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世界的某处存在着一个由小猫建立起来的国家。那是没有任何的混乱,没有一丝的争吵,仿佛宁静地连窸窣的杂乱声都不存在。

小猫们非常快乐的生活在这片乐土上。当黎光升起时,它们便歌颂国家,当连绵之雨骤落时,它们便欢唱庆典。总之是一个很幸福不会有悲伤的国家。

可是……即使是如此自由的国家,却有着比起严明律法更加严苛的东西——那就是其他小猫的看法。

是的,小猫们十分善良不会做出伤害其他小猫的事情。随着一成不变的平淡生活,相似于道德规范却更要深沉的东西被摆上了台。

其他小猫的看法——它就如新的法律一样,规定着小猫们的生活和琐事,只要做出在多数小猫眼中看起来不正确的事,他便会遭受谴责。它非常的残忍,甚至比直接的伤害身体更残酷,让小猫的心随着绯议而被摘取。

所以小猫们的生活越来越规范,为避免异样的视线,改变自己,直至法律被代替的那一天…………

「猫、的乐园…么。真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啊!可……为什么童话形式的故事里那些字行之间会透露出沉重的感觉呢?(还有……为什么是小猫咪呢?)」

亚美坐在台桌前,翻阅着偷偷从秋冬那拿来的平常她最为宝贝的橙色的笔记本。

按理说是不应该瞒着秋冬酱,擅自拿走她的东西的。但是苦闷的表情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秋冬酱脸上了。

——非常在意……究竟是什么会令秋冬酱伤心。

如果秋冬酱因为自己毫不知情的事情而伤害到了秋冬酱的心的话,期间没有察觉到并且为亲友舒缓负担的自己一定没有资格可以再与秋冬酱推心置腹了。

总是会迟来的夜晚掩埋了四周,只有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使用过的台灯亮着微弱的光芒驱散了台桌前的黑暗。

「嗯,不知不觉的就天黑了呢!嘟~呜~噜明天再偷偷地把笔记本放到秋冬酱的课桌里就可以瞒天过海啦!」

咕噜~~

蛔虫在肚子里吵闹的声音悠然响起。

「说起来平时都一直是秋冬酱给我准备食物……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去执行任务了~而且我也不会料理呀!!……也不可以请秋冬酱来这里……怎么办呀~我!?」

拖着虚弱的身体,蹒跚地移到大厅的餐桌前。亚美几乎没有受过什么锻炼,矮小的体格在月翼族中也基本是属于珍稀物种的那一类。

所以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被大家宠爱着的轻松生活。虽然一直生活在被爱着的环境下,她的心情却随着年龄的成长愈渐冷淡,当然也没有和那些桀骜不驯的贵族子弟一样养成理所当然的心态。

可仿佛在族群内被奉为偶像的自己,似乎将平等关系的概念从同龄人的认识中完全抹消,以至于连从很久之前一个可以进行普通聊天的朋友都没有。

天花板上的雪花型白炽灯缓慢亮起,空荡荡的大厅内,飘散的甜美奶香裹挟着回忆勾起了亚美忘却许久——被过多宠爱的烦恼。

餐桌上浓香四溢,外形简便的奶油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引诱着早已饥肠辘辘的亚美。

「不行!绝对不行!!这是给秋冬酱的,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唯一可以制作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了……偷吃什么的……办~办不到哇…啊……」

产生危险想法的那一瞬,亚美擦了擦从口中漏出的口水。抑制着骚动不停的心,拿来了早该为蛋糕包装起来的精致蛋糕盒,利索的将蛋糕包装好。

「啊……好险呀……,差点就被馋虫给附身了!」

浓香的余韵也随之消失后,亚美才缓过气来,平缓的呼吸着。然后空空如也的肚子终于连启动警报都能量也消耗的一干二净了。

打开冰箱。

原本室友还为亚美是否一个人能否照顾好自己,而担心不已地塞满整个大型分层冰箱的食物,已经差不多是另外三位室友一个月的量了。可对于成长期的亚美来说貌似还是有些微不足道。没过一个星期满满的冰箱就荡然一空。

亚美坐在雪白的雪花型靠椅上,瘫软无力的双手垂下趴在了洁净的餐桌上。很早之前出去执行任务的室友,还说过完成任务后会以风的速度赶回来照顾自己。

「我会不会就这样饿死啊……秋冬酱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之前,我大概还不够资格就这样死掉吧。好饿哇~~」

白炽灯下,被打包的精致无比的蛋糕仿佛闪烁着粲粲星光。已经饿扁了的亚美在内心不断重复着。

——不饿!不想吃!不想吃!!不想吃!!!

「我好像记得人类的冒险者说过『如果饿了就做个梦吧,这样醒来后就没有胃口了!』,嗯……现在这个时候就是迫使他们睡觉的时刻了吧。」

闭上眼睛。

白炽灯明亮的灯光自动变暗了一点。睡意将亚美缓缓带入童话般那个小猫居住的国家,梦境中再也没有人会过分爱护她,只有秋冬陪在一旁,和她共享着美味晚餐。

雪国风格的宿舍充满着宁静的氛围,智能感应的家具也逐一关闭电源。白炽灯一时忽明忽暗的闪烁,数秒后才像蜡烛般悄然熄灭。

稍微有些凄冷的冷风穿过窗户,拂起花白雪花纹的窗帘轻抚着亚美的柔发。

温柔的声音从四周响起直接传达到亚美的梦境,似乎在吟唱着咒文的声音忽然停止。

迷离恍惚之间,亚美微微睁开了眼睛,步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时,无力的身体却做不出任何行动。柔弱温情的话语在耳畔吟起。

『亚美酱,该睡觉了。晚安』

  

「好、好的…………」

   

榊之国,柳陵

十七日,一点

「没有想到,明天计划去找你的目的提前完成了。虽然确实是最近应该还算幸运的事,但是产生疑惑我还是想要向你确认。或许多少有些失礼,可你不觉得这样才符合你所说亲友关系吗?你在隐瞒着什么,到底?」

布兰利希房间内,夏春若有所思的站在窗台旁,有些凝重的表情将两人的心情重合在一起——困惑。不想回答问题还是不知如何回答问题同时困惑着两人。

自己没有对夏春知根刨底的资格,布兰利希还是很清楚的认知到。夏春露出踌躇不决的微妙表情时,不曾确认的可能性此刻已经通过他的犹豫不决转为了必然性的存在。

夏春充分了解布兰利希时而敏锐的直觉,所以说些谎言掩饰糊弄过去的可行度降到了最低。

望着窗外街道的风景,夏春欲言又止迟疑了几秒后才侧身转过头看着布兰利希无比严肃的眼睛。

「明天是十八日了对吧……」

「嗯,就像去年那样。让你开心无比的日子和从前一样如期而至了。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你发出质问!」架着手无力的呼出口气。

「明天是秋冬的生日了啊……像梦一样!仅仅几分钟就渡过了,然后又再次轮转……」

独自的诉说着,他自动过滤了布兰利西的质问,心扉关上了对外的大门。思想进入了自责的房间,开始了稍微感伤的独白。

「所以说!你到底在回答我的问题吗!?你不是最期待秋冬的生日了吗!?那么为什么你还要待在这里,就连具体的去向也不告诉秋冬!难道身为兄长的你就是这样做的么?」

「我不是说了吗?陪伴着她的日子虽然一直被她单方面的叱骂,可真的……很幸福、很充实。」

夏春垂着头,看上去很低沉的拉着脸,摆出一副「我也不想这样啊!」无可奈何,都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布兰利希,你大概没有设想过失去一切的滋味吧。这些如梦境般的生活就真的……像梦一样!匆匆逝去——然后进入下一个完全不相同的梦境。我或许不可以永远陪着她……但我还可以为她未来的快乐做出努力,所以我才回到这里!回到悲剧之源发生的这里!!」

