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元年515年四月二十二日

灼日之岛的正面战场,神界与魔族以嫉妒和米迦勒为首的主将所进行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两日前最终由米迦勒身负重伤撤军至神之岛而宣告结束。

神界初败的消息随着流言的放大飘散在中央群岛的各处之后,不少的信徒因为绝望而放弃生命的案例也不在少数,同时在消息放出后一天,不死族所统治的国度艾雯德菲尔仅仅只用了短暂的时间,仿佛像是早已预谋相继占领了槡之国领土〖扶依岛〗和〖林風岛〗。

此刻人心惶惶之时,来自于型月岛的莫名势力携带着无人知晓宛如深渊般觊觎着美丽世间的恐怖之力。数时内,以神速之力全面控制了榊之国领土〖本杰岛〗的全数守卫军,并毫不留情的一一抹杀,就如曾经高傲的魔王不屑一顾将格莱卡亚附属岛的生机抹去一般,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将整个岛化为死地,只是将不愿屈服的序族变成奴隶,至于人类只可以落得与死亡之神相伴的下场。

时间非常凑巧,嫉妒凯旋之时,怠惰方面军也向魔王殿传来了已经基本控制了除〖爱泽佩图王国〗、〖槡榊岛〗以外的三大能源出产国。且开始同暴食一并朝着〖阿伦贝亚大陆〗中部区进攻。

世界正在陷落,恐惧与绝望悄然地滋长蔓延,欲望从生命的不经意偏念间坠地生芽,他们却浑然不知只会向神或他人抱怨着世界为何变成这样,自己为何会降生在如此可怜的时代……。至此绝望的侵蚀还在继续…………

圣莱西亚学园位于榊之国与槡之国所交界的共同管理城镇,由于距离本杰岛不过83海里,魔物对此城镇的骚扰也愈加频繁,而在附近的海域幻想生物的数量也迷一般的增多,对货物运输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影响。

从祸乱的开始到四月二十六日星期一。槡榊岛各地请求讨伐与驱逐魔物或幻想生物的委派单贴满了各地的公会任务板。

为了让各地之间的压力可以得到减缓,圣莱西亚理事会迅速决定让学生积极与冒险者公会合作为各地驱逐魔物(取消了寒暑假)。但专注考虑着外部威胁时,学园内的潜在危险却似乎已经被当前紧急的事态给掩盖。

然而作为可以为巨大魔导机器提供能量的磁魔水晶的主要出产地,槡榊岛再次被其他魔族势力盯上也毫不奇怪,双方国家的皇族也加强了各地的守卫。

可人类的劣根性始终无法剔除,即使是在如此危难关头,槡之国的大名亦或是榊之国的诸侯却还是顾虑着自己的利益不愿对偏僻之地的人民提供帮助,从而导致魔物开始在各个城镇之间广袤的领土上嚣张跋扈。

即便如此,魔王却仍旧没有使出全力来享受征服世界快感,他到底在思考着什么?无人敢枉自猜测。至少具备着可以与魔族军博弈一番的圣莱西亚学园还没有人去解析参透魔族无目标和战略性的行动,不如说他们在战前都会通知各国,这点是任何贤者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又或是他们仅仅只是在玩乐?

虽说圣莱西亚还有余力去援助其他城镇,可所在城镇接连不断发生的居民死亡事件甚至于学员死亡事件却没有任何或者一丁点的减少。

死亡在歌颂着,人们却无能为力。

明明由淫欲之魔所控制着的魅魔已经渗入了学园与城镇的每个角落,冒险者或其他兵士却完全没有为居民分忧的表现,只顾及着自己。从来不会在夜晚为城镇的安全献出微薄之力,从始至终只有拉尔亚斯在夜深人静之时四处奔波,满身伤痕。

「为什么!难道国家高层已经对我们不管不顾了吗?!明明知道真相的校方也不为佐川茜辩解!!为什么!?」

布兰利西满目憎恨,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

「也该消消火了吧。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单翼老师也在努力的追查着,就先暂且忍耐着吧」

夏春从宿舍内的沙发上起身,走到布兰利西旁轻声轻语的平息他的怒火。距学园内第一起疑似魅魔杀人事件,已经一个星期了。

第一位受害者渡武宿所在的死亡地点是无人的自班教室,基本上(目视)他的死因不用多说便是精气干涸而亡。如褶皱的羊皮纸般的皮肤,喻示着曾经经历过最后如入天国般欢愉的黏稠浊液就这样静悄悄的延伸着欲望充斥过的气味,遍布整间教室。

污浊不堪的现场被浊液占据,眼中目光所及之处,一具已经毫无生机的干尸仿佛渡过了极乐将已经没有肉只有皮的嘴角扬起,安详的躺在一片浑浊的地板上。

欲望——,他的笑容中所衬着魔族的残忍?这只是说词罢了,他到底经历怎样的极致快感目睹了这个场面的男生都泛起了淫欲之心。

『怎么样~真实的,没有欺瞒掩饰的人心和他们被欲望焚身的姿态?!一定很不堪入目对吧!』

没有听过的声音,却不知为何会如此熟悉,它直接传入脑内,影响着眼前的画面和双耳所接受的声音。

欲望的根源在发生,它失去了包装在布兰利西的耳畔回荡。

「不要认为很不可思议,人心如此,任何人都存在着埋藏在阴影下的渴望。欲望不会无故侵蚀心灵,只有他们当自己接受时」

单翼走出肮脏的教室,跟上了快步离开现场的布兰利西。恶心的画面一直久居在脑海,引起胃一阵又一阵的翻腾。

布兰利西走到垃圾桶旁呕吐着,眼中漫溢出了莫名的泪花。单翼像理解布兰利西的感觉一样,轻拍着他的后背。

「为什么……,我听到了他们那污浊至极的心声。为什么……,他们完全没有为死去的渡武宿感到怜悯!?」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曲着眉头,难受的感觉不停的从身体各处侵来,像是被诅咒了一般,他被人类心中所蕴藏的肮脏给影响。

「大概……,人类的劣根性就是易于被欲望支配或潜藏于基因中的冷漠……」

渡武宿的尸体被送还到了他的家族后,佐川茜却成为了整个学园的矛头。本已经被判为了魔族所杀的渡武宿在其家人都野蛮下,迫使学园开始对佐川茜进行调查。

同时在那一刻,她的生活便彻底的崩溃。传言不停的在学园间流传,恐惧和无知驱使着学员们将全部的负面或恐惧情感全部朝佐川茜发泄。

起初只是在口头上的诬蔑、辱骂怀疑着她,然后情况却完全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部分学员已经全然不顾校规的制约,对佐川茜进行了精神上的侮辱,一口咬定了她就是将渡武宿杀死的魅魔。

第三天,渐渐地在第一个起头的人出现后,后继者源源不绝,直接将佐川茜当成了一直威胁着城镇的魅魔并对他直接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可笑的是这竟只是人类之间的问题。

被排斥、针对、咒骂。佐川茜没有任何抵抗,直到她再也无法踏入宿舍楼,第二起学员死亡事件便随之发生。

死者是欲要对佐川茜进行身体上侮辱的青田弘,好在艾丝洛及时发现,并赶走了他。而青田弘却还是得意忘形的四处散布着他侮辱过佐川茜的流言,学员不仅没有对青田弘的行为感到不耻,反而更加的对佐川茜得寸进尺。

次日凌晨时分,盐老师巡察时在学园角落处男生厕所发现了已经化为一具干尸的青田弘。

星期五时,佐川茜便很少会在出现在教室内,呆在图书馆天台的次数渐渐增多。

「害虫君,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忽然改变了呢?如果我即将死亡,你会来救我么?」

「就和我不久前与你承诺的那样,我会来救你的——」

「为什么?」

「以饭团的名义起誓!」

「害虫君,看来你还真是一只蝗虫啊。我可不记的什么时候我为你投过食了?」

「没关系的,只要……我还记得就可以了」

周六,大概是由于青田弘的死亡,一部分身处局外的对情况殊不知情的教师也开始对佐川茜产生偏见和怀疑,一时间流言四起无法平息,就连学园周边的居住区也似乎受到了流言的影响,对佐川茜的行踪格外注意。

从那时起,佐川茜没有再和往常一样安静的坐在天台。她消失了……退出了布兰利西的视线。简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没有她的踪影。

记忆中唯一和她具有联系的场所,忽然浮现在眼前,那是一间陈旧的器材室,那里存在着唯一被佐川茜所牵挂着的小小的生命。

(她的话一定会去那里!她不会扔下喵酱的!一定!)

宛若被一股力量驱使着,布兰利西拼了命去找寻着佐川茜流下的一丝一迹。陈旧的器材室貌似是与她最后去过的一个具有意义地方啊……

布兰利西略有遗憾,木讷的伫立在敞开了门扉的器材室前。眼帘里映入的并非一具沉浸在血泊之中的冰冷猫尸,而是无情的冷漠与愚蠢的恐惧。

亮着银光的匕首冰冷的刺入了喵酱的脑袋。失去了生机的瞳眸,在灰暗的器材室内闪烁着泪光,拔出附身在喵酱身上的冰冷的“恶”后,它彻底的回归了死。像佐川茜之前说过的那样悄然离去,像是风中残烛……

到此已经一周了,佐川茜销声匿迹已经两天有余了,期间为了找回她,布兰利西特意的去向茗悗盐老师询问有关与佐川茜的资料。

但是更本没有任何用处,与她文静且听话的好学生外表完全不同的家庭背景震惊了布兰利西,她更本就没有所谓的家庭,因为学生死亡事件增多的同时,校方对她的背景进行了彻底调查,才发现她的证件是伪造的,也非佐川家的人。

为了求证真相,布兰利西跑到了槡之国最南方的糸町镇探访佐川本家。平静的座谈时才得知当家家主长女“佐川西”早在数年前便不幸丧生。

「你究竟是谁啊……茜?!」

迷一样的存在,为何她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却又如此匆忙的离开,一定要找到她。布兰利西这样告诉着自己,但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简直大海捞针。

我会去救你的……一定——。

五月一日周六

「准备好了吗?!布兰利西!要迟到了喔!」

艾丝洛在玄关呼喊着还在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布兰利西。不过校服倒是换上了,看样子并没有因为佐川茜的消失而变得颓废。

可是每当周六时他就会废寝忘食的走遍城镇的每个角落,甚至离开此处前往更加繁茂混乱的城镇。

「可恶哇……,夏春这个家伙居然撂下一句『我才没有时间陪你这个不成熟的孩子,秋冬还需要我去陪着呢!』这样自以为然的话,离开了」

迄今为止夏春几乎一直都陪在布兰利西身边,与他一同寻找佐川茜的踪迹。但是昨天他表情严肃说道『我现在没空陪你玩捉鬼游戏』然后真的在今天离开了。

「诶……,真的要我们去执行委派任务吗?话说你为什么要找我和你一起去呀?你自己就可以完成了不是吗!?」

布兰利西起身拖着身体徐徐前行着语气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唔……,本、本小姐…需要一个护卫!你、你正好合适!而且你周末也是闲着的,那就过来帮我啊!」

淡淡的潮红浮现在稚嫩的脸颊,明明是想好好的表现自己的体贴关心,每当实践起来却超出了预演。

「呃……不…那个……」

「难道你有安排了吗?!姆呜(盯~~~)」

「啊…呀……不是……」

「那就来帮本小姐呀!你也不想就这样子闷着在宿舍里,况且你会去上课吗?已经没了周六假期了耶」

打开门,艾丝洛迎着阳光走出了宿舍,里头的布兰利西不知如何说明,苦恼的换上鞋子没有办法默默的跟在了身后。

(什么嘛……,还是可以走出来的嘛。不过要让他再次振奋起来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呐)

艾丝洛依旧是老样子,掩饰着自己对他人的关怀,以高傲的气质粉饰自己细致入微的本质,但她真的是故意在掩饰吗?或许只是社交障碍的问题。

顺应了学园的最新方针,每逢周末或假期时,就有着大量的学生积极去往冒险者公会接下各种委派任务。多是请求去讨伐魔物什么的,当然酬劳还是和普通冒险者一样,完成后到前台接待员处领取,所以绝大部分学生还是很愿意进行委派任务。

「但是……,好麻烦啊。难道全国就只有这点冒险者吗?」

「并不是这样子,大概是因为各地出现的魔物数量太多了?反正,会给予相应的报酬,不是挺好吗!」

艾丝洛和布兰利西走到街道上谈论着,可是布兰利西态度却像是完全就没有打算去帮助难民似的,躁动的心也一点平静不下。

「魔物的数量太多了么……?连援助骑士都还不足以镇压那些琐碎的扰人魔物吗?该不会是那些大名州牧不愿意驱灾……?」

「嗯……大概?毕竟城镇间互通的道路上出现的魔物也越来越多……,所以说我们这些具有力量的人才有义务去帮助其他的居民啊!你明白吗!!本小姐的护卫先生!」

「哼——,义务吗……但是两国间的治理者貌似不这么认为啊。明明坐拥着大量的物资却分毫不会给予难民,集结在自己住宅的护卫也渐渐增多,根本没有在意过民众的安危。简直自作自受!完全就是」

边走边谈的短短时间内,一座凛然、正经的木质大房子坐落于眼前,在将注意力投入到谈话时,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冒险者公会。

熙熙攘攘的各种陌生人在公会与城镇的马路上接踵摩肩,可他们的表情却都并非已经十万火急的模样,相反还有些愉快?

