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名词。它虽然能提供生活的物质保障,但是相应的,自己也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打工——一个让很多人所忌讳的名词。

曾经我也跟着潮流喊着非常普遍的名言——“不可能打工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诸如这样的话。

不过现在看来打工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只要是不辛苦的工作就行!不过,要说不辛苦的工作,这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而且,就对现在的我而言,我并不缺钱,所以就并没有什么打工的必要,就连任何理由也没有。

可是现在,即使没有理由,我也不得不接受目前的工作。因为这里有个讨人厌的妹控!

“哎,就当给希叔帮忙吧。”

我长叹了口气,对着光滑的天花板自言自语。

“那就先麻烦你们了,我去休息咯。”

苏熏不知什么时候换回了往常的便装,丢下一句话很顺势就离开了。

就在门口铃铛的“叮铃”声响起之时,苏熏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转过头说道:“啊,顺带一提,我晚上还有排班哦。”

“叮铃”一声再次响起。

这回,她并没有再停下。

…………

“很好看,很漂亮哦!”

“谢谢……哥哥。哥哥,也很…酷!”

“嘻嘻,是嘛,你哥我可是穿什么都帅啊!”

为什么……要特意换上所谓的制服啊!

这领子太高了吧,而且也好紧,卡得喉咙非常不舒服。

我来到镜子面前,仔细地再端详一下身上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关于所谓的制服,我唯一能发表的感想就是——很经典,很有型。黑白混搭的颜色。这种类似“管家服”,或者说“执事装”的衣服,在动画或是漫画中经常能看到。但是没想到现实中居然真的有!穿上后,看上去非常有“执事咖啡厅”的既视感。

不过幸好,有时候我还是会从网络或电视中学到一些东西,所以只是戴领带这种事情还是会的。

不过,这就是制服的魔力啊。所谓的“人靠衣装”啊。多亏了这件优雅的制服,几乎把我身上的邋遢之气都盖过去了。

“快点啦!安唯韵!”

这声音,是可恶的死妹控陈文亮!刚才不还在外面和妹妹卿卿我我吗?

“知道了。”

随便应和了一声,我再次用手端正了一下领带,拉了拉衣领,以至于不要卡喉咙。最后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镜子里的我…看起来有点恶心就是了。

……

从卫生间出来后,引入眼帘的便是早已换好衣服的那对兄妹。

这男的谁啊?超帅的说……

本来就是一张挺好看的脸,用摩斯喷过梳平了的红色头发形成长长的两条贴在额头两侧,再搭配上这庄重的黑白色制服。根本看不出这家伙是个不良!

辞穷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该说是反差很大呢?还是反差太大了呢?总而言之就是反差很大!

“你原来会戴领带啊?”

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问出这个问题,可能是陈文亮全身上下都太整齐了,丝毫没有违和感,不过就是因为如此,才是最大的违和之处。

“啊哈哈,其实大部分是文璟…帮我弄得,嘿嘿。”陈文亮骚着磨平的头发,傻里傻气地笑道。

此时,我才注意到方才一直躲在陈文亮身后的陈文璟。

她是害羞了吗?

“陈…文璟?”

“啊——嗯!”

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但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么大。

感觉,和这家伙相处的话,会很麻烦。所以结论出来了,这两兄妹都不能靠近就是了。

“出来吧,文璟。”

过了约莫半分钟,并且在陈文亮的说服下,陈文璟终于是从哥哥的身后踏了出来。

哦呼~

如此近距离端详女孩子,而且还是穿着校服以外的服装,即便是我也不免有些难为情。

制服整体上和刚才苏熏穿的那件几乎无异。

原本披散的头发扎了起来,头发尾端形成了粉红的一片,越往发根,头发的颜色就愈深。

上身貌似是某种衬衫,但衣服的材质和色调使它看起来并不会缺失正经的感觉。

没有多余烦琐的领带,取而代之的是胸前的一个棕灰色方格的蝴蝶结。

下身则是一条半身黑色的半身裙。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有白色线条所绘织的条纹图案。花边也是用白色的线条修饰的。

真是的,这家店也太喜欢黑白简约风格了吧,虽然只有在制服上。

不过,黑白简约风格我也挺喜欢的。

要说还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陈文璟胸前的衣服看起来穿得很紧,甚至能看到衣服的“勒痕”!