「悲剧…发生的…地点?什么呀!?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不相关的事啊!!我现在可是非常不正常的在担心你诶!?难道就和平常一样恶心的将一切吐露出来不行吗!!!」

布兰利西希床上蹦起来,语气言辞都极为强烈,抬眼瞧向夏春。像是掩埋了心海的黑色护目镜掩盖着藏在阴影下——未知却大概很是失落的眼睛。

「呵呵呵……你还真是改变了不少啊,像以前的话一定会『啊?那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这样子摆出一副臭脸来拒绝一切对外的来往,可能是你也终于成长了吧。终于不再禁闭心扉,否决任何事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布兰利希有些不耐烦的反问。

「我很羡慕你呐!从刚很久以前开始。也许是在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便一直关注着你。自由、不羁、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就连渐渐发生的改变也是如此的令我羡慕、向往……可是,布兰利希你唯一的缺点便是——变得越来越天真了!」

「……什么!?」

疑惑的表情挂在了急红的脸上。

街道上的噪杂仿佛得到了知性般——放低了声响。简陋房间的地板上直到现在嘎吱的声音也还在外头不断传来,或许是注意到了隔壁房间的异样,正在邻房休息的樱小声呼喊到。

『布兰利希——!汝那边怎么了?奇怪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呢!?』

面对只字不提,且在转移话题的夏春,布兰利希可以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毕竟身为局外人的他本就不应该对人类间的家事涉入太深,但是这条已经成为座右铭般的铁规是不适用于亦铃夏春的。

「我还以为我们很像。抱歉啊……我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我们一点都不相像对吧……」

与自然熟路人外表属性十分相配的夏春,其实也不曾有过几个朋友。当然不是什么被其他人敬而远之那种贵族子弟共同烦恼的问题。而是夏春阔气的笑容下积蓄已久,对无知者的嫉妒心和愤恨。

——他们都太幸福了!幸福的令我恶心!!!

——为什么?!平平淡淡漫步在樱花小道上的人是他们那些剥削者!

毫无半点虚假,最为真实没有一丝曲解的真心想话与想法。——夏春咬着嘴唇,脸上渐渐泛起红晕。

所有平民都埋恨着的事,会碰巧在身高位重亦铃家长子的口中偶尔说出来吗?如果说只是为了表达自己对于他人的愤怒而编织的气话,是不可能的。

「夏春……你……」

万千思绪瞬时间如河流汇入大海般,穿过每一条还可以运用起来的神经元。踌躇间,从眼前这位已经显得有些癫狂的人口中了解他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了。

串起所有可回忆起来的线索,整合推理下。基本能够确定一点——也是让布兰利希瞠目结舌,哽塞许久才犹豫、迟疑着向夏春进行确认的……最坏的答案。

「你……其实完全没有关心过,不会直接影响自己的事情……对吧!……我早就该知道了……为什么……我们会如此相像。你所隐瞒起来的秘密大概从一开始就并不需要你刻意的封闭对外消息。」

话语仿佛被束上了枷锁,是不能够揭露的真相。然而自己却无法控制停止揭发。

连呼吸都加快了,布兰利希眨了下眼睛,紧接着抢言道。

「要说对你完全无所谓的这个世界上——究竟还存在着什么能够令你牵挂,将你束缚的存在。那个被你一直保护的人只可能是秋冬了吧!那么深埋多年的秘密想必是对于你来说其实更本就无关紧要!可对于秋冬来说却重要无比事情。」

「如要说为什么你会对亦铃家存疑的混乱不予理睬甚至更本就无所谓的原因是什么……其原因我知道……也知道你也已经察觉到了!」

   

——我们互相都不是人类!

  

夏春惆怅的脸上映显着惊呀。布兰利希的敏锐超出了他的预料。不被养父母、家族长老外之人所知道的秘密,顷刻暴露无遗。虽然被发现的结果也差不多预算到了,但夏春还是因为没有想到这天会来临的那么快,而表现出少许惊讶。

「呵……咳哈哈哈!!没想到啊,我始终还是低估了你的能力啊!愚蠢的就好像是明知结果却还是扑向火源的飞蛾,我这份强硬的友情也终究是虚幻缥缈之物。从很久以前就表露出厌烦的你一定也这么觉得吧。你的回答呢?始母之子?」

明媚的日光被漂流而来的云层遮盖,黯淡的街道上的人潮似乎都停止了奔忙。

轻抚过被冷汗湿润的额头,布兰利西的脸上不存在一丝曾经缭绕在他思想中,朦胧迟钝的想法。

一声轻笑勾在嘴角,不仅是对以往迟钝的自己正式宣告再见的轻蔑,埋没瞳孔的雾霭也在理解夏春的那时,伴随着渐渐敞开的心房接受了夏春一直以来强加友情。

对待眼前或许有点儿痴狂,或许掩藏着心事,又或许就像夏春说的那样仅仅只是因为同病相怜的感觉而让他向自己靠近。

(但是我现在的这份感情绝对没有半点虚假。就如魔力般真实,是今后也会长存于世上之物)

最终布兰利希坦白了,坦然接受了与自己无比相似却只是停留在朋友存疑的夏春。平淡的眼眸闪耀着晶亮,总是念着无奇话语的嘴唇也勾起了轻蔑自己却承认了夏春的暖笑。

「我并不觉得,你的这份友情究竟是有多么相像于这个虚假世界而应该产生的刻意感情。也许就和你所描绘的转瞬即逝的梦境一般,那样被改变,一瞬折逝的关系不乏先例,而——正是如此!我现在才可以……不,是必须是这个时候才可以向你表白我此刻心中没有半点虚假的心意!」

是认真的模样。

淡黑瞳眸比平常明亮了几分。布兰利希深呼吸,呼吸仿佛将那些哽塞于咽喉中覆着已久的阻塞真实之物的杂物彻底排出。

「你……是我的朋友。是我在平乏至极的生活中播散阴霾的第一束光芒,无可替代的存在!嗯,换言之——简单概括的话……只有那个词可以形容了吧。你,夏春——是我唯一的“挚友”!」

沉默着……

空间顿时静止,耳中收纳的声音逐渐消失。两人都无言静止时,匆乱的脚步徒然间撕破了静谧的气氛。

   

「呀啊!!」「咿呀!!」

空阔的过道将印象中熟悉的声音与从未闻耳的声音飞速传达至两人耳畔。

几乎是同时转换脸色朝房门外飞奔的两人,冷汗简直都随着尖叫惊出,在霎时惨白的脸上漫流。然而亲眼目视事发现场后,映入眼中的情景却完全称不上是什么危机,倒不如说是……庆幸?

「……樱…正和你双手紧扣的,小…孩子?是、谁?」

听到布兰利希的声音后,樱微红着脸稍稍侧过了一点脸。

那是一个很微妙的表情,但足以经过思考论断而判断得出结果——樱过度的兴奋导致原本轻轻上扬的嘴角僵掉了。

「哈、哈……啊?」

已经坏掉了……

迷糊的棕色眼瞳仿佛已经失去了神采,不论心脏还是大脑都被紧张和兴奋感塞满。左侧脸侧过的眼瞳似乎都被小女孩那珍珠一样洁白的瞳色占据。

(怎么回事!?那个女孩是哪里来的?而樱又为什么露出了像痴女样的表情!!)