「哦,小哥——,你是附近学园的学生吧?!」

「嗯……」

刚踏入公会,便被声音粗狂的人给搭话了,但看热情的样貌也不是什么可疑之人。而且与矮小凶猛的外表不同,声音内充满了善意,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大叔……,可以把你那猥琐的目光从本小姐身上移开吗!!」

只见一道残影闪过,艾丝洛的左腿已经离开了地面,横在了矮人大叔刚刚差不多头部的位置。

「好险啊!小姐~,你想要杀了我吗!?」

「本来是想这样子打算的,可是如果你死了,本小姐的东西就必须通过翻你的尸体来拿到了。与其污染自己的手,本小姐忍住了,请感恩戴德的感谢我哦!」

面露出遗憾,艾丝洛轻轻的叹息然后收回了还停留在空中的腿。

「熟人吗?」布兰利西问道。

「算是吧……」

「诶!!!大小姐不用这么缅甸的,想起五年前你还会粘着我撒娇要我偷偷的带你出去玩。哇啊……果然青春期叛逆了吗……打击!」

矮人大叔坐在地上摆出妩媚的姿势装腔作势的抹着眼泪。沉默的一直在旁看戏的布兰利西不禁无奈的上扬嘴角,恶心的感觉涌上咽喉。

「看来是熟人呢……」

「谁和这个粗鲁的矮子大叔是熟人啊!」

「呜哇~~。我也不想啊,明明一年前还是一位可爱迷人的小正太——,大叔我好心累啊~~」

(你这不是承认自己是个大叔了吗?!)

虽说这位矮人大叔看起来十分豪爽,是个会经常用一本正经的口气开着玩笑活跃气氛的人,可他说的话确实——没有半点虚假。

(看来都是种族特性的锅啊……)

「好啦……,久违的与大小姐的闲聊时间就到此为止吧。这是教皇大人托本洛阁下转交给我的东西,你很需要对吧」

矮人大叔从腰包中掏出了一瓶似乎装满了某种药物的黑色玻璃瓶,然后递给了艾丝洛。

「嗯,我确实收到了,感感谢……你不不辞辛劳……送到这里」

「不要勉强自己啦!小姐你也不自在!不必要的社交辞令就丢掉,虽然小姐有时候也很需要……。先不想了,我要先回去了,您还请安好,小公主喔……哈哈!」

「不许这么叫本小姐!」

「是~是~」

就这样随着声音的传达越来越模糊,矮人大叔的背影也彻底的从视野中隐去。留下的只有被当成了电灯泡的布兰利西还从刚才的对话中无奈的徘徊。

「醒醒了,接待员小姐都等了好久了」

「哦!」

(不是你一直在闲聊才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吗!?)

总而言之,他们终于回到了此次外出的主题。执行委派任务,而至于究竟是何种任务布兰利西还完全不了解,其实他更本就没有听艾丝洛说明过,只记得在昨晚时便被拜托,然后今天慌慌忙忙的跑出了门。

「那么是什么样的任务呢?」布兰利西好奇的询问着。

接待员小姐没有予以回答,而是满头雾水的从身后被各种委派书填满的书柜中迷茫的翻找着什么。

转头看向艾丝洛时,她却嘟着嘴吹着没有声音口哨扭过了头。

(啊~~,明明今天本来预定要去槡之国的都城苇邺城去找一找佐川茜的,看来不得不去做些无聊的事了)

这样想着,大脑思考着佐川茜的下落。曾一度许下的誓言,便必须去遵守——布兰利西对自己是这样子说的。可至于为何非得这样不可的理由,再深究下去也无法得到答案。

(不如就先等待吧,放眼去理解这个社会的真实……。嗯,就先停下来吧……停下寻找她的存在……)

「啊呀……!终于找到啦~,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我们也让你等了很久。这样子就扯平了」艾丝洛浅浅一笑。

看到艾丝洛轻松的笑容后,接待员小姐也松了口气似的扬起了笑容。

「感谢您的见谅,就由我来说明下此次委派任务的起因吧」

「还请细说」

「此次任务的委派人是,槡之国皇家,国会大臣兼军务大将军」

「诶!等等!」布兰利西徒然之间从失落中走出,打断了接待员小姐的说明。

「既然是槡煌氏皇族的委派,就说明我们的任务执行地是在——」

「苇邺城哦!」艾丝洛装作对布兰利西的行程毫不知情的告诉他目的地。

实际上几天前,来到公会准备接任务时,艾丝洛便得知了布兰利西周末的行程,才有心向接待员小姐询问是否有在苇邺城执行的任务。

(原来是这样的吗……,真是的……呵哈哈,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呀……)

立即明白过来后,布兰利西露出了笑容。见到布兰利西笑逐颜开后,艾丝洛也相对的轻松了许多。

「那么我就继续了。此次任务目标是找回皇族遗失的至宝『八咫镜』,似乎是疑似被低等魔族窃取,又由于最近各地间魔物的增多,军队腾不出人手,才下了这样的委派」

「是吗。貌似还挺轻松的,我们接受了!」

思考还未经过大脑,轻快的声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布兰利西没有疑惑,就连一丝对任务难度与环境思考都还没有考虑。唯一可以知道的,暖渡于心中的是她的温柔……

(你果然很厉害啊……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温柔,——或许我永远也无法同你的善良相提并论吧……)

布兰利西悄悄的将视线转向了正与接待员小姐欢快闲谈的艾丝洛。毫无压力的表情沾染了本像只无头乱窜的小老鼠一样的艾丝洛的脸庞。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游刃有余,似乎对任何外界的影响都置之不顾,不——或许她更本就没有将它们列入烦恼名单当中。

从各个方面来说,布兰利西都不得不为艾丝洛的成熟稳重给折服。他所缺失的,貌似也是尽力想去寻找获取的某种感情。

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宛如时间沉沦。整个世界中只存在着唯一自己的目光,羡慕的目光……

「干干干……嘛!这样子一直盯着本小姐!?咬你哦!啊呜!」

艾丝洛抬起握爪的手,朝布兰利西的视线与耳边投去仿佛浮躁的小猫一般的嘶鸣与动作。

「嘎哈哈!你脸上有东西,不过刚才掉下来了」

故乱编造的话语,为了掩饰自己热切夹带了赞许的视线,布兰利西脸漫羞红扭过了头。

「呀呀呀哈,感情真好呢。不过好像并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令你们在这里逗留了,委托上说明了下午五点整就必须进入苇邺城皇府相见」

「啊?这么说我们的确没有什么时间了——!」

被接待员小姐小声关心的提醒下,布兰利西与艾丝洛同时惊讶的微微昂起了头。

「「呀啊!遭了……」」

从这里去往中心皇都苇邺城虽说距离并非如隔天河,可由于魔力驱动列车还未完全普及槡榊岛各处,再加上此处城镇处于两国之间的边域,所以与其他城镇的交通也不会是车水马龙。寂静无声且魔物横行的小道早已人迹罕至,而蜿蜒曲折的大路也只会延长路程时间。

「时间可能不太够啊」

其实是更本不足够。不停说出这些警示自己的话语,也只是为了营造出一种紧迫来为自己或多或少的从缓缓流河中挽回一点点时间。

「可是你不需要去和你的家人道别吗?」

「——谁?」

「诶——?谁?就算你这么问本小姐,也一下子……」

不知到底在向着何处奔跑的他们停下了急切的脚步,布兰利西转身瞧向后面轻声喘息染上晕红的艾丝洛。

(拉尔亚斯么……确实也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回想起每个在空旷寂寥的公园内星空泛滥之夜,自己也不曾一次的向静静陪伴在身旁的艾丽斯询问过相同的问题。可她的回答却始终称不上是回答——

委婉一笑……微微摇头……。

「难道你想再见他一次吗?」

「噗呜?!!你别别别……乱、乱猜测!本小姐可不是那种迷妹角色设定!?才,不会看着关于拉尔亚斯伯爵的书用那位先生的模样作为角色外貌呢!!」

(哇啊~~!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了呢……)

再次为前言对艾丝洛的赞许感到质疑或是后悔。布兰利西无可奈何的表情与僵硬的微笑已经证明了他的屈服,毕竟不好好的去与监护者培养感情的话,自己从神界方面的意义上就几乎可视为不存在了。

「真是没办法啊……,既然公主这样建议了,我也就心甘情愿的服从吧」

布兰利西捂着着额头,前进的步伐改变了原本的方向,直径奔往不久之前与拉尔亚斯生活的地方。

被暖阳铺盖,干燥的木屋上弥漫着淳朴的芬芳,尘埃肆横的玄关下,斜入数缕阳光。

一尘未变的庭院还是和刚刚离开时那样,安静的沉默在土地上。草坪上的桌椅也在时间的流逝下被灰尘感染。

而……似乎哪里都没有他曾继续生活的迹象。从屋外在阳光中如风般悠然流浪的尘埃景象上看,木屋其实在自己离开后便失去了主人的管理。

「看来没有人呢……」

艾丝洛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低下了头。转身时,却又被『吱嘎』一声吸引了视线。

「既然都来了,不如先准备一下吧。家里应该还有一些尘封的装备和药剂,此项任务未知性太多,没有万全之策的话,起码也得好好的武装下自己。来帮我一下吧艾丝洛」

布兰利西从露台的窗台盆栽内拿出了应急钥匙打开了封闭已久的木门。

随之迎面扑来白灰和木香再次告诉了布兰利西,拉尔亚斯更本就没有回来过的既定事实。

「咿呀!蜘蛛啊!!!」

艾丝洛准备进入地下仓库时,立即被突然出现的节肢生物吓呆了,随着嘶吼般的尖叫,艾丝洛的双目却失去了神色,怔在了原地。

「……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蜘、蜘蜘蛛哇!!」

如果说眼前通体红黑交织,如大型犬一般的体型,口中还有像利刃一样缓缓张合的生物可以称之为蜘蛛的话。那么想必自己脑海中对蜘蛛的形象也随即泯灭了。

蜘蛛的眼睛闪烁着红光,似乎完全没有像相视而去的样子,说回来就算它不会向布兰利西发起进攻,可占据着木屋也已经奠定他们之间的冲突。

杀意在冷漠的红色光芒中满溢,凶恶的气息在它口中的利刃下漫布于阴暗的通道中,嘎吱嘎吱的声音随着蜘蛛的缓步响起。

「艾丝洛要逃了!」

狭隘灰暗的楼梯道上对布兰利西一方极为不利,通过并不是很具有逻辑性的思考,巨行蜘蛛出现的原因也瞬间得出。

(拉尔亚斯这家伙走到时候既然都不消除气息的吗!木屋里滞留的神力都让蜘蛛给魔化了啊!)

艾丝洛脸色苍白,双眼像已经死去一样被眼白覆盖,在刻不容缓的危险逼迫下,布兰利西放弃了制定策略,直接将艾丝洛双手抱起。

「……诶,诶?嗯——?!你你对本本小姐做,做什么!!」

来到庭院后,艾丝洛渐渐恢复了知觉,满脸透红全力在布兰利西的怀中大叫挣扎。

「吓呀啊啊啊——!咕咿啊啊啊——!」

巨型蜘蛛的身体完全暴露在日光之下,四下无人的现场,除了布兰利西和艾丝洛外很巧合并没有任何人来到本人来人往一片繁华的居民区。

「为什么布兰利西家会有魔物啊!还是八脚虫!咿呀呀——!」

艾丝洛平常故作矜持的大小姐设定,在长着八条腿的魔物前毫无抗性瞬间碎裂。她紧紧的贴在布兰利西左边,恐惧的泪滴反射着阳光。

(看来与普通的第三阶魔物不同,日夜肆无忌惮沐浴神力,尽管量很少,也足以让它攀登到龙的阶段了。现在的我……会是它的对手吗……)

一瞬间布兰利西朝下的右手颤抖了一下,并不是惧怕前面魔物的威压,而是想要召唤出自己一度召唤失败的未知的伴魂器。然后他却放弃了。

「根本……感觉不到……」

「嗯……?」

莫名奇妙的话语引起了艾丝洛的疑问,虽然是在这无比危险的时刻,艾丝洛却还是想向布兰利西询问……

为什么表情会这么悲伤?

