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站起身來準備就這麼回教室。

至於京川老師的便當盒和筷子就在下次與她碰面的時候再要回來吧——不,直接告訴京川老師讓她去找里神同學要好了。畢竟我要是在外面單獨和她碰面說不定又會和她扯上關係,況且還可能被熟人看到然後被誤會是“已經有了給對方每天做便當的對象”。我的料理技術雖然不算多好但也沒到我妹妹那種料理笨蛋的程度——這一點也是眾所周知的。

最壞的狀況是被我妹妹知道(畢竟久日理的朋友里有一位是依田的妹妹,情報家的妹妹想必不會比其兄長遜色到哪裡去的),要是那種狀況我就更難解釋了。

綜上所述。

棄之不顧。

“喲!久日津。”

在三樓的樓梯口看到了靠牆等候的笠原依田。

叛徒。

我沒有回答他,就這麼擦肩而過。

“喂喂!久日津!這種態度太傷人了吧!我今天早上還為你是我的摯友而淚流滿滅呢!”

“同一個梗別在短時間內頻繁使用啊!一點也不好笑!”

“竟然一如既往地吐槽了,而且還一如既往的吐槽得一點都不好笑。”

“現在傷人的是你吧。”

“不不不,我是說實話啦——要不你在這練習練習?”

居然說是實話……更傷人了吧。

“嗯——病朽木同學是生病了的朽木同學。”

“為什麼我的突然生病了?而且還連姓氏都改變了?”

改變姓氏的病。

意外地強大。

“不對不對,久日津,這裡應該吐槽——為什麼我突然病死了啊!”

“為什麼我直接病死了啊!讓我再掙扎一會啊!”

太強大了,甚至不讓人有掙扎的機會。

要是真有那種病可能世界都毀滅了吧。

“因為病情加重,生病的朽木同學變成了腐朽的病木同學。”

“連死人都不放過?!屍體還腐爛了嗎!”

“不,風化了。”

“太過分了!”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摯友,突飛猛進呢!啊哈哈哈哈哈。”

他被自己的話逗得大笑起來。

看來我成功了。

不過說起病——

那個中二病少女在第一節課給我丟了一個紙條來着,雖然很不想和她扯上關係但卻下意識地把這紙團收起來了。

差點忘了。

“對了依田,那個中二病……”

“嗯?久日津,你不是一向很有禮儀地稱呼他人的嗎?雖然你怎麼稱呼別人是和我沒關係啦,不過看到你因為一個轉校生就突然發生了180度的轉變還真是意外呢。”

啊,差點被影響了。

或者說,差點就因為那個中二病而改變了自己。歸根究底還是我的意志力比較薄弱嗎……

“里神同學在上課的時候給我丟了個紙團來着,給你看看吧。”

我從口袋拿出摺疊好的紙條遞給依田。

“我看看我看看——噢……真是剛勁有力的鉛筆字呢,不過寫的內容倒是讓人無法對她如此稱讚就是了。”

你是早已病入膏肓的愚物。

——紙條上整整齊齊地被寫上了這幾個意義不明鉛筆字。

我並不覺得自己愚蠢我也沒有生病,即使是在依田看來也是如此。所以與其說是罵人,不如說是想告訴對方什麼東西。但是寫得根本就沒打算讓別人看懂。

“只是中二病的特有語言吧……要問我我也不懂,因為我可不具備京川姐的翻譯能力。”

依田一邊還給我紙條一邊說道。

他斷定這是中二病的特有語言。

中二病的自我設定。

“誒——難道要讓我去問京川老師嗎……”

“怎麼了?對啊,你好像很怕她來着。沒事的啦,如今的京川姐雖然仍然抱有那種想法,但肯定不會再向上一年那樣狂熱了吧。時間可是讓生活的味道變得平淡的調味料哦。”

“……”

話是這麼說,但要是我兩手空空地去找她談這種事肯定會被她認為“我決定聽從京川老師的意見但是遇到了人際交往上的難題所以立刻就來找京川老師商量了。”

這樣她就會誤以為我對她產生了一些好感。

哪怕只是一點我都不想被她那麼誤解。

雖說如此,我也並不是厭惡她——京川老師在某些方面上還是一個合格的老師,單從她讓我的語文成績提升了不少就足以當做理由。。

總之,我得借還便當盒還有筷子的理由來藉機詢問才行。

但是便當盒和筷子還在里神同學那裡。

要去和她交涉就不得不再次和她扯上關係。

要是如此的話這張紙條背後所想表達的意思也根本無關緊要吧。

況且去解讀里神同學的話也是從另一方面上和她扯上關係。

從一開始我就不需要理會她。

但是——

“——她叫出了我的名字。”

“什麼?”

