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在快餐店的時間,只是將漢堡薯條之類的倒進嘴裡,湯葵同學一直盯着自己看,讓伍何影子的樣子有點不自由。也就是害羞的情緒值在不斷上升。如果普通的初二男生,沒有任何異性相處經驗,被同齡的漂亮女生一直注視,會產生什麼想法,如果再加上那個漂亮女生是女朋友又會如何呢,雖然說關係還未確定,但有很大的可能,那麼肯定會感到愉悅吧,然而更多地是尷尬吧,比如着裝問題,或者是乾脆生氣了。伍何同學再次通過湯葵同學隨身攜帶的化妝鏡檢查了化妝,唇彩沒有被蹭掉,外表是完美的女生形象。

真是令人放心,真是令人擔心。伍何同學的女裝暫時沒有暴露的危險,伍何同學的女裝會不會對伍何同學本人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可惜的是,伍何同學女裝的秘密沒有和任何人交流的可能性,影子的樣子看來在相當一段長的時間內,還要繼續下去。

真是令人擔心,伍何同學一直照鏡子,捋頭髮的動作被湯葵同學笑着吐槽“你真可愛啊”,然後被盯地更加緊張,伍何同學的小動作更加多了。

伍何同學在心中抱怨與人相處是件麻煩的事,隨後發出了飽含得了便宜賣乖的炫耀心理的長長嘆息。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之後二人一起下樓離開了快餐店。快餐店中輕快的音樂渲染着客人們的好心情,伍何同學跟着音樂鼓點就跑跳了起來。

“吳妍同學,裙擺翻起來了哦。”

“沒事啦,裡面有穿着綁腿褲。”伍何同學對女裝不感冒,但是對綁腿褲卻是評價很高,就算是穿着輕飄飄的裙子,下半身也和平時穿男裝的觸感一樣,這樣就將裙擺想象成衣服上的掛飾,女裝和男裝沒什麼兩樣的,減輕了女裝的心理負擔,算是一種精神勝利法。

“這!可!不!行!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自覺才可以。這可是你告訴我的哦。”

“哦,那可不一樣。”伍何同學狡辯道,他理所應當地沒有女孩子的自覺,要是有的話就該危險了,說道危險,現實中的“危險”正在靠近。

“一樣的,西紅柿和番茄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淮南淮北,都是一樣的!”兩人在這毫無意義的事情上計較起來,,湯葵同學為了宣誓她在女子力上的絕對主權,身體逐漸靠近,想要握住伍何同學的手,但是卻被伍何同學靈敏地躲開了,“吳妍同學怎麼在這種事情頑固地像只土撥鼠呢,不要跑。”少女和偽少女就在樓梯口嬉戲了起來。

湯葵同學作勢撲上來,一雙綠寶石眼睛瞪地大大的,“回來!”她又撅起了櫻桃小嘴,之前二人就因為放肆的嬉戲被周圍的人冷責備了,現在反而更加變本加厲了。將場景轉換一下,下課女生追着捉弄她的男生滿教室的跑,既視感和現在的伍何湯葵同學如出一轍。以前難以理解的同學行為,現在親自體驗到了。

“伍何同學,人家最討厭你了。”想象着在學校里,下課時分,隔壁班的高冷美少女一臉嬌羞的表情,特意來到班上,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了最平凡的男主角,像是頷首的企鵝寶寶向著企鵝媽媽撒嬌一般。然後在周圍同學殺氣騰騰,充滿羨慕,難以置信,的眼神中,距離逐漸拉近,眼神逐漸迷離……

“咿呀!”樓梯間傳來了跌倒的聲音,可能意識在遙遠的伊甸園遊盪的緣故,樓梯間狹小的空間不適合嬉鬧也有關係,總之就是猛撲上來的湯葵同學完全沒想到伍何同學不會去躲,假想中的觀眾統統消失不見,二人徑直跌落地下,冬天還未撤去的軟綿綿毯子托住了他們的身體。同樣軟綿綿的還有其他觸感。摔下去的時候,湯葵同學身體靠在伍何的膝蓋上,頭枕着他的大腿,樣子十分危險。

“吳妍同學,謝謝你呢,你又救了我。”獃滯了一會兒湯葵同學迅速地爬了起來,慢慢地向伍何同學伸出了手,“你沒事吧?”

令伍何同學擔心的暴露事件沒有發生,假髮依舊好好的戴在頭上,裙子下面也沒有怪物,伍何同學讚美的綁腿褲很好地保護了他。

“喜歡躺在地上嗎?”湯葵同學推開了快餐店的玻璃門,清爽的風吹進來,伍何同學冷靜了不少。雖然口袋裡紙片一樣的東西飄了出來,他都沒有反應。

“唉,你真是沒有女生的自覺呢。”從伍何的臉上看不到難為情的表情,“女生的自覺”還有“難為情”,都是伍何心理不存在的東西,他不認為一個人的外表會改變內心,強行讓伍何同學理解女生們理解的事情,大概就有讓烏龜參加動物賽跑奪冠的難度。

“嗯……”可惜理由只有伍何同學自己知道,他不可能直白地告訴湯葵同學對自己作出更親密的事情,自己才會嬌羞了。伍何同學注釋着湯葵同學精緻的臉,面帶微笑,隨後自己也不知不覺地輕聲笑了出來。

說伍何同學很帥氣很可愛。實際上,會笑的,活潑的,栩栩如生的,湯葵同學更加的可愛,伍何同學感到有液體從鼻子里流了出來,他伸手去摸,原來是紅色的鼻血。

“咿呀!!該不會是受了內傷吧!!”湯葵同學又着急了起來。像忙忙碌碌的燕子一樣圍在伍何的身邊。

“沒事的啦,我,嗯,是因為,覺得湯葵同學比我還要可愛,被萌死了的。”