自卑的本性无法轻易被改变,超出常神的自己是否还具有能力被称为神——布兰利西十分悲观,不是拉尔亚斯的错误施教,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辜负了众神的期待……

(可是——我还是想要啊!母亲在我的,在我的眼前笑容以待——!)

蜘蛛一跃而起,污浊的身姿覆盖天日,黑暗躯体迅疾坠来像是要侵蚀自己的心境,被阴暗包围时,艾丝洛被推开……

「诶咦?布兰利西你……」

视野渐渐抬高,艾丝洛仰身倒去。最后那阴沉低落的表情还缭绕在脑海上。

咚——!!!

一声震响突然掀起轻岚,飘散于各个反向。短暂的迟疑后,空气忽然安静,肮脏的浑浊绿血飞跃了眼中的上空,洒在了头顶的地方。

「好痛啊……」

艾丝洛蹒跚着缓慢起身的同时喃喃细语的抱怨着布兰利西不分轻重突然将自己推倒的行为,眼前的景象,倘若不曾进入自己视野的话,一定会狠狠的将那个神情默然的少年给训斥一番吧。

「布…兰……利西?」

满是浊血的街道上,沾染血腥的少年面无表情的冷寂着站立于被贯穿的蜘蛛碎尸旁。

艾丝洛变得紧张起来,那像是摇曳于微风中的罂粟一般,熟知的布兰利西散发着素昧平生的气息。

那是死亡的气息,却并未与安姆恩德(死亡之神)有任何联系。极其混乱的力量,贪婪的力量,悲伤的力量仿佛在与自己产生共鸣。

『艾丝洛噢……,你愿意为了我而变得更加强大吗?仅仅只是为了我而承受这个国家的重负……?呵呵呵——』

『如果是为了爸爸的话,艾丝洛一定竭尽全力来实现爸爸的期待!』

『我深爱的女儿啊……,你真的想好了吗?就算会变成人偶一样的大人?』

『恩姆!只要是为了爸爸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做到,即使变成爸爸手中的人偶!』

曾经所已经忘却的画面在深处被勾起,失去的回忆渐渐溯回,不断地从记忆中涌出的痛楚、呜咽的哭声、干涸的泪水、沉重的约定,如幽魂与恶鬼一样狠毒的大口大口的撕咬着艾丝洛的理性。

「不……谎言……这是……我的谎言……抱歉爸爸……还是做不到……艾丝洛……咳…我不想再接受了……」每一个字词都和沙子一样堆积堵塞在喉咙难以流去。

「哎——我一离开,你就要给我添乱,我可不是烂摊子专业户啊,真是的……」

熟知于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结实的手掌搭在了右肩,直到熟悉的气息靠近在身旁低语「你还真是个孩子啊,总是在我难以注意的地方闹孩子气的话,我也是会生气的哦」,布兰利西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被泪给包裹的朦胧世界逐渐清晰。

「对不起…爸爸……」艾丝洛闭上了眼睛。

意识缓缓飘远,如负重物的身体倏地疲惫不堪朝前倒去,耳畔嘈杂的仪器声顿时停止,滴水的声音在心中响起,随着布兰利西的呼喊传来时。

「艾、艾丝洛!!」

身体自觉的行动起来,用着轻柔的力气将艾丝洛扶入怀中。

艾丝洛像是在做一个很长的噩梦,冷汗不断地从额头冒出,润红的嘴唇也褪去了颜色。如被梦魇诅咒,紧张或惊惶在艾丝洛短暂的浅梦中重放。

布兰利西呼唤着,不断的呼唤着。欲将她从恐惧地狱中唤回般不停歇的呼喊着,可她没有听见……声音在她的耳边打转,被未知的物质抵挡。

梦境在扩展,艾丝洛蹲应该没有光芒的黑暗,她没有挣扎,颤抖不止的双手连同温暖的心一并放弃了原有的坚强和梦想。

本不该这样的……如果没有在乎过爸爸的目光——。幼小的艾丝洛哭泣着,断断续续的声音被打乱曲折,漫开在无尽的黑暗。

自作自受啊……,可如果再次选择的话,我或许还是会踏上与悲催痛苦相似于此路的阶梯吧,因为我深深的喜欢着爸爸爱着他深爱的国家。

——一定迷惘的前方才是我所应该被认证的正确之路……嗯……一定是的……因为我可是如此的想让爸爸开心啊……

「喔喂!艾丝洛醒醒!!」布兰利西极其慌张的大喊着。

(都是我的错……,明明是一个连神力都无法控制还喜欢自卑的神,却无所谓的令艾丝洛沾染了我负面的神力……我、我还真是个不得了的混蛋呀啊!)

虽是如此深刻的痛斥着自己的过失,艾丝洛苏醒的征兆却是完全没有。

「布兰利西你认为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是什么?是令你觉得无责任的我?还是说是你低劣的自卑与可笑的懦弱?!」

拉尔亚斯站在布兰利西身后,神情肃穆语气渗入了一丝严肃。他对还像个孩子——不,还是个孩子的布兰利西提问着。

「责任在当今时移世易的混乱世界上早就千疮百孔、不复存在。至于母亲……全知全能的神母也只是向世界单方面的施加好意,更本称不上是责任……所以你不需要对任何接近于我的人或物付出责任,而你也不存在着必须的义务……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过错……」

不敢正视此刻拉尔亚斯认真的表情,想必一定是非常气愤,将造就这过失全部认知为他,时常遗漏的简谱生活的后产物。

(没错……令艾丝洛昏迷的责任在于我自身,不论是这只高阶魔物,还是被侵蚀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之前恬不知耻的埋怨不断在付出的拉尔亚斯的自己,真是最差劲了!)

从一开始时,就不该对拉尔亚斯持有轻视态度,总是微笑待人的他平时虽然宽容大度,而关键或危机时刻又决对会不顾一切都对他人施以救赎。

学习不了基础神术,无法获得神性,甚至于不需要知道始文,其更本原因也和拉尔亚斯没有任何牵连,全是因为自己无法控制无比夸张的巨大神力……。它会吸引着厄运不停的在周围回荡引发灾难,或是为身边之人施加不幸。

「哼~。是吗,既然知道的话为什么改变呢?不明的懦弱、无聊的自卑……。它们都不是你该具备的东西,你需要的是……」

某个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似曾相识的场景,像是被某个人喋喋不休自己却满脸不屑的画面……

——啊…。是这样么……原来我从前也是这样子吗……?对自己没有自信,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是啊,就是这样子啊!曾经的曾经我也是如此的错过……遗憾过……!

拉尔亚斯不免的为景感伤,忽然描绘在脑海中的往昔记忆现在有只剩下淡淡地而又忧伤的惋惜……

也许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吧,拉尔亚斯眼瞳泛起泪光,自己所造就的错事也几乎已经在时光的长河中被掩埋,可仍旧依稀记得,修瑞亚斯那憎恶的血瞳中映射的赤红光芒……

而谁又能想得到,过去的过去……已经被逐渐淡忘的过去,有着一位温柔无比的孩子微笑安抚着一位极度自卑一直抹着眼泪的孩子,然后予以了他如黎明初起的曙光。

『不要哭了好吗?你可是哥哥啊!一直这样子哭的话我是会讨厌你的哦!?真的喔!』

『不……!不要……我不想再被讨厌……也不想你走开我……』

『唉……。拉尔亚斯还真是爱撒娇呀!不哭了~不哭了~。我不会讨厌你的——好吗?呐』

『约定』

『好,约定』

『那个……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吗?!』

『那可不行!』

『为什么?!要怎样你才会叫我哥哥?』

『等你强大到我认同你的时候……』

俏然不觉间泪以成行浸湿眼眶,拉尔亚斯被曾经自己的幼稚给害羞到不行,不禁的羞红了脸颊。好在布兰利西并没有看见自己这么泪眼朦胧的模样。

「你……?怎么了?拉尔亚斯」

「没事,沙子进眼睛了」

偷偷抹去了眼泪后,艾丝洛的状况看起来似乎好转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慢慢的泛出了润色。

「艾丝洛……」

还是多少存在着歉疚,不论是对艾丝洛,还是对突然消失的佐川茜——。

「看起来这位少女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呢。不过倒是你,貌似已经无可救药了啊?!」

拉尔亚斯摇头摆手微微叹息。

「嗯?为什么这样说?我已经明白我的过错不是吗?」

「那你准备如何去改变呢?」

「诶…?」

「呵——。你看吧——!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你需要平衡!」

摆出一副老师的模样点头教导着布兰利西,虽不说是否不和时宜,可布兰利西的确对自己的前方感到无比的迷茫。

「平…衡?」

「对!平衡!」

丝毫没有感受到布兰利西的疑惑,拉尔亚斯的仍然自顾自地说道。

「身为利亚之子的你,体内所蕴藏的神力比任何神都要庞大,同时所需的控制力也就越强。如果理性不够完善便缺失了制约着巨大神力的开关。然后——去寻找你值得去用心去追去期许的事物吧,成长是一个艰辛且没有返程的道路。作为监护者的我在这次离开前也只好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了……」

这样说着,听惯了拉尔亚斯繁杂说辞,可此次布兰利西却异常的认真,眼中蕴含着的自卑与忧郁动荡着光彩,仿佛目视着黎光。

抬起的手中,炫丽的光芒像水珠一样融合,未有任何华丽物品修饰的剑瞬息之间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帘内,宛如它本就存在一般。

散发着寒气的剑身,雕琢着冰龙逐日的剑鞘都尽现的华美。依稀感觉的到那附着在剑刃中唯一地失落卑微的祈望。

「这是……?!」看着从内不断溢出神力的长剑,眼睛止不住的瞪大,紧抱着艾丝洛的双手也松弛了许多。

「魔魂…具……嗯?——也、好像不太对?!现在应该称之为神灵器了,因为是建立在神力为基础上制造的」

「可是,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

「显露在你的眼前吗?」

其中绝对没有只是纯粹的想在布兰利西显摆的意思!不过——换做平常的闲暇下……就不一定了。

「唯一,我还可以为你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个了吧……」

清脆的一声锵响被拖长慢慢落音于耳中,随后一道银白的剑光晃过眼睛,让布兰利西只手遮蔽。

「拉尔亚斯?你想……做什么?」

他担心着……如果对象是拉尔亚斯的话,就算会通过什么极端手段来打以教导的旗号实则消遣时光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从前就已经有过几次事例,然而——

「其实仔细想想……哈~。貌似我除了将你抚养长大就没再为你做过什么哇……。明明被冠以了监护人和导师的责任,呵哈哈……这样子看来我好像还真是个不称职的家长啊……!」

拉尔亚斯露出了一种像是非常自责却仍然强颜欢笑的表情。

他在难过吧……不是……他在道歉,为自己被布兰利西否定的责任道歉。再怎么支持放养式教育,可没有为布兰利西创造任何成长的机会的自己,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导师。

「所以说……你到底要做什么……?还有这把剑是你平常战斗用的吧!剑鞘平时好像也没有见到过?什么时候有的?」

「她么……?它是我的约束……」

「诶?!约束?剑鞘和你有什么故事吗?」

布兰利西放下心来,徐徐问道。

「或许吧,对于那些陈年往事我也许都已经忘了,也许只是不愿意想起。但一直萦绕着心房中的东西却未曾改变过」

「那就是这把剑为你负上的约束么……」

拉尔亚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空气寂静了几秒,沉默造成的静谧与墙壁上的血使氛围或多或少的诡异了许多,换做晚上的话,一定就是一个恐怖场景了吧。布兰利西随之吐出一声亢长的叹息。

「哎————!真是的,对啊对啊!!我真是个笨蛋!居然忘记了拉尔亚斯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笨蛋!然后嘞?剑的名字是什么?你要给我不是么?!」

「诶!?名字么……」

提到剑名后,拉尔亚斯微闭的眼睛与不可思议停下的话语,微微昂头像是在思考一样,仿佛和他原来冒失的本性一样,他就像一个被神眷顾的天才一样从未赋予过剑的真名,不过他自己就是神罢了!

「没有想过么!?不是说没有赋予真名召唤的话就不可以签订契约了吗?!」

按一般流程来说赋予剑之真名是设定主人的主要阶段,可对于超出一般常识的神来说……基本的理论他们却也还是涉入其中。

剑是具有真名的——。

我忘记了什么……?拉尔亚斯用手指抵住下巴仔细回想着,回想曾经丢失的记忆,为时间河流冲淡的感情……

「也对啊……不可能没有真名的啊……」拉尔亚斯低下了头。

缓缓浮出深海的悲之情感与沉之回忆却给他带来了深厚愧疚感。不论是被湮灭于幻梦中的臆想,还是步入死亡与悲厄的两个极其重要的人,造成这一切的双手和自己早就已经不再洁净。

「为什么会忘记呢……?明明一直是非常重要,不可忘怀的东西。咔啊哈哈……」

「为什么要笑呀!!」

不明所以的布兰利西对拉尔亚斯的笑容产生了一丝惶恐。可能是日常的恶作剧所驱使的心理阴影。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已经五百多岁的我是不是患上人类口中说的阿兹海默症了呢?!」

「呃……看来不可能啊!」

「对啊!毕竟真名什么的早就记得了!」

(哈?早就?还、记得了?)