不过,欣赏了一阵后,就要发表最麻烦的感想了吧。

可恶,凭什么看了下别人穿新衣服的样子就一定要发表感想啊?这貌似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则谁定的啊!

这时我把视线抬回了正前方,看到眼前的女孩正红着脸,把手藏在了身后,眼珠子也飘忽不定。

赶紧想想啊我,到底现在该怎么说才能从这让人想死的气氛中解脱啊?

“挺…合适的啊。”

我终于从喉咙挤出了这句非常万用的话,此时,女孩的脸——瞬间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头上也仿佛冒了蒸汽一般,仿佛真地想起了家里煲水的声音,但这水壶快爆炸了吧!喂,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话说回来,陈文亮,你领口这会紧吗?”

我真是机智!转移话题大法好。

“啊,会啊,文璟也说衣服有点紧,我们刚才也去问了店长,不过店长说好像没有其他尺寸了。不过除了有点紧以外其它都还是挺合身的。”

“啊,哦。”

成功转移了话题,这下陈文璟也该冷静下来了吧。

偷偷瞥过眼睛,发现陈文璟脸上的红晕渐渐消失,头也慢慢地抬起来了。

我放心似的舒了口气。

“呼……我们去工作吧。”

“嗯,对啊。还得问问店长工作的分配啊!走吧,文璟。”

“嗯……”

我们踩在大理石制的地板上前进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听起来非常的杂乱,根本就和我们庄严的穿着形象不搭,这种不协调的感觉…甚至让我觉得有点搞笑。

……

“现在人也不是很多,而且碟子也累积不少了,你们三个中就先一个人去前场点餐接待客人吧,剩下两个就在厨房打下手吧。”

“哦!我来我来!让我去接待客人吧!这类工作早就想试一下了!”

陈文亮高举着手,大声地毛遂自荐。接待客人交给这个不良真的可能吗?确定不会给客人来上一拳?

“恩……好吧。”

喂!店长,看清楚点,这家伙是个不良啊!怎么可以把服务顾客这个艰巨重大的任务交给他啊!

为了这家店,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下,还是我去……”

但就在我脱出这句话之时,陈文亮用犀利的眼神狠狠地瞪着我。

喂,我惹你了吗?

然而,这句话又被我吞了回去。

真是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

……

洗手池里的盘子已经堆积如山。我戴上了塑胶手套,装备好海绵和洗洁精,与脏盘子的大战一触即发!

“安。”

“啊!”

这突如其来的叫声,使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

“来‘配合’吧!”

“配合?咋样的?”

或许是我的错觉,陈文璟说“配合”两个字的时候两眼竟放光了……

“就是……安、洗好了盘子之后,由我…再来,冲干净。这样……”

哦,这样子的话确实会快很多吧。

“嗯。”

于是我便抓起了海绵准备洗盘子。

但是陈文璟并没有和我一样戴上塑胶手套,而是直接卷起了衣袖,露出了白皙的手腕和前臂。

不过想想她确实没有戴手套的必要吧。

为了防止自己走神,我立刻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因为我也一个人生活了一段时间了,所以洗碗自己其他的家务活我大致都能做得很好!这点绝不是自夸,依据就是我自己。

我熟练地刷起了盘子,约莫十至二十秒一个盘子的速度,在洗好第一个盘子后,把它递给陈文璟,并且尽量小心地避免与她的指头发生接触,不然的话可能就得赔盘子了。

陈文璟洗盘子的样子非常地端庄优雅,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一瞬间我竟然看得入迷了。

或许在他们家中,陈文璟是扮演着照顾废柴哥哥的角色吧,这样子的话有着一身好技艺就不奇怪了。

“挺厉害的嘛。”

为了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我随便挤出了一句话。

“嗯。这是哥哥教我的啊。”

陈文璟有一瞬间停下了动作,但很快又继续洗起了盘子。

等下,她刚才是不是说了很不得了的话!那个不良教的?也就是说那个不良会洗碗?而且还能教?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这样啊,感觉…和他的形象不搭啊。”

我率直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那,在安、安唯韵……你的眼中,哥哥是怎样的呢?”