被现场画面弄得晕头转向,有一瞬间布兰利希差点认为樱实际上就是一个疯狂喜欢小女孩的恋童癖!但是仔细整理思绪后,就即刻解开了疑问。

那位让槡煌樱血脉喷张的孩子?可爱程度不由分说确确实实,当之无愧的百分之百的可爱至极!

夜明珠般盈亮着的米白发,同小猫似的娇嫰小巧的脸颊与随处可见宫女编扎的柳辫冠发产生了特别强烈的反差萌。

轻薄飘逸的淡蓝汉服佩着娇小的身姿也还是显得过于宽大而接触到地板。尽管其衬托出来的气质大概并不是是预先设想并且设计而得到的效果,但要从记忆相册中再翻找出与之可爱匹敌的人,可能除了拉尔亚斯口中所说的幼年艾丽斯之外便找不出第二人了!

拥有如此端容的女孩不会是普通人,至少这个以汉服作为主要服饰的国度里平民的资本还没有达到可以购买如此精致丝绸的程度。

之前看板娘说过,因为旅馆内发生过凶杀案,房客数量从那时起就逐步下降,到今天终于临近了门可罗雀的地步。

然而一个萝莉控变态在他们之前就开了一间房——看板娘说过类似的话……

   

「喂~!亦铃夏春可以解释下嘛~?你~是在那里诱拐来的萝、萝莉?昂啊……!?萝莉控变态!!」

「什么?!!怎么又说到我头上来了?!平时的我可能是随性了一点!但遵纪守法的原则我可没有忘记过!!还有萝莉控是什么鬼呀!秋冬听见的话可是会伤心的,失去了我这么爱她的哥哥!」

「不会的啦!还有不要爱她啊!!遵纪守法的原则都哪去啦~难道只是遵循自己的想法吗!!!啊……真是的,你到底把国家法律看成什么了!?」

已经不知道同样的对话发生过多少次。

猛烈的训斥总是在夏春自说其谈时从布兰利希的口中暴出。这是从前的他与夏春为数不对说过的带有感情的语句。

   

「真是受不了哇~明明只有两位客人却还是吵起来了。唔……算了!不去管啦!反正任务就那么简单而已……嘿嘿。休息吧!」

看板娘走到门外挂上临时休整的吊牌,然后回到了一层的管理室中。

…………

冷清的过道从一时的怒斥中循得了片刻的生气。

空间再一次寂静下来,引起争吵的主要原因也被人强烈的声音覆盖。

注视着……被那两人注视着……被那两个貌似早就认识的人用着怪异的眼神注视着。

樱牵着女孩的手,露不出一丝违和,其模样就好像是姐姐与妹妹的关系。虽然诸多的疑问从大脑中涌出,但是迫于尴尬的场面,双方都憋在了心里。

「情况疑惑!?夏春先生为何会与这位大哥哥争吵?是熟悉的人?」

虽说不是很奶气的声音,娇嫩的感觉也不如秋冬那么深刻,但是犹如轻风拂林,静夜莺语的淡然之音所带来的惊讶也着实令人不禁沉醉。

(可…可爱……。为什么我会觉得可爱啊!!!我~可是呐……)

察觉到自己真正的感觉后,布兰利希的心,惊悸了一下。

自己不是夏春,即使很像也只是生活态度和经历,变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与他相同的——!布兰利西的大脑呼喊道。

不想回答,不该由自己来回答的想法自然而然控制了嘴巴,但那只是片面之词,是蒙骗自己和大脑的表面想法。布兰利西在担心自己开口后的第一个字是否会因为紧张而导致破音,引来刚才斥责『萝莉控变态』的夏春的嘲弄。

(发不出声音啊!终于我也被人间界世俗的情感彻底影响到了吗?!)

「哦!您是说我旁边呆头呆脑的笨蛋吗?呃……熟不熟悉的话,我想了想应该不能称为只是熟悉的人。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挚友”的关系吧!你说……是吧!」

夏春咧嘴露出摆出了笑容,陌生的笑容,真实的笑容,释怀的笑容。黑色目镜后被遮盖的眼瞳仿佛都时隔多年的出现在了布兰利希的脑海。

「呃…嗯」

是的……没错。时代随着文明的碰撞而发生变迁,人心和人性也在战火与欲望之间被磨蚀,然后又跟随着最原始欲望来填充自己。

已经逐渐荒谬的世界里,家人、朋友、恋人的概念似乎都变得浅薄。人可以在自己受到一定危险时抛弃任何事物与关系,也正因为如此战争才会显得如此无情与冷漠。

都说「忠诚是本分,背叛是选择」然本分或许早已被人忘却,但是在那一刻……在相识的那一刻……夏春锲而不舍的向自己搭话时,他做出了选择,同时……他也遵循本分。

那么现在——的我还会停留在交叉路口么?

(不!不再会了,惝恍迷离的迷蒙与妄自菲薄的淡漠已经……不在需要了)

布兰利西的黯淡的瞳光忽然明亮起来,他微微点了点头再向之前不清不楚的话语郑重其辞的进行补充。

「呼哈——对啊。是“挚友”~啊!」

缓暂的迟疑不在有了。

内心也许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因此而动摇。现在夏春,不!是只有此刻的夏春成为了唯一的、真实的,与自己来说无可替代的“挚友”!

…………

空气彻底安静下来。双方也终于无法忍耐幽幽徘徊在身边的违和与尴尬而进入了最近的房间(布兰利希的房间)。

反正先找到可以坐着的地方之后,可能……突兀的气氛就不会那么明显了…吧?

布兰利希乏力半靠在放置于窗边角落的小木椅上。

视角转向夏春。

他一脸肃穆,态度端正地笔立在汉服女孩一旁。

(果然是假的吧?)

除了对自己和秋冬以外,所有一切故作姿态的举动和感情都只是因为被他人需要或必要才实行的掩饰之举,而自己强加于对自己的刻意。

需要更正。

就像希那样,若要其他人的介入话,自己不需疑惑会即刻成为那个引导人。

「我可以首先问一个问题吗?樱…你旁边的女孩…是谁?是很早之前就认识,然后也是迫于政治关系而别离多年的朋友?」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想法却自然而然的向“那个幻想”靠移。

因为实在是太可疑了,就像被事先安排好了一样。想起樱神情苦闷,向自己倾诉的那些话应该不会有半点虚假。

幼时便匆匆等上皇位。

学习着与年龄不符的功课。

困缚于宫殿之中连苇邺城都全貌都不曾了解。

仅仅只是终日与政简文书作伴,硕大的皇宫却无她安生的一席之地。

那么如果这些饱含深情而吐露的话语并不是为了突现自己的可怜而撒出的谎话的话——!这位可爱的汉服女孩可能就是被自己一直误会为是『男性』且名为“耶”的贵族人类了。

「那……!」

「是的。」汉服女孩在樱回答前,给出了回答。

两人以相互紧靠半抱的姿势坐在床沿。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惊喜而过度刺激到感官组织,但无法立刻理解并给予回答问题的能力还完好着。

……可布兰利西的认为是错的!

