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game no life*

“再见了——哥哥。”

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游戏结束了。分清现实吧。”

“兄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永远也不可能。”

少女的脸有些朦胧,米黄色的的发丝下黑且阴沉。

我只能茫然地驻足在原地,目光呆滞,看向天空。

同样阴沉灰暗的天空。

它下起雨来,浸湿了我的衣衫,少女的发髻也紧紧黏连在脸庞上。

雨水像是灌进了我的鼻腔,窒息感随之而来。

 

“呼啊!”

我从床上惊醒。

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好安抚那发疼的脑仁。

“哥哥!怎么了?

“呜——

穿着围裙的苏晓雪从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赶过来,头发显得有些蓬乱。

“我梦见你了。”

“痴人说梦。”

眼前的“妹妹”表示出一副完全对我的梦境不感兴趣的样子,脸上挂着让人不爽的表情。

“我梦见......我们结婚了。”

“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吧。永远也不可能。”

“这样么......”

我爬起来,酸痛的胳膊让我无法稳妥地站立,扶着墙壁走到厅堂。

那一株樱花还是插在那儿,剩下最后一片花瓣。

上面仿佛染着血红色。

“还在想那件事吗?哥......”

妹妹有意无意地在后面问我,手紧紧捏着围裙的裙褶。

“要不要来尝尝我做的早餐?”

“恩.....”

“黄金脆皮鸡!”

“.......这都什么啊。”

这很明显就是外卖来的嘛。

我悄悄转向厨房,愈发觉得不对劲。

厨房传来些许焦味,雪白的桌面上摆放着排列整齐的黑乎乎的物体。

“呃.......本来打算做烤面包的。结果计算失误啦。”

她锤了下自己的脑瓜,吐吐舌头,装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

“.......你这家伙。”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为我做早餐。”

我把双手按在她的头上,揉搓着。就像日久情长的小情侣会做的那样。

“哥哥笨死了。”

她把头低下去,又突然抬起来。鼓起的腮帮子如青蛙一般大。

“既然如此,那我就每天都给哥哥做早餐!”

“才不要天天吃脆皮鸡啊。”

我回头看向那些黑乎乎的料理,心里一阵发毛。

“或者新奥尔良烤鸡也行!”

“那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外卖套餐吧。”

换做从前的我,此情此景定能让我高兴个好几天。

想到有穿着女仆装的“妹妹”叫醒床,有围裙式“妹妹”做早饭。人生再美滋滋也不过如此了。

 

可我为什么不高兴呢。

自从和文清分手.......我就一直如此抑郁不振的了。

然而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咔嚓。

我把手中的脆皮鸡咬碎,金黄的油体流出来。

“樱花什么时候会再开呢?”

我望向晓雪。

“明年吧,就是木棉也没几天可活的了。都是赤裸裸、光秃秃的。”

晓雪有些叹息地回答着我,你那种吟游诗人角色代入感是怎么回事。

噼啪。

雨点渐渐打下来,落到窗户上,渗透到庭院的黑土里。

东边的光辉渐渐黯淡,只剩瘆人的红色。

 

“樱花都是血染的。”

“这就是为什么她们都那么艳丽但并不持久。”

“当心散的时候,花自然也散了,这场爱情的游戏也就此终结。”

我坐在桌前回忆刘文清和我讲的这句话。

“樱花是爱情之象征........人人都知道。”

“可樱花到底指什么呢。”

“......”

 

随着天色由黄变灰直到变成深邃的黑暗,木棉最后一片花瓣也入土了。

“游戏.......真的结束了吗?”

 

 

*樱花的颜色*

“呐,轻风。”

文清轻轻在我耳边唤着。顺手把亚麻色的短发撂到耳根后面去,另一边的发髻则由一对黑色发卡控制住不得动弹。

“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就像你和你妹妹做的那样。”

“等等......那是指什么?”