问我对他的印象吗?

“性情暴躁,没礼貌,态度不端庄,举止不体贴,是个彻彻底底的不良,而且他本人也是怎么说的……”

“才不是呢!”

诶?被瞪了……当我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陈文璟瞪住了。鼓起的脸颊和嘟着的小嘴都在宣示着自己的愤怒。

“啊,不,不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陈文璟慌忙后退了几步,时不时还用手挡住自己那红彤彤的脸。

“哥哥,虽然、可能、或许、大概,在外面、在表面上…表现得是这样子……但、但,但其实哥哥他…哥哥他……是个好人!”

这卡发的……让我不禁有点同情那个家伙了。

我无奈地按住了额头,说道:“陈文璟,你冷静点好吗?深呼吸,深呼吸。”

“哈——呼……哈——呼……”陈文璟闭上了眼睛,重复着深呼吸的动作,随后,睁开眼睛继续说道。

“哥哥他,很温柔的!很关心我,也很体贴,总是……保护着我,哥哥才不是什么不良!只是,只是因为……”

“等一下!别再说下去了,我根本不想知道!再说这种事情根本和我无关!”

“但是我想让安知道!”

陈文璟高高地扬起头注视着我,清澈的橙色瞳孔中透露着一份矢志不移的坚定。这是一种十分纯粹,没有任何虚情假意的眼神,其实什么也无法看到,但却好像看清了一切。

这让我无言以对,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我根本完全不适合当任何事情的倾诉对象……”

“那就当做……是我的自言自语好了。”陈文璟的语气和低着的头,显得有点悲伤。

可这样的话,你想说的这番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哥哥他,只是…受了爸爸的影响才变成这样的。”

“爸爸?”

“嗯,据说……爸爸以前,啊不是,一直…不对也不是,恩……爸爸他好像是混社会的,不对不对!”陈文璟重复组织着语言,放在胸前的手握紧住拳头,眼睛和头发都在头的晃动下左摇右摆。

“爸爸不是混社会的!不是…他、他好像是大企业的老板。因为这样,所以才像是混社会的。总是,不回家,经常和别人喝个烂醉,丝毫不在乎家人。哥哥是这么说的!”

虽然很混乱,但是如果有线索的话感觉又可以全部串联起来。话说你连自己家的事情都不清楚吗?

“所以…所以只是在那种环境的影响下,哥哥才会变成那样子的……”

“所谓的家庭因素?”

“嗯!大概……”

“听妈妈说,我一出生我们一家就保持着分居的状态。第一次见到哥哥则是在十岁的时候。妈妈她因病去世后,爸爸就把我接回了家……”说到这里,陈文璟不禁有些哽咽,“但那也是挺久的事了,所以现在也没那么大触动了……”

陈文璟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继续开口道。

“那个时候,哥哥已经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虽然并不难想象,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意外。

“啊不是,与其说是离家出走,不如说是想‘独立’吧。听哥哥后来跟我说,那个时候即便是在家里和在其它地方几乎没差。在家里爸爸几乎没回来过,可能几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回来时也是酩酊大醉的状态,基本上连话都没说过。所以。哥哥就‘独立’出去了。”

“独立”……吗?还真是冠冕堂皇啊。

“那个时候的哥哥确实有点可怕,看起来很凶。但是爸爸却硬是叫我去把他找回来。”

“找回来?”

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矛盾……错觉吗?

“是啊,爸爸还告诉了我哥哥租房的地方,就是晴丰路的二〇四号房!”

既然是这样,那么就更矛盾了。晴丰路,据我所知是一条很偏僻,在城区边沿的一条小路。陈文亮是在那里租房子啊,那个时候也还很小吧,他哪来的钱?