樱的嘴角上扬到了一个近乎夸张的角度,再保持这样的微笑话——僵掉的脸想必没有一时半会是不会舒缓过来的吧。

「前言订正。与大哥哥和夏春先生相同,是挚友关系。加言,年龄实岁十四,虚岁十五,请不要称朕……呵哼——人家!小女孩或是小孩子!」

(刚才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嗯……还是不要去想了。感到习以为常的我可能病入膏肓了……)

耶本就不太有表情的脸上神情再次冷淡下来。仿佛烘衬可爱的笑容从未浮现在这张稚嫩的脸上过。

她与初印象中娇小玲珑的气质大相径庭,寥寥数语的对话或许并不能代表、判断什么。但只有与樱紧靠,无表情的脸颊才会泛滥出娇嫩的润红,就足够替代阐述过去的长篇大论了。

不需要过问,那心房里暗藏,被时间渐渐磨灭的喜悦在冷清的房间蔓延;不需要言语,那心海内隐匿,被空间阻碍的思念化为暖流在体内流淌。

如果可以的话,樱肯定也希望就这样不被打扰,没有烦恼……静静地将这段暖煦又和睦的时光持续下去。

「为什么!布兰利希你会和槡之国的天皇殿下出现在这里啊!?」

恬静的气氛被夏春的问题打破。

「……为什么?就算你突然这样问—……啊嘞!?你怎么会知道樱的身份!?」

「怎么?原来你还在停留在这个问题上吗?普通的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的问题你居然还为此困惑着?噗哈哈——!」

「火大,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没有任何提示,还有线索的情况下知道好吧!」

说实话,夏春有些吃惊。

虽然布兰利西迷惑不解的模样,着实惹笑,可夏春期待的东西却并不止于此。

话语紧凑的拌嘴显得十分融洽与平常,可此刻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分散着违和感有些生硬的对话。

这份日常是虚假的。

是被命运和过去的锁链相连的伪物。

而现在已经脱离了那昏暗世界的牢笼,触及了阴云中透射出的曙光,化为了真物……

「呵呵呵……我告诉你吧。从前……在种种原因的驱使下,我曾随国父来到过安阳宫。而那时——虽然未曾相识,仅仅是身处暗处,眼睛偶然瞧见到了殿下们的背影。那份真切的快乐还是如碧泉般净化了我的内心……」夏春浅笑着。

这份笑容也许不知真伪,或许仅是察言观色,有意编造出来的假话。

但在深沉的吐息后,那娓娓道出的故事,是绝对保证的不会虚假的实话。

——五年前,魔族的势力还未侵染槡榊岛这年。两国间的关系也处于不和的状态,就像现在一样。

那时因为领土问题,两方国民们都相互厌恶,由此引发的土地争夺与资源抢夺产生的死亡案例数不尽数。

又因许多民众被大名和州牧哄骗开始变得盲目。向邻国的一切建筑进行无差别破坏,导致人心愈加涣散。

慢慢地,利欲熏心的领主们开始不满足于自身所持有的权益,欲想对外发动侵略,却又迫于政法无法执行行动。

最终他们的目光望向了一无所知的平民。挑起他们之间的斗争,从而达到政府被迫宣战的地步。这一计划很快便悄悄实行了。

效果很显著,边境的平民斗争越发激烈,甚至渐渐演变成了小规模的集体战斗。为了平息混乱,槡榊两国的槡煌节与国将采取了军队管制的行动。

没想到——反被愚民和阴谋者利用。军队到达边境的那几天,以压制自家民众暴乱为由的行动却被另一方的国民曲意,直接冲入军队厮杀起来。

战争就这样突然地打响了。

领军的将领也被双方的领主蒙骗。怀抱赤血忠心,义无反顾的领军在荒原处发起正面战斗。

硝烟弥漫,覆没天地;暗血溢流,汇于洼地。

凭借军队借予的勇气,平民们纷纷披肩带甲,伴着高涨的士气加入了如茫雾般的战争中。

被控制的战场,似乎有人窃笑着,在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不会被怀疑的地位。

那几天,死亡之息寂然地卷来,窃窃讥笑悄然响起。人为蓄意掀起的战争,终究还是开始了……

不知真相的双方高层,得知边境之战的消息时,无疑是绝对的持战派。槡之国的军队指挥权被全权交于槡煌节。榊之国持反战意见的国将被众多大臣施加压力后,无奈将大部分兵权交于国父。

此后全面战争开始了。

两方国内潮涌的反战派虽层出不穷,而他们的结果是相同的,不是被秘密镇压便是被冠上叛国者的罪行,处以绞死的结局。

不公的结局,迷乱的战争。

其导致的结果,是双方都无法享受战胜国的待遇。因为期间被“阿伦卡亚联合军”强行介入下才得以停止的战争没有胜负之分,又或者说双方都是战败国。

长达半年的摧残下,边境地区(除开圣莱西亚附近地区)生机盎然的模样已然不存在。坐落于那里的只不过是由血肉堆砌的山丘与不可望尽的荒漠,以及被赤血徜徉的河道。

由圣莱西亚学园的教师组织的调查下,疑似于挑起战争的阴谋者被揪了出来。

处刑令判决下达后,通过神圣卡艾尔莎帝国雅娜儿女帝的调解下,槡之国天皇与榊之国的天子第一次在安阳宫会面了。

510年,年末。互不侵犯条约签订后,两方的民众终于安分下来。曾经的和平与宁静,以及那繁荣的景象才得以延续。

————

515年,五月十八日。

圣莱西亚学园

空气忽然凝重不少,虽是拥有着数千学生的大型学园,那死寂一般的气氛似乎丝毫没有退散的意思。只有那几乎成为了可视之物的“恐惧”在学园曾经热闹过的街道上消声徘徊。

空旷的操场。

寂静的公园。

冷酷的学生。

凄冷的天台。

一切的一切都保持着被负面情感埋葬的样子。

大概提及很多次了,现在学园的具体状况——近乎达到了用扭曲一词来形容的地步。这是被憎恶、冷漠、忧郁、悲伤、伪善寄生的『乐园』。

祸乱仿佛注定发生,汲取着矛盾的养分,在斗争根源上生长。

早就无人问津的图书馆内,散落遍地的书籍被潮湿空气润湿,书架互相碰撞而破裂的缺角毋需寻找,展示着争乱的缺槽自会出现在每一秒的视野内。

既然演变成为了当下针砭时弊的局势,那么想必怀揣着自身利益而强行隐瞒真实情况的人也应该屈服了吧。

早在第一例事件发生后,学园被魔族潜入的传闻伴随流言,几乎在城镇里翻动了一场不小的波澜,甚至传到了贵族家长耳中,导致复数学生的被迫休学举动的产生。

…………

坑洼的操场,并非是万籁无声,充满了普通至极的生活音的操场。

如果要求确切的说法或答案的话,那就是再次因为某种原因而发生了转变的操场。

本该彻底与所有分清界线的学生表示出长久沉默的寂静操场,在这一刻——被火焰与仇恨灼烧干裂的时刻。它仿佛也像人一样毫无理由,没有征兆的丧失了理性,任由鲜红火焰肆无忌惮的从身体上延展开来,没错!就像受伤的战士让与殷红之血沿身体流淌,使愤怒与诅咒从血液中发散。

