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非——是超能力者?”

魁梧男突然这样说道。

我和月一同朝他看去。只见他停下脚步,眉毛微微抬高,死盯着我的双眼似乎正想得到答案。

同时,就在他停下脚步后,耳旁红发斜刘海和黄发大背头二人也发出了略带惊讶的声音。

的确,在这座名为科技之都的城市里面,高中有超能力开发课程这点连五岁小孩都知道。

尽管超能力开发难度之大和数量之少人尽皆知,但大部分人还是抱着高中生等于超能力者的态度。

就像很久前电视报道说的那样。曾有一名三流高中的高中生冒充超能力者对附近居民实施拐骗,最后因为太过猖狂惹到了不良少年,谎言也随之被揭穿了。

从那以后,无论是不良少年还是混混,他们对高中生都是表面上敬而远之,背地里则暗中调查。

说起来,之前红发斜刘海和黄发大背头有时候害怕月,大概就是因为对她做过调查,知道月是真有杀人的觉悟吧。

“不,超能力者还没有达到烂大街的程度。”我如实回答道。

可能现在撒谎才是上策,但我并不想那么做,因为那样事情就无趣多了。

听到我的回答,红发斜刘海和黄发大背头同时舒了口气,但魁梧男还是一脸不信任的看着我。

不是超能力者竟然还敢闯进来救人?

——他现在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不是超能力者就好办多了。”红发斜刘海看着我,满脸自信的用脚尖点了点地。

“就算是超能力者也没什么好怕的,D级C级根本对实战没帮助的。毕竟,我可没听说这附近有‘站在高处’的超能力者。”

红发斜刘海后,黄发大背头这样补充道。

D级C级么……

记得之前被黑发御姐提问时,希梦告诉我的答案就是‘科技之都将超能力者划分为D、C、B、A、S五个等级’。

但是对于科技之都的普通居民来说,他们更喜欢用三个程度对超能力者进行区分。

‘站在顶点’就是指那十位S级的,‘站在高处’指的就是A级和B级。此外,D级C级对实战没有任何帮助这种事也是众所周知。

“还是小心点好。”

魁梧男迈开脚步,拖着铁凳重新朝我走来,但表情却要比之前严肃许多,似乎是下定了‘即便这家伙是超能力者也不能放过他’的决心。

“天叶……”

身旁,月再度小声念出我的名字。从她微低着头,并没有趁我和这群混混说话时逃跑来看,这家伙比一般人要冷静多了。

虽说她想问我的事刚才被魁梧男打断了,但心里多少还应该留有些疑惑才对。

为什么我对她说等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对这件事感到疑惑。

“给我上!”

耳旁突然魁梧男的一声暴吓。

这家伙……

是抓住我把视线停在月身上,这个瞬间了么……

还未来得及观察他的动作,耳旁便传来红发斜刘海和黄发大背头的嘶喊声。

转过头,他们二人已经握紧拳头贴到了身前。

“离我远点!”

我将手按在月胸前的亚麻色书包上,用力向后推去。

该说月这家伙的反射神经好呢?还是说她平衡好呢?

总之,在被我推了一下后,她并没有如预料那样坐在地上,而是向后踉跄了两步,随即便稳稳的站住了。

咣!

视野中的景色,突然如被石头击中的水面似的乱晃起来。

紧接着,脑袋传来一阵昏沉,左腿也如刚睡醒时一样没了力气。

……应该是他们两个看准时机打过来了吧。

“哼。”

耳旁传来黄发大背头带有得意的鼻音。

视野中,一只沾满黄土的黑色鞋底正朝我胸口冲来。

半转过身,我用力跺了下丧失力气的左腿,在感受到从脚底传来的疼痛后,我侧身一闪,用右臂挡住了踢击。

双眼朝前看去。

黄发大背头正砸着舌,有些愤恨的看着被我挡住的右腿。

随即,他甩甩手,在收回右腿的同时朝我挥出右拳。另一面,为了配合黄发大背头,红发斜刘海则是用左腿朝我小腹踢来。

嗒。

我向后撤开一小步,顺势躲过黄发大背头的拳头,并一把抓住红发斜刘海那已经伸到裆部的左腿。

……

身体突然停顿下来。

紧接着,大脑像是不想让我犹豫似的,将刚才从圆形小孔看到的画面全部放映出来。

伴随怒气,我咬紧牙关,将怀里红发斜刘海的脚用力朝下按去。

下个瞬间,我半转身,猛地把右腿踢向红发斜刘海的颈部。

咔!