“记得真清楚啊。”

“嗯!因为那里是我和哥哥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陈文璟扬起了头,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这或许是我遇到她这几天所见过最纯粹、最美丽的笑容了。看来那个二〇四号房是对于面前这个女生具有很特别的意义啊。

只是与人相遇这样的事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人生当中会经历及一直重复这样的事情。但如果给它加了一个“最重要的人”诸如这样的定义的话,那么原本没有意义的事情也会变得有意义。“与重要之人相遇的地方”也自然有特别的意义了。举些很简单的例子:“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的接吻”“初夜”等等。为什么一想到全是和恋爱有关的啊!?

“和哥哥相处后,我才发现哥哥其实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陈文璟又低下了头。

“不对哦。你的哥哥,陈文亮他,可并不是这么好的家伙。”我以尽量温柔的语气说道。

“诶?安!都说了……哈啊!”

一瞬之间,我们的脸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这更让我清楚地开到了她眼角的湿润。不过下一个瞬间,接连退后,没站稳的陈文璟就一屁股栽在了地上。

反应那么大干嘛啊,连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撇过脸去,伸出了刚才藏在口袋里的手。

我没有看到她是否牵住了我的手,但是能感觉到到,手上施加了一股不是很大的力,我便顺势用了一把力。

陈文璟站起来后,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为了消除刚才残留紧张,我开口道:“真正温柔、善良的人,是对所有人都能温柔、善良的。并不是特定的,所以那种温柔,是毫无意义的!就像你把陈文亮当做重要的人看待一样,他也同样把你当做重要的人看待,这份温柔、善良都是他只会给你一个人的。是特别的…是有、意义的……”话说到越来越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有些哽咽,或许是被气氛所迫吧。“他的‘好’,也只是对特定对象的……”

所以,别把自己对一个人的认识强行给予别人。这样的言外之意我现在不忍心说出。

“嗯。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一直都很清楚。哥哥他对我最好了,他总是对我很温柔、很善良……”

对话噶然地停止了,陈文璟把头埋得更低了,所以我无法知道她现在的表情到底是怎样的。

“一直都是这样啊,哥哥一直都很照顾我……可是这样的话,我不就会更加依赖哥哥了嘛!”这是没有加以修饰,直接从喉咙吼出的话语,其中包含了大量的真情和实感。

“哥哥一直对我很好,我就越来越无法离开哥哥。这样子我就永远无法成长,永远无法独立。就这样越来越没用下去!我知道,哥哥很温柔,所以他会一直对着我温柔;我知道,哥哥很温柔,所以他愿意照顾我一辈子;我知道,哥哥很温柔,所以没他有精力去对其他人温柔……然而如果我和哥哥一直这样下去,就永远无法改变!”陈文璟歇斯底里地倾诉着。

霎时,一滴晶银锑透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

如果持续这样的恶性循环,那么就永远无法改变;如果无法改变,那么就会永远地持续这样的恶性循环。由于因果可以相互调换,所以想要解决也无从下手。

他们兄妹,现在就处于这样的轮回之中,而且是个他人无法涉足的轮回。哦不,是一旦被他人涉足这个轮回就会被破坏,但是,想要涉足,非常的困难。

如果换一种角度去思考,能够发现,其实两边都可以攻破,解决方法也会有很多种。但可以说,几乎没有哪种选项能满足这两种因果。

“这样下去,不可能会幸福的啊……”说完这句话,陈文璟猛抽了一下鼻子。

我很想反驳这句话,但是现在没理没据,擅自地否定也就没有意义。

真正完美的幸福是不存在的,“幸福”也只是人们对生活的一种满足感。

有人说过——知足即是幸福。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幸福其实就是很简单的自我满足感吧。但是,人们很难“知足”……也就难以得到幸福。因为,人的满足感,总是建立在被他人的渴求之上,那样状态下的人类根本不会“知足”,反而会“得寸进尺”!

“我应该还能做得更好”“我是被需要的,那么再多需要我吧”这都可以说是人类的一种满足或是幸福。如此看来,原地踏步和保持现状也并不是一靡不振。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能够非常确定的一点就是——陈文璟她,是希望陈文亮幸福的!