刀光,如此闪耀——宛如夜空明星,在幽静清冷之空流光彩溢。

剑影,如此美丽——犹如晴空树阴,在温暖祥和之处循迹匿影。

非平常难以想象的画面,在无法预料的地方,以及超乎想象的地点猝然之间发生了。

实在是过于突然,以至于似乎无论靠的多么近,那将身体燃烧殆尽的仇恨之焰反而觉得不怎么令人惊慌。

灰暗的一天,应该覆上耀眼的彩光。

冷落的血暗,却在地面漠然的扩张。 

无法描绘的现场,使理性蒸发。被纷争搅乱的思想,完全进入癫狂,已经无法阻挡。

人始终无法避免,必然会发生的纷乱。倘若将鲁莽从根性中剔除,或许纷乱便不会发生。幻想依旧还是如梦境漫想般,徒劳无功且只停留于基础的假设。

这个假设,众所周知并不存在。说到底只不过是人类在逃避或幻想对于自己来说较为美好,优良的事物及环境时,在脑海中的一种妄想。此刻,怔愣在焰海旁的秋冬陷入了妄想,沾着奶油的嘴不禁微微勾起,宛若一场盛大的派对在她眼中举行。而此时熊熊燃烧的仇火也向她蔓延过来。

愣在原地,无神的目光宛如将那近在咫尺的危险视而不见。而嘴唇却勾出了渗人的笑容。

「嘿,嘿咔咔……咔呵呵呵……」

————

时间追溯到早晨。

宁静的宿舍里,曲奇与蛋糕芬芳馥郁。秋冬仍旧是独自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差不多有两周了。迟到缺席什么的,也从没有因为打理杂物或其他原因而过于繁忙造成。

说起唯一因为人手不足而造成的困扰,大概就是早晨起来,制作甜品时,没有人会替自己注意时间,从而导致蛋糕或饼干的烘烤过度。

向外敞开的窗户会时不时吹入两股暖风,虽是清晨清爽之时,晨风却没有丝毫清冷。

厨台旁的蓝色方格墙上,滴答作响的羽翼状钟表的时针终于指向了七点那一刻度。自此,新的一天正式拉开帷幕。

不知道能否将现在这座几乎沉寂下来的学园,称之为「带来快乐之地」是否还恰当的问题,一点都不影响秋冬悸动不已的心情。

其实,从认真开始烘焙蛋糕的那时起,秋冬的时间历程表上——两个刻度就匿迹逝去了。但是那些不足挂齿的小事,都还不至于打搅到她以期待的眼神眺望窗外时的那份心情。

「变态妹控夏春!究竟还是把这样的东西塞给秋冬啦呐!!」

生日礼物。

很早之前,就一直储放在灶台上置物柜。

礼物的本质,实际上说来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物品。或许如秋冬一类的小女生会喜欢也说不定?

仔细想想看。貌似没有一点问题的礼物,由男生送出来,却会显得十分怪异!不!那简直是能够大声呵斥「变态,去死!」的行为了!更不说是自己的亲哥哥送予的。

蓝白条纹的分离式泳衣……

对于以前的事,秋冬的记忆是模糊的。具体原因究竟如何,她也不了解。只不过……当踏上记忆中废墟之丘的碎片山峰时,咔吱喀吱——迈步在碎片之上,在明知会刺伤脚掌,脚步却还是停止不下。

『秋冬想去看海呐……会去的吧!一起——去海边……』

貌似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纷杂在模糊画面里的语言,很明显是自己的声音。话语是对谁说的,毋庸置疑是他。

「但是!送妹妹的生日礼物居然是——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像极了内衣的泳衣。怎么说送出礼物的人都非常不正常了吧!!」

秋冬大声地吐槽。

同时,预先设定好了的闹钟准时发出了“嘀哩嘀哩——!”的声音。

原本是夏春,先前太过于放心不下自己,而厚着脸皮在沙发安家。还说着「我的哥哥力是非常强大的喔!!做饭什么的,才不会甘愿败给妹妹!」然后专门准备的让自己早起的闹钟(虽然从来没有按设定时间起来过)。

内衣……呸,泳衣被随手放在了前厨台的垫板旁。估计看到这一幕的夏春,就连会捂住了心脏,伤心的眼泪也会嘀入心海泛起波澜吧。

绕过厨台。安静置于最左边的烤箱停止了转动的声响。稍微凑近一点,那浓郁的原香可以毫不夸张的比喻为「摄人心魂」。

初晨太阳还匍匐在地平线。在阳光破晓之前,秋冬还一度犹豫过是以传统的长寿面作为庆生食物,还是效仿国外文化制作生日蛋糕。不过真正闻到此时扑鼻香味时,她多少对自己的决定感到了高兴,且有点骄傲起来。

「之前的决定是正确的呢!果然——没有蛋糕来陪衬的生日都空虚的,就和没有寄居蟹的海螺一样!」

嘛,其他选择蛋糕的原因也还是有的。

比如……亚美酱最喜欢吃自己做的蛋糕了。想起不久前,亚美努力向自己求教如何制作蛋糕——当时为了教会她,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呀!

(嗯姆…………会不会亚美酱是那种只要朋友做的食物都爱吃的那一种类型呢?)

有可能,但兴许只是亚美的喜好中包含了自己亲手制作的所以料理。

时间充足的可以做更多事情。

即使只是两人的生日祝会,可各种准备工作和食物制作,自己一个人怎么都实在有点忙不过来了。但是耐心坚持下来后,才发现还是很轻松的。

总觉得工作结束后,忙碌的心还在躁动着停不下来,一直感觉还有什么事情还等待着自己完成。

——虽然是这么说来着。但在万事具备的情况下,再去做些什么都话,都感觉像是多余了一样。

自己此刻其实并没有因为什么祝会准备而继续忙碌,最后一项制作蛋糕的工序也已经完成了。

所以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想要抽出一点本来就空闲出来的时间,似乎都是如此的困难。好吧,只是不想再多动一步了而已。

因为只要等下去就好了,自己期望的、盼望的、从昨晚开始就在脑子里预映不止的画面迟早会出现在真实的世界里。没错,只需要付出小小的耐心与等待。

——一如既往的眺望着窗外,目不斜视望向现身在太阳上升的路线上,轻轻地煽动动羽翼的亚美。

随后她穿越窗台,来到只空下她一人位置的厅堂……

双眸映入的虚像随即幻灭了。眼中微微露着黄光的天边并未出现亚美的身影。

「什么时候会来呢~~」

秋冬坐在餐椅上,双手撑着下颚,略显兴奋,摆动着小腿。

温度再继续下降了几度。虽说还未完全渡过春天,可却也是临近夏初时节的时候了。

尽管最近几天大部分时间都被阴云密布,未曾有一刻散去。今天属于很少见的可以看见日出的天气,天气变化的再怎么大,温度也不至于突然之间下降如此夸张的幅度啊?

轰隆……!

远处的天空隐约发出了低沉的闷响。——即便还洒落着金阳。 

「是打雷的声音呢~,要下雨了么。」

伴随着轰隆雷震,稀疏的小雨点落下,在学园内的池塘上泛起缓缓波浪。

秋冬并不害怕打雷,就算全人类几乎都对于巨大且强烈的声音都存在着一丝哪怕是一毫的恐惧或是敬畏。但是个别例子也是有的。

不会惧怕撕裂般的杂碎轰鸣,单纯从外表凭感觉来猜测秋冬性格的话,这一点一定没有人可以拿到分数。因为打雷天时,秋冬害怕的确是被人完全忽视的——安静默然的「雨」。

从何时开始。

为什么开始。

开始的原因。

作为普遍拥有知性和理解力的人类来讲,回想起自己犯错的原因,或某种后遗症的主源,并不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事情。说确切点,便是「存在智商的人,一定可以知道自己的过去」哪怕仅仅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秋冬不清楚。因为不值得,去费神的回忆起缺失或正在丢失的记忆。

需要解释的话,答案也只会有一个「没有必要」。因为曾经逝去过的东西已不在被需要,目前的话只要兼顾好眼前的事物就可以了。

————

就这样独自在厅子里待了半小时。

女生平常会迟到,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都成为了这多姿多彩的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可巧合的是——一般被迟到对象都是男生,女性之间比较少见。而成为了少数例子中的亚美,到现在或许都还为些琐事而当误时间——对此秋冬特别好奇。

换做是谁肯定都会抱有疑问——是什么令那个人忘记了时间,并先低声默默抱怨,然后诞生好奇。

要出去主动找亚美酱吗?