不知为什么,布兰利西总有一种『如果现在为了一吐为快而吐糟的话……之后一定会纠缠不清的啊!』的感觉。所以他选择了沉默恭听。

「嗯……我想想。真名貌似叫“拉尔维亚”来着?」拉尔亚斯紧握着剑与剑鞘,自己的表情却出乎预料的令人发笑。

(噗——!什么呀!这个『嗯……我想想』的搞笑严谨感?还有貌似?!结尾还是疑问句收场是什么鬼啊!?啊哈哈哈啊——!不行、啊哈哈,吐槽的话一定又会变成探讨论赛了——)

布兰利西对外的表情依旧是不苟言笑且睁大眼睛的模样,可内心剧场中对拉尔亚斯轻蔑或嘲笑似的戏码却如循环播放一样,让他内心深处忍不住爆笑着。

必须忍着,他如此警示着自己。

即使如此,就算是这样子使人发笑的话语,在拉尔亚斯的心中却也十分跌宕,而剑的真名——再向自己的弟弟显露锋芒时,便已经与痛苦逝去的她悄悄相连,在心中刻下了恒久的印记。

「没错——!它…她……的真名唤为拉尔维亚」

回忆起的不止是真名,还有过去自己曾想遗忘的感情与感激,以及……那有疚于他,未有亲口说出的『抱歉……』

拉尔亚斯将毕露锋芒的剑插入了混泥土的地面,却将剑鞘递给了前面发愣的布兰利西。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要将整把剑送给我呢……看来还是我想多了」稍微有些失落的垂低了头,然后空出左手接过伸来的剑鞘。

话又说回来,剑鞘对于自己又多大的用处呢?仔细想想看——用于装剑……?

(那是不可能的,没有神力的武器会直接粉身碎骨,碎成一摊渣滓)

如果是应用于攻击之上……?

(不不不,不行做不到的!就算是附着着强大神力的物品,可剑鞘始终还是剑鞘,我总不至于用它敲死魔物吧!如果这样我还不如去拿个榔头!)

名为拉尔维亚的剑,一柄极寒却又被光芒覆盖的圣剑。明明是如此——而剑鞘却意外的温暖,就好像初夏的晨曦微微柔暖……

一眼转去,拉尔亚斯的表情似乎变得不舍,关于他口中成为的约束,亦或是冷若冰霜隐约可见寒气的剑……,似乎布兰利西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拉尔亚斯的过去。不仅仅是从前满脸不乐意的没有兴趣,并不痴愚的头脑也提醒过他,任何人都会有想要忘记的事——不论是好是坏……或是苦是乐,每个人都会想要顾好眼前的生活而选择遗忘陈旧的伤疤……所以……

(没想到哇……我还是间接性的揭开了拉尔亚斯悲感的伤疤啊……)

不想多想了……不要多想了……。不能——在让眼前那个,那个给自己快乐的人带去伤害了。

「……哎,怎么不说话了呢?你应该还有什么要对你眼前这位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次委任的孩子要说的话吧!」

布兰利西用剑鞘尾端指向拉尔亚斯忧愁的脸提示着应该该有未说的事情。

「…哦……啊!对、对啊。都忘了该将她交给你的目的了,啊哈哈……我还真是迟钝啊」

(现在才察觉到么……)

不知不觉的,就好像身份调换了一样,布兰利西竟为看起来就淳朴的拉尔亚斯而感到担心了,仿佛父母担心着外出游玩的孩子一样的无奈,只可以惶惶不安的等待。

他又要去哪里呢?——布兰利西不知道,一向热情温柔的拉尔亚斯,却有着令人意外的一面,那是不为人所知……高冷的一面,而又不同于其他贵族那样的目中无人,所有故意施加的冷漠与刻意的远离于居民之间的交际圈,这一切也只有布兰利西才明白,那是关怀之心所成的高冷,是被过去伤痕刻痕的道路。

拉尔亚斯深吸了口气,然后吐出。貌似被自己慰藉,气息起伏间夹杂的悲伤逐渐淡化。

「哈~~!也该差不多了吧。剑鞘的作用的话——,就要看你的兴趣来使用了,但是她有着可以抑制神力的作用,你放在身上总可以为你减少些麻烦的」

「额……,你的意思说,真的可以用着剑鞘敲死魔物咯!?」

「笨蛋吗你!当然不是了!我就知道凭现在的你不可能召唤出伴魂器。她可以随意改变形态的,当初我得到这把魔魂具的几天后,她就随着某种情感而自然凝合出来了,起初是一柄微粉淡金色的华丽短剑。只不过我不惯双刀流,就将她改为了剑鞘」

说起来还真是方便啊,明明在物理角度上来讲,将短剑打造成长剑的剑鞘,用自身的材料是完全不足的,却还是和这个原本就魔幻的世界那样,通过其妙的力量自然而成了。

布兰利西默默的感叹着,摇了摇头,然后仰头向拉尔亚斯笑了笑。

「哼嗯—……。真好呢,可能自由的选择舍弃或是遗忘。不过这剑鞘似乎我是没有资格收下,但是迫于特别原因,就由我来为你保管吧……你那份悲戚的感情——」

「嗯?你最后说了什么吗?我没听清」

「没有的话就算了吧。我也只是回来和你久违一见的,既然得以尝愿,我也该说再见了」

布兰利西将仍旧沉睡不醒的艾丝洛一把抱起,靠在了自己的胸前,剑鞘再次变回了曾经的那把短剑并横挂在了腰间。

「我走了……拉尔亚斯」

「嗯,我明白了。你也长大了啊,总之现在应该说,一路平安!!」

望着布兰利西渐行渐远的身影,拉尔亚斯大声做出道别,而自己又即将去做什么,要完成什么,他其实也没点反向,只是……像是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语世间的人情冷暖,自然间微弱的温润暮光。而为了寻找声音落下的尽头,他一味的去追寻着——顺便帮助着沿途所需帮助的人们,然后再次启程。

——这是一场旅行……不会停歇的旅行。

同日傍晚

落寞的余晖从天际暗淡的薄云中渗出,被染上了夕阳之色的是——柔和的草地或是颓坯的篱墙,然而此刻它们都已然不是原来的模样,各自被沉寂渲染,化为了不曾相知的对方。

风中飘摇未落的秋叶,渐行渐远最终变得模糊不清。未知的迷惘在风隙间穿过,眼中世界黑白两色泾渭分明,也亦然吞噬占据了其他色彩的空间。

暗淡无光的黑夜……,似夜非夜的晚霞……。

「今天是五月初了呀,时间真快呐……」

修瑞亚斯神情凝重停下了已经步行一天的双腿。在时间紧凑,且需要遵循固定的一段时间,将精神脱离机偶身躯回归本体来执行日夜交替工作的情况下,修瑞亚斯对于人间界的时间概念稍稍产生了一点偏差。不过也多亏了眼睛内置的虚拟视界光屏辅助系统,让他不至于造成灵魂疲劳。

可是众神和利亚并不知晓修瑞亚斯此次巡游人间界的行动,也就是说这次下界的后续责任是完全由自己担当。被发现的话惩罚一定会被加重,又或是在原先被定下的重罪上直接冠以罪无可恕的名头。

前提是…巴尔卡认为是严重且违反神律的话。

「咔啊……真的被巴尔卡发现了的话,就算这次艾丽斯与普利希她们再怎么求情都没有用了吧。因为…尊贵的空间之神可是一直防范着低微的暗之神呐!」

黑色的兜帽遮住了整张冷酷的脸庞,连拂面而来都风都无法带走……修瑞亚斯的哀伤。

他其实还是不愿意承认,世界的错误性。或许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会认为整个世界都是错误的,可他只是被神创造了出来,而它又有什么责任,错的是利亚?

不…………。

这位孤独的创造者不停填补着空白,为了填满心中的空洞,才出现了白日、夜晚、陆地、海洋、矿物还有生命。

初次智慧的雨滴和天火降落于始初的生灵时,她也从未料到过曾经沉默却斑斓的世界会逐渐演变至此……变得不再寂寞却也不再美丽……

议题进行到最后时再次失去了方向和证词。

它是个简单到连一个幼稚园孩子都可以分辨的问题,同时也是复杂到连机偶族最高计算机都无法得知的问题。

………………

短短几天内,修瑞亚斯夙兴夜寐的走过似乎简单了解过的地区已经很多个了……可又好像寥寥可数。

可能是因为视界显示模块异常导致了感觉模块的故障,为此修瑞亚斯也仔细调整和修理过,而在未见成效后,他便放弃了不重要的细微调整。

「辅助系统开启,显示当前地区与初入时间」命令下达后,修瑞亚斯的视野中立即出现了透明的浅蓝色光屏。

世界地图随即展开,据位置光标与记录仪显示,昨天正午时分时就以进入了位于中部群岛东北反向〖榊之国〗的领岛〖三格蓬岛〗。

「没想到,机偶族的科技也挺便利的嘛」

修瑞亚斯拖行着看似沉重的黑白十字架棺木,由衷的感受到了便利的好处。

这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需要我为您连接鸢尾之光服务器么』

「嗯?人工智能么,我原以为机偶族应该不会制做这些不必要的存在呢」

平原下的黄昏,变得模糊不清,远处的红霞也渐渐褪去了色彩,临近夜晚的时刻,万物缓缓地隐匿起了自己的踪迹与声音。

修瑞亚斯躺在了棺木之上,任由着帽边在风中摇摆。埋藏在阴影下的血瞳直视着天穹,缺失感情的声音还是不停的在耳畔重复着同一句话。

『需要我为您连接鸢尾之光服务器么』

沉默着,像是不愿被闹钟吵醒的学生一样,舒适的床禁锢住了据说欲要起床的身体。修瑞亚斯仿佛陷落在了浅思之中,重复且越来越大的询问语一直不肯放弃回响在耳边。

『请回答我的的询问好吗?主人!』

哦……嗯嗯嗯??!!!

「主、主动和我发脾气了?明明是一个人工智能!?」

徒然之间愤慨的话语响起在已经浸泡在思绪之洋中的耳畔,修瑞亚斯有点惊讶地支起来身子。

『不可以吗?!人工智能也是有人权的啊!!!不要以为你是我的载体就可以对我不理不睬呀!你这个大笨蛋!』

熟悉于耳边被打乱重组的电音,忽然之间才发觉,已经消失了,代替的是略尖的八九岁萝莉的声音。

「喔哦……。这样子数落你的主人真的可以么——」

『哼~,区区冷落我的载体,已经没资格当我的主人啦!』

修瑞亚斯说着并在视野中调出了主权限系统指令编程界面。

「区区载体么……。可你别忘了,你是谁躯体上的智能模块,如果我想的话,我会可以直接将你从我的系统里抹消」

『噗噗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我可是控制着你大部分系统模块的人工智能啊!明明是如此…我却还是一个辅助系统……哇啊啊啊!!!最该被称为主人的是我才对呀!』

人工智能噘着嘴环曲着身体,气愤的模样不禁浮现在脑海。尽管她的语言中明显夹杂着威胁性的话,可修瑞亚斯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有危机感而产生了一丝动摇的样子。

『哼嗯~~。不说话了么,就是说你要承认却才是主人咯!』她的声音顿时充斥着期待个兴奋。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光屏与被系统警示而同时出现的警戒线大红字。