她认为自己束缚住了哥哥,她希望解开自己,解放陈文亮……但是没有“钥匙”,便难以解开。

即便我在大脑中搜索着能够说的话,但还是很难挤出一句话。

“我们快回去工作吧。”陈文璟抬起头,勉强地露出了微笑,打破了着许久的沉默。

“啊,嗯。”我终于从沉默中缓过神来,重新着手原来进行中的工作。

…………

……

“文亮啊,接待客人,保持笑容是好事,笑得灿烂更是好事,但是态度应该再更拘谨一点,不要那么活泼,也就是要严肃一点,知道吗?更不能擅自对客人动凶”

“知道了啦,可刚刚明明是那个客人不好,老是在那吵死人,明明东西都已经到手上了还在那啰嗦‘太慢了’这样……”

“客人可是上帝啊,这样做可是会坏了我们店的风评的啊……”

从走廊上,传来了希店长温柔地呵斥陈文亮的声音,看来陈文亮是搞砸工作了啊。

呵呵!所以我才说怎么能让这人去前排嘛。

“安唯韵,拜托你去接待客人吧。”

“哦。”

然而此时陈文亮显得有点难看,并把视线投向了陈文璟,随即陈文璟轻轻地点了点头。恩?着两个家伙,不知不觉达成了什么共识吗?

我边思考着便脱下了围裙并把它递给了陈文亮。陈文亮一手接过围裙之后转过一圈很顺手地穿上了。

由于刚才已经稍微了解到了,所以我也没那么惊讶。

接待客人,很久没干过这行了啊。麻烦……

因为我现在实在是不擅长啊……

总而言之首先要表现得不那么生硬才行。

随着一声“服务员”,我来到了我的第一个客人的桌子前。

我的第一个顾客是两个女高中生,要说为什么我会知道,是因为她们都穿着校服啊,不过不是我的学校。

两个女高中生都画了很浓的妆,红得恐怖的嘴唇,又是项链又是耳环的,怎么看都想是所谓的辣妹吧。

完了,偏偏来了我最不想应付的类型。

我在心中暗自抱怨着。

“两杯抹茶咖啡,3q。”

“哦。”

接着我学着记忆中苏熏的样子在纸上草草地记了一下,不过这种程度应该不用特意去记吧。

“小哥,你应该还是高中生吧。”

就在我即将转身离开时,其中一个妹子说了这样的话。

“嗯。”

“打工?”

“如你所见。”

“缺钱吗?这样的话大姐姐可以养你哦。”说着妹子便递过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哇,真恶心!亲眼见识过终于是体会到了。

“抱歉,不巧的是我对辣妹不感兴趣,而且我也不想被别人包养!”

这当然是违心话,我还是很想被包养的,倒不如说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不想被包养!

“……”

没等妹子说话,我便迅速离开了。

因为我总觉得,如果不赶紧离开的话就很难再脱身了。

“等下,安唯韵,顺便把三号桌收拾一下。”

“哦,知道了。”

回应了希店长后,我把小本子收进了口袋里,把三号桌的盘子端去了厨房。

于是,在厨房,我见证了犹如奇迹般的一幕。

哥哥的手自由地穿梭在充满泡沫的水池中,每隔几秒递出一个沾满泡沫的盘子,而妹妹此时的手也刚好接过盘子。并不是类似于“算好时间”那种肤浅的东西,陈文璟的手在陈文亮把盘子递出去之前就已经伸出了,以不超过一秒的间隔非常流畅地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以及眼神交流,只是注视着自己的工作。仅此竟能配合得如此完美。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但也有可能只是兄妹俩的熟能生巧。不过不管哪种,都是令人叹服的。

此时我更加确信了——他们和我,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莫非,这对兄妹其实超强?!