“你喜欢你妹妹对吧。”

“啊.......为什么要这样说。”

“回答问题。”

文清以一种老阿姨的质问方式对我压低了声音。

“还好啦。”

“那我这样......做你的恋人岂不是很不合情理?”

“兄妹之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吧,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说的也对喔,不过要是你妹妹也喜欢你呢?”

“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没有想好。可能也会接受吧.......但事实上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啦。”

“是这样吗?”

她把头低下去,亚麻色的刘海把文清的整张脸都遮住了。

天气逐渐放晴,我把伞收起来,拢成一团。

“不管那么多啦——今天可是约会诶!”

我尝试着去活跃气氛,从一开始约会来讲,气氛就不太对劲。

“说的也是,走吧。”

“把手给我。”

“做什么?”

她把白皙的手向我伸来,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恋人之间会做的——

“牵手吗?你指的是牵手......牵手吗?”

“真啰嗦。”

她把脸侧过去,晕红在脸颊的一侧还依稀可见。

当我结结实实扣住她五个指头的时候,她冷笑一声,用另外一只手捂着嘴。

“你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吗?这么害羞。”

“你看你手得有多烫。”

“牵过.......我妹的。”

“果然是个死妹控。”

“才没有啊。”

从刚刚开始我的大脑就和触电一般,言语的组织还是措辞都极为混乱。

恋爱的感觉真是奇妙。

我捏着她的手,滑腻腻的触感、有些冰凉、柔软且光滑,甚至就和古玩店里的玉髓一个触感。

“你在研究什么呢?快些走了。”

她把我往街市中心走去,路道两旁开满了樱花。

满目的粉色搞的我有些眩晕,而文清则可以无阻地在樱花中穿行,并且还紧紧攥着我的手,牵着我走。

她一定是樱花星人。

就和3D眩晕一样,密集眩晕是无解的。

我用手把眼睛蒙上,这样会让我感觉不那么天旋地转。

“风!一起看樱花吧!”

我感到我们的脚步停下了,我们驻足在一个繁华的街道中。

正值圣诞节,樱花树上绑着白色的串灯,来往的人提着各式奢侈品的购物袋,看似工作人员的女孩子穿着粉色系的连衣裙在街上走着。

“可是樱花并没有飘啊。”

就连本应该准时到来的雪花也缺席了。

“别那么扫兴嘛,晚上会有樱花表演的。”

我低头看看表,已经将近六点了。

我注意到那些灯是绑在一颗较高大的树上的,而樱花则开在树的脚底,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那是什么树呢?”

“......”

没有回应,文清忙着去看停在路边的电车,它仿制成日本电车的样子,只不过是粉色的。

如你所见,这条街上大部分的主题色都是粉色。

可为什么这里又会有这么多这种黑乎乎的树,这是个问题。

凑近一些,那棵树似曾相识。

可不就是樟树嘛。

但它的枝干和樱花的紧紧缠绕在一起,娇弱的樱花伏在这颗身材高大的树上,在大树的半腰开着簇成团的樱花。

“我为什么放着女朋友不管去看树啊。”

“我不是来约会的么。”

基本上已经认定这只是些长相奇怪的樟树,但它的形态,总让我回想起“攀枝花”这么个熟悉的名字,虽然记着,却完全没有印象具体学名。

“轻风!我买了奶茶。”

“樱花味的。”

“说的好。可这到处都是樱花。”

“因为都叫樱花街了嘛。”

“话说......为啥只有一杯啊。”

“因为没有吸管了。”

我往那边看去,排成长队的人们仍然在购置奶茶,而售货人员也依旧没有懈怠,还是那样派送着吸管。

“只是......想和你一起喝而已啦。”

“真的......要这样吗?”

“当然了,我们可是恋人啊。”

“好吧......”

