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为了见一个甚至都不知道在哪的前辈就考了MIT?”面前的少女极力控制着自己不想露出鄙夷的表情,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

        “嗯…”虽然很不爽但对方说的是事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们这些天才还真是不懂得人间疾苦啊…真是应该好好让你们体验一下学业难民的生活。所以说我才讨厌学习好的人为了这种奇怪的目标去努力居然还真的考上了。世界真是险恶……”是叫纳维斯吧……气氛变得好阴沉这家伙突然怎么了。

        “纳…纳维斯你怎么了。”虽然很不爽她一开始的发言出于礼貌还是问一句吧。

        “啊…抱歉。有点失态了。”纳维斯的身体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恢复了之前对话时那社交性的微笑。

        “这家伙是要闹哪样啊…”心里越来越不爽了,一点都不想跟她说话,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应该问一下比较好吧。“纳维斯你呢,是为什么会考这。”

        “秘密哟,等以后我们关系再好一点再告诉你——”

        什么跟什么嘛,难得我还想问一下的。

        “哎呀哎呀,骗你的啦,看看这脸鼓的都快赶上苹果了。”

        我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完全没注意到于是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脸。

        “噗嗤…”纳维斯没忍住笑了出来。

        “喂!”连续两次被当成笨蛋我真的有点要生气了,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瞪着她。

        “好啦好啦,别生气嘛。我错了还不行吗。”纳维斯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倒也并不讨厌这个动作,但是总有一种被同情的不甘心的感觉。“算了。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

        “好吧好吧。虽然不精彩也给你讲讲好了。”这人脸上写满了“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坐回了凳子上。

        这种哄小孩睡觉一般的态度真是让人不爽。

 

        “我家父亲是个商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经常会在家里招待各种商务伙伴。而我从小学开始就像家里的吉祥物一样陪着父母一起出席各种宴会。虽然并不是特别喜欢我的父母,他们倒是确实给了我无比优越的生活条件。”我坐在了下铺的床沿上,听着纳维斯讲起她的故事。有点想招呼她过来坐旁边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近了又继续保持面对面的姿势了。

        “我家父亲和大部分家长差不多,很喜欢我又没有时间陪我,而且也不怎么擅长表达感情。可能他是为了补偿平时相处时间太少所以经常会给我买各种东西,不管是衣服玩具还有零食什么的,我说过喜欢什么东西他就一定会买回来。另外只要他有时间不管多累都会带我出去玩,十岁左右就跟着父亲见识过各种高级餐厅和奢侈品商店对于小孩子来说虚荣心是无比的满足。从这点来说我还是很感谢他的,从小就见识过各种场面不仅更有谈资而且还让我在平时的生活里更能冷静思考了。”

        是错觉吗?总觉得说这些的时候纳维斯的眼神有点寂寞。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好冲着她点点头表示我在听。

        “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天父亲送了我一件礼物。”纳维斯笑了,不知道是怀念还是苦笑。“那是一把鲁格LCP手枪,真得很轻拿在手里就像玩具一样。现在想想这可能就是所谓命运的选择吧,我拿着那把枪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自然而然的插上了弹匣。父亲看见之后一脸得意的表情,带我去了附近的靶场想要教我用枪。”

        诶……一般来说送女孩子,而且还是十几岁的女孩子的礼物就算不送娃娃小裙子什么的也不会送枪吧。心里觉得很奇妙,但是看她讲得好像挺开心的打断她好像也不太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纳维斯一眼就看穿了我。“我还记得那天去靶场的路上父亲跟我说过的话,他说‘女儿,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有无数的人喜欢根据性别去断言别人应该怎么做。像男孩子就应该喜欢机器人,女孩子就应该喜欢连衣裙。我不希望你以后变成这样的人,也不希望你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不敢去做什么事。我希望以后你想做某件事的时候判断的标准不是女孩子该不该做而是你喜不喜欢。喜欢一件事或者一个东西应该是因为它吸引你而不是因为性别。’”

        好帅……现在的社会上能有这种想法的人真是太少了。听了这番发言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很想见见这位老父亲。

        “喂~你还在听吗”纳维斯突然走到了我面前直直的盯着我。

        “啊抱歉,听了你父亲的话有点出神了。”