为了防止自己看入迷,我默默地把盘子放到一边,迅速地离开了。

…………

再次收拾盘子回来时,原本还堆积如山的盘子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了。

这种不需要太多交流就能配合的关系,真的让人非常羡慕。

“你啊~你看你,头发上,沾上泡沫了哦。”陈文亮指着妹妹一抹白沫的头,笑着说道:“嘻嘻,哥哥,帮我弄掉。”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陈文亮略显无奈地弄掉了陈文璟头上沾的泡沫。但即使不去管它,泡沫也是会自己消失的吧。

“别老是依靠哥哥,知道了吗?赶紧找个男朋友然后嫁出去了吧,然后我也就一身轻松了。”

“嘻嘻,知道了,哥哥。”

乍看之下,这是一幅美好的图像,只是兄妹之间温馨的开玩笑场景。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有点痛心,打从心底地为他们感到悲伤。

他们都徘徊在踏出这个轮回的第一步中。都希望迈出第一步,并且迈出了第一步,但是下一步却一直无法跟上,甚至已经迈出的那一步、又收了回来。循环更加恶化着……

都希望各自能脱离出这个轮回,同时,又害怕着,恐惧着这关系破坏后自己会不会也跟着坏掉。

“哥哥”希望“妹妹”能够“独立”,去找一个“男朋友”。

“妹妹”希望“哥哥”能够“幸福”,不要被自己“束缚”。

同时,“哥哥”与“妹妹”都希望保持之间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在不管哪一方成长或是脱离了轮回后都会随之崩坏。

“哥哥”和“妹妹”迟早是要分离。

说简单点就是双方都非常看重对方,喜欢着对方,想一直在一起,但是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可越是清楚,越是无法挣脱;越是有决心,越是没勇气;越是想要,越是失去。充满着矛盾。

最后,他们达成了共识,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我应该要更早点理解的!

陈文亮希望陈文璟不要太依靠自己,想让她独立,这是因为陈文亮把陈文璟当场最重要的人看待;但是,陈文亮又想被妹妹依靠,以此获得名为“幸福”的满足感,这一定是因为,陈文亮非常喜欢妹妹。

陈文璟希望陈文亮不要总是对自己那么好,不然的话自己会更加地粘哥哥,这是因为陈文亮是对于陈文璟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可自己却无法离开哥哥,想要依靠哥哥,并借此获得那称之为“幸福”的微小满足感,陈文璟也喜欢着哥哥。

我不清楚着两种“喜欢”是不是一样的,我想本质上应该是一样的。但这和恋爱的“喜欢”是截然不同的!这是一种更加纯粹、高尚、单纯的情感!

陈文璟把自己当做束缚了哥哥的一把枷锁,而那把“钥匙”是什么我应该早就知道了的才对!

那把“钥匙”,就是我!

我还是不清楚陈文璟对我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喜欢”……不知为何,我总能感觉到一定不是这么单纯的东西。那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感。

对哥哥的“喜欢”,被哥哥所希望“独立”,再加上对我的一见钟情……各种情感交织在了一起便形成了种对我扭曲的“喜欢”。

如果……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一定不是我能承担得起的。如此沉重的情感,绝不是我这种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所以,我必须……必须赶快有所行动才行。

而且,这种扭曲的“喜欢”——一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会有人幸福,只会有人受伤的一种情感罢了!

那么,就由我来破坏掉!

他们兄妹,只要保持那样就可以了!最起码,目前,保持那样就好了!

……

“这样子,你也就能独立了……”陈文亮的语气中包含着几分失落,似乎是为了含糊过去,下一秒便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完美笑容,用手按了按妹妹的头。

陈文璟,只是在“嘻嘻”地笑着,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用头蹭着哥哥的手。这个笑容,十分地扎心。

这温馨的场面反而非常致郁。

…………

……

今天第一天的工作终于是结束了,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不过为了犒劳自己,我早在中午就已经于此饱餐了一顿。虽然之后蹲了十多分钟的厕所就是了……

兄妹两人在因为天色的缘故在不久前先回去了,而我也是等到了苏熏来接班才回去。

“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苏熏在隔壁的卫生间问道。

“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兴许是今天一下子知道了太多的缘故,我的反应速度稍微快了一点。

“那就是发生了什么对吧。”

“……”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

“默认了?”

“谁知道呢?”我故意用暧昧的口气刁难她。

“观察别人,可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哦。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发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

所想要的…东西。我对苏熏的看法稍微地改变了。或许我们可以在相互不了解的情况下理解对方也说不定。

但还未了解的理解,是毫无意义的!