——警告!警告!!记忆储存模块权限丢失。

——警告!警告!!肢体行动操控模块权限丢失。

——警告!警告!!指令操作权限丢失

——警告!警告!!基础辅助操作权限缺失。

——注意!虚拟形象赋予…开始同步……初次设置中……立体投影开始……完成。

伴随着一串警示语的出现,一个很小只的拟态人工智能投影显现在了眼前。

淡铜色短发的两边各绑着一条束长白丝带,娇小身躯上不乏明显的机器部位,合金制的小臂上覆着洁白的宽袖,黑白相间的眼珠不时的阔缩瞳孔。

乳白色的皮肤透露着润红,乍看就如一位贵族小姐一般,可她的拟态身高也才不过十五厘米。

像生活在并不孤寂的山村的人一样,她的容貌值得被淳朴而已热情的村民赞扬和呵护。

『怎么会!?这副虚拟身躯和我的权限!哇呜呜呜……』像是要哭了,她将脸埋在了腿上传出幽幽的泣诉。

「你的虚拟身躯是我刚才给你制作的,幸亏机偶族的科技没有什么过于值得考究的地方。还有——多亏了你我才知道了这副躯体的基本程序和系统,真是帮大忙了」

修瑞亚斯仔细的操作着虚拟光屏,同时还讥讽着刚刚还趾高气昂宣布主仆关系的人工智能小姐。

『那么你现在要抹消我了么……?』

她抱着头战战兢兢的昂起,挣起了泪光潋滟的眼眸可怜兮兮的投去求情的目光。

被强烈的视衬托着,修瑞亚斯稍稍有点暗暗自喜,可这份小小的心悦随后便在沉思中陨灭。

「被抹消了……你会死么?」

『死是什么?』

「哦—!?意思不存在么?……那换一种说法吧,你在机偶之间的存在会泯灭么?」修瑞亚斯收回了所有界面,再次躺下看着浓郁的黄昏悄然淡化。(明明眼中只看得见黑白)

人工智能迟疑了一秒,然后声音低沉地告诉了修瑞亚斯。

『不、不会。可是……我不想再回到那台巨大的、漆黑的、孤独的天文观测仪器里了!那里好黑、明明我的存在是那么的真切,可眼瞳之中仍旧空无一物,如此漆黑……我不要…这样』

「是吗……」

之后,似乎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有好多曾经的事不停的重现在修瑞亚斯的脑海,不论是开心的亦或是悲伤的。

时间悄悄流逝,同时逼迫自己回到神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个人……很难受吗?」

『嗯,可难受了!没有人和我说话,没有人陪我玩耍,只有日复一日的观测记录工作时,才可以看见机偶族人。但是……我却说不出话……』

忽然之间,耳边阴郁的声音令他想起了…曾经也有这么一位被人遗忘、被人舍弃的少女,在冷冰的时代中挣扎。温热的心不断地被他人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但是,只是给予了她稍微一点点可以抵御风雪的温暖,她却为我付出了她过去舍弃尊严换来的生命……

「你期望着什么呢?」修瑞亚斯向天空伸出手掌,细声问道。

『我、我……只希望可以看见这个世界,看见不是被黑色占据的具有色彩的世界。这样子就可以了……』

「这样子就可以了吗?」

她没有继续再回答下去了,因为如深渊般的黑色又一次涂满了自己的视界,恬静却燥动的讨论声回响在耳边。

不想回去……。

不想成为道具……。

请救救我……。

「呵——。明明只是个人工智能而已,却有着智慧物种一样的心理能力。内心独白不都全部坦白出来了嘛,既然你都这么亲口认输了,我也不好在计较下去了」

『诶?!什么…意思?』

如雨滴一般的泪水,击打在修瑞亚斯操作面板上,然后分解成数据消失。夜幕已经迟来了,或是还未到来,时间不多了……脑内警示钟叮铃叮铃的奏响。

「真是的,还需要我明说啊。计算能力这么差也可以做观测记录的工作啊,所以说人工智能……哦,对了,今天起你就不是普通的人工智能了」

『你不会抹消我吗?!』她似乎有些开心,移开了遮住眼睛的小手。

「为什么?」

『因为……我…态度恶劣……自以为是……自恃其傲……还故意顶撞、威胁你。就算这样你也可以放……放过我还和我共存么……?』

说着说着……嫩草与风伴舞的奏章中,出现意外的音符。沙哑无力、像是刚刚大哭一场,然后泣不成声的少女一样,悲伤的呜咽声哽咽在心口,却并不是那么可以被称为悲伤的感情,倒不如说是一种宽慰。

「明明只是一个有代码组成的人工智能而已,却有着近乎消失情感。哎……所以说机偶族的趣味还真是……」

夜色已然迟暮,蒙着厚厚一层哀伤薄纱的黄昏悄无声息的褪去,不知及时的余霞遍及在遥远到无法触及的天边。

「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呢?」

向天空伸出的手掌,遮掩着孤寂的视线。已经冷却已久感情,却…好像再次带起了过去亦是久远的、被埋葬的温柔。

『一定是很冷的感觉吧,至少我认为是这样子的……主人』

「呵,终于愿意称我为主人了么」

时间已经不足以继续寒暄,短暂的告别还是要亲自说出口,可貌似还什么没有为她做……

(是……什么呢?话说我怎么话说我怎么会这么在意着……别人,况且她还只是一个系统自带的辅助系统)

这一刻,修瑞亚斯貌似肯定了很多东西,又好像接受了什么事情。总而言之,他貌似追回了很久之前,久远到无法触及的时间,那连同温柔一并被深深埋葬的未知的感情。

「可以帮我照顾好身体么?只需要在我休息的这一段时间内就可以啦。而且我现在不得不,要尽快入眠了」

『嗯……为什么?非要那么准时呢?』

(原来如此,就算是机偶族也并不是可以无需隐瞒秘密的存在)

她并不知道,就像是困在了被黑布笼罩的囚笼之中,对外界的任何变动都一无所知,只会重复地进行着相同的指令,每日每日如此反复,直到抹消了自己深藏在深渊之下……对世界唯一的好奇。

「呵……。现在的我无法告诉你,但是如果还有以后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真正的亲口告诉你了。对了!差点忘记说了……」

差点忘记自己刚刚想起却还未行动的事情。

『呜姆……?』

声音渐渐地变小了,修瑞亚斯的精神逐渐飘摇,可这最后一句话还是得亲口说出来。

「为了方便,你以后就叫『幸』了。一直称呼为人工智能,你也会很厌烦的对吧」

『才……才没有呢!只要主人可以让我陪着你看着这个斑斓的世界就可以了!』

眼泪滴在了不存在的光屏上,却像是直接落在了眼睛上一样,传达而来的感情如泉涌般渗入在身心里。

(不过很抱歉呐,我看不见颜色……)

灵魂的存在感在这副由液态金属打造的身体上越来越稀薄,然后悄然无言渐渐地踏着阶梯回到原来安眠的身体。

「终于醒来了么!你的时间观念是已经被吃掉了么,每天都要从早睡到晚,结果就是要利亚来操心着你的工作吗?!起来!去做你该做的事」

毫不客气的声音,不留情面的狠狠的训斥了修瑞亚斯。

慢慢地起身,移动着模糊不清的视线。一位深灰色中短发戴着一副看似很严肃的眼镜的神靠着门框,投来愤怒的眼神。

(哼嗯——还没有被质疑么)

一丝侥幸窜上心头,可也不是得好好庆幸一番的时候,眼前的十分稀奇的人物为何会主动来找到自己,这是一个问题,可也不值得再怎么去探究,因为硬要说的话,巴尔卡可以有数百种理由抹除自己。

「不用你来告诉我,巴尔卡」

穿过被巴尔卡占据着的门,接着再走出神殿,向利亚那走去。

翌日

星期日,清晨,苇邺城

雨露沿着似乎饱受雨打的屋檐滑落在宅邸地板前的青苔石板上。被晨雨润湿的画面内,庭院里的植物都好像披上了一层闪亮的轻纱,僧都不时敲击石块的声音也格外清脆悦耳,使人缓缓陷入这娴静的时光中。

花期以至的樱花,陆续零落,化为了新生青叶的养分。不过水池旁的小樱树,似乎还不愿忘记这短暂的盛美,依旧用淡泊的颜色点缀着单调的后院。

幽静的幕府内,侍女为来客端茶送水的移步声,只要静下心来便可以听到。视野中并不是很高的石墙,挡住了外界缥缈的晨雾,涓涓的流水声,仿佛在向着混乱的世间明告「倘若世界安好,生活亦此美妙」。

作为槡之国的皇都,繁荣或先进于其他城市的现象却……并不存在,不过差别到还是有的。

近几年来,由于爱泽佩涂王国引领而起的魔导科技兴起时代,全世界各地都在与魔族的战斗中不断的提升着自己。槡榊岛上的居民或政府也不例外。

除开两国的首都〖苇邺城〗与〖安阳城〗外,其他都市都争先恐后的早早就进入了现代设备竞争发展之中。成效最为显著的便是两国交界处的地区,环境几乎已经步入了科技时代。

为了保留住其文明的独特,两国都采取了维持都城原貌的政策,才有了今天民间的「一步之外便是异世界」之说。

各种穿着和服、浴袍,钗着头发,脚著木屐的少女们在宛如湿墨画的街道上结伴而行,着实赏心悦目。不禁的会产生「会不会当今天皇,就是有着这样的恶趣味也说不定呢」的想法。

徘徊在人群熙攘的繁茂小道,熟知的呼唤声似乎一直沿着身后传来。

继续走出了小道,被人群阻隔的大街上带给了人一种好像只要仔细找寻,就一定会遇到熟人的感觉。

寻找着,仿佛她就会在转角处等待着自己过往一样的,布兰利西迈着稍微急切的步伐,走向了拐角处。

「咿呀——!」

徒然间!令人意外的惊叫直接钻入了耳内。已经近乎快忘记她声音的布兰利西,急忙起身,转去了视线。

「不好意思……」很遗憾,脑中期待的容貌并没有映现在眼前之人的脸庞上。

「没有,也非汝之全责,余亦有错,该是余致歉才对!」

明明口中吐出的一词一语皆是艾拉利斯语言。可是眼前这位脚著木屐,身着艳红和服,长发披腰,饰品华美面容秀丽的少女口中所吐出来的一言一词实在难以理解。

「嗯?……余?」

奇怪的自称?

妆容朴素的少女拍打着沾上了灰尘的衣摆,举动和乡间姑娘一样的平常,可薄如纱雾的神秘气质,如一丝诱香,勾住了布兰利西疑惑的兴趣。

「那个……,为什么你的样子像是很匆忙的跑出来一样?是发生了什么吗?」

「额……」少女一瞬间哽住了,由于几乎没有同除家人以外的人交流过,平常交流用的词汇,也都无从组织。

「其……何…?!!那个——该怎么说…明呢……&#%&#*%,就……差不多这样!」

(嗯?!!!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布兰利西挠着头,稍微的勾起嘴角。少女断断续续的话语,也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十分的生硬。

「那个,你应该不是平民……吧?」

「平民?余?不是…的。不…对,不对!余…我是平民!」

(哈?这是什么新奇的表达方式?意思完全没有明确嘛!)

正当布兰利西还在困惑于同眼前少女交流障碍上,身体内一闪而过的寒意,使他记起了,自己的目的地。

昨天黄昏落幕时分,布兰利西与艾丝洛才勉强到达了任务委托方槡煌氏皇族的宅邸。委托人,槡煌节——军务大将军,本应该立即指定任务实行,然而他却抚动着白须,一脸慈祥的为布兰利西和艾丝洛安排下了住宅。

虽然那个面容和蔼的老爷爷,有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平易近人的让布兰利西难以想象这位老爷爷居然是民间流传的食人将军。

像是装出来的一样,亦或是有什么令他心情愉悦,那卷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紧迫的委托书,完全不像出自他手。具体说的话,根本不像是一位悠哉悠哉的对摆在承台上的画卷露笑的老爷爷写的。

然后,今天却又着急的唤来自己与艾丝洛。

「诶?!你为什么是从宫殿的方向来的!?」

「惊!」少女怔的一下,木讷在原地。

「你该不会——!」

「呀啊啊!不要…说出来呀!余好不容易……逃出叔父的视线」

布兰利西惊讶的快大叫出来时,少女立即上前捂住了布兰利西的嘴巴。她看起来很慌张,像事情败露红着脸的小孩子。

少女有些颤抖的慢慢送来了手,布兰利西也配合着她像是说「我不会大声说出你的秘密的」点了点头。

「那个……,汝之名?」

「哦喔——,我的名字么?我叫布兰利西。不过作为一个知情的陌生人,我还是要警示你,不要因为受不了那些身高位重的性格,就放弃侍奉匆忙逃出来,被抓住了的话就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了!该忍耐时,还是需要忍耐的~~」

作为好心,布兰利西摆出像是老师一样的姿态,仿佛在传授自己那悲哀的人生哲理。反过头看向少女时,只有那眼眸中闪烁的自己尤为显眼。

「汝之……何语?」很显然她没有听懂,布兰利西说的意思,一点没有传达过去。

「你难道不是出逃的高官侍女吗?!」

「侍女?诶——?!!不是的!」

少女摇着头全力的否决了,不过也难怪了。

(听说凡是高官的侍女,只要具备了一两分姿色的话……就不可能不会发生关系……,哎——况且连学园体制都是如此……)

略微苦恼的哀息从胸腔深处顺畅而出,尽管刚刚的话语只是布兰利西的玩笑,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一口一个余的少女绝对不是像他口中所说的高官侍女那么简单的角色。

「布兰利西~~!」「殿、殿下——!」

通往宫殿的方向,传来了艾丝洛的呼喊,还是很熟悉的声音,不禁令自己想起了已经几乎忘记的声音……。

「殿下!殿下啊…啊……!您到底去哪里啦……,老臣都快急到心肌梗塞啦……呜呜」

剧烈的,更本分不清到底是哭喊还是嘶吼的声音,顿时盖过了艾丝急促的喘息。布兰利西伤感的氛围也得以被打破。

驮着腰的老头杵着拐杖待在少女旁,用看起来似乎很廉价的浴衣袖子抹去源源不断从眼眶冒出的眼泪,布兰利西好奇的朝这位年将近百的老爷爷看去。

饱受沧桑的白发,被风霜刻伤的脸庞,满脸皱纹的他看起来着实与少女的爷爷辈非常相像,但服饰之间的差别却特别大。

「虽然……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但眼睛告诉我的答案貌似比我认为的还要正确,我眼前的这位红色和服少女……该不会就是天皇“槡煌樱”吧!?」

布兰利西眯着眼睛微微一笑,满心疑惑和尴尬油然而生。

「是啊,你原来不知道么?」

拨开眼前的发丝,艾丝洛呼出口气直起腰来回答了布兰利西疑问。

「呃……,还真有这种事情啊……,最高统治者会是少女什么的……漫画剧情……」

布兰利西尽量别开视线,他实在不想与刚才自己用侍女开玩笑的天皇大人对上视线——太尴尬了!

