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下午,卢锡安习惯自己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安安静静读书。

他喜欢一个人沉浸在书本构筑的世界之中,那会带给他极大的满足。他倒也不是个自闭的人,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他除了话少了点,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是,也许有的人生来更偏爱独自一人的时光吧,卢锡安总是觉得独处的时候自己才能获得某种层面上的升华。而转身和别人交际的时候,他又变回了那个温厚而稳重的卢锡安·德·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家唯一的女仆梅丽知道自己小主人的习惯,这个时候从不来打扰他。父亲达米安和母亲米兰达都有自己的工作,现在并不在家中。而唯一那个会闯进卢锡安独处时光的人,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王都——这个宅子现在简直像是卢锡安一个人的城堡,静谧而且适合阅读。

本该是这样的才对!

“卢锡安,卢锡安,这里这个记号是什么意思啊?”坎蒂的声音虽然非常悦耳,但是在此时的卢锡安看来,即使是夜莺的吟唱也不过是打扰他进行“灵魂升华”的噪音罢了。

“果然,这是比肉体层面更严重的侵犯!”

“蛤?事到如今了你还在说什么呀?”金发的少女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贴近卢锡安说道。

“你居然能自己把书拿起来吗?不是说,只是个幻影而已?”卢锡安奇怪地问着,“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是因为那个奇怪的契约的关系吧?”

坎蒂捧起手中的图书,说道:“你说这个?不是啦,我当然是碰不到物质界的东西的,不过,你看见我身上穿的裙子了吗?”坎蒂并没有正面回答卢锡安的问题,而是像是炫耀自己新裙子一般地原地转了个圈。

“你是说,你手上的那本书,其实和你这个幻影般的躯体一样,别人是看不见的?”卢锡安有点儿明白坎蒂的意思了。

“bingo!”坎蒂像是献宝一样把手里的书拿给卢锡安看,“虽然没办法真的去读那本书,但是,我可以用这种方式复刻一本下来。不过这本书实在太厚太复杂,我现在只是复刻下来前面一部分而已。”

卢锡安尝试着去碰那本书,指尖传来了仿佛摸到什么东西的触感,“唉,我也能摸到?”但是,那种感觉很奇怪,卢锡安心里有些好奇,“但是,好像没有重量一样,我能感受到,但它实际上不存在对吧?”

坎蒂把书本收回,笑着说道:“起码在物质界,这本书确实是不存在的。这样,你试试看推我一下。”坎蒂站到卢锡安的面前,用右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好像在说:“推这儿!”

卢锡安虽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还是照着她的话去做了。

右手贴住坎蒂的腹部,少女的体温隔着衣料透了过来,卢锡安甚至能够感受到细腻柔滑的肌肤,这让他的心跳稍稍快了几分。

“这样吗?”

“用点儿力气!”坎蒂接着指示道。

卢锡安加上了点力气,但是,没有推动——有一个反向的力将他的手上施加的力抵消了,其结果就是,除了对坎蒂腹部柔软的进一步触感之外,卢锡安什么也没做到。

“唉,为什么!?”卢锡安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如果说坎蒂此时的身姿不过是幻影的话,为什么卢锡安的手会被挡住?就算因为那个契约的关系,他能够听到,看见,甚至感受到,但是实际上坎蒂所处的这个地方,不过是空气罢了,他的手应当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就像他刚刚去碰那本书一样,虽然手指告诉自己那里有东西,但是实际上,只要他愿意,他的手指就能穿过那本厚厚的“幻影之书”——那么为什么?他没办法对同为幻影的坎蒂做到这件事?

“这就是所谓的相互作用力吗?”坎蒂若有所悟地说道,“刚刚在书里读到这一节,我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你说得一点没错,但是,我感觉很奇怪啊,为什么你现在好像确实存在一样?!我的手没办法往前伸了!”

坎蒂突然面露微笑,然后,卢锡安就感觉右手手掌刚刚感受到的那股反力消失无踪了,即使不刻意使劲儿,他的手也能向前伸展。而随着卢锡安手臂伸长,坎蒂仿佛没有质量一般,如同羽毛被风吹动,贴着卢锡安的手掌向后缓缓地滑动。

“只是在你的身体表层的话,我还是能稍微影响一下物质界的东西的。”坎蒂伸出手来拍拍刚刚被卢锡安的手弄皱的腹部的衣物,解释道:“从你的手掌里喷涌出力量形成薄膜,你就感觉好像碰到了实物一样。不过这么做特别费劲儿,就算是你手掌那么大的一块地方,我也维持不了多久那个状态。”

卢锡安真的是被坎蒂神奇的力量给惊到了,这种力量甚至完全违背了物质界已知的物理法则。明明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支撑的东西,只是薄薄一层,却能够产生反作用力?而且还是从自己体内喷涌出所谓的力量?这简直完全违背了牛顿第三定律!就好像用船上载着的风车往船帆上吹风,这船居然还能飙到30节航速一样不合理!

“真的是不可理喻。”唯物主义战士卢锡安·德·弗罗斯特感到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这就是所谓的魔法吗?还真的是和科学格格不入的存在。”

“要学吗?”

“······你说什么?”卢锡安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学这些‘魔法’啊?”坎蒂面带笑容说道,“刚刚那种只是最简单的对术式的运用,就像人能走路呼吸一样简单的术式。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力量的使用方法,就我自己来说的话,我对产生光芒的各种术式非常精通——毕竟是光之原典嘛。”

卢锡安眉头微皱:“这种东西,人类真的能学会吗?”

“当然可以啦!就像牛顿先生的理论能被其他任何人学会一样,我掌握的术式,你当让也能够学会啦!我虽然无法影响到物质界,但是,你不一样啊!”坎蒂似乎起了兴致,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高亢起来,“我的第一任读者,她就学会了一些基础的术式,比如凭空生成光源给人指路这种,成了远近闻名的光之女巫。还有你曾曾祖父威廉,虽然他傻得可以,但是至少也学会了在和别人拼剑的时候,用剑身反光晃人家眼睛的小花招。”

“原来他是这么打成子爵的啊!”卢锡安觉得自己名字里的那个代表贵族的中间姓“德”真是变得异常沉重。

这tm跟小混混打不过别人就抓沙子往人家眼睛里糊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啦!抓沙子糊人家眼睛会被人小看,但是威廉这招别人只会以为他运气好!”

卢锡安都忘了,他现在在心里默念什么的话,即使不说出来,坎蒂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听了坎蒂的解释,卢锡安虽然明白了两种阴招的区别,不过——

“那tm不是更恶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