口头上我已经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心脏仍不受管制地疯狂跳动,高涨的血压让我的脸色有些发红,就像刚干了一杯烈酒。

眼前有些模糊,也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靠在文清身上。

女孩子身上的确有好闻的味道。比如文清身上是樱花的沁香,相对而言,苏晓雪身上的味道就会淡一些。

该死,为什么和刘文清的约会总会想到苏晓雪。

“已经快六点半了。”

我们在这晃晃悠悠转了半天,不比等待目标出现的特务还要紧张,宛如蹲点一般。

“我喜欢你,轻风。”

“我也是。”

面对这种对话,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以平淡的口气回应着。

“我真心喜欢着你,喜欢着你的一切。对我来说,你无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

这个女孩,不过因为我一次失败的演讲就如此喜欢上我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她就像三年前那样,像那个小女孩般露出自信的目光。

“我不再害怕明天了,即使今天会有痛楚与不顺,但明天也会有明天应有的光彩。”

碰——

两段的大楼闪着灯光,将樱花成堆地喷射出来。

“风!樱花!”

那些樱花在空中起舞,打着旋转,大楼明艳灯光的照射下变得炫目。

不比我第一次看见樱花要差,甚至还更好,漫天的樱花在飘散着,数片落在人们身上,包括文清的头上。

高耸的大楼上飘下的樱花,在霓虹灯的照亮下,映衬着深蓝色的天空。

“真壮观呢。”

“是啊,那么多的樱花。”

我们这样对视着,互相报以一个微笑。

“今天破例,干什么都可以哦。”

她阴险地笑了笑,转身挥舞着衣袖,随着气流在樱花的旋风中起舞。

文清用一只脚停住,面朝向我。

她把那亚麻色的短发往头后撩去。

随后在亮起的夜晚灯光中闭上了眼睛。

“这......是干什么?”

“你傻啊!女孩子把眼睛闭起来就是让你亲她啊。”

她显得极其不满,鼓着腮帮子盯着我看。

“不傻。”

“那就做吧。做你该做的。”

她再一次闭上眼睛,像是暗示般地,双手收于背后,淡粉色的嘴唇微微撅起。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

我仅仅吻在她的右侧脸颊上。

有一瞬间,我感到如触电般的火热感,浑身如针刺痛着。

“真是个笨蛋。”

她把头低了下去,双手也渐渐放开,垂于身体两侧。

突然,文清冲过来,紧紧拥住我,我感到自己的口袋一阵震动。

“再见,死妹控。”

她甩下这两个字,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满是樱花瓣的街道中间。

临走时,用袖口往脸上蹭了一下。

“这是为了擦掉我的印记么?”

我处于一个极度混乱的状态,我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现了问题。

“真丢人呢。”

化作利刃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击穿我的心脏。

人们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就像是看怪物一样。

除了留下的余香,文清什么也没留下。

我的眼泪也就不住地流下来了。

我努力想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大楼高处仍在喷射着樱花,只不过,没有先前那么壮观了。

*这是木棉 *

“哥!昨天怎么搞这么晚回来。”

“还有为啥把纸条那么重要的东西塞在裤子口袋里?”

我半睡半醒躺在床上,从衣柜上的镜子中,我能看到憔悴与无神的自己。

 

我爬起来。

没有回答苏晓雪的问话,我径直向客厅走去,那株樱花已经落的差不多了。

我走在上学的路上,竟对着樱花林出神。

就像那里还有一个等着我的少女一样。

“风!一起看樱花吧!”

文清的话总是那么扣我心弦,光是这一句就不晓得在我脑中回响了多少遍。

 

我在班门口撞见了刘文清。

一切都像老样子。通常这个时候,我们选择打个恋人之间的招呼。

“嗨。”

很明显,她并没有理会我。

 

就这样我们僵持着,直到放学后也没有讲一句话。

如果要说什么是最大的未解之谜的话,那就是女孩子的心。

“完全搞不懂好吗?”