耳旁出现沉重的击打声。

向前看去。

红发斜刘海正捂着脖子,向后踉跄着,另一只手出于本能开始乱晃,似乎想要抓住能用以支撑身体的东西。

紧随其后,黄发大背头猛地向前跃进。

右拳蓄满力朝我抡来。

但,抢在他前,我率先拔起双腿,并在他挥出拳头的瞬间躲了过去。紧接着,我用双手按住他的头,用膝盖砸向他的脸部。

“啊!你,你这小鬼……”

伴随他的呜咽声,膝盖慢慢出现了湿润的触感。

“放开他!”

突然,耳旁传来红发斜刘海的声音。

转过身,他的拳头已经逼到眉间。

咣当!

为了躲开攻击,我松开了用以控制黄发大背头的双手,但紧接着就被他一拳打翻在地。

被击中的胸口传来强烈的灼烧感。

“切。”

咂了下舌,我用双手支撑着身体,试图从地上站起。

然而,就在双腿刚要伸直时,下巴突然被红发斜刘海用脚踢中。

全身突然如电流通过似的出现一阵麻痹,力气也随之慢慢散掉……

嗒。

我用力蹬在地上。

一边向后撤去,一边将身体恢复平衡。

……这就是极限了么。高中生面对混混能做到这种程度就是极限了吧?果然一个打两个还是有些勉强呢……

不,不对。

我要打的不是两个,而是——

“看来你果真不是超能力者呢。”

耳旁传来魁梧男的声音。

声音很小,但听起来却格外清楚。

莫非?

我心里一紧,快速把头转了过去。

铁凳已抡至眼前……

“天叶!”

月担心的发出声音。

但我已经没时间把目光投向她那里了。

出于本能,我用双手护住头部。但这换来的结果就是,身体没什么事,但两只胳膊已经被完全震麻了。

要是此时再被打中,那就离断掉不远了……

或许是也想到了这点,红发斜刘海和黄发大背头趁机冲了过来。

然而——被拦下了。

被刚才朝我抡出铁凳的魁梧男拦下了。

“……”

“……”

“……”

我和红发斜刘海以及黄发大背头三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因为根本猜不到魁梧男为什么要这样做。

接着,就在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魁梧男开口了。

“……你是很不错的小鬼,考虑一下,要不要加入我们?”他将铁凳拿在手里,语气很是平淡。

“加入?你要高中生去当混混?”我疑惑的问道。

从红发斜刘海和黄发大背头二人的表情来看,他们应该也和我是同种想法。

“没错,同时面对我的左右手还能占上风,你算是打架的人才,我很欣赏你。当然,我不会白白让你加入的,看到她了吧?”

说到这,魁梧男用手指向月,但双眼却死死的盯着我。

“你是她同学?”

“准确来说,是她前桌。”

“前桌……很好。怎么样,如果你加入我们,这丫头的肉体我也可以让你尝尝,如果你表现好,我也可以把第一口让给你。”

竟然把月当成谈判的筹码……

我咬咬牙,瞥向一旁的月。

此时她正微低着头,紧紧抱住怀里的亚麻色书包。明明距淡黄色木门只有两步的距离,却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

……是因为我之前说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要插手么。

见我没回答,魁梧男挺直腰板,将手里已经变形的铁凳抗在肩上,语气变得冰冷。

“其实呢,在你之前也有一个延清中学的学生加入了我们。我们管它叫‘海龙’。”

“海龙?我们学校的?”

“他说是要赚些零花钱才加入我们的,当时我还安排了一场入门考试,结果他一个打赢了我们这的所有人。”

“打赢你们三个?这加入条件还真是有够低的……”

“不,”魁梧男伸出食指,朝我左右晃了两下“是二十人。”

“二?二十人?”

“现在你明白了?就算你能打赢我们三个又如何?我有数不清的方法可以让你从这里躺着出去。”

……看来,的确是这么回事。

对于混混来说,一个人或许实力不怎么样,但只要一个电话就能立刻叫来不少帮手。

我之前还想着打赢他们三个就可以把月带出去……真是很幼稚的想法呢。

“你不是那种很笨的小鬼,如果事情真发展到那种程度,最大的受害者应该是这个小丫头吧?你应该明白,她究竟是被连你在内的四个人欺负好,还是二十多人一起欺负更好……”

再度瞥了一眼月。

她还是微低着头,紧抱着那个亚麻色书包,动作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很明显可以看到身体在发抖。

她即便是再缺乏常识,也应该知道魁梧男嘴里的‘欺负’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你又怎样?她是你同学吧?你难道不想帮她吗?要知道,她的命运现在可就握在你的手里。”

“握着她的命运……”

“顺带一提,因为你目睹了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就算你此刻反悔,不想英雄救美我也不可能让你离开。要想离开必须选择加入我们,但是,作为加入的证明,你必须要‘欺负’她……”

欺负月?