“里神同學她。在沒見過我,不認識我的情況下,叫出了我的全名。”

在我拿到紙團的時候。

里神希梨乃在我的右邊原本是秋山同學的座位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了我的名字。

“怎麼了?很正常吧,因為她在教室外聽到了京川姐說話……這樣嗎……真是意外的發現呢……”

依田恍然大悟。

如果聽聲辯位的話確實可以猜到是我這一列的人,哪怕在這一列中亂猜也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我這一列的最後一位倉井同學請假,除了第一位南佐森賀之外,剩下的三個人都是男生。

即使因為依田的說話聲而把他排除在外,也還有岡谷重市在,猜中也只有二分之一。

即使猜中了,即使里神希梨乃靠運氣知道了我的位置。

她也應該不會知道我的名字才對。

京川老師並沒有叫過我的名字——當然,也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我意志強大到敢於喜歡她並和她結婚。

但是我的意志是比較薄弱的。況且要能夠做到那種事的話所需要的意志力是得要強大到什麼地步啊?!

依田也沒有在里神同學聽得到的範圍內叫我做的名字。他甚至沒有在里神同學面前和我說過話。

“久日津,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依田似乎有些興奮,總是眯起來的眼睛睜大了一點,露出令人心生畏懼的眼神。

“什麼?”

“我並沒有調查到有關里神希梨乃有用的信息,我直到剛才為止一直在對此感到好奇。”

“現在,我知道了答案。”他說。

“全部都知道未必是好事。因為全部裡面包含了他人的隱私。有見不得人的,有讓人羞愧得無地自容的,有他人不想提起的——所以,理所當然的,也會用危險的情報。”

“……”

危險的情報。

知道了就會陷入危險之中的事情。

“這次我可不想被你再錯以為是中二病。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事。我掌握着幾乎全部的危險情報——從黑道界的毒品交易到政治界的官員賄賂,我幾乎全部都知曉。”

笠原依田。

是我的摯友。

同時也是“情報家”。

我有問過他是在哪裡知道這些情報的,但他總是打馬虎眼,所以我也就不再過問。

因為我知道了,這是不該知道的情報。

危險的情報。

但是在被問到為什麼要去知道的時候,依田卻似乎像是被戳到痛處一般,露出不合適他的悲傷表情,苦笑着求我不要去過問。

“所以,我也理所當然的會陷入危險中——但是我卻在這裡像一個普通學生一樣過着高中生活,不僅如此,還有着一般的初中生活。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做好了防備工作,所以被知道的人並不知道知道的人。這也是如同陷入危險一樣理所當然的事。情報家——或者說全部都知道、知道很多的人,都會為了防止被“同行”知曉自己的情報而做好防備。”

“沒錯,里神希梨乃。有可能同樣是‘情報家’。不僅如此,還是不同尋常的‘情報家’。連號稱‘全都能知道’的我都無法知曉其有用情報的存在。變得有趣起來了呢。”依田繼續說道。

如果真的像依田說的那樣。

如果里神希梨乃確實是“情報家”的話。

我大概就知道她為何要找上我了。

“里神同學該不會和你一樣在入學前就調查了全班同學的情報吧。”

“真要是那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不如說事實也確實如此。試想一下,一個轉校生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新學園,想要快速融入集體也無可厚非吧。”

“作為一個中二病嗎……”

“別這樣說嘛,正因為是中二病才能更好地融入他人也說不定哦。她自我介紹完了之後我還聽見咲月說她好可愛呢。”

“什麼?!咲月同學?她坐在秋山同學的前面啊,坐在秋山同學左邊我都沒聽到。依田你的聽力原來這麼好的么?”

“我還聽到倉井同學說好像和她交朋友。”

“原來如此,倉井同學就算腿受傷了也要來歡迎轉校生…怎麼可能!她今天明明就沒來!”

“啊哈哈哈哈!”

“……”

“不過,正因為是中二病才更好地融入我們這一點我說的是真的。京川姐肯定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接下她的。”

依田,你真是太抬舉京川老師了。

不過我也不敢說了解她就是了。

但我還是認為她一定是想利用中二病來為班級里的學生創造回憶。

“所以說為什麼……”

不對,我是知道的。

自我介紹的時候,她說了。

——愛好是給予愚物一點小小的幫助。

翻譯過來就是……

——里神希梨乃樂於助人。

這樣的人即使有中二病,那也不過是加分項罷了。

畢竟在某些時候還挺有趣的。

還有點可愛……

但我還是希望她不要和我扯上關係。

就算她融入了班級里,我也希望她融入的是更大的圈子——無法和我扯上關係的圈子。

我期望平靜生活。

原因——是自然而然的。

我就是如此不起眼的人。

要是想說如此忠於自然而然產生的理想的我是碌碌無為的話就儘管說吧。

我已經這麼決定了。

“啊,我忘了鎖門了……”

“鎖門?”

“天台的門要用鑰匙才能鎖,我一出去發現太冷我就立刻縮回來了。我先去鎖門,要是拖到晚上保安巡邏發現門沒鎖,我有天台鑰匙的事情就露餡了。”

說完,依田跑上了樓。

原來罪魁禍首是這傢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