我抱怨着,用扫帚奋力铲着那些垃圾食品的包装袋。

“我还要值日!雪上加霜。”

我一边说一边打扫着。我发现前面还有一个银白色发丝的女孩子坐着没有走,身体不自然地颤栗着,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这个女孩是余不悔。

我的一个宅圈同好者。

每当我走近她的时候,她头上的呆毛就会颤抖一下,并且伴有不同程度的脸红。

我打扫完准备回家,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前辈!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她把那株花拿在手里。

它的枝干和我在樱花街上看到的大树干几乎一样。

 

正当我望着那樱花出神的时候,我似乎听到有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

余不悔从我经常上学走的那条路上来,边喊着我的名字。

“许轻风。”

 

“这是什么花?”

“这是木棉。木头的木,棉花的棉。象征纯洁的爱情。”

之后她又迟疑了一小会儿,紧接着说:“同时也有珍惜身边人之意。”

“是吗?你了解得挺多嘛。”

“这是我妈告诉我的。”

“喔.......”

“既然都碰到了,就一起上学吧。”

“无所谓。”

我对于余不悔的热情表现并没有很感冒,而是再次去仔细地观察她。

究竟是什么魔力,让我想要去看她,她身上有何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呢?

她相貌并不属于特级出众,扎着侧马尾,银白色的发丝让她紫水晶色的瞳孔显得格外突出。

如果在文学中出现,这种女孩子应该属于那种有着呆毛的萌点担当之类。

可我不就是人们口中的“萌豚”吗?

 

在樱花色的光影下,她的头发显得有些粉色。

我们就沿着青石阶道往学校走,期间没有讲一句话。

我有说过吧,余不悔是让人总想去观察的类型。

没有人下课主动找她说话,她也不过是坐在位置上读着自己的书。

也许这就是她找我告白的缘由——我是唯一找她讲话的人。

我该提醒她这并不是所谓的喜欢吗?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你在读什么?”

“诶诶?前......前辈?”

“唔.......小说。”

“你也喜欢小说?”

“是啊!难道前辈也喜欢?”

她明显露出极为激动的表情,那眼睛里,好似有光。

“算是吧,轻小说我倒是读过不少,例如《蕉迟但到》。”

“嘛......轻小说我倒是没什么了解,不过我倒是对文学比较感兴趣。”

“文学?”

当我想到这两个字,一个有着浓密一字胡的长者出现在我的面前。

“文学吗?”

“对!特别是日本文学。”

我接过书,繁杂的日文冲击着我的视觉,完全看不懂啊。

“呃.......怎么说呢,挺喜感的。”

我装出一副能看懂的样子。

“什么?!男女主可是在分手诶!这个场景对前辈来说很喜感吗?”

她明显被刺激到了G点,表现得有些气愤,一双紫色瞳孔空洞洞地望着我。

“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了。是说.......微妙中隐约含着一丝令人愉悦的感觉。”

“所以说这本书写的异常微妙。而且站在文学的角度来讲,极好。”

“是嘛.......我觉得写得很烂啊。简直就是通篇病句的小白文嘛。”

我怎可能看出来啊!

所幸末节课的铃声响起,算是摆脱了这样一个尴尬到死的情境。

 

回到家,迎面而来的还是妹妹。

“你回来了啊。”

一切都和昨天那样,原封不动。只不过木棉落了一瓣。

“才一天时间而已,木棉怎么就落花了。”

“哦?这花叫木棉是吧。”

沉默了许久,苏晓雪好像记起来了什么事情一样。

“老哥,我有话要和你说。”

“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吗。”

“隔墙有耳。”

她似乎很谨慎,牵着我往最深处的卧室里走。

“喏,这张纸条。”

她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我们留言的攻略。

当然只是部分内容。

“它被你带出去了?”

“怎么会!我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拿出去。”

但当我回想起

“那就好,不然就要被误认为你的暧昧对象了。”

“我觉得没有人会这么想。”

“总会有人的,哥哥。”

“那就让它烂在土里吧。”

我拨开木棉底下的泥土,把揉成一团的纸条塞入那个孔洞里。

“珍惜身边的人。”

余不悔的话仿佛从眼前的木棉中传出。

“晓雪。”

“怎么啦老哥?”