欺负一个满身是伤的女高中生?

欺负一个因为我才落到这般田地的普通女孩?

无聊。

略微停顿后,我甩了甩之前被振麻的双手,大步从魁梧男身边走过。

“其实呢……”

一边说着,我一边朝不远处那件已经布满灰尘的黑色校服走去。

“你们有一件事还没搞懂。”

捡起地上的校服,我走回到月身边。

同时,她慢慢抬起头,视线和我交汇在一起。

红色手掌印依旧停留在右脸上,泪痕不知何时又增添了许多。左手小臂依旧流着血,双手手腕依旧红着、半弯曲的左腿依旧瘸着……

如果当初能拦下她的话,她就不会从七楼跳下。

如果当初和她明确说明‘合作没有取消’的话,她就不会找到这群混混,并每天放学来这受他们欺负。

如果刚才我能在一开始就把门踹开,她的内衣就不会被撕碎,左腿也不会被铁凳打到,脸上也不会出现泪水……

自己犯的错,责任就要自己来担。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月,”

“嗯?”

“穿上吧。”

“谢谢……”

她点点头,接过了我手里的校服。

因为胳膊受伤,所以她穿的很慢。尽管如此,她还是认认真真把衣服穿好了,并在系上扣子前把亚麻色书包拿到了校服外面。

“我根本没必要去打二十个人或是那个叫海龙的。我只要用尽全力打赢你们三个就好了。”

我看着月,对身后的魁梧男说道。

“看来你只是个笨蛋而已。我刚才已经说了,你能打赢我们没有用,只要我想,随时都——”

“笨蛋是你才对!”

我看着月,顿时加大了音量。

因为有些突然,月瞪圆双眼,浑身抖了一下。

“我不会从你给出的方法里做选择,那样太无趣了。我要做什么……我自己说了算!”

话落,未等魁梧男他们三人反应过来,我便一把抓住月的胳膊,将她扔向淡黄色木门。

“诶?为,为什么……”

“跑啊!还等什么呢!”

我大声对她喊道。

略微停顿后,她终于反应过来,抱紧怀里的亚麻色书包试图跑出活动板房。

“快点!快把他们抓住!”魁梧男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带头朝月冲了过去。

三步并作两步,速度极快……

可恶,这样下去月跑不掉的!

瞬间,脑中被这个想法充斥着,身体也随之动了起来。

嗒!

我快速滑到月身边,先是踢开了魁梧男朝月伸出的手臂,随即反手将她扔出门外。

“可恶的小鬼……”

咬着牙,魁梧男一下把手中的铁凳朝我抡来,同时红发斜刘海和黄发大背头二人也朝我冲来。

咣!

感受着头部传来的疼痛,我知道,那个铁凳毫无疑问是砸中我了。

“他交给我!你们快去把那个丫头抓回——”

“交给你?大叔……你高估自己了吧?”

抢在魁梧男发出指令前,我将拳头埋进他的脸中。

看到这副场景,本想去追月的红发斜刘海和黄发大背头纷纷转身朝我冲来。

但——距离太远。

在打翻魁梧男后,我抽身跑出活动板房,并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门关上,并用身体死死顶住。

紧接着——我看到了。

顺着从额头流下的红色液体,我看到了。

月并没有跑出去,而是保持着被我推出来的姿势跪坐在地上,双眼惊恐的看着我……

“跑啊!你傻的么!”我一边用力顶住屋门,一边双脚蹬地大声朝她喊道。

“可,可是你……”

“这点伤没事的!比你差远了!”

“哦……哦,但是——”

“哪有那么多但是!赶紧给我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跑不了就走,走不了就算爬也要给我爬出去!这之后先去找警卫员,说明情况后,他们应该会……”

“……嗯?”

“我没事!让你赶紧跑你就赶紧跑,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从地上站起,先是朝我点了点头,随后便抱紧书包跳上了旁边的墙壁。

……感觉动作比我灵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