羞耻的心情促使着他想尽快离开这里,但按道理来说,丢失的宝物『八咫镜』一直都是天皇大人的所有物,所以眼前的这位少女也可以算的上是自己的委托人——

(啊~~好想去死——。可恶啊……怎么我偏偏就会遇见这种事呢!)

布兰利西用左手捂住羞红的脸,嘴角不甘的微微抖动。

「卿,无需忧心于余,况余本意暗访市井而已」

樱握住这位老臣的手说出这些话时,眼角不停的在跳动。

(虽然我不是很懂刚才她说的话,可大概意思我也了解,她撒谎了——)

「哦!是吗……!如此话,老臣心也安矣……」说完,转头看向来布兰利西。

「请问,兰利萨公主。这位大人就是和你一行的搭档吗?」

带着哭腔的声音询问着一旁的艾丝洛。她点了点头,眼神很迟疑的扫过自己。

「嘛!大概算是吧!呵呵呵」

「什么算是啊!明明只有我是你的搭档好吗!!不!——不如说只有我可以成为你的搭档了!」

因为种种原因,艾丝洛虽然并不缺乏朋友,可还是因为一些负面影响,没有人都敢与她组成队伍。大部分人可能都在意着她卡艾尔莎公主的身份,或许艾丝洛的朋友原本就是为了沾染到这个身份在来靠近她。

隐匿于人群中的孤独,始终还是无法掩饰自己,无论她有多么的期望着自己可以向喧嚷之地靠近,最终冷却的心还是会将她扯回原地。

「是吗……,嘿嘿嘿,只有你才可以是我的搭档吗……」

艾丝洛手指交叉着遮住自己的嘴,然而粉嫩的脸颊还是无法藏匿起开心的潮红。

(呵—……,我……是不是说错什么?!)

黯淡的天空,依然宁静。不存在喧嚷的悠长街道,被晨路沾湿。渐渐清晰的视野前,一座毫无色调,平凡之至的巨大宫殿完全展现在了眼前。

樱轻声叹息,像是故意避免大臣听见。或许她撒谎的本意是为了不被大臣们担心,亦或者出于其他别的什么原因。

——耶酱……

包涵着遗憾与失落的低喃不知从何传来。

(是错觉么?……怎么总感觉槡煌樱说了些什么呢?……大概是听错了吧)

每当开始思考起来,布兰利西就总是轻易将心中的那份困惑和疑问暴露在脸上。

他微微低着头,捏着自己的下巴闭目微思。艾丝洛抓住他的衣服轻轻的扯动,想唤起他的注意力。

不过……布兰利西貌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艾丝洛细小的动作,他仍旧埋头在自己设下的无聊迷宫里。

(如果我的听觉尚且健在的话,那……?……耶…耶酱是谁?椰子酱?话说耶子可以做成椰子酱吗?呀——仔细想想都觉得不对吧。虽然此地区在称呼人时,有时会在名字后缀加上『酱』来表示关系亲切…………这么说!所谓耶酱是人吗?!!可是……一位平常迈出一步都被大臣们所担心的天皇真的……会有其他的平民朋友吗?)

「布兰利西……,布兰利西……!布兰利西同学!!」艾丝洛靠近布兰利西耳边大声叫唤。

「啊~~!完全搞不明白!可话又说回来这是我该在意的事吗?!」

漫长的却又好像并不是很漫长的思考时间内,大臣向艾丝洛低头致礼后,恭敬的伴随在槡煌樱殿下身旁,先一步回宫殿了。

「真是的……布兰利西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讲话呀!」

艾丝洛挽着手朝布兰利西背过身,鼓起的嘴巴似乎还在嘟囔着些什么小话。

这时才回过神的布兰利西,知道晚了一点可还是低下头吐出「对不起」的请谅词汇。

「哎——,布兰利西还真是怠惰啊,干脆去魔族那边算了,哼……这样的话本小姐也不需要在乎你这个护卫了!」

她生气了,或许生气了?

缺乏人际交往的布兰利西最没辙的就属这样子了。即不知道怎么哄她,又不会幽默的轻松解决,所以他已经得出了最佳的应付策略。

「委托人不是在呼叫我们吗?似乎我们拖的有些太久了……,不刚快的话,风评会受到影响的……对吧…!」

转移话题——。

虽然很烂,但也是出于想要道歉的情况下想出来的对策,想必艾丝洛了解的话,也一定会体谅自己吧。——来自于布兰利西的自我蒙蔽。

「是…是啊。委托人生气了的话,就不太好了呢,这次……本小姐就就就原谅你了。给我好好跟上来哦!护卫」

「好~好~。我的大小姐——」

艾丝洛撇过了头,挽着手再次踏在了石板路上,感到无可奈何的布兰利西也挠了挠头紧跟上来。

嗖——。

不容忽略的瞬步声,像是幻听般在布兰利西刚起步时拂过耳边。

那是不可忘记的声音,是那似乎一直被巨石压在心中的约定。忽如其来的声音,如落叶降湖,在静海中泛起一道道波澜。

(你……在哪里?茜)

初临的阳光并不像往常那样如期而至,但那份温暖却比以往更融化人心。是拉尔亚斯细微之至的关怀吗?即使是心中流河的一丝触动,也被他所注意?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散去的灰色云朵,压抑的颜色浮现出来的是一张冷漠的脸。

是那伟大而已遥远的母亲,为自己的儿子的关心……。嗯——就暂且认为是这样吧,布兰利西默认着。

他最终放弃了复杂的思考,朝前看去。不需要的想法也将其摒弃。

(现在只要做好自己,和履行约定就可以了!对吧母亲。还有佐川茜,我一定会找你)

——呵呵呵……,谢谢你,害虫君。

摇曳的黑色声音在远处的屋顶上,黑色身影倏地化为一道黑白相间的轻烟。随着轻袭来的晨风,不被注意的朝神秘而又遥远的地方飘去。

…………

「呸!你办事情的效率就只可以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肮脏的黏稠液体从空中落下,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正单膝归地的奢求宽恕的亦铃夏春的肩膀。

「非常抱歉,国父大人!族人们的过失为国家和您产生诸多的影响!」

夏春紧低着头,不敢抬起半分。仅仅只是眼神稍微的擦过高堂上衣着奢华的宦官就十分窝火。如果不是拘泥于身份与家族之间的问题,自己一定恨不得生啖其肉。

「咱虽多少有些了解,亦铃一族是有多么的废物。可没想到天子大人却听信那个内心丑恶的狗屁国将的谗言,让你们看管国宝!失窃的结果,也完全是咎由自取!」

震颤耳膜的拍桌声,一时间久久回荡在空旷内堂。夏春跪在国父脚下,万般屈辱却无法发泄。

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在咀嚼着他的骨头,嘎吱嘎吱的声音却不能被他听到的。有时失控的愤怒会驱使自己握住腰间的佩刀,可脑中还存留的感情,此刻却不会停歇的在他的耳边低语——那些曾经秋冬对他说过的话语。

赞扬,鼓励,撒娇,斥责,谩骂,嫌弃,蔑视。

虽然有些不正常的画面穿插在回忆里,而珍视的本质不会改变,哪怕再次被秋冬冷眼相待也始终不变。

「非常……抱歉。仆一定会努力寻回国宝,请您赐予我一些时间!」

「时间?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使时间在怎么充盈也无法做到什么,或许交给其他武家来解决……是不是更好呢?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天子殿下可以容忍你们这帮叛国贼!或许国宝就是你们串通贼人偷窃的!……也说不定啊」

声声的诬蔑与暗藏在语气中的侮辱,无一不使夏春临近崩坏边缘。一边想着杀死他,一边攥紧了拳头。

被诬陷为了叛国罪的双亲,成为了他的软肋,而最大的因素,便是天真的只一心想着布兰利西的傻瓜妹妹。

她还太小了,沉重的消息会压碎她天真浪漫的心。

「不!国父大人!如若像您所说,仆也定不会出现在您的法眼之内。可您倘若还些许相信着仆的话,请让仆尽心尽力的为您效劳……尽忠……」

血的芳香划过鼻腔,干涩的咽喉被痛苦填满。

「噗呵呵哈哈哈!!!好!是在是好!小的比那些个一口一个胡言的老的,嘴甜的多啊!咱爱听!」

和一只贪得无厌的猪猡一样,贪欲的戾气在他的身体上四溢蔓延。丑陋的脸庞所产生的如野兽般嘶吼的大笑,犹如一只愚不可及的魔物一样。

「那!慈悲的国父大人,可以赐予仆等这些卑微下等人将功补过的机会了吗……?!」

夏春如此的期望着。——如果可以赎回双亲的话,只要没有可以令秋冬受到伤害的筹码的话。

我就可以杀了他了……。

他是如此的期盼着,血洗耻辱的一天。眼睛内不断膨胀的杀气已经临近爆发,即使有着护目镜的遮挡和自我抑制,也还是强硬的将眼睛闭上。

那份被深深刻印在家人与身体上的伤痕,被仇恨和苦痛浇灌永远无法愈合,直到沐浴那个混蛋国父的鲜血之刻。

「对啦!咱对你如此的宽宏大量,都胜过了那两个恬不知耻,明明已经是笼中困兽的残渣,……为了报答我对你的仁慈,和你对我的忠诚,你是不是应该孝敬些咱什么……?」

刺伤耳朵的淫笑,从一张沾满的血渍的嘴里响起。冰冷的、残忍的、贪婪的、无耻的、龌龊不堪的笑声。

「不,不知道,国父大人是指什么呢?可否为仆明示?」

「啧,这样需要咱直示么?!下等人果然就是愚蠢。」

「是的,国父…大人,说教的…对」

「咱不像国将那个鲁莽人,只知道打架。——文明人才是咱的本质,你…上回贡献的那个……那个『龙语之书』的确是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可那个东西太俗气,不适合咱。此次不知可否有与咱相称的宝物?」

夏春笑了下。

「当然啦!仆知道国父大人酷爱收集奇珍异宝,特地为您带来了家父一直私藏着的珍宝。此刻仆将它进献于您」

他从腰间的物品包中,掏出了一面圆形的青铜镜,然后双手奉于国父眼前。

「这还真是!这是真是一件稀世珍宝!这个太阳般的花纹和旁边未知纹路,都透露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非常好!你对咱的忠心可真是!——苍天可鉴啊!啊哈哈哈哈!!去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给我带回国宝,失败的后果……」

「仆明白!仆万分感恩国父大人的厚恩,来日定当加倍偿还!」

经过一番的夸赞和吹嘘后,夏春转过身阴沉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浅笑,黑色护目镜后的眼眸似乎都闪烁着异常的光芒。

(呵呵,那个愚蠢的下等人以为自己是有多厉害。到底来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亦铃一族对锦衣卫还是不可或缺的,但要消失的的话,貌似对我来说好处还蛮大的)

国父将镜子用丝绸包好后,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随着他咽下了含在口中细细品味的茶,声声窃笑飘散于空气中。

「国宝……,你是永远找不回来了。至于你那愚昧的期望,呵呵,估计也实现不了了。毕竟…………呐…………呵呵哈哈哈哈哈!!!」

狂喜的大笑回响着,在空旷的外庭与内堂毫不收敛的悦跃。空气渐渐的浑浊,像渗入了,腐坏的血液。

一星期后

「喂!!布兰利西——!你怎么可以走那么快啊!等等本小姐呀!!喂!……本…本小姐命令你马上停下!!」

一片片密集,杂长的草丛阻碍着前进的道路。已经渐渐成为了一个黑点的布兰利西,站在了仿佛遥不可及的小坡上停了下来。

青草们被风吹拂,犹如舞会中群舞的伴侣,随着自然的音乐纷纷起舞。穿挤在群舞人群中的艾丝洛,则被潮涌般层层的人潮遮挡着,宛如与布兰利西相隔千里,却可以人潮缝隙中看到彼此。