“如果以后你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难不成你会为此难过吗。”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也离开我了的话,我该怎么办。”

“噗,原来是这样。”

“还在为那件事难过吧。”

“........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安啦。”

我抽出一张凳子坐下,在桌上玩弄着花瓶。

一双手从身后揽住了我的脖子,一种毛茸茸、滑腻腻的感觉油然而生。

苏晓雪就这样搂着我的脖子,两个人的心跳,在宁静的空气中依稀可以听见。

“笨蛋老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将来也不会。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旁,就像你小时候守护着我的那样。”

她顿了顿,我感觉到有人在抚摸我的头。

“因为我们是兄妹嘛。这样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就像你以前给我充电那样,也该换我来,换妹妹给哥哥充电了吧。”

我们之间的充电,说白了也就是鼓励与晓雪撒娇求疼爱的一种说辞。

“晓雪.......”

“怎么了?老哥。”

“最喜欢你了。”

“啊啊——竟然流眼泪了呢,是不是男人。”

“......”

“的确,我会好难过的。”

“只要能选择,我一定会选择陪着你的。放心吧老哥!”

“谢谢你......晓雪。”

“这是我应该做的嘛。”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们到底不是真兄妹啊。”

“因为哥哥从小就把我当妹妹一样对待,关心我照顾我,也就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哥哥。仅此而已。”

“喜欢吗.......”

我的脸顿时红了半截。眼前的妹妹却显得有些坦率与轻描淡写。

“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的。要永远在一起——”

“因为哥哥最爱我了嘛。”

 

“唉.......为什么我不是妹控呢?”

*春日的花火*

“前辈!你知道拜年祭吗!”

“知道......不就是校方在新年夜举办的无聊庆典嘛。”

“前辈想要参加吗?如果想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吧。”

新年夜有什么比看番更要让人舒服的嘛?没有。

所以我不怎么打算出席。

但看着余不悔期待的眼神,我只得说些好听的吧。

“喔.......花火表演吗?”

“是的!就是这样。”

“听上去挺有意思。”

“还有.......需要一对男女去点燃做表演。”

“所以.......?”

“所以,我想和前辈一起放花火!”

“喔.......看情况吧。”

我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平静,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这把稳了。

必须得去啊!放烟火这么稳这么浪漫的事,谁知道这辈子会不会有第二次呢?

 

“花火表演吗?”

“是啊......余不悔要求和我一起点烟花。”

“既然如此,你就去呗,反正现在正值春天。”

苏晓雪刻意把“春天”两个字重读了,并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你仿佛在吃醋?”

“哈?怎么可能!我吃你的醋岂不是笑话了。”

“你说什么?东亚醋王。”

“你说我东亚醋王?”

她闭着眼睛,眉毛皱起,长大的嘴巴喊叫着,双手不自觉地捶打着我。

“许轻风大笨蛋!”

“喂......停下。”

我发觉到门那边有动静,但我想不到会有谁。

 

“唷——变态妹控还在这里和妹妹玩捶打play吗。”

玄关那边,就像幽灵降临一般,刘文清站在关口。

“这是什么play啊,为什么我没听过。”

“话说你怎么进来的。”

“难道不是你们亲热得昏了头没有关门吗?”

“说什么呢!老女人。”

啊......局势突然焦灼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修罗场吗。

不对,我在想什么。我和刘文清不是才分手吗。

“我是不是可以视为我不小心发现了你们什么小秘密呢?比如说你们其实是对令人作呕的情侣呢。”

毫不留情地,文清撩着她亚麻色却辫成侧马尾的发丝这样说。

似曾相识的发型.......这不就是余不悔嘛。

她水蓝色的瞳孔,此刻透着冰色的凉。

“怎么会啊,我们可是兄妹诶,在一起什么的,不存在的。”

“好吧,就当你们这样说好了。”

“但我保不齐哪天就看到你们肉体上的交流了,而不限于其他方面的交流。”

她还是那么毒舌,让人火大的表情却配着一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生气的面孔。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甘愿被她贬得一无是处一样。

 

“好吧回归正题。花火表演的事.......余不悔和你说了吧。”

“我知道。”

“你答应了吗?”