我没有继续和苏熏的对话。换回原来的衣服便迅速从卫生间离开了。离开时的那一瞬间,我稍微听到了点衣服摩擦的声音。我摇摇头,排除掉心中的杂念,径直往外走去。

…………

……

今天的夜晚,特别的漫长,让我过得十分煎熬。

脑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接收过这么大的信息量了,让我有点处理不过来。啊,也不是有点了,我现在正处于十分的混乱的状态。连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仍然毫无头绪。

怎样才能让谁都不会受伤,怎样才是最好的选择?怎样才能拯救那对兄妹……

“完蛋,感觉头疼,胃也疼……”

…………

……

“唔——哇……”

国庆长假第二天,本来该是元气满满的一天,我却哭丧着脸,戴着黑色眼圈慵懒地打着哈欠。

昨晚几乎整夜没睡,会这样也难怪啊。

不过,多亏如此,我终于是理清了思绪。即便不能亲自去解开那把枷锁,我终于可以靠近另外的那一把“钥匙”了!

…………

“哟!安唯韵,早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为什么要特意强调后面几个字啊?有点可怕……

“哼哼!今天我要再次挑战接待客人的任务,安唯韵,你可别拦我哦。”说着,陈文亮用手在下把前摆了个手枪的姿势。

好老旧的姿势啊……

“知道了啦。”

……

由于里正式开店还有一小会时间,所以现在厨房里,只有我和陈文璟两人。

从刚才开始,我便一直在斟酌到底要不要做出那个决定。

偷偷瞥了一眼陈文璟,正巧和她的视线撞上,我们都不好意思地挪走了视线。

“昨天,看到了你和陈文亮工作的样子……很厉害啊。配合很好……”

“真、的吗?谢谢…夸奖。”

“原来你们这方面的能力都这么强啊。”

“为了照顾病弱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基本就学会了干家务活,但是唯独洗碗我不会,因为小时候第一次洗碗的时候,不但摔碎了碗,还割伤了手,从此就再也不敢洗碗了。”

那现在,为什么没问题了?

仿佛看到了我的疑问,陈文璟开口道:“是哥哥,教我洗的,帮我克服了小时候的阴影。”

陈文亮这个人,看来远比我想象得要厉害啊……

“哥哥也是从小就得学会了,而且,为了照顾我,就更加地努力了。”

“陈文亮原来也这么厉害啊,还是让人意外,感觉自己都有点比不上他了。”我故意这么说道。

“嗯,哥哥很厉害,但是,安也很厉害啊!”

“哪有?和你哥比的话还不是小巫见大巫。”

这点确实是我的真心话,并没有任何奉承之意。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是喜欢你的哥哥啊。”

“嗯,我……诶?不不不不似,啊!好痛……”陈文璟两只手在脸前大幅度地挥动着,在慌张地进行辩解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这样子实在是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

“总之,你有个好哥哥啊。”

“呃……嗯。”陈文璟稍微冷静下来后,端正了身子,红着脸盯着我。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告诉自己,必须赶快行动了!

“陈文璟,问你个问题哦。”

“什么、问题?”

“你舍得离开哥哥吗?”

“什么?”

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对这个问题保持着疑惑态度,陈文璟不解地弯着头。

“你舍得离开陈文亮吗?”

“离开?什么,意思?”

“你希望——所谓的‘独立’吗?”

“诶?”

“你愿意离开陈文亮吗?请回答我,陈文璟。”我加大了音量,略带威慑的语气说出了这话。

“哈啊——当然,不想……”陈文璟一开始被吓到了,随后用极其小的音量吐出了这几个字。

这就足够了!

“那,陈文璟,你喜欢我吗?”

“诶?诶!!为、为,为什么…会突然变、变成这个问题啊?”陈文璟表现得比刚才还要惊慌好几倍,不过现在她的态度根本没什么所谓!我需要的是答复!而且,必须是肯定的答复!

“快点告诉我,陈文璟!你喜欢我吗?”

“这,哪里……说的,出口啊……”陈文璟的声音小如蝇拍,眼角渐渐湿润。

“大声点啊!陈文璟,你喜不喜欢我?不需要回答喜欢我哪点这种烂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这样就行了!”

