根本不需要补充氧气但是却如此的纠结。

  为什么我会这么的无能,这么地被动。连查明真相这种一听起来就很帅气的事情在我身上却如此的缺乏了戏剧性的冲击。

  大概是因为我仅仅是一个普通人吧…..

  我不由得想到了代表高二年段参加高三化学竞赛的樱庭汌同学。

  如果,现在这个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凭借着他优秀的脑子会不会很轻松的就解决了。

  我竟然还有点妄想去拜托樱庭汌同学帮我解决事情,我还真的是很无能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了不甘心的嚎叫,对着已经一片全黑的天空,月台周围的人都惊诧地看着我。我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选择无视。

  我冷静了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了手机,我要先跟母亲发邮件说我今天会晚点到家。

  “星宿,很焦躁么。”

  在我拿出手机的时候,一个熟悉并且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过身去。

  一之濑雨奈镇定地看着我,她似乎好像无视我刚才丢人的所作所为。

  “对啊,很急躁。急躁着自己的无能。”

  我没有问雨奈为什么会跟着我下来,而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用勉强,这个案件你不用如此认真。化学反应的探案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雨奈说了一句看似安慰我的话,我自以为然的认为,并且很欣然地接受。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事情。我拿出了手机,发了一封邮件给泽城老师….

  ···

  第二天,我很着急的等到了放学的时候,在一放学之后我就跑出了学校。

  没有任何的征兆,雨奈也跟着我过来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着我过来,看来她是知道了我要去做什么了。

  我和她奔跑在前往学校大门的路上,伴随着清脆响亮的放学铃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我仿佛回到了初中,为了抢购车站前限量的甜甜圈,和雨奈玩命的奔跑,在最后还是被别人的买光了。

  回想起来,我和她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冒着汗。我大把大把的汗珠从头发上掉下来,而她原本普通俗气的水手服在经过青春的挥洒之后好像在放着碧蓝大海般的光芒。

  我不由得转头看向了雨奈,我似乎有些勉强地在跟着我的脚步。嘴角突然有些的上扬,她大概是在笑吧,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有机会的话,问问她吧。

  我和她不约而同的走到了平田妈妈公寓的楼下,一起坐电梯。一起站在的公寓的大门门口,我按下了门铃。听见里面回了一声来啦之后,大门打开了。

  平田妈妈侧着半个身子看到我们两个站在门口有些的讶异,然后她完全的敞开大门。

  我和雨奈两个人进去了平田太太的家,她今天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好了,不再是前两天看到那憔悴的模样。

  我和雨奈坐在了沙发上,但是我一直坐立不安。其实我今天来不是来做客的,而是来质询的。

  因为我在怀疑着当初在电话里平田妈妈所叙述的现场情况可能有些的细节没有描写到,甚至陈述了一些根部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强行的凑字数就是为了让我感觉自己的谎言没有那么的苍白。

  就像初中生的作文一般,乍一看下去环境描写还有情节的衬托都是十分出彩的,但是细细想来其中的逻辑关系还有人物细节都是一滩烂泥。

  甚至如果跟剧情联系在一起的话还会影响剧情阅读的观赏性。

  很显然,那个时候平田太太给我的单方面讲述就是这样的情况。

  我看着平田太太跟我说稍微等一下之后就进去厨房了,我也跟着去了厨房,雨奈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站在厨房的角落,有一个冰箱挡着我,不知道这应该庆幸有一个冰箱可以挡住还是应该悲伤我的身高可以随便被一个冰箱挡住。

  我斜着身子,探出脑袋像春天从土地里蹦出来的小草一样。

  我看着平田妈妈在泡着绿茶,之后我的视线往后偏移。看到了挂在洗碗槽上面的横杆的不是上次的塑胶手套而是一副崭新的,像是刚刚买的一样。

  这个时候,平田妈妈突然的转身打开冰箱,情急之下我立刻离开的厨房,自己跟做贼一样心脏砰砰的跳。

  也是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么。

  我回到了客厅,装作安分的样子坐在了沙发上。雨奈没有任何的表情,而是静静地等待。

  她双手放在大腿上,南滨高中女生制服裙子都是比较长的,长到膝盖的地方。而且校规严格规定不能把裙子往上面提,这样保守的学校也是很少见了。

  不过再长的裙子也遮挡不住雨奈大腿优美的曲线,我的视线往下游移,纤细的小腿看起来富有美感。

  “久等了。”