“很显然,目前还没有。”

“借一步说话。”

她把门打开,示意我去到外面。

我正准备提脚,我的衣袖就被身后的苏晓雪抓住了。

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空气中的醋味完全可以闻到。

“好啦——马上就回来的。”

我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头上,抚摸。

“许轻风,怎么这么磨叽。”

“......”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们坐在路边的樱花底下。

“就是想知道,还能做回朋友吗?”

“.......为什么这样说。我们本来就是朋友。甚至以前还是恋人。”

“可以不要再提过去了,我只是说现在。”

“如果要回答的话,我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那就好。”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之前的紧张感荡然无存,气氛也祥和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邀请你一起看花火。”

“那谁要去放花火呢。”

“谁爱放谁放呗,小孩子才喜欢那种东西吧。”

“所有花,包括烟花,都只有在消逝的时候是最凄美的。”

“怎么说呢......余不悔也让我去放烟火来着。”

“那就看你的抉择咯。”

她站起身,径直向庭院走去。

“真的.....不能回去了吗。”

“我们仅仅是朋友而已了,简直不敢想象。”

但说真的,我从迷茫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花火表演,是否是一个暗示呢?

可如果和刘文清看花火的话,余不悔怎么办呢。

她可是已经报了名的啊。

真是让人困扰啊。

“木棉的意义就是珍惜身边的人。”

余不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对我来说,谁是身边的人呢?

我的大脑异常混乱,对于一个选择困难症来讲,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说考试败了还能再来,人生可输不起。

“我究竟的意愿是什么呢。”

“对于刘文清来讲,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我这样对自己说,对许轻风说。

 

“风!一起看花火吧!”

又是一个声音响起。

面对着我的,是一个天大的抉择。

 

*烟花下*

“果然还是站在台下了吗........”

“我真是个执着的蠢货呢。”

我像台机械般伫立在蔚蓝的天空下,双眼直盯着舞台的中央。

身边的刘文清穿着喜庆的旗袍,戴着头花,抛却先前的高冷气场,揽住我的手臂。

樱花早就已经凋谢,而那些木棉也变得光秃秃的。

 

一起看花火表演........我此刻的心情和先前一同看樱花差不多。

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余不悔吗。

 

我顺势向台上看去,本以为我会看到一张充满仇恨、想要把我吃掉的脸。

“余不悔并没有出现。”

这是我在人群中听到最频繁、最清晰的一句话。

舞台中央,是社团的老主任,和一个女教师。

就是没有余不悔的身影。

“余不悔哪去了?”

“天知道呢,管她干啥。”

刘文清的语气有些怪异,说白了就是有点羞涩之感。

“比起那个。”

她终于把头转向我这边,用映衬着灯火的蓝色眼眸与我对视着。

文清的脸也由白皙变得红润,越是一分目光落下,脸就愈发红一分。

“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

 

很显然,我的心情完全被余不悔的消失而搅成一团了。

比起花火晚会,我现在只想找到余不悔。

想在人海中发现那个穿着lo裙的娇小身影。

 

我的目的很了然于心了,完全没有顾忌地,我甩开了文清的手,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粗暴地打断了她。

“我去去就回。”

“轻风!........”

我明显感受到她的手向我伸来,但已经没有时间回头了。

 

我幻想着,余不悔可能是受到某些瘆人的侵害了,或者往好处想,只是有事来不了呢?

没有事实的话,我不承认任意的假说。

顺着公路向不悔的家中跑去,跑到肺泡几乎要炸裂的程度。

所幸不悔的家离学校不远。

 

“呼呼——呼........”

眼前的铁栅栏门,头一次让我觉得有些阴森与诡秘。

以至于我没有任何勇气去敲开它。

 

笃笃笃——

随着指关节叩击房门的声音,每一声都直击心弦,都那样漫长。

“........”