「啊~」

「真是的……。明明是你拜托我来担当你的护卫,作为雇主就不要拖护卫的后腿呀!好啦……,快…快上来吧」

脸上微微的红起,布兰利西勾下腰向着身在杂草群中的艾丝洛伸去援助之手。

「唔……。本、本小姐才不需要区区护卫的关系呢?我自己也可以上……呀啊啊啊!!」

虽然艾丝洛拒绝了布兰利西的帮助,艰难的向前迈着腿,但是不合时宜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忽然踩空的脚,让她的身体重心瞬间失衡向前扑去。

「危险!」布兰利西伸去的手,迅速的抓住了艾丝洛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

因为惯性的影响,过多的施力,导致了自己被扑来的艾丝洛撞到在浅显的早地上。

「咔!唔呜呜呜……!」

「艾丝洛!冷、冷静!现在被扑倒的是我!……不要动手!!」

双臂仿佛预感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快速的遮住了不能将视线从艾丝洛的眼眸上移开的脸。

耳边盘旋着犹如夜莺般甜美低沉的声音。精神上在催促着布兰利西一睹艾丝洛现在或许满脸煞红的表情,可身体坚决的抵制了他犹如自寻死路的想法。

脑内经过一番博弈后,艾丝洛是否还双手撑地压在自己身上的情况,布兰利西无法确认。

但是在冷风中温暖起来的空气,渐渐地从上方降下,最终出于好奇布兰利西还是透过了双臂的缝隙,窥探了艾丝洛此刻的表情。

就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大概也从未真正的接触过任何同龄男性,直到现在,她在与夏春和自己的闲聊中都会有些不自然。

既然如此更不用说,将一名男性压在身下的羞耻,简直如涌现着岩浆的死火山逐渐苏醒,飘然升腾的蒸汽随着鲜红的脸颊消散殆尽。

蕴含着热量的泪水,仿佛随时会沿着脸颊落下,在荡漾着泪光的眼中打转。

「第、第一次被拿走了……呜呜呜……明明那么重要……」呜咽的低吟,幽幽的飘如耳畔。

本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语,用于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充满了违和感。想必当艾丝洛回到卡艾尔莎与自己的父亲这样一五一十的述说的话……

(会死!我!)

「我的大小姐呀!可可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么含糊的话来描述此时的情况啊?比如在前面加上地咚?一词也是可以接受的啊……」

布兰利西尽量的压低了声音与艾丝洛沟通着,至于她不断生产着蒸汽的大脑能否将话语收听进去,就不关自己的事了。可……为什么,内心深处会痒痒的?像是听见了划玻璃的声音一样。

(地上好冷啊……)

「艾丝洛?……可以起来了吗?保持这个姿势其实还是蛮累的?」小心的问候着,好像无情的手掌随时会落在自己的脸上。

遮住脸的双臂丝毫没有松懈。艾丝洛宛若一尊原本就存在于此处的塑像,完全没有想要取消这种状况的动作。

「姆唔……嗯……咿~~」

艾丝洛发出奇怪的声音,开始收回压在两边的腿,然后失去力气瘫痪似的捂着脸躺在了一边。

(呼……没有挨打真的太好了。不过……艾丝洛貌似也没有余力继续前进了)

「艾丝洛……,不如我们就先休息一下吧反正时间还很充裕」

虽然是自己主动提出的建议,可自己却也没有力气再战起来继续赶路。侧过脸,左边视野之中艾丝洛捂着羞红的脸安静的躺着,她是什么样的表情,虽然很感兴趣,似乎也探究不了了。

艾丝洛遮着脸颊,即使不需要亲眼目睹,也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模样。对于布兰利西的建议,虽然思考了很多,可透支的体力也无法支持她超过一个字的话语。

「需要暂时的休息吗?」

「嗯」

(既然雇主都这样说了,我也只好遵从了。回想起来自从佐川茜消失后,我……好像都没有怎么睡过好觉啊,昨天也是被焦虑占据着身体)

——所以至少现在忘记这些感情。

(好好休息一下吧)

远方还沉浸于危机感中的圣莱西亚学园内,比平时冷清了不少。

许多的宿舍也因为援助难民而空了出来,原本充满着朝气与青春的学园,现在却还是被一时的恐慌而消散。

如果追其原因的话,到头来可能还是人类学员之间的互相不理解。自始至终异族学员都未去猜疑任何同伴,而是警戒了起来防范着随时会发生的危机。

反观人类方,从佐川茜被逼迫着离开后,他们便像是自己的想法得到印证了一样,洋洋得意了起来,彻底的将学院甚至于城镇内的杀人事件揽在了佐川茜的身上,即使理事会开始执行谣言管制,他们嚣张的气焰也丝毫没有衰弱。

一星期内的时间里,又有着几位学生悄然消失,然后冰冷、干枯的尸体在学园内各处角落被发现。

人类学员们开始互相猜忌,甚至针对起了美丽的学生。相继其他种族的学生也出现了死亡案例,但他们没有怀疑自己一方,而是直接向其他种族那边闹起了矛盾。

自此,学园内也开始了混乱。猜疑与恐惧的气氛悄然无声的遍布学园。

教师之间受理事长的委派,纷纷到各方种族学生之间调节矛盾。艾丽斯、单翼、茗悗盐三位教师在各学生群体之间,都拥有着很高的声誉,在他们努力下。各种族学生之间的关系也稍微好转起来。

…………

「秋冬酱~~」

很熟悉的声音在教室后门传来。但坐在第三组最后的秋冬好像并不在意般的依旧专心的在写着什么。

由于渐渐扩大的矛盾,学园另一区域的初等部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几乎已经没人会单独的出行在教学楼外。

「喔喂~~。秋冬酱……!」

她加大了声调,像是在故意不被教室里的其他人注意到。

现在已经是午休的时间了,可教室内还是十分热闹。喧嚷的气氛完全没有消退的意思,换平常来说现在应该已经是寂静无声的时候。

「我说!秋冬酱!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

秋冬清楚的听见自己朋友的声音后,惶恐的转过来了头。

「为什么?亚美酱会在……这里?」

秋冬还来不及反应时,本还各自与朋友相谈甚欢的学生们纷纷向后门外的『月翼族』的女生投去了歧视的目光。

(哈啊啊……,怎么办呀!?得赶快带亚美酱离开呐,不然她会受到欺负的!)

「呜哇,是月翼族」「天晓得,混入了学园的魔族有几个」「真是晦气啊,看到异族就不禁胆颤呀」

带着贬义的议论,从一时间沉静下来的教室内响起。处境尴尬的秋冬利索的收拾了一下课桌上杂乱的文具,带着橙色笔记本急忙的冲出了教室。

「秋冬酱!呜哇啊啊!」

亚美正想朝着她来一个熊抱的时候,秋冬粗暴的抓住她的手,向走廊左边拽走。

并不是秋冬不想与自己的朋友微笑着去打招呼,而是她的天然呆属性太过严重,只身一人就来到只存在着人类学生的教学楼实在是太危险了!

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激进派学生虽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行欺凌,但是他们有意煽动起来的言语暗辱,也非常的过分。

亚美可能并不会在意别人对她的成见或辱骂,可身为她朋友的——。

(秋冬绝对不会让我的朋友受到伤害的!就像布兰大哥哥那样)

牵着亚美酱的手,身高差不多的两人飞快的经过一间又一间的教室。厌恶的气氛叠加着对异族的怨念,沿着墙壁滋长,像爬山虎覆盖了靓丽的走廊,藏匿了它们原本的模样。

时间流速的非常慢,仿佛使出全力奔跑在海绵地。可他们仅仅只是快步于被恶语充斥的过道,却也好像找不到尽头,一直在行走。

「秋冬酱?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呢?明明时间还……很,很长的……。稍微放慢点速度也……不是不可以……吧」

亚美紧收着腰间的暗蓝色的羽翼,喘着气,断断续续的提议。

「不可以!亚美酱,如果停下来的话。恶意会盛放!」

「啊?那是什么……意思呀?更本听不……懂哇」

继续转入了几个通往下层的楼梯后,她们终于走出了充满着猜疑和恶意的教学楼。继续走了一会儿后,来到了小公园的长椅前。

「呼哈——,终于……可以休息啦!」

亚美眯着眼睛,脱力的砸在了木椅上。疲惫的气息,顺着叹息飘出了身体。

「看来,秋冬很有必要对亚美酱进行魔鬼式训练啊,才走了这么一段距离,就已经气喘吁吁的怎么可以咯?!」

秋冬叉着腰,指着四肢无力靠在木椅上的亚美,严厉的训斥。

「呀哈哈哈——,秋冬酱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还不是你总是依赖着你的羽翼!一到空间狭隘的地方,就总是体力不支」

「秋冬酱好凶……库呜呜……。我也不想嘛!……而且秋冬酱的本职是武斗者,我只是魔法吟唱者。怎么可能跟的上你呢?」

亚美眨着翠绿色的眼睛,委屈的眼泪,被双手抹去。

看着一颗颗透露着荧光的泪珠在眼眶内落下,然后被娇嫩的小手擦去。忽然之间,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内心泛起波澜。

夏春……,哥哥他也是这样。——秋冬愣在了原地。

还可以回想起来的记忆中,逐渐模糊的家族与亲情,像虚无缥缈的浓雾慢慢稀薄,随后被刺骨的寒风吹散。

脏乱的广场上,坑坑洼洼被污浊的雨水填满。倒地的木偶上书画着昔日的温暖,灰暗的雨云降下约定破灭的悲伤,窸窸窣窣地落下,沿着脸颊。滴滴答答地好像是雨水一样,却只是掩饰着泪水的伪装。

被踩碎的眼镜,丢弃在了冰冷的地上。哥哥闭着眼睛,不停地为自己抹去眼中流下的凄怆。

安慰着自己。

照顾着自己。

像突然消失的父母一样。

「秋~冬~酱……!喂~~醒一醒……」

亚美靠在秋冬的肩膀上,朝着耳朵轻声呼喊,结果显而易见,对深深沉浸在既视感中的秋冬毫无作用。

「咦?怎么会这样呢?既然会不管用,果然亚美我是个没用的家伙么……。诶!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亚美灵光一闪退后了一步,双手笼在嘴边准备大喊。

「秋冬酱,其实是一个不得了的超级兄控!!!对夏春桑喜欢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

「咿呀呀呀!!!亚美酱不要胡说哇!!嘿呀!」

顿时回过神来时,秋冬似乎非常熟练的将一记重重的手刀砸在了一旁亚美的头顶。

「啊!唔……。好过分!秋冬酱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呜……好疼!」

仿佛在冒着烟的头,看起来就非常疼。亚美抱着头,泛着泪花,嘟着嘴蹲在地上。

「啊……,虽然我没错……但还是抱歉……」秋冬走过去,摸了摸亚美的头。

「莫~,亚美到底是不是秋冬酱的朋友呀!感觉你对我下手从来都没有轻过!挚友也是要受到尊重的哇!」

气汹汹的亚美,鼓着腮帮子「哼」的一声,站起来架着手扭过了头。

「好啦好啦……,你看秋冬做包子给你好不好!?」

「哼——,就这样是诱惑不了我的」

「嗯……那秋冬特制爱心便当怎么样呀?」

亚美稍稍的撇过来了一点视野,但明显对秋冬提出来的谢罪礼并不满足。

「窝……我布丝小孩子了!不需要这么可爱的便当」

这话从身高只有140公分的亚美口中说出来简直十分没有说服力啊。——秋冬默然地笑了笑。

「好吧!看来非要拿出杀手锏不可了!」

「哼嗯——,就算你要给我做插着小棋的“大人”套餐,也……也是没有用的喔!!」

很明显的她动摇了,紧收的羽翼微微在颤动着。

「诶!!我还想给你一些我早晨刚烤的砂糖曲奇,现在看来只可以独享了……」

秋冬一脸遗憾的转过身,夹着笔记本欲要走掉。徒然间,一阵冲击撞在了后背,秋冬却没有摔倒,随之身后便响起来哭诉。

「抱歉……我不该摆这么高的架子……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对不起……所以!请不要将我和曲奇分开!!」