「不过,秋冬讨厌雨啊~」

那是朦胧的脑海中,唯一飘浮的黑白色片段记忆。

大雨淅淅沥沥降下,自己埋着头蹲在院子中央。雨点打湿着脸颊,只有夏春走过来将自己抱住入怀中,声音微颤说着现在已然忘记的话语。——唯一还能够认知到的,是那话语中的温暖……

「不去确认一下的话,说不定就和上次一样在宿舍里感冒了!呀啊!或许真是这样呢?没有人照顾的话该怎么办!?嗯——秋冬还是担心!!要去那里。」

犹豫片刻后,秋冬简单整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厨房,拿着黑色雨伞离开了宿舍。

天空貌似在下雨,可又好像没有。

雨水十分稀散,呈现出一副「还没有下雨」或是「看起来快要下雨」的景像。

 总之不论如何,秋冬的表情都不是什么自然的神色。

每当雨点随处落在秋冬像身体上,令人莫名难受的感情就会从密闭高墙的夹缝中渗流出来。

不好的回忆。

不用多说依旧是白蒙蒙一片的迷雾。所以秋冬既不会刻意回想,也不会特别在意。

让她放弃对曾经情感的人,并不是亚美酱。是那个神经大条,还偶尔……像是痴汉(雾)的哥哥。

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再一次警醒自己不要妄图对不好的事情感到好奇,或者是产生联想。说不定下一秒就发生了的话,那就还真是欲哭无泪啦。

雨滴穿过云层,与冷风摩肩。相继滴落在秋冬肩膀上。

秋冬似乎感觉到了,这几乎察觉不到重量雨滴渗入了自己的衣服。

不自然的抖了下肩膀。

敞开黑色的雨伞,将自己与悲戚之雨隔离开来。然后继续朝着亚美的宿舍大楼走去。

「雨……落下了啊……不赶快的话,就会很麻烦了吧……」

加快了脚步,踏过再次湿漉的石砖路。高耸的第三号宿舍楼,出现在视野正前方不远处。

来到第三宿舍楼用了不到四分钟的脚程。如果换做是亚美平常用飞的话,只需要一两分钟即可直接抵达自己的宿舍。

回想间,现存的清晰记忆中,自己主动来到亚美宿舍的次数似乎……屈指可数。秋冬很清楚亚美从未停止,从窗户进入,然后享用自己亲手制作的早餐这一行为。这个举动也充分的诠释了拥有朋友的充实感。

主动探访亚美,即使不是第一次了,可那新鲜感却还完好如初,好似一片封闭的湖泊,不存在流失。

悸动。

兴奋不已。

然后还有些害羞。

————

来到宿舍楼前,紧张感又一次来袭。过路的其他序族,都以同一种有点鄙夷的眼神瞧了秋冬几眼后,安静地走开了。

是的,这是一幢差不多只有非人类种族居住的宿舍楼。

深吸口气后,仿佛进入大厅时,里面的空气都变得浑厚沉重。

「亚美酱住在几楼来着?诶!?秋冬貌似连亚美宿舍都号码都不记得了呀!怎么办——」

差不多秋冬前几次也都会因为「亚美酱宿舍门牌号的什么来着?」的问题,站在魔力升降梯前思索着。

那些路过之人投来的视线,仍旧称不上是友善。

不如说是轻蔑?还是说愤恨?

人流量比往常要稀少,或许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了吧,起码在被讨厌的雨淋湿之后看来——投来奇怪眼神的人比从前少,让自己轻松了一点点。

「楼层是这个……来着?」

凭记忆中描绘的映画上杂七杂八的展现出各类信息。再经一番判断后,秋冬有些犹豫地摁下了第四楼。

魔法术式从升降梯上下端互相延伸然后合闭,随后开始向上升。

雨水击打地面的声音愈加强烈,沉闷的声响在秋冬走出升降梯的那一刹似乎被赋予了扩音器,噪杂的令人不悦。

至少在秋冬的耳中、眼中,十分的讨厌。

——空荡的楼层。

像是被刻意安排,唯独此层的空气仿佛与外界断隔。且除亚美那一间宿舍外,其他宿舍门前都挂上了「任务执行中」的蓝色晶板。

不好的预感。

奇怪的想象画面不停地覆盖住秋冬的表面理性。明知不可以去想象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但越是刻意制止思想的浪潮;各种奇异,或称作怪异的画面就越发增多——千重万叠。

最坏的想象。

已经构成了无法吐露于口的理由,因为这是最不该去思虑、想象,也是作为朋友最不该有的幻想。倘若下一秒,脑中的想象具象化,那么最大的罪人,即使并非自己,内疚的心理也会幻化为一双蹂躏身躯的刑具。

咔哒~

门没有锁。

紧张的心情在门扇缓开时升华成了惊惶。如果大脑设想的玩笑成为的现实怎么办?

如果那仅一瞬之想,成为了确定真实的怎么办?

如果那只存在于类似于幻想的虚假之念,变为了无假的既定事实怎么办?

从刚入学时,秋冬就总是会思考着,诸如此类的更本就不需要进行探究的问题。因为那些看似与魔法方程理论一般的问题和设想,往往只需要凭第一感去浅思一会儿,得出的结论半数可能并不会与正确答案相差多少。

转移到现在,不该存在的过度想象,就如同他的字面意思,以及基本理念一样。终究还是伪物。

那么——相对而言,被第一感排除掉,且经常被人遗忘的真物的类似物……我想…………

——一定就如同眼前那具已经冷僵惨白的尸体一样。

宁静地仰躺在温存着少许喜悦的地板,她的模样是如此的静雅;犹如一株垂匐在涯边的黑色曼陀罗,等待着有人来将她摘离那绝望的断崖。

——如命运一般跌宕,从生长到盛放;回首翘盼期待曙光,自己却是代表着死亡与绝望。

绝望。尸体静置在地板,却笑的安详。

死亡。肌肤化色为灰白,却仍旧漂亮。

「啊…咔啊~啊啊啊~~呵呀啊啊啊啊啊~~~」

声音已然喑哑。苦痛之泪顷刻布及脸颊,此刻已经不能够用涕泪滂沱来形容的秋冬的哑鸣与难堪的面容了。

悲伤宛如无尽之茶壶,不停地朝有限的容器内灌入涩泪。而那甘苦的茶水却不知从哪时起,蒸发在似乎成为永恒寂静空间的空气中。

没有人听的到秋冬的哭喊,也不会有人及时前来救助。

徒然间秋冬被无助之感席卷身心,沙哑的声音此时就连最简单——哭泣的语调都调整不了。甚至从背影看来,这位跪在玄关的少女是否在掩面哭泣都无法分辨。 

「救~救~亚美……,请无论如何都救~救亚美……」像是将肺部空气排尽般,嘶哑地大声将仅剩于胸腔空气喊出。

可仍然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祈求神明的举动,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获得心灵上的慰藉」来寄存绝望的心。而秋冬却用着无比真彻的声音向那存在于学园内的女神大人发出入如悲鸣般的呼喊。