“是我!许轻风。”

没有人回应,我对着里面喊话。

大量运动产生的热量,给我的身体带来针刺的痛感,就像过度紧张是会发生的那样。

“踏踏踏......”

房门的另一侧有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很努力地放轻脚步,但我仍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想说什么?我在听呢。”

余不悔在门的那一侧和我对讲,取而代之的是刘文清以前的语气。

“你一直都在门口吗?”

“.......我在看书。”

“那.......花火表演?你怎么没有来。”

“复习.......是复习啦。再说我不认为你需要我。”

“怎么会.......”

“怎的不会,你和那小偷腥猫不是还一起约着看烟花吗。”

“呃.......事实上并非如此。”

我头一次有这种感觉,虽然隔了一层厚重的铁门,余不悔和我就好像在面对面交谈着,愧怍像大手般扼住了我的咽喉,我很难去面对她,面对余不悔这么说话。

“行了.......烟花差不多要开始了,也别辜负她啊。”

“什么.......连这你都计算到了吗。”

余不悔,究竟花了多少精力在策划,渴望这场精彩的演出。

付诸一炬的感觉想必不好受吧。

 

我挪不开步子,举旗难下。

夜市的灯逐渐亮起,花火晚会也该拉开序幕了。

“就算你不出来门外,能和我一起看着东方吗?”

“那是烟花绽放的方向,也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是一切初始的希望。”

“浑蛋!我讨厌前辈!”

“你快走啊.......去看你的烟花。”

 

我沿着原路缓缓走着,不悔的屋内,传来她的抽泣声。

随之而来的是饱含悲痛的哭喊。

“呜啊啊啊啊——”

也许我没有看到不悔一眼,但她的模样我完全可以想得到。

眼角垂着泪水,落魄憔悴的不悔,银白色的长发披在地上,泪水不住地往下流,紫色的眼瞳闪着绿光。

估计会......讨厌我一辈子吧。

毕竟我就是个人屑啊。

 

“怎么样了,轻风?”

“没什么,余不悔好似有点不舒服.......也就没有来了。”

“没有大问题就好。你大可放心了。”

“不过,马上也要新年了,烟花也估计放不成了。”

“由教导主任放吧,算是顶替余不悔的。”

文清又一次勾住我的手臂,这次我却显得有些僵硬,甚至体会到了身体的排斥。

她的脸上挂满了前所未有的笑容,从未见过她有如此开心过。

“你开心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是......是么。”

文清脸上有些殷红,却愈发抓紧了我的手臂,以极为轻柔的声音回答着我。

“为什么不笑呢。”

“........”

“好吧,先好好看看烟花。”

没有等到她的回复,也就避开了这一话题。

 

“倒计时10秒!”

“10......9.......8.........7.........”

我们就像对恋人一样,我穿着黑色的袍子,文清的头发扎成两个团状,面对着默默的倒数,心中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轻风。”

“既然都已经新年了,约定也该解除了吧。”

“说的倒是哦。”

春日的花火在湛蓝的夜空中格外明亮,鲜艳的光芒投射在我们身上。

“是时候分开了.......回归以前那样的、仅仅为邻居关系的生活吧。”

“时间过得真快呢,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了。”

“终于达成你所谓朋友的协约了呢。”

“不让你尝点苦头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轻风君。”

“今后的一年也请多指教咯!文清小姐。”

夜幕下,我们两个相视而笑。

从相识到相聚到相分,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年头了。

 “早些回去吧,你妹妹估计还在家里等你呢。”

她一贯地,把亚麻色的短辫往耳后撩去。

花火还在空中闪耀着,对于新年,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一起回家吗?像以前那样。”

“好啊,轻风君。”

过去的一年,在花火的轰响中落下了帷幕,此刻的不悔与晓雪,是否也目睹了这场盛景呢?

希望如此吧。

我把五指分开,对着绽放的烟花。

 

“风君!今后也一起看樱花吧!”

她冲我笑,露出一只小虎牙。

 

可恶!这家伙太可爱了。可爱到犯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