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轉身離開,季羽怕小二看漏了什麼,便讓白少言留下看守,“少言,有什麼若是過一時辰他還醒不過來,就給他溶些丹藥喝下去。”

“是,師父。”白少言利落地應道。

“惹怒了那位,我們師徒日子可不好過。”季羽嘆了一口氣。

白少言也漏出了少有的難堪神色。

 

時至傍晚,阿七、季羽、司馬徽和溫淇姝又去看那人。

四人正要開門進去,結果正趕上屋裡的白少言急匆匆地要往外走,他一下沒拉穩把手,險些跌在司馬徽的身上。

“少言,他可是醒了?”季羽急着問道。

“是,師父。”白少言應道。

四人一聽臉上都見喜色,季羽第一個走進門去,見那人已經睜開眼,正向他們這邊看來。

“你是怎麼患上這怪病的?”季羽急忙問道。

那人神志已經清晰,只是嗓子讓那些蟲子傷得不輕,說話十分費勁,不過眾人也斷斷續續聽明白他的意思。

這人先是問了自己身處何地,後來說一些關於自己的事,他自稱徐四六,是前面晉陽府地界上的一個木匠,大前日他突然覺得身上很癢,只不過他什麼苦工沒做過,有點癢他並沒當回事,沒想到過一日手掌上就長滿了小血泡,那血泡一磨就破,然後會留下一個小坑,而等再過兩日日這些血泡竟然布滿全身,兩頰上腫的嚇人,老闆怕他是得了什麼怪病,就將他趕了出去,他幾次哀求老闆結果卻被老闆叫人打了一頓,扔出城來。

眾人並沒有從他的話中聽出什麼端倪來,不過也沒有什麼辦法,季羽並不甘心,問道:“你生病前可是碰過桃蟲卵?”

“沒有過。”徐四六艱難地講道。

見再也問不出來什麼,五人只好都退了出來,阿七留下些散碎銀子給小二讓他繼續照看徐四六。

阿七快步走到司馬徽和溫淇姝面前,問道:“你們可聽出什麼來?”

司馬徽搖搖頭,溫淇姝抿着嘴再回想了一遍也是搖了搖頭。

阿七似乎有點失望,不過轉即又提起精神問道:“你們要去哪裡?去不去京城?”

司馬徽怔了一下,“實不相瞞,我師妹要回鄉去,我要去京城。”

“現在太醫院在廣納賢士,你去嗎?”阿七看着司馬徽。

“去···”司馬徽遲疑地答道,他並不知道這個少女為什麼要追問他們的去處。

“司馬哥我們明日走吧!”溫淇姝並不想讓他們再說下去,想要截斷他們的話題。

阿七卻像是沒看出來溫淇姝的意思,直接問溫淇姝:“你醫術這麼高超,為什麼不去京城?”

溫淇姝本就對阿七沒好印象,不想和她搭話,但被她這麼直接一問又不好不答,她腦中想象了一下京城人山人海,自己流離無所的樣子,“我喜歡家鄉的清凈。”

“正巧我也去京城。”阿七留下一句話便走了。

溫淇姝衝著阿七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見她走遠,嘟囔道:“哼,你在京城就在唄,誰怕你啊!”

司馬徽不知阿七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不過見溫淇姝的樣子覺得着實好笑,他拉起溫淇姝的手,往樓上走,嘴裡說道,“哎呀,去京城的人多了。”

“所以你的選擇越來越多了!”溫淇姝氣鼓鼓地講道。

“你別生氣啊,這是哪來的話,我是去給人治病的,等我月月都給你寫信好不好。”司馬徽哄道。

“哼!想八抬大轎娶我的男人多着呢,我還怕你變心不成。”溫淇姝也不看司馬徽,噘着嘴盯着阿七身影消失的方向。

司馬徽臉上攤着無奈地笑容,也不知這阿七是怎麼回事,丟下這幾句讓人摸不見頭腦的話就走了,給自己惹出這麼一個無妄之災。

 

本以為能找出病症的緣由,結果這麼折騰一天也查明,溫淇姝心裡有不甘,但也為治好徐四六而感到欣慰,這病並不是瘟疫,而且他們此行並不是為了糾察病因,那就隨緣而施,遇到什麼算什麼好了。

二人吃了些晚飯,溫淇姝覺得身上都是灰塵,便叫掌柜的送來熱水,自己嬉笑着將司馬徽趕了出去,悠然自得地洗了澡。

司馬徽則一個人溜達到樓下先是與掌柜的攀談了起來,問明了去晉陽府的路,又說了一會兒,發現老闆竟也去他秦越堂瞧過病,只不過那時自己太小還不記得這事,他與掌柜的說了一陣,見溫淇姝還沒洗完,而自己的書籍還在屋中,覺得實在是無聊,便又返回徐四六待着的地方,徐四六自從吃了溫淇姝的葯后好的很快,剛才白少言給他身上上了葯,現在裹着一身紗布,身上恐怕只有五官還露在外面,不過司馬徽見了還是覺得現在的樣子比他那一身窟窿的樣子好太多了,徐四六吃些小二端來的流食精神也好了許多。

司馬徽帶着醫者的關切又問了問他生病之前的事,他想了半天也在說不出什麼不一樣的,只是他聽見自己身體里長了桃蟲后,似是打趣般的說道,晉陽府不產桃木,他們店中進的都是木材,他連桃樹的完整樣子都沒見過,交談中唯一一個讓司馬徽為之一振地方就是徐四六生病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是給一個桃木梳妝台包漿,可他想了又想,還是想不出這之間有什麼聯繫,若問題真處在桃木身上,那麼那些天天拿着桃木劍在街上招搖撞騙的假道士不早就死絕了?

如此一來這思路就又斷了,司馬徽囑咐了徐四六幾句就離開了,回去又再大堂里待了些時間溫淇姝才洗完。

他回到房中時屋中光線有些暗,溫淇姝還沒來得及點蠟燭,只能靠着皎潔的月光看清屋中事物,溫淇姝頭髮還濕着,不時有水珠順着她的臉頰流下,落在衣裙上,衣物有部分被水珠浸濕,淺色的衣物遮不住粉白的肌膚,司馬徽一不小心看見溫淇姝胸前若隱若現的浮動,臉上騰得變熱,索性屋中暗淡溫淇姝並沒有察覺,他忙推開窗,趴在窗台上看向窗外,夏日的蟬鳴變得更加響亮,窗外的天空並無浮雲,千里銀河在耿耿月光中清晰可見,司馬徽拍了拍自己的臉,壓下了剛才的躁動,他原來只知道自己對太醫有着無法言喻的嚮往,現在才發現一直被他藏在心底對安穩幸福生活的渴望也是如此強烈。

“司馬哥!”溫淇姝擦乾頭髮,叫道。

司馬徽一聽這聲音,心弦猛地繃緊了一下,“嗯。”

“這一天折騰得要死,我要睡了。”溫淇姝說完便爬上床,蜷縮在一個角落裡就這樣睡去。

“嗯,好。”司馬徽擦了把臉也躺在床上,閉着眼,心裡卻想東想西,心猿意馬,不知過了多久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