  平田妈妈一句话一下子打扰到我欣赏美事物的状态了,虽然也谈不上多失望不过刚才我看雨奈腿的理由竟然是作为美术部应该有的欣赏美妙事物的自觉。

  身为男生的我还真是可悲啊,不对…这好像不是可悲的事情吧…应该是的。

  “你们两个这次来拜访不会是来找我聊天吧,刚刚我在泡茶的时候还有些开心呢。”

  没错,在我们进去之前,雨奈用的理由就是来找平田太太聊天的。

  平田太太也没有多说话,就放我们进去了。

  虽然说是聊天,但是聊天的形式可能会有些的别致。

  “确实,阿姨说的没有错。其实这次的来访,主要是要确认一些事情的。”

  “确认事情?”

  平田妈妈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重复并且带着疑问的语气说着。

  她把甜品摆放在三个茶杯的中间,感觉被三个苦涩的绿茶包围住的甜品有些的可怜。

  “我们昨天去过了古川老师的家中,了解了一下古川太太的说辞之后。我们得知你们的逻辑有些的相左。”

  雨奈坦率地说出了,听到这个看似质问的平和语气平田妈妈突然脸沉重了下来。

  “阿姨你说的是古川老师临时说要补课,用着开学考可以考好跟上进度的理由。然后来到这里的,但是根据古川太太说的情况是你们临时让古川老师去补课的。”

  雨奈这句话特定加重了一下你们,好像她知道是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人在撒谎。

  “我不是很懂雨奈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在撒谎吗?”

  平田妈妈直接把问题抛了出来,摆在面前来讨论。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再确定一下你们当初是怎么说的。”

  我像个和事佬一样出来修饰了一下意思,听到我这样说的平田妈妈没有任何缓解的表情反而脸黑了起来。

  “我说的情况根本没有惨半点的水分,都是真真实实确确切切的真实情况,就是古川老师临时提出要来我们家补习的。”

  平田妈妈突然又用着沓长的修饰词来掩饰着自己内心,我现在有些的确定问题的关键点发生在平田这一家中。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的,根本没有撒谎不用确定了,撒谎的是那个女的。她在逃脱着自己的罪名,明明受害者是我们的孩子。”

  平田妈妈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就像神话故事里美杜莎那般的可怕。

  果然在平田妈妈的内心深处一直认为着古川老师就是凶手么。

  现在的形式已经很难再聊下去了,不过我没有对雨奈的耿直发言觉得任何的懊悔。因为如果拐弯抹角的来说的话,可能会更加的浪费时间。

  我站了起来,对着默不作声的平田妈妈,她扬起头来看着我。

  我俯视着她,她现在疑惑惊讶又心虚的样子让人想要发笑。

  “我可以进平田同学的房间看一下么。”

  平田妈妈低下了头没有回应,我直接无视了她走到了平田同学的房间内。

  纸张凌乱的铺在了书桌上,还放着几根笔。我迈开腿凑近来看,书桌上的笔和草稿纸血迹斑斑。虽然不会很多但是可以证明当时案发地点是在客厅。

  我稍微的弯下了腰,看着书桌上的纸,上面只有几笔潦草的草稿。我找不到上次在古川老师书桌上看到的他准备的题目,仅仅只有可以看得出来是临时想的考题。

  突然鼻子一算,泪水涌了上来。古川老师每天乐此不疲的为我们准备试题的样子仿佛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就像一幅画一样。书房里开着昏暗犹如台灯般光亮的灯,古川老师带着老花镜,扶着腰时不时扶着眼镜。手里的笔握的笔直没有任何要放下来的意愿。

  强烈的即使感就在我的眼前,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泪花宛如璀璨的星星一般大把大把的掉落在书桌上那苍白的草稿纸。

  我擦拭了脸上狼狈的泪水,转身而去,看来我现在不需要依靠樱庭汌同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