死亡飘散的空气里,时常傍身的血腥之气却不见踪影,替而代之的是夹带着瑕疵的浓厚奶油甜香——与自己的蛋糕一样的香味。

急促的脚步在外道的走廊上传来,踏在地板上的凌乱声音,无需细听也能知道,那群人不会对自己伸出援手。只会冷漠在旁,用鄙夷的眼神、以嘲讽的声音与冰冷的目光围观议论。

对,如期而至的结果。

可能就和真正的杀人凶手所策划、计划的那样。

完美到毫无疏漏的栽赃嫁祸成功了。

听到秋冬嘶喊的人从上下楼蜂拥而至,将走廊堵的水泄不通。

他们谁都没有靠近秋冬半步,也没有上前帮助的人。因为,刚才开始唾骂的言辞就将秋冬扼住,那些冷眼旁观的人——是外族。 

「看哪,是人类……」「这是第几次了?」「可恶的人类!!终于也厌烦对同族的杀戮,把目标定向我们吗!!!」「呜哇~已经是不容置喙的既定结论了呢,嫌疑犯。」「还会有谁,能够做出这等残忍的事情,呵呵魔鬼……」

——不,不是的。

说不出来,声音像是消失了一样,话语甚至是简单的发声都做不到……是不能够轻易做到。

稍稍从喉咙深处,进行声带轻微震动,都犹如被利刺划伤般的痛苦。

雨泪像河流般,倾灌在冷酷无情的学园。也像陨落的生灵,无人怜悯——坠落在冰冷的石板上。

被拦堵的玄关口,白洁墙壁忽然出现一扇暖紫色椭圆门扉。如同月亮般柔美的女神,穿过门扉,呼应了秋冬的呼喊来到了她的身旁。

「不要在说了!」艾丽斯喊道。

现场的所以人,目睹月之神穿过墙壁出现在他们眼前并大声制止时——驱使他们关闭嘴巴的是惊讶。

任何已经被人为即定的事物都没有因为艾丽斯的出现而改变。话说如何可以改变的话,那天——神的存在被公告于世的这天,那团积于潜意识里天生成见想必都不曾削减过吧——所以无法改变。

到现在为止人类与外族完全和解的可能性不过是被现状迷惑了眼睛的『伪·思想家』所幻想出来的无限接近0,一纸空谈的存在。

「请各位让开一下!还有不要用那种眼光看待未被证实的事情!!」

茗悗盐老师钻过了人群,喘着大气进入了大厅里。

他十分熟练,像是习以为常那样快速的进行着一系列的尸体检查。

门框后的人堆都屏气凝神看着盐老师。

失去神色的秋冬,简直连寄宿于身体的那份生气都随亚美一同逝去。煞白的脸色就如死去的尸体,空洞无神的双眸似乎被死息侵占,将一切忽视。

艾丽斯扶起秋冬,体重什么衡量人体标准质量的东西仿佛都已失去,轻手一提,整个人都随之离地。

看着茗悗盐老师正实行的举动,似乎都是徒劳,虽然听说他是以最高的药剂师适应能力与等级才被理事会允许成为教师,但是对于死去的人而已,什么药剂或是魔法都回天乏力。

盐老师在观察尸体样貌时,还一边释放着旁观的学员们前所未见的品红色的——治愈魔法。汗浸湿了他的衣襟与后背,白色大褂也被汗水濡湿而显得透明。

当盐老师停止动作后,短暂的宁静停歇了。

「请各位不要在怀疑诬蔑秋冬同学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她不是凶手,也不会是凶手。而且亚美与先前死去了男性一样,属于气力殆尽死亡,还有她的纯洁没有了……」

没有道理再继续怀疑下去了。

明确的尸体检测从医术天才茗悗盐老师的嘴里非常清楚清白的表露,虽然还无法构成确切的报告,但是在场的任何一位,估计都无法单论治愈系超越盐老师。

一片哑然。

憎恨与仇视人类的后天属性虽几乎化为了天性,可如果是在有能者口中得到结论的话,沉默不语的确是摆脱心理负担的有效方法。 

盐老师丝毫没有对被玷污产生芥蒂,仍旧像是一位饱历纷乱的医护人员那样,将身心与灵魂都前往那一边的亚美轻手抱起。

「盐老师。你要带那孩子去哪里?」

艾丽斯转身发问。

「如果就这样将她放在这里的话,会冷的。你说呢?」

盐老师回过头的那一刻,他流泪了。为了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落下了伤感的眼泪,这大概就是——医者的无奈。

团团堆集的学生们被收到艾丽斯念话陆续到来的教师给驱散了,盐老师抱着亚美走到了近日来往人数愈渐增多的保健室。

哀伤混入冷漠的雨水内,与倾盆大雨一起向世界宣告他们对事物的漠然。

艾丽斯默默地陪在秋冬身旁,而仿佛死寂的躯壳,灵魂的质量似乎都已湮灭,空洞深邃的瞳孔宛若死去之人。

「秋冬……请……」

欲言又止。

无论什么安慰都是没有效果。

突然其来的刺激抹除了脑海中徘徊在岸边的记忆,或许现在的秋冬连自己的名字都只能透过模糊地流岚才能够想起。

雨依然在如瓢泼般的降下,与从前朦胧至极的记忆片段不同。

自己没有切身感受雨的冰冷,然而大雨砸击身体的感觉却在记忆深处的灰尘腐箱里被翻寻了出来。

「好……好冷啊,艾丽斯老师。请问……现在是冬天吗?」

「不……不是哦……」

「不是么……那么您一定知道为什么在这临近夏初时分会这么冷的原因吧!是冰雪女神艾尔利来了对吧!?不然是不会这么冷的对吧!艾丽斯老师,是她来看你了,一定是这样对吧!?」眼中充斥着自我疑惑。

「很遗憾……艾尔利她并没有来到这里……来到这里的是安姆恩德(死亡之神),抱歉……」

低下了头,只有在自己真正经历过无法拯救眼前所存在之物的失意后,艾丽斯才懂得了神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与概念。

「那!是不是生命之神和死亡之神同时降临就可以把亚美酱还回来了!?」

动摇的话语,其中没有获得一丝安慰,也得不到任何宽慰。具体的回答——是隐晦的,秋冬的乞求无法成真的这一结果,她在自己问出口前就清楚明白了。

即使是神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可是秋冬还是想得到亲口的回答,来让一个真实存在,话语不会虚假的人来亲口告诉她,眼中被筛选为假象的定格场景是真的——就和生命的诞生一样真实。

亚美迎来了与自身寿命长度而言,超早的——死亡。

自我欺瞒只在表面意识上彷徨着,事实上被深刻倒映在眼瞳内直到现在所经历的所有时间点,秋冬的潜意识已经替她列为了过去式记忆中了。

「对…对不起……尽管有我在学园,却…还是让你和亚美遭遇不幸……。身为神……无法守护任何东西,这样不成样子的失职神明被讨厌甚至是厌恶都不奇怪是吧……请责怪我——我会接受你的一切悲伤、痛楚。如果还不足够给予你一丝慰藉的话,就请将愤怒向我发泄出来,只要可以让你平静下来……」