原本还在嚎啕大哭的亚美,看见秋冬在裙子口袋里掏出透明袋子时,瞬时间身影一闪而过。缓过神来时,装着曲奇的袋子已经消失。

咯咔、嘎咯。响亮咀嚼声在眼前传来,抬头瞧去,亚美手拿着空袋子,一脸满足的享受着曲奇的味道。

「亚美酱还真是心急呢,宿舍里还有很多,不用着急哦!」

「锅燃海师裘动僵醉吼了!唔嗯——」

(呃?大概是还是秋冬酱对她最好了的意思吧)

重新坐回了长椅上,安静下来时才发觉……原来公园是那么的冷清,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微微生锈的秋千仿佛没人注意过它的存在。

「哦呀!真是稀罕呢?!人类学生和月翼族学生的组合?仔细一看的话,才发现这不是秋冬酱嘛!」

一位眯着眼睛的身材高大人经过花坛边,坐在了咯吱作响的秋千上。

灰暗的发色简直与寂静的气氛完美相融,纯白大褂和手套使他看起来十分的和善,犹如一名医生。

「库唔……」亚美紧抱着秋冬像是想要挡住自己。

「怎么了?亚美酱」

「医生,害怕!讨厌!」

「呵呵哈,看来我是被讨厌了呢?!」

「请不要生气噢。茗悗老师,亚美酱很怕生」

秋冬为亚美解释着。

虽然是布兰利西班的班主任,可同时也是秋冬他们的任课老师。

茗悗盐老师几乎在整个学院内都很有知名度,而且就和他出众的外貌那样——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一旦认识了别人,就绝不会忘记。

「为什么,你们两个要待在这么冷清的地方呢?去图书馆不是更好吗?」

盐老师划着脚微微荡起,微微一笑向秋冬问起。

「秋冬酱说了,现在的学生都太粗暴了,图书馆的视线很难受!」

亚美探出水灵的大眼睛,怯怯地回答了盐老师的疑问。

「原来如此。亚美酱还是可以好好的表达嘛……呵呵呵」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果然是危险的家伙!!警惕!」

天然的亚美,听到盐老师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双眸闪烁着凶光,淡蓝色的及肩发像是炸毛了一样,连着额头前的斜刘海直直的竖起。

「噗——哈哈哈哈!这位可爱的小姑娘还真是有趣呀!那么可以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被逗笑的盐老师,擦了下眼角溢出的泪水。温柔的浅笑挂在白皙的脸上,带着暖意的话语,犹如一丝破晓的晨光。

「唔呜,你不是……医生?」

「咕呵呵……。当然不是啦,但……又好像差不多?介绍一下吧,我叫茗悗盐,本职么……大概是药剂师,还是一名老师哦!那么——到你咯!」

「亚美是……亚美是从格莱卡亚来的!本职是魔法吟唱者!名字是亚美·菈瑟洁卡」

互相介绍之后,亚美似乎放下了对盐老师的警惕,慢慢地从秋冬的身旁露出了脸。

最近的天气好像一直都没有晴朗的时候,每次从空阔的地方眺望天空时,总是会有压抑的灰色乌云覆盖湛蓝的天空。

阴郁的环境,似乎在向人们告示着什么一样,不过可以知道的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对了!盐老师,我的笨蛋哥哥好像是您的班级里的吧,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夏春无缘无故就离开了学园,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不知道呢?……会不会是去接取委派去了呢?!」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平常事先夏春都会和自己通知一声的,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大笨蛋恶心妹控确实是一个好哥哥。

不会让妹妹担心自己,即使被厌恶也会和平时一样对待任性的妹妹。

(这个该死白痴到底去哪里了啊?太反常了没有告诉我……可恶,那个大笨蛋)

「该不会……,秋冬酱其实很担心夏春?嘿嘿」

盐老师从秋千上起身,用着试探式的语气向秋冬开着玩笑。

原本以为秋冬的反应应该会是很生气,亚美刻意的向左挪动了一点距离,以免被激动否定吼声刺伤耳朵。

然而,秋冬却没有吱声。她低着头,眼睛被平刘海遮住,像是默认了盐老师说的话一样,随后才小声地应声「才…才不担心呢…」实际感情真是令人困惑。

「呃……,秋冬酱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理解呢?!我们去玩吧!反正还有这么长的时间!」

亚美举着手,开心地摇头荡着触不到地的细腿。

「亚美酱~,还是不要随便在公共场合玩耍比较好哦!这里就听老师一句回到自己教室去……好吗?」

盐老师走到了亚美前面,半蹲下来轻轻的抚摸着亚美的头顶。如果换做其他女生的话,此刻已经沦陷了吧,可对于天然的亚美来说其作用微乎其微,最多换来的也只有一句。

「诶哈哈——茗悗老师还真是一位温柔的好人呢!」

「呵呵呵,可以被可爱的学生如此夸奖是我的荣幸,如果你们还不想回去的话,就小心点哦!我有点事,先走了」

突然变了脸色的盐老师,略显匆忙的转过身向原本行进的方向离开了。

在他走后不久,亚美看了看依然还低着头的秋冬,一直和她说着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可秋冬却还是和一个木头一样。

「什么嘛!又不理我!不管你了!……亚美走了!」

好像生气了的亚美,张开了与自己身高搭对的双翼,嗖的一下飞走了。

留下一人的秋冬,还陷落在盐老师刚才的那句玩笑话里。

并不是觉得老师说的话很过分,而是到底谁更过分的的问题。自己还是被直接称呼名字的哥哥。

(我是不是很过分呢?明明一直接受着夏春的好意,却一直打击着他,刺伤着他)

不知从何时起,仿佛在记事时,自己就和夏春和不来一样,……可又不是那样。一股莫名的温暖总是一次又一次悸动着心脏。

上次称呼夏春为“哥哥”的时候,到底是几时呢?——貌似很久以前,又好像从来没有叫过。自己对哥哥这个映象好像是在父母离开家中时才渐渐清晰。

之前都在做什么呢?夏春……哥哥他在父母陪伴着自己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呢?

(好像……秋冬一点都不了解呀,哥哥的事,家族的事)

当家族出现问题时,父母会担起主家的责任,专心管理。犯错时,哥哥都会为自己抗下责任,然后消失一段时间。

静静的回想起来,似乎自己已经是最幸福的人,这样子说也不为过了。无论是学习也好、本职也好父母都没有刻意的强求自己。

(秋冬一直在追赶着哥哥,他好像走的很远。当自己哭泣时,便折返回来安慰着自己,然后再次走远)

到头来,夏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呢?——做为哥哥的身份,仿佛在出生之时便记下了他模样,可他又好像是犹如骤雨般来到自己身旁。

(哥哥他一直在瞒着秋冬,什么事情也好,都不曾告诉过秋冬。秋冬稍稍骂他一下,应该…是应该的……吧)

「喔哦?!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在这里呢?」

听起来很陌生的声音,很甜美动听的声音骤然响起,悠然从身旁传来。

渐渐地抬起头时,渗入了温度的热泪沿着脸颊从下巴滴答滴答地掉在手背上。

「你怎么了?」

被薄纱朦胧的视野内,如星河旁默默的紫月般雍雅的女性坐落了一旁。

徘徊在自责的雨巷中,秋冬踏过水洼走了出来。当她意识到坐在一旁,比自己高出一点点的女性是谁时,震惊已经不会随着惊讶的大叫展现了,因为秋冬连惊讶的时间都没了。

「呵……呃……那…你……您是“月之爱神”艾丽斯·芙蕾雅老师?」

「虽然是的……可你也不用带着反问式啊……。所以?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学生会在这个地方暗自落泪呢?」

艾丽斯就像在丘比特那里做学徒时一样,总是无法将被感情刺伤的人置之不理。

「才……没有哭呢!……秋冬才不会…呜叽…因为感到些许对不起那个大白痴哥哥而哭呢!……秋冬…咕呜…不会哭……」

渐渐平静下来后,眼眶已经完全哭红了。可秋冬依然不承认自己哭泣,其实是不愿承认自己在因为夏春而哭泣……

「哥哥么……。如果你愿意像我这种陌生人倾诉的话,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为什么会哭」

或许是因为感到自己与眼前穿着武斗服的少女,具有着相似之处。艾丽斯比平时更加的认真,眼神中似乎充斥的关怀。

作为半个爱神!更是作为老师。——艾丽斯将自己完全投入到了专门为学生咨询的老师的角色中去了。

「秋冬讨厌自己的哥哥!」

「为……什么?会讨厌呢?!」艾丽斯有点儿惊讶了。

「秋冬讨厌他的自私!讨厌他的无耻!讨厌他不知廉耻的跟在身后!讨厌他恶心的笑容,讨厌…他瞒着我时沉闷的表情!讨厌他……总是摆着兄长的架子……为秋冬承担错误………!讨厌他……回家时看见我的喜悦………!………………讨厌他受伤时,在秋冬面前勉强的微笑!讨厌他的不辞而别!讨厌他故作姿态的温柔!……讨厌他……讨厌他……讨厌着讨厌着他的……自…己……」

为什么!秋冬会变成这样……!那么的任性……那么的过分……那么的冷漠……。——愤慨的诉说着夏春的缺点时,不知不觉间……却再次的泪眼朦胧变成了哭诉着对自己不满。

艾丽斯明白了,掉在地上的笔记本上写的故事。它是在啜泣着的少女手中,夹杂了或许并不可能的感情一笔一笔的写下。

「抱歉,你的笔记本掉在地上时,我不小心看到了你写的东西……。不过这也让我确定了!其实……你很喜欢你的哥哥对吧。」

「不……没没没有!」

「只是因为无法得当的表达出来,而你的哥哥又是十分大条迟钝的人……所以本来就很模糊不清的喜欢慢慢的衍生成了清楚的讨厌!其实你非常在意着你的哥哥」

艾丽斯合上笔记本,放置在中间。语气与神色都凝重了几分,她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自己也是这样……被模糊的感情给玩弄着。

「呃……咯咯咯咯……不可能的!秋冬怎么会在意着那个恶心妹控笨蛋呢!决对……不可能」

迟疑了……,在坚决表示否定时,停顿了。如果无法说明理由的话,就好像是一个傲娇在努力的表达着自己有多么在意着自己哥哥一样。

不!决对不是这样的!秋冬肯定了自己讨厌夏春的事实。

「刚才秋冬只是舌头打结了!嗯!就是这样子!没错」

虽然话语中渗入的感情丝毫没有说服了,但在这么继续挖掘下去的话,一定会给这位少女造成不小的心里混乱吧……姑且就到这里吧。——艾丽斯伸直腿,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松懈的气。

「是这样么。那我和你分享一下我的故事吧」

艾丽斯转过脸害羞的笑了笑。

「女神老师的……故事?诶诶诶!!可以么!?和秋冬讲!?」

「没问题了啦!反正也就是些你大概觉得无聊的故事啦!」

做了下心理准备后,艾丽斯开始有些兴奋的告诉着秋冬自己与修瑞亚斯的故事,但也只是她记忆中存在的部分。至于她和修瑞亚斯是否是亲兄妹的部分她也不清楚,问过拉尔亚斯,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可是!

「爱是不分血缘、性别、种族的,丘比特老师对我这样说过,所以我先哥哥大人坦白了我的心意!」

「那么您的哥哥大人接受了吗?!」

秋冬很好奇的盯着旁边激动的宣讲着有关修瑞亚斯的事情的艾丽斯。秋冬貌似释怀了一点,橘色瞳眸仿佛升起来在夜空中愈发绚烂的烟花。

「嗯……」

关于爱意是否已经传达到了哥哥大人的心中,答案应该是很简单就可以说出口的,可是……即使传达到了,却被阻碍了……被错乱的命运。

「大概……爱就是朦胧的吧,如果爱是太阳的话,或许太过强烈,两人在一起需要的不是互相管制而是互通心意。就像哥哥大人令黑夜中闪烁的繁星一样,虽然微小却无比绚丽」

「女神老师的爱还真是神秘呢,果然我们与神的区别就是被束缚了吗,被各种规则和看法……」

如果说自己已经彻头彻尾的了解到了“月之爱神”所教授的理念的话,是不可能的。被各种观念束缚的自己,也许就和艾丽斯说的那样忘记了自己曾喜欢着哥哥的感觉,但只要回想起来的话,应该可以找回来的吧。

然而自己为什么会忘记那段感情的原因只要思考一下,也不难理解。——因为家族和社会。

天空上密布的乌云虽然会离开可下一片却会紧跟着将阳光遮盖。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叮铃叮铃”的警醒了深处在忧郁环境中恍惚的人。

「呀啊!不好了,不好意思不能够在继续为你倾听了,但是如果你还是觉得很迷惑的话,可以到职员办公室来找我。接下来我还有课,就先走了,再见了」

声音随着远去的身影在忽然再次幽静起来的空气中,被缓慢拖长。

知道自己该离开的秋冬,缓缓地拿起了自己的笔记本,然后冉冉离开了气氛阴郁的公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