“你……我……說什麼好話。”湯葵同學無力地蹲下,毫無生氣,但是額頭冒着蒸氣,眼睛也閃閃的,她的心裡應該聽了很高興吧,“你沒事就好,人家不理你了。”

少女輕哼一聲,就掉頭走了,雖然過程中多次回頭看着伍何同學的方向,但是伍何同學沒敢追上去,直到少女消失在紅綠燈另外一側的拐角處,他才堪堪反應過來。

“反正學校里還能再見面的。”關係再好的人也不可能無時無刻在一起,表面朋友也好,才認識的人也好,人是孤獨的,人與人的世界很難融為一體,所以伍何同學以前覺得只有一個人也沒問題。但是事實真的如此嗎,伍何同學在尋找着答案—究竟,世界上,真正的朋友是什麼樣的。

~

 本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你連人家的聯繫方式都沒有留?”回到家之後伍何同學自己懊惱了起來。在哥哥故意地嘲笑聲中,他毫無緣由地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什麼讓自己無地自容的事。

 “那有什麼關係嘛,反正……反正,還能再見面的。”

 “哈哈哈哈哈,你好不容易女裝和你口中的漂亮女孩子搭上了線,結果都沒有好好珍惜。”

 “哥哥不也是到現在沒有女朋友。”伍何同學回到家中也沒有卸下女裝,同樣的沙發上,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動作,埋着頭爭辯着,聲音被綁腿褲壓抑着,聽起來就像嗡嗡嗡地在叫。

 哥哥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我的職業可是化妝師,化妝師沒有女朋友,全是我自願的,化妝師的事,能和你一樣嗎!”儘管如此,伍何同學認為自己的哥哥妄想症發作,在說一些完全聽不懂的話,他也完全沒有想笑的想法。

  “我這個人……”伍何同學的頭頂線圈一樣的螺紋干擾若是看得見,就一定是這樣的。為什麼遇上可愛女同學,併發生甜美的邂逅之後,伍何同學竟悲傷了起來,奇妙的變化,此刻正在發生,或許,下一刻,就又有轉機。

 “喂,您好。請問是化妝師伍晟先生嗎?”

 “哈哈,嗯,你是哪位。”哥哥講電話調成免提模式,聲音也說得很響,對方的聲音好像哪裡聽過,文質彬彬,大小姐的氣質隔着聽筒都能聞到。

  “她是!!”

  “噓。”哥哥手指比劃了安靜的動作。湯葵同學居然會聯繫自己的哥哥,有的時候世界真小,自己認為毫無關係的兩個人居然聯繫到了一起。

 “您認識吳妍同學嗎,您不要害怕,我是她的,嗯,朋友,她有一張您這裡的名片掉了,我打電話來向您確認一下。”

 “沒錯沒錯,小姐你還有什麼事嗎?”哥哥問着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壓抑着想要笑出聲來,表情恐怖地猙獰。但至少伍何同學知道哥哥在這方面雖然性格差了點,但本質並不壞。

 “我……”

 “對了!!你一定是來找我預約化妝的吧,我也不謙虛,實話實說我的弟……妹妹,膚質不怎麼樣,也能通過化妝變得光彩照人。你是不是看到舍妹的樣子,心動地打我的電話了吧。”

 “嗯不是,不對,是的。哥哥先生你是個好人,沒想到你居然是吳妍同學的哥哥呢,剛才我和吳妍同學分別的時候沒有交換手機號碼,可以麻煩,哥哥先生幫忙轉告一下嗎?”

 “我是個好人啊,我覺得很難過,同學你的發言傷害到了我,現在你必須叫我一聲好哥哥先生,我才能幫你這個忙。”

 “哥哥!!不要胡鬧了啦!”伍何同學一掃剛才的短暫陰霾,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了哥哥的手機,“我要生氣了,人家是我的人誒!”

  之後將哥哥晾在一邊,不好意思地伍何向湯葵同學道歉,“不好意思我家哥哥的話給你添麻煩了,可以的話不要往心裡去,我向你道歉了。”

  “吳妍同學……嗯,我是你的人,我是你的什麼人呢?”湯葵同學抓住的重點和伍何有點不一樣。

  “你是我的……”伍何同學的聲音戛然而止,湯葵同學是他的什麼人,這個問題認真去思考竟回答不上來,說來他么二人才認識幾個小時,說有深層次的關係必然誰也不相信,湯葵同學是伍何同學的朋友,或者說伍何想讓湯葵成為自己的什麼人,能和自己真正的交往就好了,他由衷地祈願着。在此之前,只有先回答道—

 “你是我的受恩者吧。”

 “哼哼,是這樣呢,聽你解釋了我很高興呢,想要把鱷魚塞進冰箱里的高興呢,想要在西伯利亞的高原上高歌一樣的高興呢,想要在冬天泡冷水澡一樣的高興呢。”

 “聽起來沒有你說的這樣高興呢,你是被我哥哥的胡言亂語傳染了嗎?”

 “才!沒!有!呢!”

 “好啦好啦,我等下用自己的手機給你打電話吧,你的號碼是這個對吧。”伍何同學清楚自己的發言不好,但是他沒有辦法鼓起勇氣向才認識沒多久的漂亮女孩子告白,無論對方怎麼樣明顯的暗示都只能假裝不知道,他計劃着約會的時候順理成章地再告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