        “没事,当时的我也是这个反应。毕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想法呢。”纳维斯坐在了我身边。身上有一种奇妙的香味。“那我继续了。”我点了点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身体。

        “那天到了靶场父亲就开始教我一些基础知识,从压子弹到排除卡壳还有机枪换枪管以及调整瞄准镜。后来又打了几百发各种武器下到手枪上到机枪。这些新玩具一下就把我迷住了,扣动扳机的时候后坐力传到肩膀的感觉我可能会爱一辈子。我最喜欢的还是狙击步枪,冷静的瞄准之后的一击必中不觉得很帅气吗。子弹出膛之后拉开枪栓弹壳飞出去的弧线简直是柏拉图理想国里的几何线条。”

        “哦…哦……”这家伙的眼睛都发光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随便应付一下好了。

        “反正总之就是这样了,从那天起每次父亲有时间我都会缠着他待我去靶场,平时自己就会在家里把那把手枪拆开再拼上,到最后我已经可以闭着眼睛拆开再装回去了。后来我就想考西点,心里想着成为军人的话可以玩到更多的武器了,结果因为体能测试不合格没考上。”

        “那还真是惨呢…”

        “嗯,然后我就想干脆考这边吧,毕业之后再去参军就好了。顺便一提我是物理学专业的”

        “我是计算机工程。”

        “很厉害嘛,以后的几年都要一起住了希望能好好相处啦。”少女朝着我伸出了手。

        “嗯。”跟她握了下手,能感觉到她右手上的老茧,应该是长期用枪留下的吧。

 

        一起吃过晚饭之后又聊了一会,对她的印象有了微妙的改观。本来听着这个家境以为是个大小姐一般的娇贵形象呢,下午刚见面时那完美无瑕的微笑也让人觉得有距离感,结果说过话之后发现还是很好相处的,就是嘴毒一点罢了。

        关了灯躺在床上发呆,突然听到上铺的呼噜声让我有点好奇便站了起来。还真是个大发现啊,这人外表看着很贵族睡相却很诚实。狭窄的单人床上就看她斜对角躺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半个枕头已经伸到床外边了。心里很想吐槽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再仔细一看她居然还是裸睡。天呐真可怕,纳维斯同学我们才认识了半天你不要这么放得开啊。不过都是女生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想到这我悄悄帮她盖好被子就躺回床上了。

        姐姐,你现在在哪呢。我好像交到新朋友了,虽然是个奇怪的人但应该是个好人。真希望能当面跟你讲讲呢。

 

        不知不觉地我就睡着了,梦里看到了姐姐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她却越走越远了。

        张开嘴却如同鬼压床一般发不出声音。

        眼看着越来越远就要消失她,伸出手也够不到的距离。

        快要哭出来了,继续用力终于发出了声音。

        “姐姐——”

        “我在。”手被人握住了。

        “诶?!”

        想要坐起来,胸口传来了一阵疼痛让我睁开眼。

        陌生的房间,身边有好多不知名的仪器滴答作响。

        “没事的,坦普瑞缇,我在。”姐姐的声音就在耳边,这可能不是梦。

        向着声音的方向扭过头,那张熟悉的脸真的就在身边。

        “诶……”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你还记得吗,大约40个小时之前你和你的小女朋友从堡垒里边用滑翔伞撤离的时候被袭击了。”

        有印象,当时应该是只有我坠机了。“那不是我女朋友……”犹豫了一下却说出这么一句。我是想反驳什么。

        “那不重要,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一栋大楼里满身是血,再晚半个小时可能就没救了。现在虽然断了四根肋骨但好歹没什么生命危险了。”

        “姐…”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事的,你好好养伤吧。你在坠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你的女朋友设定了自动驾驶。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是吗,完全不记得了。

        老姐的右手牵着我的手,安心感遍布了全身。她伸出左手帮我整理了一下头发,戴着白手套的左手让我感觉有点怪怪的。

        “诶…老姐你怎么在屋里还带着手套。”

        “手套只是装饰而已,上面的大人物是不会懂的。”

        “我不是说那个——”忍不住撒娇一样拉了个长音。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养伤。我们有一场大战要打了。”

        老姐弯腰亲了一下我的脑门,也堵住了我剩下的问题。

        “好好休息。”

        “姐姐……”

        “怎么了”

        “陪着我……”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好好好,在你能起来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吧”