艾丽斯攥着手,紧紧地朝秋冬低着头,摆出了一副正准备接受训斥的模样。

就这样安静了几秒。

秋冬垂着头,眼睛被头发盖住。在艾丽斯的自责下,她仍然沉默不语,好像已经再也说出出话,也发泄不出任何不满——或者说是一丝的外露情感。

没有受到指责或是听到一点点的抽噎声。秋冬像是一具落下了生命或灵魂的人偶,负荷的心与沉重静默的身躯同化。

可是……她从沙发上起来了。仿佛被附加了诅咒,身体走动的感觉如同关节粗糙的木偶,十分艰难的才站稳在了餐桌前。

「秋冬……」

「不用担心的,其实。秋冬一点都没有事,不如说精神满满呢!还有啦——今天可是秋冬的生日哦,怎么可以不笑一笑呢!?一直是一副阴霾脸,不就连蛋糕的味道都不可以好好品味了么!好不容易亚美才为秋冬制作的蛋糕可不能浪费呀!」

笑容异常地重新出现在了秋冬的脸颊,虽然相识之时,是在泪水和低泣的迷惑中。可秋冬的笑容是那种不需要亲眼目睹,就足以单凭对她的第一映象来想象的不可沾污的东西。

现在却被污染了,明媚如阳的笑容却再也不温暖。转头的那一瞬间里,不可尽数的某种异样与强烈的违和涌入心间。

「还是第一次——貌似是的?得以不受各种各样的技术错误,真正意义上的吃到亚美亲手做的蛋糕——上一次试吃真是不得了的大惨状啊。一坨黑糊糊的物质下肚后,跟着肚子就没有消停过了……啊哈哈……」

秋冬一边解开包装,一边回想着以前教授亚美做蛋糕时发生的各种令人不禁发笑的趣事。

那时大概是最平静与幸福的时间了,学园内和气融融,尽管像布兰利希那样子不务正业的学生也不在少数,但是和平无争的融洽环境,将人类与外族平等的放在了一起,所有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而不被种族观念所约束。

美好的日子却仿佛早已预定了会比混乱的时代逝去的更加快速。平静的时间就这样在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消逝不见,还带走了无知且又天真青涩的生命。

将切开的小块蛋糕呈入从橱柜里拿来的碟子。

黏稠浓郁的奶香在入口间,就犹如一道流泻的糖果瀑布,擦过口腔深入味蕾,其香甜犹如超越了奶油范畴未知甜物。那毫无疑问,达到了亚美期望的那种味道——是秋冬经常为她制作无法轻易忘怀的味道。

「好甜阿……为什么会这么甜呢……」

忽然感觉,细若游丝般的苦涩徘徊在味蕾上。

唯一陌生的味道,寻求源头的好奇却并没有产生,因为这是自己眼泪的味道——秋冬清楚的认知到。

「你没事吧……秋冬同学……?」

艾丽斯从沙发起身,迈着小步轻声的走到了秋冬身旁。顾虑着秋冬的心情,而过低的放小了声音。

从秋冬略显诡谲表情看来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说是用万分感伤的说法来形容她的感情也有点勉强。那大概就是……欲哭无泪的感觉。

「秋冬很好,也特别健康。就是亚美的死去真的~~非常令秋冬伤心!以前老师们教导着各种深奥的哲学,有许多不就是用来比喻和幻想……生命与死亡的么——所以秋冬知道到一句话哦!死亡是另一个开始……」

亚美死了,死亡的既定事实确确实实通过眼睛刻入了大脑深处,就算十几年后都肯定记忆犹新。

「是吗……」此刻艾丽斯失落了,与其不如此如说是自败的心理谴责然使她对自己失望了。

她看到了秋冬抬起头用着释然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开朗时,那深邃如哥哥大人深渊般无星黑空的瞳眸没有倒映任何事物。

自我欺骗——一种逃避的方法,这是人所周知的——但想想,如果是将自己的大脑彻底欺骗,直到连自己都对原先自己所提出的理念深信不疑时,动摇便不会产生了。

这时即便存在着高级测谎仪也会在窥探她内心真假的道路上被一道无限厚的墙壁阻碍。

那才是真正的自我欺骗、蒙骗。是改变自己意志最简单却难以完成的。

「雨……停下来了呢。秋冬,不如我先带你去一趟最近的保健室吧。虽然身体上没有受到伤害,但偶尔检查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秋冬很感激艾丽斯老师的关心。好意的话还是心领了,毕竟……今天是秋冬生日啊……在保健室里渡过的话不会觉得有些凄惨可怜吗?」

「…………」

「蛋糕貌似有点儿吃不完?想来也是……今年为秋冬过生日的人都离开了……要是早知道亚美最后给秋冬的生日礼物是蛋糕的话,就不需要提起烘烤新鲜生日蛋糕了。」

「就只是……仅此而已吗?经历了那样子的场面,犹存在心的烦恼与苦闷就真的只是如此了么!?」

「咦呀啊……艾丽斯老师说的对啊」

悲伤被突然之间注入在最深的心房,缓缓流动于体内的血液,瞬时间竟化为了冷雨般的温度。

心冷下来了,曾经被幸福围绕的炽热且一度因某个模糊的原因使之禁闭的心,好不容易在清晰的日常中渐渐升温……

——忽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却再次将那烛光灯般温暖湮灭。

自己也不想这样,可是歪曲自己意识的笑容,仿佛引领着吞噬一切火光的黑暗将自己唯一还存放着温暖的心房侵占。不,是更加的恶劣!犹如那残忍狂暴的奴隶主一样,享受着蹂躏他人所得来的快感。

那种无力感,绝望将秋冬渐渐侵染。

「但是!!!艾丽斯老师拥有可以来过度干涉秋冬以及我们这些学生情感的权力吗?」

自己是怎么成为这样说着刺伤人心话语的人的呢?似乎是在刚才?又似乎是在五年前同样的那一场雨下。

任性的、憎恶的、无理的、怨恨的、不顾旁人的话语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嘴边,但是——被雨雾朦胧的眼睛,传达给大脑的麻木已经止不住了。

「啊……对啊!秋冬差点就忘了!您是神呀!!当然可以毫无忌讳的涉足人类的生活,甚至是轻易的进行改变!!」

——这样子的自己……根本不是秋冬!

「咿呀啊~~身为神的艾丽斯老师,明明有能力阻止这场事件,可……袖手旁观了呢!?」

「没……没有,我……并不是……」

「嗯?您说了什么吗?如果作为神可以无愧身份的保护学生就好了呢!」

——快住嘴!……秋冬不是这样子的!!

「说起来……学园至今的混乱您其实也拥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平息。只是您并未在意学生们,对于学园的各种事件也都持从未深究,一直保持着旁观的态度。您其实从来就没有认真对待过关乎学生生命的任何事情!!」

「不是这样……我对于那些死亡事件也有很多的考虑!也会思考着怎么去找到真凶!!!」

「可是!!您们神的责任不就是杜绝所有邪恶么!?那么……就不要在事件发生之后再去假惺惺的……照顾着别人的感受啊!倒是在还未发生前将根源扼杀呀!!!您们没有做到!也不会再做到了!!!亚美已经死了啊啊啊!!!!」

哭出来了,可是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违心的话。实际是很感激艾丽斯老师的——能够在那个最无助的场面来到自己身边。

『喔哦~真的是这样子的么?』

艾丽斯眼泪盈眶,夺门而出。来自被扭曲之物侵占的心的声音在脑海回荡。

它带来了对自己的质疑,以及冷暗的眼睛与歪曲的笑颜。悲伤的心不自禁的使嘴角勾起,暗暗发笑。

「呵呵呵呵,竟然雨停下了的话,就差不多该回去了。亚美的蛋糕之后再慢慢吃,待会一定会再遭遇到一些事情,所以在此之前秋冬要好好庆祝一下自己的生日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