每叫一声,我的身子都会下意识地往前倾,陈文璟的脚微微发抖,身子往后倾斜。

最后,陈文璟抬起已经红透了的脸,为了掩饰害羞闭上了眼睛,眼角含着泪说道:“喜欢!喜欢啊!我喜欢安唯韵!一见钟情的喜欢!喜、欢啊……超喜欢,第一次见到安时就已经迷上你了!”

面对如此激烈的告白,我的心也不禁小鹿乱撞,把头撇过一边时不小心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通红的脸。

那么,赶紧,下一步,就是回复了!

我吞了口口水,将视线重新正对着陈文璟。

陈文璟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仍然红羞着脸,睁开的眼睛仰望着我,不时闪过一阵光,似乎非常期待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不想看到这幅纯真、无邪的表情,又把头扭开了。

“陈文璟,我……我……”

由于患了名为紧张的疾病,我无法清晰地吐出想说的话,又吞了一口口水,再这样下去,口水都要吞光了还无法说出来啊……

……

调整呼吸大概又用了几分钟时间,我们也都稍微冷静下来了。

抱歉了,陈文璟。

“陈文璟,我不会……和你交往的……”

“……安?什、么?为什么?”陈文璟橙色的瞳孔失去了直到刚才为止还有的光彩。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再吐字的意思。

我不忍心看到这表情,于是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

“我是不会,与你交往的。陈文璟,你是个好女孩,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所以,我并不能与你有恋爱上的关系。”

抱歉!抱歉!抱歉!

我这个人渣!

我真是个人渣!

我真的太差劲了!

我……我……我……我……

即便怎样在心里道歉或是责骂自己,我的罪恶感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明明是不想让任何人受伤的!可我还在做着伤害别人这种事!

抱歉……对不起……

可恶!

可恶!在心里呐喊的同时,嘴唇不小心被自己咬破了,鲜血的铁锈味侵蚀着我的味觉。

房间里只听得到我们两人的抽泣声和鼻息声。

这样痛苦、令人窒息的气氛持续了许久,眼泪也逐渐流光,只剩下脸上两条泪痕。据说,眼泪的成分有盐,可为什么现在所流的泪水,那么的酸呢?

……

又过了许久,突然从背后传来了人体的温暖,以及柔软的触感,并且能感觉到,衣服正被拉扯着。

我瞥过眼去,看到陈文璟两只手扯着我的衣服,把头埋了进去。

“其实啊……其实啊,我也、我也想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呢。”

请不要再说话了好么?一听到这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声音,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就又会停不下来了啊……

“我……我并不聪明,还总被哥哥说,笨、马虎,本来…就、不怎么,跟人打交道,一、一上来就能…收获恋爱果实的……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不,你完全可以的,完全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爱情。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因为我根本没有承担起责任的能力。如果换做是其他正常一点的人,肯定都是能收获正果的吧。即便可能会结出酸涩的果实,但最起码,它结果了,它能结果!随着岁月的流逝,果实肯定是会越大越甜!而如果是我的话,在花儿才刚刚盛开后,这棵树便凋零了。

“像……像现在…这样,能够,站那么近,说、那么多话,也是之前——难以想象的了……如果,还能当朋友,我、我也会……非常,开心……”

即便说这是逃避也无可厚非。因为我——还是那么软弱。

“嗯。”

“谢谢……”

我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一边说道:“赶紧,先工作吧。”

陈文璟没有回应,但是扯着衣服的手用的力更大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人突然闯进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所在的厨房。

“哎呀,打扰到你们了吗?那还真是抱歉。”

“啊,苏熏!”陈文璟终于是离开了我。

苏熏活泼地行了个礼很快就到卫生间换衣服去了。

感觉背上有点湿,不过也算了,反正不是自家的衣服,也不用我洗。

“开始工作吧。”

“嗯!”

此刻陈文璟所露出的微笑,即便是强颜欢笑也是有意义的——我想。

…………

被伤害是十分痛苦的,根据就是我自己。所以我所追求的东西,虽然还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已经可以确定雏形了!最起码——它是不会让人受伤的!或许,即便我的青春已经结束了,但我的旅程才刚刚开始。今后,我应该也会为了寻找到这个东西而努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